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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不修改了,还请原谅则个……留守陈桥大营者,确是曹荣。
说来也倒霉,这曹荣自归降女真之后,便一直不太顺利。
先是在郭桥镇被玉尹打得狼狈而逃,最后连儿子曹宁也搭进去,可谓是丧子之痛。
随后在开封之战中,率部攻破了酸枣门。
但是在李纲拼死抵抗之下,到头来不仅仅是被了出去,曹荣还被神臂弓射伤,几乎丢了性命。也算是完颜宗望够意思,命军中大夫把他抢救回来。可是这伤势严重,怎可能好得利索?随着开封之战渐趋平缓,曹荣便被送到陈桥,进行调养。
这算不算是被得不偿失呢?
若当初不投降,坚守滑州,曹宁未必会死,自己也未必会受伤。
曹荣开始后悔了!
只是自古以来,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再想后悔,也没有了退路……当初跟随他投降的亲信,死的死,伤的伤。剩下那些人看他已经不成了,便纷纷寻找其他门路。
虽说陈桥大营也很重要,可毕竟离开前线,怎比得在那大营中留守风光?
曹荣知道,等完颜宗望撤兵后,他也就没了用处。说不定会被派到什么地方,这辈子也就算完了。
可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处?
曹荣在陈桥大营,每天是长吁短叹,整日里借酒浇愁。
今天也是一样,他又喝了不少,早早便醉倒榻上,呼呼大睡……
睡到后半夜,忽听叨叨叨三声号炮响,把曹荣从睡梦中惊醒。他睁开朦胧睡眼。一脸不快之色。
这大半夜,谁在放炮?
“将军,大事不好了……有宋军来袭。”
一个阿里喜闯进大帐,冲着曹荣大声叫嚷。
“喊个甚,来袭便来就是了。”
曹荣酒意还未下去,所以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便破口大骂。
这帮子阿里喜,真个没有半点规矩。全不把我放在眼中。进大帐至少也要禀报一声,怎能够就这么闯进来?不对,他刚才说什么!宋军袭营?这怎么可能……
曹荣终于反应过来,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你刚才说甚?”
“宋军袭营!”
“这不可能……”
曹荣呼的从床榻上坐起来,眼中露出骇然之色。
也难怪,大宋正在和完颜宗望议和,宋军也都集结于开封城下,怎会有宋军来袭营呢?不过,想来这阿里喜也不可能胡言乱语。曹荣的冷汗,唰的一下流下来。
毕竟曹荣在宦海中也沉浮了那么长的时间,如何能想不明白。这宋军为何会袭营?
也就是说,此前官家和女真人的议和,只是一个幌子而已。
真正的目的,恐怕是要麻痹完颜宗望,而后集结兵力,将开封城下的女真人一网打尽。
这官家,竟有如此魄力?
曹荣一直不觉得赵桓是个多有魄力的人,可现在看来,却小觑了这个方登基的大宋皇帝。
就在他思忖的时候。那阿里喜却急了。
“将军,宋军袭营,可要出击?”
