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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言一个人在不见底的黑暗中,他看到多年前那个孤单单的孩子在黑暗的夜晚中练功的样子,孩子的眼眸是黑成一片的色彩,没有底一般的冷寂。他向着那个孩子伸出手去,却仅仅能抓住那孩子的一片衣角。
黑暗中无数只手向他伸来,沾着血的手和被火烧的面目全非的一具具尸体都在质问他。
是他单纯的可以算得上蠢,是他不顾及自己魔教教主的身份竟然妄图向一个正道的少主伸出手,结果不仅伤到了自己也伤到了那些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吴言笑着,但是有什么东西从眼眶中溢出来,不知是泪还是血。
他已经收到了教训,只是,冷御,从此你我之间再无瓜葛,你当你的正道少主,我当我的魔教教主。
大妞端着一盆水踏入房中,铺着青色床单的床上后是他们同样被伤的不轻的教主,他们或许是身上的伤口,而教主心里的伤口他们也都能感觉到,毕竟他们都看到教主对冷御的信任。
那还没有二十岁,像个孩子的教主脸色像没有上色的白纸,无端地让大妞也觉得心疼。
白嫩的手划过教主顺着眼角滑下的湿润,大妞叹了口气,身为魔教中人,他们都有或许哪天会死在不知名荒山野岭的准备。魔教之所以是魔教,并不是他们本身就是邪魔外道,只是他们都看的很洒脱,人生一世,活的自在,不管他人之想法,全凭自己的念想,或喜或悲,结果他们都要承担,也承担的起。
吴言从梦魇中醒来,眼睛大大的睁开,却没有一丝神采,他好像还活在梦中,那大片的血红还在他的眼中心上久久停留。
“教主醒来了!”大妞手里的水盆掉落在地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鞋子,她却再也顾不得了。吴言已经昏迷了三天,这下终于醒过来了。
闭上眼,纷乱的思绪将心缠住,吴言却将那些纠结自己的东西全部埋葬。
再打开眼帘就被围了一圈的人吓了一跳。吴言咧开嘴笑了,看着面前一张张连鼻子上都挂着担心的人,吴言强迫自己笑的轻松些。
“老咸菜们你们的脸又皱多了,是不是最近吃咸盐吃多了?大妞,你把你那把惊天动地泣鬼神的剪子送给那个相好的了?怎么,打算放弃把男人变成人妖这个伟大的职业了吗;墨轩,你的脸上的一道道的是给皇帝当炮灰去了吧;还有,白溪......”
吴言的声音低下去,总是陪在墨轩身边的那道白色的影子已然不见了踪影,吴言蓦然感觉到心中被鞭子抽了一下,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难道,白溪已经......
墨轩垂下眼眸,他不知应不应该说,那把剑在他的手中被紧紧握住,青筋暴起的手和大口的喘息声都说着他的不平静。
“噗通”一声,是膝盖和冰冷的地面接触的声音,一身黑衣的墨轩有些黯淡的眼睛无神的落在地面上,“教主恕罪,白溪投靠了冷天启,背叛我教,应万死,求教主让属下把他抓回来,墨轩必定不会手下留情”。
吴言有些眩晕,想到那张娃娃脸的少年,只是叹了一声,“只要没死总是好的,人,你不用追了,背叛总比死了强”。
吴言强撑着身体,不甚高大的少年身姿在墨轩的头顶投下一个黑色的影子。他却直接从墨轩的身边走过,打开门。
阳光顺着雕花门的轮廓洒在吴言身上,吴言感觉不到一丝暖和,只有无尽的冰寒顺着骨缝吹到心里。
吴言走出这屋子,挥退了跟随的人,他不知自己应该干什么,直到他有些踉跄的脚步停留在被放在一个个盖着白布的尸体前才一脸平静的拉开了其中一人身上的白布。
那是一个和吴言差不多大的少年,只是现在没有了呼吸,连手都是冷冷的,只是这人在不久之前还说过要当魔教历史上最厉害的大魔头,要成为他最得力的助手。
吴言默默走过,看着那一个个已经不会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曾经对他笑的傻乎乎的扫地大叔,不会再笑了。承诺着将来守护魔教的小孩子如今也实现了他的诺言。只是,这场灾祸完全是他的责任。吴言颤抖着手将那白布盖在他们的身上。
仰头看着天上密布的乌云和远处甚至连轮廓都看不到的皇宫,沙哑的声音吐出醒来以后最低沉的一句:“从今以后,拜日教和天下盟势不两立,吴言和冷御再无任何瓜葛”。
“遵,教主令!”
