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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命短短几十年,却有七情六欲生老病死,任新有的时候都在想,这到底是上天对人的眷顾,还是对人的惩罚。
任奶奶醒来的时候,任新也刚刚到病房。她好像有感应一样,慢悠悠地睁开眼睛。
任奶奶的眼睛上蒙着一层灰色,浑浊不清,已经看不清楚人,声音还算听得清楚。
“新新他妈,是不是新新回来了?”她开口问道,声音干涩,有气无力的。
任新坐到床边,说:“是我,奶奶我回来了。”
“新新。”任奶奶干枯如树干的手伸向任新的方向,却因为眼睛看不清楚,只能凭着感觉和人影去摸索。
任新握住她的手,眼泪夺眶而出:“奶奶,我带你回江城的医院治疗,江城医院大,医生资质也比家里的好。”
任奶奶叹了口气,说道:“奶奶知道你是好心,但是奶奶都是马上就要穿棺材服的人了,在来回折腾只是累了你和你爸妈,我的身子我有数,就不要麻烦了。到你是,你跟陈诰的事情奶奶知道了。听奶奶一句,别给别人留下舌根,他要是真不好,我们也不委屈。”
任新哽咽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奶奶。”
任奶奶摸索着伸手,摸了摸任新的脸,感叹道:“你还年轻,以后的路长着呢?奶奶不能陪你走完,你爸妈也不能到,但是你要记得,我们永远是你的家人。”
“好,我知道了,奶奶。”
齐煜走过来,轻轻地抚着任新的后背,帮她顺气。
任奶奶感觉眼前多了一个人影,却想不起来是谁。说了一会儿话,便有些乏了,她大口的喘着粗气,慢慢闭上眼睛,说道:“我在睡会儿,新新,奶奶刚才梦到你爷爷了。”
江城太大,人多,却总是缺少一丝温情。小县城很小,人少,却多了一份家的温暖。
但是这两个地方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八卦。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更何况是小县城,都是几十年的邻居或是老朋友,各家的八卦基本上已经成为她们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茶余饭后闲聊的日常。
中午齐煜开着车送任新回家,两个人手拉着手穿过人流朝回走,便被楼下卖水果的王大婶看到了,王大婶立刻告诉了隔壁卖花的赵阿姨。
到了任新和齐煜去医院的时候,学校周边认识不认识任新的阿姨、婶儿都已经知道任老师家离了婚的女儿有新男朋友了。
据王大婶的描述,那个男人个子不高,还有些秃顶,挺着个啤酒肚,红鼻子,看王大婶女儿的眼神还有些色眯眯的。不过配任新这种二婚的老姑娘倒也值了,王大婶还说那人开了辆好车,任新肯定是傍上了个大款,所以才跟陈诰离婚的。
晚饭过后,闲下来没事的大婶们便从王大婶的摊子上买了一些水果,打着去医院看任家老太太的旗号,大张旗鼓地聚集到医院。
任爸任妈回家休息,病房里只剩下任新和齐煜两个人。
护士进来给任老太太拔了药水,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便出去了。
任新坐在床边,一直抓着奶奶的手不放,赵大婶进来的时候,任新不由得愣了一下,以为她们是走错病房了。
她们放下手中的东西,自顾自地说道:“新新是吧,我是你家老邻居了,听说你奶奶病了就来看看。”
任新离开家多年对她们已经没什么影响,唯一看着眼熟的就是混在人群中的王大婶。
几个大大婶眼睛把病房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也没看到齐煜的身影,不免有些失望。
“怎么就你一个人?”王大婶作为谣言的始发者,不免被众人鄙视了一番,她面子上过不去,便主动开口问道。
任新虽然不认识她们,却也不能失了礼数:“我爸妈回家了,谢谢你们来看我奶奶。”
赵大婶转了下眼睛,抵了抵身边的王大婶。王大婶白了她一眼,继续说道:“这照顾病人是重活,你一个姑娘怎么能行,不找个人帮手吗?”