“啊……出击,自然出击……来人,点燃烽火。通知郎君,情况可能有变化。”
赵桓是不是个有魄力的人,已经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他曹荣现在已经上了女真人这条船,怎地也要撑过今晚。再去说其他事。
随着曹荣一声令下,陈桥大营顿时沸腾起来。
曹荣披挂整齐,带着三千阿里喜冲出大营,直奔陈桥渡口。
此时,广济河南岸,灯火通明。
远处看,尘烟滚滚,也不清楚有多少宋军兵马。如果只看灯光火把,只怕也有近万人,星星点点,正迅速朝陈桥渡口逼近。
曹荣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嘶声吼道:“列阵,列阵……守住渡口,不可令宋军渡河。”
驻守陈桥大营的金兵,多是一些阿里喜。
所谓阿里喜,便是杂兵。
以从军中退下来的老弱病残为主……论战斗力,阿里喜自然比不得女真正兵凶悍。
可这些家伙也是久经战阵,用兵油子来形容,还远远不足。
眼见宋军向渡口逼近,这帮子阿里喜却未见慌张,在曹荣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列阵排开。
长兵在前,短兵在后,马军列于左右。
可就在女真人刚把战阵摆好,却忽听陈桥大营中传来一阵骚乱。
刹那间,陈桥大营火光冲天,两队宋军犹如神兵天降,也不知是从何处钻出来,便冲入了大营。
董先、吴玠各领一千兵马,在陈桥大营中横冲直撞。
高宠、杨再兴、何元庆、呼延灼舞动兵器,只杀得金兵人仰马翻。
与此同时,河对岸的宋军也已经抵达。
玉尹一马当先,便踏上浮桥。
在他身后,太子亲军蜂拥而上,面对着已经乱成一团,无心抵抗的阿里喜,毫不费力便冲过了浮桥。
阿里喜很有经验,但同样也有一个问题,便是这些人的斗志,远远比不得女真正兵坚定。后有伏兵,前有敌军,金军顿时阵脚大乱。曹荣在马上嘶声吼叫,想要稳住阵脚。可这个时候,谁又会再去听从他的指挥?眼看宋军已经渡过广济河,曹荣便知道:完了!
这个时候,他也没有选择,拨马就想要逃跑……
忽听身后有人呼唤他的名字:“背主宋贼,往哪里跑!今日便送你和你那儿子作伴去吧。”
曹荣一怔,下意识回身看去。
可这一看却不要紧,就见火光中,一员宋将身穿黑漆铁甲,从乱军中杀出一条血路,朝着他扑来。那宋将胯下马,掌中刀,犹如一支利箭般,眨眼间便到了近前。
“曹荣。便这么走了不成,看刀!”
这家伙是谁?
怎地看上去,如此年轻?
曹荣没认出对方,不过也不敢犹豫,举枪封挡。
哪知道,刀枪交击之后,那口长刀传来的巨力,让曹荣不由得激灵灵一个寒颤。便知道不妙。
这厮的刀,太重了!
曹荣不认得玉尹,可玉尹却认得曹荣。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躲在了陈桥大营里……上次在郭桥镇,苦于手中兵力不足,所以放过了曹荣。这一次,既然被他遇上了,便怎么也不能把这汉奸放走才行。
玉尹刀疾马快,全不与曹荣喘息机会。
第一刀。曹荣崩开之后,不等他缓过劲,玉尹这第二刀便已经劈来。
曹荣双臂被震得发麻。已无力封挡。眼见玉尹又劈过来,他连忙一提缰绳,胯下战马原地一个小跳步,让开了玉尹的第二刀。玉尹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笑意,长刀落空之后,却没有停顿,猛然在马背上站起来,借助腰腹的力量,便拖刀横抹。
这一次。曹荣再也闪躲不开了!
只听咔嚓一声,虎出长刀撕开了曹荣胸腹前的铁甲,锋利的刀刃从他胸前抹过,玉尹也不回头,便策马杀入乱军中。一蓬血雾喷溅出来。在火光的照映下,透出一种极为妖异的绮丽。曹荣眼睛瞪得溜圆,张大嘴巴,便直挺挺从马背上栽下。
这厮,究竟是谁?
曹荣到死都没有弄清楚玉尹的身份。尸体落在地上上,便瞬间被往来的战马踏踩成一滩烂泥。
“曹将军死了?”
“曹将军死了……”
金兵眼见曹荣被杀,顿时溃不成军。
玉尹在乱军中横冲直撞,虎出长刀带起重重刀云,所过之处,杀得金兵血流成河。
忽然,他看到在战场上,有一队奇怪的宋兵。
为首那员宋将,胯下马掌中绣绒大刀,上下翻飞,马前竟无一合之敌。
可是在这宋将的身后,几十个宋军把三个宋兵保护在中间,正在和一队阿里喜拼杀。
那三个宋兵,怎看上去恁眼熟?
