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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那一瞬的扰动后,屋内渐渐变得悄寂无声,朱颜不安地挪了挪,轻声解释,“我这些日子虽然累一些,但过得还好,你不用担心。热门</strong>”
“是么?”永无低头盯着她,一边抚上她面颊,轻轻摩挲,“可阿颜比先前瘦削不少……你告诉我,自从岭南别后,袁宣清他是不是让你受委屈了?”
朱颜头一次听到他这么温和的声音,就像在哄受了委屈还不敢诉诸于口的孩子一般,不由有些小心翼翼,长睫微微垂着,“没有,只是回到江南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情,我那会儿没能缓过来,心情始终有些低落,不过这些日子忙得,≠wán≠書≠ロ巴,w※ww.w⊥ans↙↙m反倒是缓过来了。”
“乾云的事情,是不是?”永无得到这个回答,身子移得更近,鬓边发丝擦在朱颜面颊上,不时被说话时的气息扰动,带起一丝微痒的感受。
“是……”朱颜抬眸,悄悄往一旁挪了挪,避开他的发丝,“那件事关乎我自己的身世,自然应当告知于我的,虽然乍然听到的时候令人难以接受,但长痛不如短痛,早些知道也好,宣清他没有做错。”
永无蹙了蹙眉,袁凛没有做错么?或许,当初袁凛要细查朱颜的身世,他还给过助力,但那个时候,袁凛曾是保证过的,他不会将朱颜牵扯到那些混乱的事情里头去,会护她一切周全。
可现在呢?袁凛竟将朱颜的身世告知到袁牧那里去,这世上应当没有人会比袁凛更清楚他父亲的为人了吧?这个消息一旦告知袁牧。带来的必将是朱颜被牵扯进他们谋反的事情中去,难不成他以为凭他一己之力当真可以逆转局势?真是太过自信。
“永无?”朱颜不解地霎眼。她实在不明白永无今天是怎么了,除了那一次在北流村的画舫上他有过些出格的举动外。她怎么也想不起永无还有什么时候能比今日更失态。
朱颜见他出神不答,轻轻挣了一下,人没能挣脱他的控制,反倒将头上的发髻弄散了,随着银簪落地的轻响,长发顺着肩头一直披散至腰间。
“阿颜。”永无直到她的头发滑过指间才回过神,扣住她的腰身将她揽近,声音低到只有彼此能够听见,“阿颜曾告诉我。你同我们不一样,你根本不是乾云之女,对不对?”
既然她不是,为什么要承担这样离奇的身世,承担这样身世带来的彷徨和纠葛?她知不知道,这个身份将会带来多少难以预估的危险?!只要一步走差,都足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阿颜,我真希望能够翻悔……”他真的后悔了,他当初就不应该让着袁凛。不该轻易地放了手,可他那时还不知道朱颜的身份,想的也同她今日所说一般,关乎她自己的身世。自然不能瞒她一辈子。
朱颜全然不知这里面还有许多纠葛,只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太过狼狈,伸手轻轻触了触他。“永无,你能先放开我吗?若是一会儿有人进来……”
话没有来得及说完。唇先被他噙住,朱颜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相距不过两三指远的俊目,她完全无法相信,看去如同谪仙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永无,怎会对她做出这种事情?
然而她震惊也好,不信也罢,事实便是她渐渐难以喘气,失去空气的感受让她万分急切地想要脱身出去,可永无平时看起来风雅脱俗,浑似谪仙,到底是习武之人,这会儿被他死死抱着,怎么挣都纹丝不动。
“永……无……”朱颜含糊不清地抗议,近乎窒息的感觉让她再无力气挣扎,几乎连站都站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永无才放开她,朱颜伏在小案上急促地喘气,思维一片混乱,根本不能思考方才发生的事情。
“阿颜……”永无俯下身,轻轻扶住她耸动的双肩,从他微微带颤的声音听来,他亦是万分紧张。
湘竹帘子骤然一晃,白蘋像只兔子一般窜了进来,将屋内环视一遍,才发现了伏在案上的朱颜,急忙蹭过来扶她,“姑娘怎么了?!”
