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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桌静可闻针落。
静默片刻后,郑文科才反应过来,连忙笑着圆场道:“三妹妹怕是不知道呢!如今翰林院编修俸禄可不是一般的高!韩大人的宅子我去过,那叫一个气派哦!”说罢还怕圆不了场,连忙给沈之璋眼神示意。
于是沈之璋便给力道:“是啊!韩大人资产丰厚,三公主就别操心了!”
三公主犹不自知,仍旧带着假笑关切道:“是吗?可我听说,韩大人老家远在坪洲茂县,为了科考,欠了不少外债……”
二公主听不下去了,当下冷笑一声打断道:“哎呦,三妹妹操的心可真多啊!”
“二姐姐。”四公主突然发声,脸上重新带着笑容道:“三姐姐这是关心我呢!妹妹在这里谢过姐姐了。”她转头看一眼韩熙,微微一笑:“韩大人如今深受父皇器重,我相信总有一日,他会让姐姐也夸赞呢!”
韩熙深邃的眼眸一亮,似乎是重新点燃了希望一般,言语有些酸涩:“多谢公主信任我。”
三公主脸色一僵,尴尬说道:“是啊。姐姐就是这个意思呢!”
纵是锦书平日里和四公主不熟,此时都忍不住想夸赞她。她太聪慧体贴了!四公主比起其他同龄人来说,更加现实,她总是很快的接受现实,很快调整自己的状态。锦书相信,她以后的生活一定不会差。
她看着四公主微微一笑。四公主仿佛感受到了她的善意,回头与她对视一眼,不过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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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书从更衣室出来时,正是漫天绽放烟花之时,中秋佳节,阖家团圆,烟花美丽,美酒飘香,花树簌簌。她环视一周,忍不住笑起来,这里真美。
只是,烟花落尽,晚风阵阵之时,她有片刻的恍惚,此刻站在红墙黄瓦里的高锦书,究竟是哪一个高锦书?而她另一个时空里的家人,又还好吗?
如今的她已经渐渐融入了这里的生活,开始习惯行礼问好,开始习惯无网无电,开始习惯呼奴唤俾。可是,她究竟算什么?一缕亡魂?一场梦境?此刻经历的一切,究竟是无数夜晚的一场梦,还是真实经历着?她的人生是借来的吗?
思及此,锦书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目光也呆滞起来。
小环在一旁小声提示:“公主,我们出来好久了,快回去吧!”
“小环。”锦书扭过头来,盯着她认真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来我身边的?”
“奴婢很小就伺候公主了。那时候公主才九岁,奴婢比公主小几个月。”小环回答,一脸疑惑:“公主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不做什么。”锦书淡淡一笑:“小环,既然你陪了我这么久,那你觉得我一年变了吗?”
这个问题,似乎正中小环下怀,她很快脱口而出:“当然啊!静妃娘娘多次和我们说,公主这一年长大了许多。”
“那我和以前一样吗?是不是判若两人?”锦书追问一句。
小环笑了起来:“那倒没有。静妃娘娘说,您越来越像她,可又比她理智聪慧多了。”
和小环的对话,并没有得到锦书想要的答案。她长长的叹息一声:“如今的我,究竟是谁啊?是高锦书,还是高锦书呢?”
小环懵逼:“啊?”
“小环,我不想回去宴席上了。”锦书颓然,不管不顾的席地而坐,丝毫没有任何形象可言。
小环吓了一跳,连忙去搀扶她:“公主!公主你这是做什么啊?这是在外头,会叫别人看见的!公主莫不是吃多了酒,吃醉了?”
一听酒字,锦书来了主意,她稍稍过了一下脑子立马道:“小环,咱们告假早点回去吧,我想回去喝酒了!”她难得放纵,今日且当给自己放个假吧!去他娘的皇宫,去他娘的古代!
“告假?”小环吃了一惊:“我的公主啊!今儿可是中秋国宴啊!”
锦书拿出大学时骗假条的本事,哭丧着脸道:“你去找我母妃,就说我肚子疼头疼,随便哪里疼都可以。我真不想在那里坐着了,我想回家了。”
最后一句话刚说出口,锦书发现自己的话音里都带了哭腔。小环瞧她情绪很不对,连连点头:“好好好,那公主在这里等等奴婢,等下奴婢叫春绢姐姐过来送您上马车,奴婢这就去告诉静妃娘娘一声。”
锦书眼巴巴的盯着她看:“好。小环,我还想喝宴席上的杏花酒。”
小环无奈苦笑,叮嘱道:“好好好,公主就在这里不要走动,等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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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书靠着墙而坐,将头埋进膝盖间,双手环住自己,忍不住自嘲一笑,心中情绪复杂万千,一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只是她再抬起头来时,墙边悄悄地多了一小坛酒。她没有多想,拿来打开闻了闻,是宴席上的杏花酒,没错了。
待春绢寻到锦书时,她已经有几分醉意。春绢从未见过这样的六公主,此时她乖乖地坐在墙角,盯着春绢傻笑:“春绢,抱抱。”旁边倒放的空酒罐子,宣告了锦书方才做了什么。
“我的天爷啊?谁给你喝了这么多酒哇!”春绢拧着眉头拿开小酒坛,扶起锦书来:“走,咱们回家了!”