玉尹激灵灵打了个寒蝉,突然回身吼道:“毕进、袁朝年,随我来。”
说话间,胯下暗金一声长嘶,仰蹄把一个阿里喜踹翻在地,而后撒蹄直奔那队宋军而去。
“小哥,别慌,我来了!”
玉尹大吼一声,虎出长刀顺势斜撩,将一个正靠近的阿里喜斩杀。
这会儿,他慌神了!
因为他认出来,那战场上矮小的宋兵,赫然正是赵谌。
他怎么会在这里?
玉尹有一种快要疯了的冲动,虎出长刀使得更狠,更快。
眨眼间,他便来到那赵谌跟前,刚要开口询问,却见赵谌身边的宋兵欢声叫道:“小乙,你总算来了。”
“柔福帝姬?”
“十八妹?”
玉尹看清楚赵谌身边那两个宋兵,脑袋都大了。
赵谌脸色惨白,手里握着那柄玉尹送给他的匕首,声音颤抖道:“小乙,你来了……”
“胡闹,胡闹!”
玉尹大怒,忙挥手示意毕进和袁朝年过来,“保护他们退出疆场,若少一根毫毛,你二人提头来见。”
“喏!”
毕进和袁朝年杀得正痛快,听到玉尹这命令,自然不太高兴。
可是看玉尹那脸色,两人也不敢违背军令,忙带领部曲,保护着赵谌等人往河边退。与此同时,玉尹也来到那宋将身边,气急败坏道:“王燕哥,你也忒胆大了。”
王燕哥轮刀将一名金兵劈翻,“我有什么办法?
愿意为你们要南下,谁知道……小哥非要过来,我又怎敢去违抗他的命令?”
“该死,该死,该死!”
玉尹气得几欲发狂,可他也知道,也许这件事,真怪不得王燕哥。
赵谌也是个极有主意的小子,一旦倔强起来,还真不是王燕哥可以控制。可问题是,你也该和我说一声才是。若早知道赵谌在,怎地也不会让他跑到战场之上。
刚才若是他发现的晚一些。或者遇到几个凶悍的金兵,王燕哥一个人决不可能照顾过来。
可这是战场,他也无法埋怨王燕哥。
胸中一股怒气,便全都撒在了那些金兵身上,虎出长刀几乎被鲜血浸透……
这场历史上并不存在的战事,持续了大约半个时辰。
随着曹荣被杀,金兵群龙无首,便很快溃不成军。若没有出赵谌这档子事。玉尹说不得会非常高兴。可现在,他已无心再去品尝喜悦,将金兵杀散之后,便下令收兵,打扫战场。
“员外,怎地不追击呢?”
呼延灼催马到了跟前,低声询问。
玉尹一脸纠结之色,看左右无人,便轻声道:“老将军。有大麻烦了!”
“怎么?”
“太子在这里。”
“咳咳咳……”一句话,引来呼延灼一阵剧烈的咳嗽。
半晌后,他惊声道:“太子怎么会在这里。员外你休要玩笑。”
“若真是玩笑便好了……老将军,随我来吧。”
玉尹让吴玠和董先等人打扫战场,带着呼延灼,便直奔营寨。
陈桥大营里,还残留着方才纵火的痕迹,入目一派狼藉。在一座小帐外停下脚步。
毕进和袁朝年在外面守着,小帐周围,还有十几名宋军守卫。
这时候,毕进和袁朝年也觉察到事情不太对劲儿。方才护送这些人下来。便听到两个女孩子的说话声音。再加上先前玉尹的态度,便是傻子也知道,这些人身份不一般。
“府率……”
“在外面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
“喏!”