“……何事?”朱颜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带着些微哽咽的声音。
白蘋注意到她面色微红,双眸隐隐带有水光,微蹙了眉叹息,“宣清公子来了,怕是要寻姑娘呢。”
“他……”朱颜摇了摇头,虽然现在混乱的思绪很不利于思考问题,但她还是嗅出了一丝异样。
永无到了没多久,这会儿袁凛又来了,当真只是巧合?若是这样,今日究竟是什么好日子?
“阿颜,随我走,他要带你去见一个不该见的人。”永无总算想起今日来此的目的,他听闻袁牧知道了朱颜的身世后便猜到此事不会简单了结,无奈前几日士子络绎不绝,未找到机会示警,好容易今日得空,不想事情来得这样快。
“见谁?”朱颜倚着白蘋立起身,不及去拾簪子,便取了案上的发带,将头发松松绑了,随后一敛眉,“如果永无不想同他打照面,还是快些走罢。”
见谁,她其实并不在意,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早已不是她能够掌控的,想抽身而出早已不可能了。
永无深看了她一眼,见她眸色坚定,白蘋又在近旁,总不能将她强行带走,再说就因自己的猜测和担心背弃与袁凛之间的约定,的确失当了。
“保护好自己。”留下这句话,永无仍从那处窗口离去,白色的衣影被风一扬,很快消失在远处绵密的竹丛之中。
朱颜阖起眸子,深深舒口气,“白蘋。你去请宣清过来……”
“我早已到了。”袁凛自帘外步入,“白蘋且出去吧。”
朱颜抿着唇。他还是穿一身暗青色的夏衫,鬓边的发丝被帘外熏风吹起。遮挡了面上的神情。
“你派人在这里监视我,对不对?”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么可能来得这般凑巧,不应该啊,太不应该了。
“不论你信不信,我并未那样做。”袁凛上前搂了她,轻轻摩挲着她的拖到腰间的长发,“许久未见,阿颜不想我吗?”
朱颜哽了一下。靠到他胸前,若非今日之境,她想说的何止千言万语,可现在却是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莫要不信,虚园所有仆役皆是你母亲亲自安排的,就连那初一得以留在此地,也是你母亲暗中允的,我没有机会在你身边安插任何人。”袁凛低头蹭了蹭她的面颊,低声宽慰。“阿颜,听话,不要赌气。”
“我没有……”朱颜抬眸,慢吞吞的勾住他脖子。抿着唇低语,“你什么时候来的?方才……方才的事……”
“别放在心上。”虽是这么说,袁凛还是微微咬牙。他太相信永无了,却忘了他能够与族中长辈对峙十余年。幼时便远走游历山水,还有什么放旷不羁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朱颜舒了口气。缓缓闭上眼,嗅着他身上的药香,这才安心下来,“宣清来寻我做什么?”
“阿颜,有人想见你。”袁凛顿了顿,捧住她的面颊,“随我去一趟抚顺王府。”
朱颜愣怔地看着他,永无方才说过什么来着?对了,袁凛要让她去一个不该见的人,就是抚顺王,纾忧的父亲?
“车马已驶入园中,直接上车即可,无人会知晓你究竟去了哪里。”袁凛不待她再说什么,拉了她就走。
朱颜倒也坦然接受了,她自从前些日子进了虚园,一直都被容娘看得死死的,别说大门,真的是连二门都没让她踏出去过,简直要闷出病来了,只当这一回是出去散散心罢。
今日立秋,不少人都出行拜访亲友,路上车马络绎,行车极慢。
不过也好在车马众多,人来人往,人们对多出来的这一辆车毫不在意,更不知道车内的就是前几日在上京一众士子中惹起疯传的已故朱矩之先生之女朱颜。
两侧车壁的窗上蒙了质地稠密的白纱,因为外间光线明亮,朱颜能够隐约看到街景,但外面的人却瞧不见里面,正好方便了她偷偷观察京中风物。
“对了,听闻母亲一手打理的那处成药铺子在回乐街上,是哪一处?”朱颜看得兴致勃勃,早已将方才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回乐街?”袁凛指着车马行进的方向,“就是我们要去的那一处,回乐街住的多半是些上表乞骸的老臣,也有许多人家喜欢将养病之所选在那里,因此这街上的铺子都是医馆、药铺之类,很少笙乐歌舞之处,安静得很。”
“你的意思是,那个抚顺王也住在那里么?”朱颜霎了霎眼,抚顺王是纾忧的父亲,纾忧与她是同岁的,那么抚顺王应当也不会有多年老,怎么住到这回乐街来了?