吴言回头,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单膝跪地,吴言的命令传下去,魔教上下都会遵从,魔教教主的决定便是魔教之意志。
院子里,还穿着中衣的吴言挺起胸膛,不算高大的身形却已经有了不容违抗的气魄,经历了背叛和血腥的魔教教主已经蜕变,张开他黑色的翅膀。
皇家内院的风景自然不能和普通的小庭院想比,仅仅一个小亭子都是精雕细琢,只是这本来应该赏花赏雨赏月亮的地方偏偏有人煞风景把它当酒坊。
冷御一壶壶的往嘴里倒着酒,他身边围着两个衣着华丽的女人,却只是尴尬的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这两个女人是极美的,就算在皇宫都算是娇花,只是这两朵娇花偏偏陪在一根木头旁边。
冷御的衣襟已经被水沾湿,他的剑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一身精致的衣着却在他这样饮酒的摧残下变得皱皱巴巴,看起来不像个公子倒像个浪子。
冷御有些痛恨自己现在只喝不醉的情况,明明是酒入愁肠,偏偏只是让他心里更是烦闷。
终于他抓起那把银光宝剑,冲入一片桃花。
剑起,带着的锋芒将桃花震落,他不知还能怎样和吴言说,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他,完整的花瓣被劈成碎片。
挑剑,明明不过三日却像过了三年,相思入骨,冷御知道吴言对自己很重要,却想不到已经到了一刻也离不开的程度,将地上纷落的花瓣掠起,刻骨的想念将他的剑心都乱了。
劈剑,树枝被剑锋砍落,冷御用剑支起自己的身体,却因为酒劲上来而软软的倒在一片桃花中,任由飘落的花瓣将自己掩埋。
“真是可笑,我冷天启的孩子竟然如此妇人之仁”剑光闪过,冷御却没有一点想要躲开的意思。那剑的锋芒直接劈开散落在地上的桃花,剑气冲着冷御冲过来割伤了他的臂膀。
冷御还是没有一丝想要起身的意思,那流着血的胳膊就那么搭在身体上,眼睛还是茫然的看着天空飞走的大雁,心似被挖空了的树桩,再也留不住上面停歇的鸟儿。
他甚至连一句“我爱你”都没有说出来就已经被吴言恨死了,甚至他再也靠不近那个人的身边,听不到那个人的声音,看不见那人的眼眸。
“真是个废物!”冷天启看着呈挺尸装的少年,将剑搭在他的脖子上“你是天下盟的少主,注定天下的女人都是你的,这天下江山,武林大业都是你的,就算你错了,地下的人都会认为你是对的,不过是被那个窝囊教主养了两年,你就把自己当成魔教的一只狗了吗”。
冷天启阴鸷的眼睛带着藐视,他是个站在巅峰的男人,蔑视理法,只以自己为尊,作为他的儿子,就算长不成一条龙也必须是一头虎。
冷御的手动了动,并不是因为他保持一个姿势累了,而是被冷天启接下来的话吸引。
“当你登上天下至高之位,当你能够有能力掌握天下,那时任何的东西都是你的”
冷天启负手而立,片片桃花在他的身边飘飞,却不能靠近他哪怕一寸,凛然而危险。说罢便直接运起轻功,转眼间便不见了他的影子。
他的话却让冷御本就不平静的心安稳下来,他的眼睛闭上,想着吴言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他的背叛和吴言的脸。笑了,笑的有些癫狂。
不是早就决定了吗,吴言这辈子都不能将他抛开,既然吴言答应过他,那么不管吴言是怎么想的,他就必须是他的人。
冷御想着冷天启临走时的那句话,他只有站的比吴言高,才能让这个已经是魔教教主的人乖乖缩在自己怀里。冷御看着冷天启离去的方向,意味不明的将视线久久放远。
“想不到我们的少主一直念念不忘的人竟然是魔教的那个少年教主”冷御正在包扎自己胳膊上的伤口,已经流了大片血的剑伤没有让冷御皱一下眉头,但是这声音传到耳边时冷御却不由得皱紧了眉。
“你有什么事?墨笛”冷御的声音平静的很,好像早就知道这人在暗处看着这一切,连他的表情都没有变过。
一人从天而降,淡蓝色的锦袍风流倜傥,连带那腰间的血玉笛子都有种浊世佳公子的意味。
嘴角挂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只是冷御不吃这一套,从小生活在天下盟的人对人身上的气息最是敏感,就算那一张脸再怎么伪装,冷御也不会喜欢这人身上的气息,野心勃勃,连带着不怀好意。
“少主可要想明白,以如今少主的身份,先不说与魔教教主吴言对立的立场,单单是教主也不会允许他的儿子和魔教的教主搞在一起”墨笛只这两句话便让冷御寒下了脸,他是明白这些的,只是他不会甘心,也永远不会放任吴言就这么和他划开界限。
“少主可是要与我合作,在下倒是有个办法能帮到少主,就是看少主愿意付出多少了”墨笛将腰间的血玉笛子拿在手上,细白的手指沿着那红色的丝绦穗子划下,温润公子,偏偏也是带着毒液的。
冷御站起身来,看着那想要和自己谈条件的人,冰寒的眼让有备而来的墨笛愣是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