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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乐府掌事陈音儿叫来。”易仑奂起身,缓缓踱到桌子的前面,俯视着两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官吏,“宰相,你怎么看这件事。”
楚明鸿闻声从容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后又从容跪下:“臣以为,此事还未彻查清楚,不可妄下定论。出了这样危及龙体的事情,自然每个相关的人都是难辞其咎。”
“一会儿把陈音儿叫来,把这件事好好查查清楚,真是扫兴,今日坏尽了朕的兴头。”易仑奂一扫袖子,“朕无心再究,这件事就交给宰相来查,今日只需把结果告诉朕,朕回宫中等着。”易仑奂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逼视着郑中何说:“你真是辜负了朕对你的期望,无论如何,身为总掌事,你都要担最大的责任。”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楚明鸿微一琢磨,便知晓今日这郑中何的仕途便是走到了尽头,觉得有些愠恼又有些不甘。
皇帝这回为何独独针对郑中何?
楚明鸿皱紧了眉头,回头望了一眼楚长亭,却发现座位上早已空无一人,寻儿也不见了踪影。他心中一空,有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但又不好发作,只得挥手招自己的侍从过来,让他赶紧去宫中寻找楚长亭。
此时,楚长亭被打晕后带到了一处偏僻的宫殿,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那种毒辣辣的目光让她感到一阵灼热。
楚长亭尽力睁开眼睛,看到一张蒙着黑布的脸,露出的一双眼睛中有不属于北方人的异域色彩。
“我家主子要我来毁掉你的脸,楚小姐,得罪了。”妖娆的女声响起,一只一看就知道长年习武的手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白色的小药瓶,楚长亭心中慌乱,想逃跑却感觉全身无力,她费力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脸,然后拼命向后挪着,惊恐地看着来者手中的药瓶。
“忍着点,其实也不会很疼。”黑衣刺客尽力压抑着自己的笑声,楚长亭从她的眼中看到一丝狰狞。
“不……求你……”楚长亭吓得眼泪直流,瘦削的肩膀像只林鹿般瑟瑟发抖。
就在刺客拔出塞子,用腿抵住楚长亭捂脸的手然后掐住她的下巴准备倒药时,一个披着黑色夜行衣的纤细的身影从天而降,直直踢翻了刺客手中的药瓶,正在刺客从地上爬起甩甩手腕拔刀时,那个纤细的身影飞快地从袖中甩出一条长鞭直绞刺客的脖子,出手之狠辣迅速让刺客一惊,还没将刀扒出来脖子就已经被拧断了,她瞪大双眼摇摇晃晃地站了几秒,就直接断气倒在了地上。
楚长亭依旧是吓得不轻,杏目圆睁,一脸的难以置信。那个纤细的身影将鞭子收起然后缓缓向楚长亭走来,楚长亭不知道来者救她什么意图,身子连连往后缩。
就在这时,那个身影将楚长亭一把捞起,然后死死地扣在了怀中。隔着厚厚的棉衣,楚长亭仍能听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
没想到……看似如此纤瘦的一个人,力气竟然可以这样的大……
楚长亭仍在发抖,浑身无力,只能任由那个人抱着。她能感到他修长的双手轻轻摩挲自己的头发,满带着爱怜和情意。
“别害怕,我...我来保护你。”
“你是...我的,谁也别想把你抢走。”
“谁……”楚长亭努力让自己定下神来,又用力挤出一个字。来者没有言语,只是又更加用力地紧紧抱了抱她,然后将她放在靠墙的一个角落,让她可以比较舒服的坐着,然后将尸体揽起轻轻一跃跃上房檐,飞快地消失在了雾一般的夜色之中。
楚长亭愣愣地坐在那里不知所措,脑中一闪而过那个自己曾经心心念念的身影,却又突然听到寻儿在大声叫着她的名字,她急忙回应,寻儿碎步跑过来,一把抱住楚长亭,哭到:“小姐,你可真是吓死我了呜呜呜,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可要寻儿怎么活啊!!”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就是刚才大殿一团乱,我气闷便跑出来玩儿了。”楚长亭安抚地拍了拍寻儿的后背,并不准备把自己的遭遇告诉寻儿。
看着寻儿和楚长亭渐渐走远,梅容从一旁的黑影中走出来,将已经拔出的剑静静收了回去。
夜色无边,她的脸晦暗不清。
十月朝最终以郑中何革职外放等一系列处罚结束。楚明鸿找到楚长亭之后松了一口气,但仍是阴沉着脸回了府。
乾坤殿,易仑奂斜倚在龙榻上,疲惫地扶着额头。
梅容从一旁匆匆入殿,将一枚石佩呈了上去,易仑奂微微抬眼又闭上,长吁一口气说道:“南蛮?”
