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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唐元他们到池仲景家的时候,叶三正在收拾行李,只是手底下的动作像是在机械重复,眼神里也没什么光彩。
叶三在想事情。
村子,她是一定要去一趟的。只是不知道那些劫匪把老板和臣良困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
其实她知道,他们的目标是她,虽然她脑子里依然没有过去的记忆,但是也知道,他们不过就是想让她重新回到井里。
她把这些都一字不落的讲给了唐元他们。
他们听到,也是沉默了好久。
老板是一定要救的,但是如果要牺牲叶三……
他们实在做不了这个决定,但好在叶三坚决,他们也不用内心纠结。
只是眼下,确实有个非常棘手的问题需要商量。
“老板的尸……”苟句瞪了陈乙丙一眼,陈乙丙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飞快的改口,“老板的身体不能像一般人那样用福尔马林泡着,你原来的冰柜我们也去看了,是全封闭,估计也是不行的。”
他们很快接受了老板也不是一般人类的事实,却在后面给池仲景检查身体的时候发现,他的身体自然是普通人类的身体,如果想要保存,也只能用冷冻这一个方法,只是冷冻难免会破坏身体组织,肌肉萎缩器官坏死是百分百会发生的,但时候就算是老板回来了,这样一具身体恐怕也不能用。
他们虽然学了这么多年医,超自然的事情也是一无所知。
叶三自然也知道。
她这次去,不知道要多久,按照狗师兄的意思,即使是冷冻着,最迟也不能超过五天,可是她连老板在哪都不确定,又怎么能保证五天之内让他回来呢?
如果臣良在就好了……叶三下意识的摸摸眉心。
臣良是唯一了解老板的人,而且还会法术,如果他在,至少能给她们指明个方向。
可是现在………
叶三叹了口气,手里一松,东西都散在床上。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自从来了这里,一直都在依赖别人。现在老板不在了,臣良也不知去向,唐元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剩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那股无形的压力就像是一只大手紧紧攥着她的五脏六腑,让她呼吸都困难。
有可能会失去池仲景的想法被她刻意忽视,她逼着自己必须去面对现实,逼着自己只有回村子这一条路,这样她才能全神贯注,让自己没有时间伤心。
就像现在,其实她心里有个模糊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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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元觉得,叶三最近疯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暂时放弃了去村子找老板,竟然越过他,以学校的名义直接跟他家里订了许多吨加了料的福尔马林——所谓加了料,就是之前李璟订过的,专门用来保存她丈夫尸体的那种。
他也快疯了。
他想起昨天院长大人找到他,问关于这笔单子的事,明理暗里的提示他最近实验室的经费紧张,他才知道叶三竟然背着他整了这么一出!于是手脚发凉脑门发虚汗,磕磕绊绊解释了半天,并且再三保证这笔经费他们实验室自己出之后,才勉强过关。
出了院长办公室,他就直接杀去池仲景家。
扑了个空门。
他一个电话打给苟句,把事情说了一遍。
苟句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半晌,然后说道:“是不是再李璟家?”
自从李璟死后,池仲景早已经找人把她丈夫从井里捞出来安葬,和李璟一起葬在了后院,也算是他为自己学生尽的最后一份心。
这件事当时是苟句去办的。
唐元恍然大悟,驱车一路向西,果然在李璟家后院找到了正坐在井边忙活的叶三。
池仲景的身体被她放在一张带轮子的床上,搁在井边,她的手边是一摞子布条——她不舍的用麻绳,只能找到了最柔软,对人体伤害最小的布条,叠了厚厚的好几层,轻轻覆在他的手脚上。
做完这一切,她把池仲景推到井边,用事先准备好的绳子从两手之间穿过,打了个死结。
好,接下来就是把人放进井里了。
叶三人小力气大,但是搬运池仲景这么个大个子还是有点困难。
她把他的脑袋轻轻搁在井边,手情不自禁的抚上他苍白但依旧英俊的脸庞。他的皮肤一片冰凉,是这几天一直在冰柜里冻着的缘故。
她的手顺着他的面部轮廓一路向下,来到他赤-裸的胸前,手掌按在心口,嘴唇轻轻的颤抖。
做完这件事,她就要回去那个村子了,如果老板的灵魂真的是被困在村子里,那么她即使是拼上自己也会把他换回来。
其实她不明白,为什么唐元他们一直都在劝她不要伤心。
她其实很想的开。
如果这次去,她和老板之间只能回来一个,那她一定会选择老板,结果大不了就是她再回井里而已,三年都等了,她也不介意再等三年,她相信老板一定再会去把她带回来。
所以,根本没什么可伤心的不是吗?