玉尹和呼延灼直奔小帐走来,守在小帐门口的宋军见状。忙躬身行礼。
若在从前,说不得玉尹还会还礼。
可这个时候,他哪有这心情,便径自挑帘走进小帐。
“小乙方才那样子,真个可怕。”
“是啊。我便从未见过小乙如此模样,和他操琴时,全然不像。”
王燕哥坐在一旁,听着柔福帝姬和朱璇两人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一脸苦涩的笑容。
赵谌这时候也平静过来,正握着拳头低着头,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他在埋怨自己,方才那等大场面,怎地被吓得傻了?连一个虏贼都没能杀掉。
玉尹走进小帐,赵多福和朱璇立刻闭上了嘴巴。
两个人,两双明眸盯着玉尹,小嘴张得老大,半晌说不出话来。
也着实是玉尹此时造型太过拉风,由于心急,所以下了战场之后,玉尹根本没来得及清理打扫,铁甲上还沾着粘稠的鲜血,一进门,便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弥散。
“小乙……”
赵谌站起来,想要说话。
玉尹叹了口气,取下头上的兜鏊,苦笑看着眼前三人,“你们……你们也忒胆大了。”
呼延灼认得赵谌三人,进小帐后便目瞪口呆。
不过,听了玉尹说话的口气,他更加震惊……这可是太子啊,你竟然这般责怪他们?
哪知道,玉尹话出口,赵谌反而不怕了。
他嬉皮笑脸道:“小乙,你莫生气才是,我也不知道,你带着太子亲军出城,竟然是来打仗。
我是想着,太子亲军嘛,我这太子不在,算得甚太子亲军?
再说了,我也有些想念阿翁,以为你们是要南下金陵,便跟着来了,你可别生气。”
便是再生气,赵谌把话说到这份上,玉尹也只有苦笑。
他扭头朝柔福帝姬和朱璇看去,刚要说话,却见柔福帝姬道:“小乙,不许生气。”
尼玛,难道老子连生气的权利都没了吗?
玉尹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而后苦笑道:“公主,十八妹,你们这是在找死啊。”
本想说的婉转一些,可这心里憋着口气,话出口,便有些忍不住了。
朱璇眼睛一瞪,“小乙,你休要吓我们。
外面战事都已经结束了,哪里还有什么危险?”
“结束?”
玉尹脸上苦意更浓,“两位小姑奶奶,这战事哪里有结束,这连开始都还没有呢。”
王燕哥脸色一变,似乎明白了什么。
“员外的意思是……”
玉尹点点头,沉声道:“自家奉老种相公之命,偷袭陈桥,截断虏贼退路。
最迟后日,老种相公便会发动反击。到时候虏贼必然会从这里经过,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大战。不但如此,我们还要面临从封丘赶来的金兵,可以说是腹背受敌。
公主,你们现在该明白了吧……我们来这里,不是玩耍游乐,而是要在这里等死。”
赵多福和朱璇的脸色,顿时惨白。
赵谌也露出了紧张之色,不过比柔福帝姬两人好一些,他并没有太过慌张。
“小乙,你别说了,现在该怎么办?”
玉尹想了想,扭头对呼延灼道:“老将军,只有烦劳你辛苦一趟。
我而今手下兵力已经不足,最多与你二百人。请你护送太子即刻渡河,返回开封。”
“这……”
呼延灼心里有些不情愿。
似这般大场面,这辈子未必能碰上一回。
呼延灼乃将门之后,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够同父兄那般,马革裹尸,战死疆场。
可是……
他想了想,还是点头应下。
“如此,便尊员外之意。”
毕竟赵谌关系重大,若真个出了意外,不晓得会有多少人人头落地。
孰轻孰重,呼延灼还是能够分得出。所以,哪怕是心里再不愿意,也只能点头同意。
当下,玉尹便点了二百兵卒与呼延灼。
赵谌也不太愿意走,但他知道,若留在陈桥,只会给玉尹增加负担。
“小乙,方才你那等死之言,忒难听。
我便在开封等你凯旋回来,到时候我会出城,为你敬上一杯水酒。”
这句话,说的颇为入耳。
玉尹发现,赵谌好像长大了……
当下微微一笑,“便为了小哥这杯水酒,自家也一定会回去。”
“小乙,若是太危险,你可不要逞能。”
似乎知道,玉尹这一战将是万分凶险,赵多福忍不住拉住了玉尹的手,轻声叮咛。
那双明眸中,闪烁着泪光。
不知为何,却让玉尹想起了临别时,燕奴的泪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