“是。”
“那群蛮子和宰相府的大姑娘什么仇什么怨,要来划她的脸?”易仑奂微微皱眉。
“属下也没有明白......只是,南蛮有使者秘密求见。”梅容低头道。
“秘密?”易仑奂轻咳了两声,心中微微沉了一沉,“朕累了,先为他们秘密安排住处,找人盯紧别出乱子,明晚再宣。”
“是。”梅容将玉佩放在榻边的小桌子上,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乾坤殿。易仑奂掉转身子,将被子草草盖在身上,很快便睡熟了。
楚长亭则迟迟没有入睡,她百思不得今晚救她的究竟是谁,害她的又究竟是谁。
她惶恐,又茫然无措,自己素来与别人无冤无仇,为何有人却要奉命毁了自己的脸。
她惴惴不安地期待,又惊慌失措地否认,那个紧紧抱住她,说会保护她的轻薄身影,一次又一次地和另一个白衣少年重合,又一次又一次地被自己咬牙否认。
正在她惶惶不安的时候,门口突然有人影晃动,吓得楚长亭一激灵,恐惧顺着脊梁骨向下藤蔓般蔓延,让她浑身汗毛竖起,一动也不敢动。
“小姐,是我,梅妆。”梅妆清减的声音一起,楚长亭的心立刻着了地,她隐隐约约感觉自己有点兴奋,期盼着门的后面除了梅妆,还有那个她朝思暮想的少年郎。
楚长亭跑去开门,猛地拉开门后,却只看见梅妆一个人,她有些失落的垂眸,眼中的星火霎时熄灭,侧侧身子让梅妆进屋。但又旋即有些焦虑地拉住梅妆的袖子,千万个疑问涌上咽喉,却被梅妆淡淡一笑全部噎了回去。梅妆瘦长的手覆上楚长亭的手,浅声道:“小姐放心,沈将军顾全士兵不能及时回来,便让我提前日夜兼程跑回来报信了。沈将军一切平安,明日辰时便会抵达凤昭。”
“好......太好了!”楚长亭惊喜地捂住自己的嘴,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极力忍着这些日子的煎熬委屈的泪水,但仍有泪水夺眶而出,“良辰终于回来了......”
梅妆见到此情此景也有些微微的动容,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她柔声说:“小姐快睡吧,今日梅妆在这儿守着你,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安稳觉?楚长亭有些狐疑地看向梅妆,梅妆却不为所动,音线平直:“想必沈将军出征这么久,小姐日日忧心,没有睡过好觉吧。”
楚长亭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微微一笑。
“嗯。”楚长亭轻轻拭去自己的泪水,有些释然地躺到了床上。梅妆为她披好棉被,便轻轻退到屏风后面席地而坐。
当空气中静谧地只剩下空灵的月光还微微泛着灵动气息的时候,梅妆突然瞪大双眸,脑中电光火石,顷刻间万般思绪涌上心头,她有些悲怆地用手去抚摸自己胸口的梅花印。
全身冰凉如玉,唯有胸口那团印记依旧炙热,似火一般灼烧着自己。
命不久矣......
梅妆闭目,呼出一口苍凉的气。
第二日一大早,楚长亭就从床上爬起来认真地梳妆打扮,寻儿因为被楚长亭被勒令不准插手,所以只能凄惨地在一边看着。
一件翡翠烟罗绮云裙上身,青葱的翡翠绿色衬得楚长亭皮肤瓷片一样白皙。乌黑青丝倾泻而下,被她巧手侧拧便成了随云髻,柳腰轻动便似云般卷动,银点翠镶蓝宝石簪穿插而入,似翠鸟飞跃云端之上;两支银镀金点翠串珠蝴蝶纹流苏斜插于发髻之上,又似蝴蝶嬉戏于万花丛中。
远山眉似黛,翠钿青似霭,绛唇轻点似桃花半面,胭脂淡染似十里枫林。
简单清秀的妆容,于昨日晚宴又是不同的风姿。
楚长亭玲珑碎步哒哒哒地就往城门方向跑,寻儿在后面怎样都追赶不到,只能喘着粗气地拼命跟着。楚长亭挑了一处视线极好的茶楼跑了上去,站在楼上扶手旁抬头张望,远处有浩浩荡荡的军队在风尘仆仆地赶来。
楚长亭用力眨了眨眼,想努力看清坐在最前面赛风奔菁宝马上的是不是那个她日思夜盼的沈良辰。
军队越走越近,楚长亭渐渐能看清了大致的轮廓。
黄金兽面吞头连环战甲,勒甲玲珑师蛮带,嵌金线飞凤靴......
剑眉星目,美如冠玉。
是沈良辰!
楚长亭感觉自己的手在止不住地抖,她轻轻捂住自己的嘴,泪水顷刻间奔涌而出。这时她才发现周围已经站满了人,城楼下面迎接的仪仗也已经摆好,就等着大军凯旋入城,普天同庆。
“天哪......”楚长亭急忙去擦自己的泪,生怕自己的妆花掉。
城门渐渐打开,如一场盛宴的盛大开幕。
沈良辰骑着高头大马笑着进了城,金黄色的铠甲在初晨的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少年意气风发,色若春晓,清雅出尘。
白马银枪,我的翩翩少年郎。楚长亭勾起嘴角,脸上泛起幸福的红晕。她出神地看着那个坐在马上享尽荣光的沈良辰,突然沈良辰也开始四处张望,然后抬头看向楚长亭。
一霎那天地无声,山河失色,世间似是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长亭......”沈良辰喜上眉梢,身子不自觉的晃了一下。他立刻起身,踏着马背腾空而起,直直奔向了楚长亭,楚长亭惊讶地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沈良辰横空揽起,然后凌空一跃飞下茶楼。
楚长亭惊呼一声,然后死死揽住了沈良辰的脖子,沈良辰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的加重了几分。沈良辰踏着扶栏房檐旗杆,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让楚长亭坐在自己前面,然后一勒缰绳就飞奔了出去。
楚长亭缩在沈良辰温暖的怀里,低着头窃笑,承受着所有向她投来的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她身后是凯旋而归的将军,是几乎所有女人倾羡的对象。
而她,是将军独独倾心的女人。
“长亭......”沈良辰低头唤了她一声,轻柔的声线似是掐尽了这几十日来未用的所有温柔。
“嗯。”楚长亭羞羞地应着。
“忍把千金酬一笑?”沈良辰的声音随着骏马飞驰而带起的呼呼风声碎裂在温暖的空气中,随着他温热的呼吸喷薄在楚长亭的耳膜上。
“毕竟相思,不似重逢好。”楚长亭应着,笑容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