袁凛眸色一闪,匆匆掩过一丝异样,“抚顺王疾病缠身,因此住在此地调养身体。”
朱颜的心思倒不在此处,对他答了什么也不在意,这会儿正紧紧贴在纱上,在两侧街边仔仔细细地寻徐绸珍的铺子,一边笑着解释,“说来,铺子叫做桐君堂,还是我起的呢……宣清知道桐君是谁么?他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人了,在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结庐炼药,为人治病,分文不收,有人问他的名字,他只是指着一旁的梧桐树,因此大家都叫他‘桐君老人’。”
袁凛听罢淡然评议,“上古之时医者仁心,比起现在这群趋炎附势之辈,不知好了多少。”
朱颜霎了霎眼,凑到他面前,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袁凛提起这些事情,她自己除了与白浪镇上两个医者偶尔打打交道外,没再接触过旁人,也全然不知这儿的医疗体系究竟如何。
不过袁凛没再接着说下去,转而取了一方罗帕递给她,“那儿便是桐君堂,不想去看看吗?”
帕子上一枝红梅开得艳丽,朱颜愣了一会儿才想起纾忧平日多以黑纱覆面,明白过来在京中女子出行没有那么随便,忙覆上帕子,只露出两只忽闪着的眼睛。
“不过……不是说要去抚顺王府么?”朱颜一边抚平衣角,一边抬眸询问,“这样会不会耽误时间?”
“不妨事的,父亲正在那里,让他们先聊一会儿。”袁凛叫停车马,揭开帘子下去,回身抱了朱颜下车,对周围一干人惊奇的目光视而不见。
药铺不大,但因为江南那个铺子一半卖的是胭脂水粉,如今整个铺子都卖药,反而显得宽敞不少。
铺子里面没有药铺常有的药柜,取而代之的是整面墙的什锦格子,列着各种精致的小瓷瓶,多半是仙丹葫芦的样子,取个长生丹药的好口彩。
一横花漏之内,设着坐堂大夫的位置,不过药铺开张没多久并未请到医者,何况出售成药其实也无需有人看诊,成药诞生之初,本就是为了方便一些常年患病,却无需时时看诊的人。
铺子内正忙着,明子有模有样地安排伙计取药,又耐心地向前来购药的人解释用途,隔了好一会儿才看见袁凛和朱颜,虽则眉间漾开笑意,但仍是脱不开身,只能示意他们随意坐。
为了不妨碍生意,两人躲进花漏内,朱颜透过雕花的格子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轻笑,“明子太辛苦了,我今晚要告知阿绮,让她好生心疼心疼。”
袁凛看着外间未答话,朱颜顺着望过去,见是一个蒙着鹅黄色轻纱的女孩子挪了进来,脚步间十分匆忙,还不时回头张望,似乎怕被人瞧见。
在外间忙碌的明子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有些反常的顾客,交谈了几句后,明子遗憾地摇了摇头,似是吩咐她小坐一会儿,随即推开其他事务,折进花漏中寻朱颜。
“颜姐姐,那位姑娘要买的药铺中没有,她想问一问,能否定制几丸?”
“什么药?”朱颜在看诊上向来好说话,立刻取了纸笔打算写方子,“你那日说起,如今这些药丸都是母亲雇了人打量地制作的,我先写了方子,若是她觉得单单制出几丸并不碍事,便请人赶制一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