任新听出她话里有话,心中便已经大概清楚,她们定是看到了中午齐煜跟她一起才来的。她还上学的时候,王大婶就是出了名的长舌妇,张家长李家短,没一个她不知道的秘密。想必这次她们来也是冲着八卦来的。
“我一个就够了,阿姨,我奶奶刚睡了,我也不方便招呼你们。”任新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赵大婶在一边尖着嗓子说道:“新新,你不是刚跟陈诰离婚了吗?你又没孩子,我有个亲戚,虽然个子不高,长相也算是一表人才,自己在县城也有店铺,这不也跟前妻刚离婚,有个孩子是个姑娘,以后也不分家产的。你看什么时候得了空,我安排你们见一面,我看你们挺般配的。”
任新扯了下嘴角,这些说媒的,没几个人是靠谱的,就算是猪八戒的长相在她们眼里也是貌若潘安,更何况她有时个离过婚的。
她张嘴刚想说话,便看到门口的那个人影。
她走过去,挽住齐煜的胳膊,笑道:“谢谢阿姨关心,不过我有男朋友了。”
一群大婶正在纳闷门口站着的这个高个帅哥是哪家的儿子的时候,这个消息无疑给她们承重的一击。
这人跟王大婶描述的简直是天壤之别,个子不矮,没有啤酒肚,还有一头浓密的头发,那五官长得跟画里的人。
一群大婶都纷纷回头,看着王大婶,王大婶涨红着脸,眼神有些闪躲。
她中午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哪有那么仔细,就凭着自己想想说的。
“任新,不是阿姨说你,这长得好看的男人可不靠谱,你可要留这个心眼,你看陈诰那个前车之鉴不就摆在哪里了?一定要吃一堑,那啥来着,这话我也说不上,但是意思你懂的吧。”王大婶还有些不甘心说道。
任新抿着嘴笑道:“谢谢阿姨关心,我知道了。”
齐煜被她挽着不言不语,听着她们的对话,他和任新对视一笑。不说话却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
王大婶脸上有些挂不住,酸溜溜地说了句:“你这男朋友看着就是长得还不错,做什么工作的?现在也不是什么工作都赚钱的。”
任新有些不耐烦了,她看了眼床上的任老太太,还好奶奶没被吵醒,不然以奶奶的脾气肯定早就轰她们出去了。
“他也是律师,我奶奶真的要休息了,阿姨,我就不远送了,不好意思。”她下了逐客令,赵大婶她们也不好在留。
王大婶心有不甘,还要说什么,旁边的赵大婶拉了她一下,说道:“走吧,人家任新自己都没说什么。我看你就是眼红任新的男朋友长得帅,就你女儿张那样别说这小帅哥不会看了,就是我那离了婚的亲戚都不一定看上眼。”
“你说什么?”王大婶提高音量反驳道。
赵大婶拉着她,一群人吵吵闹闹的出了医院,等她们走远了,齐煜搂着任新的腰,笑道:“女朋友什么时候升级一下?”
任新敲了他脑袋一下,看了一眼旁边病床上的奶奶,说道:“升级你个大头鬼,你以为是打魔兽呢?”
齐煜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说道:“你要说是打怪我也不介意,不过你就是那个怪了。”他认真地看着任新,说道:“要不我把案子退了,这样就可以留下来陪你了。”
“不行,你快回去工作,不要在这里碍事。”她嘴里说着,却没有推他,而是离他更近了一点。明天就要分开了,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任新心里有种生死离别的错觉。
齐煜低声地说道:“要不要我回去安排江城的医院,还是把奶奶送到江城治疗吧,在这里毕竟不放心。”
任新思索了一下,说道:“占时不用,我担心奶奶不同意,等明天我见了医生再说吧。”
齐煜伸手抱住她,安慰似得抚摸着她的后背。
齐煜要守夜却被任新退去休息,他第二天早上跟红着眼睛的任新道别,独自开车回江城。任新站在医院门口,看着齐煜的车消失,才转身上楼。
她回到房间刚好遇到医生来查房,任奶奶也刚好醒来。
“周医生,我孙女正好回来了。”任老太太看着门口的人影,便笑道:“新新,快过来。”
任新以为任奶奶有什么事情,便小跑步过去,说道:“奶奶,怎么了?”
任老太太说:“没事,没事。这是周医生是我的主治医生,他也是你们学校的。”
任新抬头看着周林不经觉得有几分眼熟,却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任新?”周林先认出她来,眼神中带着几分激动。
任新仔细回想,最后终于想起来,周林跟她是同班同学,不过上学的时候没说过几句话:“周林?好久不见。”
周林显然激动地有些不知所措了,他看着任新伸过来的那只手,愣了好久才握住那只手,说道:“对呀,好久不见。”
任老太太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她咳嗽了两声,说道:“新新,扶我躺着,你们小年轻有话聊,就别陪我这个老太太了。”
任新尴尬地笑了两声:“奶奶,周医生还要上班,哪里有时间陪我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