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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四,又是一天没课的梁安若勤勉得如同一只小蜜蜂,起了个大早,简单洗漱一下之后,在宿管阿姨惊疑的打量中,伴着雀跃的鸟叫声走出宿舍楼。
手里揣着从隔壁寝室借来的单反,她今天约了老崔面馆,准备为他们写一篇推广。
三天前,她联系到面馆的老板。
老实巴交的老板根本没听说过什么微信公众号,又明显被诈骗电话荼毒得不轻,所以一开始还以为她是个骗子,是来骗广告钱的,拼命推脱,一心要挂电话。
好在梁安若大学三年靠着在超市卖酸奶,练就了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好说歹说,总算在最后说服他,同意先见自己一面。
这段时间,她思考许久,觉得应该更多地去挖掘一些隐没在繁华都市中不起眼的小店,毕竟褪去浮世尘嚣,充满烟火气的街头小巷,才是这个城市真正的生机之所在。
初春的清晨,阳光还弥漫在天际迟迟不肯落下,周遭的景致略显疏松朦胧,空气倒是格外清新。
一阵微风吹来,一扫她昨晚打工到九点的疲惫,就连胯上的伤都神奇地好了许多。
三年来,她头一回觉得生活如此轻松。
这三年里,她在人山人海的快餐店里,端过吐满脏骨头的盘子;蹲在电影院地上,一颗一颗捡过粘在地毯上的爆米花;顶着四十度的大太阳,发过上万份传单。
她就像一只蒙头苍蝇,四处乱撞。
而现在,尽管每天依旧忙得脚不沾地,但是公众号突飞猛涨的关注量,还有雪花般飞来的商业合作请求,都让她切切实实看到了希望,感觉梦想终于不再如浩海星河那般绚烂而遥不可及。
想到这里,梁安若抬头挺胸,在保安大哥惊讶的注视下,意气风发地走出校门,转个弯朝公交车站走去。
公交车慢慢悠悠地驶来,手机响起,是来自钱朵朵的电话。
看着手机屏幕上这个快消失了一个星期的名字,她立刻按下接通键。
电话那头非常吵。
这大清早的,平时睡到自然醒还能再接着睡十个小时的钱朵朵,居然已经在外面了?
“你在哪儿啊?我都找你一个星期了,你没事吧?”梁安若上了公交车,刷卡机发出“滴”一声。
“你在外面啊?”钱朵朵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哭过。
梁安若眉头一皱,“你怎么了?和男朋友吵架了?”
“没有,”钱朵朵咳嗽一声,“还什么男朋友,分了!”
分了?
梁安若掐指一算。
那倒是破纪录了!
宝马5系竟然输给了上一个奥迪A6。
其实如果不是被发现车子是二手的,她觉得A6还可以再多坚持一个月的。
梁安若松了口气,“你要不要过来找我?我今天刚好要去老崔面馆。”
“什么?”钱朵朵显然对这个过份接地气的名字没有半点印象,“什么老崔面馆?”
“就我们上次没去成的那家,黄鱼面非常好吃的面馆,你过来吧,中午我请你吃黄鱼面。”
自从实现了广告自由,她这只铁公鸡一下子就变得大方起来。
按照母胎solo梁安若的想法,疯狂地工作应该是治疗情伤的最好办法,却不料有些人失恋,是连动都不想动一下的,只想烂在床上,做个木有感情的进食机器。
钱朵朵刚好就是第二种。
于是她果断拒绝了梁安若的邀请,报了平安之后,挂断电话点开手机外卖,一口气点了三杯奶茶四盒鸭架,外加一只加了两颗鸡蛋的手抓饼。
手机屏幕照亮她素面朝天的小脸,她此刻坐在一家快捷酒店狭小幽暗的大堂里面。
对面的墙上,挂着七八个大小不一的钟,显示着世界各地的时间,以彰显出酒店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两个穿着便装的工作人员坐在前台里面,正趴着睡觉。
刚刚从外面买了早饭回来的钱朵朵穿着一套已经洗得有些发灰的T恤和牛仔裤,手边摆着件黑色羽绒服,羽绒服的半只袖子还耷拉在地上,整个人看起来邋里邋遢的。
懒得一会儿再下来拿外卖,她索性就先不上去了。
打开手里的塑料袋,闻到从里面飘出的肉包子的香味,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也不嫌油,拿起来直接就往嘴里塞。
……
老崔面馆位于升海市浦东新区内,梁安若从市中心的学校一路坐公交换地铁,花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才到。
此时是上午九点四十五分,早高峰刚过,马路上只有一些退休的老大爷,摇着扇子坐在街角抠脚晒太阳。
向来最活跃的外卖小哥们,骑着电瓶车,飞驰而过。
一辆自行车从身侧丁零当啷滑过,梁安若到的时候,老崔面馆门前正停着一辆面包车,还是上次她见过的那个司机,正在帮忙卸货。
“师傅。”她笑着和他招招手。
师傅抬起头,略黑的脸上挂着不少汗珠,看到她“哟”了一声,“小姑娘,这么巧啊,又遇到你了!你是在这附近上班吗?”
“不是,我是来采访这家面馆的老板的。”梁安若朝他挥挥手里的纸和笔。
她有些吃惊,没想到他竟然一眼就认出了自己,要知道那天天冷,她又是帽子又是围巾的,整张脸裹得就只露出来两颗眼珠子。
“采访?啥采访?”师傅一脸迷茫,刚好这时候一个矮胖矮胖,看起来敦厚老实的男人从面馆里走出来。
他抱起一筐青菜正要往回走,结果被司机师傅眼疾手快拦下。
“老崔,这小姑娘说要采访你?你干啥了要采访你?”
“啊?”老崔看着他,一脑袋问号。
“啥也没干,就是做了一碗非常好吃的黄鱼面。”梁安若学着司机师傅的口音,打趣道。
师傅笑起来,“原来如此!老崔,看来你的面是真的火了!”
老崔还没搞清楚状况,又扭头看向梁安若,“你……”
“您好,我就是三天前联系过您的那个美食公众号作者,要给您写推文的。”梁安若向他自我介绍。
老崔听了顿时一跺脚。
“哎呀!瞧我这脑子!我都给忘了,是约的礼拜四是吧?”
“对,就是约的今天早上十点,您说可以给我十分钟。”
老崔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害,我就随口一说,什么十分钟!你先进来,咱们里头说,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