锦书嘻嘻笑着搂春绢的腰,脑袋直往她脖子里凑:“抱!春绢你好香啊!”
春绢一张俏脸登时通红:“公主!别闹,咱们上马车去!”这怕是个女流氓吧?今日她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啊?
春绢和几个宫女连搀带扶想扶锦书往宫外走去。可四五个人四五双手,也不知是哪个下手没轻没重,抓的锦书直喊疼,又哭又闹抱着春绢死活不肯再走了。
众人正抓耳挠腮时,却见一人转过墙角,大步向前走来,边走边道:“蠢材蠢材!下手没个轻重啊!”
春绢定睛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驸马爷嘛?
却见沈之璋大步走过来,上手就要接过锦书。可春绢下意识退了一步,连忙将锦书护在身后,客气询问:“驸……驸马,您怎么也来了?”
“路过。”沈之璋大言不惭,一脸理所当然:“我来,就凭你们几个丫头,等回明园天都亮了!”
“哎哎哎!”春绢一手拦着不许沈之璋靠近,一手还要紧握锦书上下作怪的手:“驸马爷,不敢劳您大驾,奴婢们就可以了。”如今六公主正醉着,满嘴胡话,万一驸马爷趁机欺负了她可怎么办?
春绢打定主意:一定要坚决隔绝二人,不能把六公主交给沈之璋。她才一咬牙打算开口以下犯上,却听抱着她的锦书猛地抽手,哧溜一下子蹿到前面去,嬉笑着道:“之璋,抱抱!”
完了完了。
春绢扶头,这下是真的醉了,六公主,希望你明日醒来,还能记得今晚上发生了什么!
沈之璋挑眉诧异,眼前的人简直和平时冷静自持温和可亲的六公主判若两人啊?才一小坛子酒啊,怎么就醉成这样了?
他脑海里想着,身体已经下意识地拦腰抱起锦书,还没站稳,怀里的人已经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嘴里嘟囔:“抱抱!”
沈之璋只觉得脖子里痒的厉害,一面忍着笑一面道:“你知道我是谁吗?”就如此投怀送抱?
“智障。”锦书软绵绵地说。
“呦?不错,还知道我是谁。”沈之璋心里一美,抱紧锦书,往宫外走去。
一路小跑过来的小环看到这情景,在三五米开外来了个急刹车,一脸茫然的看向春绢:这咋回事啊?
春绢更懵:快跟上吧,别闹出啥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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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外,月色朦胧。
一个鹅黄色衣裙的少女使劲抱着一位青色长袍的男子不撒手,哭的呜呜咽咽:“呜呜呜,你把我粘住了,你放我下来嘛。”
沈之璋无语,拼命挣扎:“那你快撒手,别勒我脖子,要断了……咳咳咳”
“我——要——回家——嘛!呜呜呜……嗝!”
“好好好,你撒手,咱们上马车回家行吗?”
“你粘住我了……”
“我没有,哎哎哎!你别揪我头发啊?”
“我知道我喝醉了……呜呜呜……”
“你还知道啊!”沈之璋被她勒的喘不过气儿来,最后只好妥协:“煮豆豆萁,先就这样扶我上马车!”
“那公主呢?”煮豆无从下手,六公主几乎是粘在沈之璋身上,这怎么扶啊?一扶两个啊?
“她劲大着呢,掉不下来!”沈之璋挣扎着想上马车。
好容易两个人一起上了马车。沈之璋屁股还没坐热,怀里的人传来虚弱的声音:“恶心……难受……”
沈之璋暗叹不妙,立马高呼:“哎哎哎,我警告你不许吐啊!就算你是公主也不行!”
锦书:呕……呕……咳咳咳……呕……
沈之璋只觉得脖子里一阵温热,顺流而下。
片刻后,马车里传来了沈之璋的惨叫:“啊!!!”
春绢:(′∵`)
小环:(′∵`)
煮豆:(′∵`)
豆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