叶三轻轻抚着男人柔软的发丝,想着,只要结局是美好的,她不介意路上多吃点苦,哪怕是让她回到那个她最害怕的井底,她也甘之如饴。
叶三擦擦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滑下的泪珠,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愣了很久的神。
她起身,将已经全副武装的池仲景的身体朝着井口小心翼翼的一推,然后手立刻拉住绳子——身体掉下去的速度很快,她被绳子那端的拉力拽了个措手不及,绳子从手心一滑,竟然脱了手!
叶三慌忙去抓绳子,要知道,身体是不能完全浸在福尔马林里的,至少要留胸口以上在池面上。
身后突然伸出一只男人的手,将绳子一把抓住。
绳子在手腕上绕了两圈,然后紧紧的绷直。
叶三急忙朝井口里面探头下去,液体的表面正好卡在男人的胸口。
呼……好险。
叶三拍拍胸口,松了口气,然后转身,看向身后及时冲上来帮她阻止了悲剧发生的恩人——唐元没好气的将绳子塞回她手里,眼神里似有怒气。
叶三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她先按照原本计划的流程将手里的绳子另一段结结实实的困在一个金属制的圆盘上,再把圆盘暂时用一块石头压在地上。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她这才起身,走到唐元身边,双手有些不知所措的抓着上衣下摆,抿了抿唇:“师兄,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
“瞒着?你以为你能瞒得住什么?”唐元没好气。
他自以为是叶三最亲近的朋友,却没想到会在她最需要帮助最难过的时候被人无情的隐瞒,她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吧他推开,这让他很生气。
叶三手指绞在一起:“我只是不想你们为我太担心。”她小声的说道。
自从这件事发生以来,尽管她多次强调自己没事,他们三个每天都轮流跟在她身边,眼神也片刻不离,就好像她要做什么傻事一样。
她很无奈。
为什么要做傻事呢?老板有没死,她难道要寻死觅活?
她不想让他们用那种可怜的眼光看着她。
唐元也是一时气愤,话刚冲出口就悔青了肠子。
他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只能希望她不要把事情都憋在自己心里,每天跟着她,也是希望她能在难受的时候可以有个倾诉的对象。
她小小的个子立在他身前,低着头,一只手还一直握着绳头,手腕处的伤疤那么刺眼——如果不是受了伤,刚才想必也不会脱手。
他其实并没有生气。
如果真的生了气,就不会在刚才发生危险情况的时候那么迅速的伸出手,其实他一直就是在做着随时冲上来的准备的吧。
她虽然是具尸体,但除了这个身体,她也只不过还是个二十几岁的女生而已。
半晌,唐元叹了口气,从叶三手里接过绳头,在自己手上绕了几圈,轻轻开口:“接下来怎么做?直接叫给你出主意的那个人出来吧,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放心你一个人做这么多事……”最后一句是他嘟囔的,叶三并没听清,但是之前的话倒是听的清清楚楚。
她一愣:“你怎么知道……”
唐元另一只手在井边敲了敲:“你虽然从前在井底下呆过,但也不像是能把原理都看透的。”他的眼神扫过院子地上散落的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帮你弄。”
叶三有点怔忡,心里划过一丝淡淡的暖流。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唐元突然开口问道。
“嗯?什么?”叶三抬头看着他。
唐元突然语塞,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低头看着身前的女生,眼里是深深地担忧。
她一定没有想过,如果老板,真的就回不来了呢……?毕竟已经过了五天了啊……
可是这太残忍了,他问不出口。
“接下来把圆盘放在桌上,剩下的我来就好。”一道男声从唐元身后传来,唐元转身,说话的是个陌生男人。
他穿着普通的衬衣休闲裤,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叶秒有这么好的朋友,我也放心了。”
他是谁?叶秒又是谁?
唐元不解的看向叶三。
叶三的眼神从两人之间转过,瘪了瘪嘴,指了指唐元:“这位是我朋友,唐元。”她介绍道,然后指了指刚刚出现的男人,“这位是……”她顿了一下,“我从前的朋友,张时。”
然后她反手指了指自己:“我就是叶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