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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浩见二人快步离去也匆忙招呼了几个人紧随而上。一行数人快速行走在北城外的荒野,入目之内,无边的夜色带着无所不在的冰凉气息笼罩着整片荒凉的大地,也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顺着陈叔指引的方向,林允文很快就找到了小土丘。当他看到墓碑上“林氏夫妇之墓”这几个大字时内心再也忍受不住,两行泪珠悄然滚落,随后双腿一屈重重地砸在地上,激起大片尘埃。
林允文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笔直地跪着,好不容易跟上来的冉嫣见状心疼不已,双目迅速变得通红,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蒋浩等人早就远远地散在四周,只留下冉嫣陪在林允文的身边,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知道如何安慰。
此时天色已然漆黑如墨,荒凉的山岗黄土遍地,不知从哪里卷来的微风将尘土轻轻扬起,又缓缓落下。
寂静的山脉上几点火光亮起,宛如闪烁不定的眼睛般静静地看着一立一跪的两道身影。
林允文已经跪了三个多小时了,此刻他的内心早已麻木,眼泪也仿佛已经流干。
一旁侍立的冉嫣一边望着远处的人点亮灯火,一边看向毫无所动的笔直身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林大哥,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伯父伯母的在天之灵一定也希望你能重新振作起来好好生活的。”
林允文的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墓碑,对冉嫣的话毫无所动,良久后他才稍微回过神来,喉间响起低沉的话语:“冉嫣,你们都回去吧,我还要在这里陪着父母。”
冉嫣彻底无奈了,类似的劝慰的话她已经说过无数遍,可对林允文没起任何作用。她在心疼的同时也不禁转过身向远处走去。
林允文身强体壮,哪怕跪了三个多小时也和没事人一样,可她却不行,长时间站立已经让她两腿开始发麻,再待下去定要倒在这里不可。
荒凉的山岗上很快就剩下林允文一人,周围无尽的安静让他开始全神贯注地沉浸在内心的世界,与父母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在心头泛起,思绪不由得飘得很远。
林允文的眼中仿佛看到儿时嬉闹的画面,父亲远远地微笑,母亲却一脸无奈的神情。几个记忆深刻的片段也开始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爸爸,你为什么给我起名叫林允文啊?”
父亲坐在沙发上一脸宠溺地摸着他的头,不远处正在织毛衣的母亲动作也微微一顿,随后手中挽起一团毛线,继续挑动针脚。
“这是你爷爷起的,本来我要给你起一个文武双全的名字,但你爷爷说过满则溢,挑一样就行。”
林允文疑惑抬头:“那不是还有武字吗?”
父亲开怀一笑:“哈哈,是啊,允文允武,当时就这两个名字备选,你爷爷说我们林家祖先世代从武,若是乱世当以武立身,可现在都已经是和平年代了,打打杀杀那一套早就过时了。”
“你爷爷说你这一代应该习文弄字,不用再管什么古训,所以就选了允文二字做你的名字。”
林允文恍然大悟地点头:“哦,林允文,林允文,嗯,这个名字也挺好听的。”
“是吗?哈哈,你喜欢就好。”父亲高兴地抱起他,屋内一片欢声笑语。
……
林允文继续沉浸,画面突然一转,母亲温柔的面庞不禁浮现在眼前。
“小文啊,这次回来怎么没带上次来旅游的那个同学?”
林允文刚刚放假回来大睡了三天,听到母亲的问话语气颇有些不耐:“妈,你问她干嘛?她回老家了。”
母亲的脸色一如既往地温柔:“妈就是问问,上次的那个女同学妈看着挺不错的,你也快毕业了,该抓紧了,你要是喜欢人家就多使使劲,咱家虽然条件不好,但该有的该给的都会准备,怎么也不会拖你的后腿。”
林允文闻言更是不耐,猛地从床上坐起,声音拔高:“妈,这才哪到哪啊!你现在就催婚是不是太早了?再说她哪能看的上我啊,你还是别操这份闲心了。”
母亲面露疑惑,语气有些小心翼翼:“不会吧,上次我看她跟你在一起时挺高兴的啊。而且她看你的眼神跟普通朋友不一样,你该不会是惹到人家了吧?小文啊,人家姑娘模样好气质好,虽然看着性格有点冷,可你是男生,要多哄哄才行。”
林允文被母亲聒噪地无处发泄,于是躺倒在床用被子蒙住头道:“妈,别说了,扰人清梦罪大恶极,你还是该干啥干啥去吧。”
林允文说罢再也不理会母亲的碎语,随后就只听得轻细的脚步声渐渐离去,他才再次睡去。
……
一幕幕的场景仿佛过电影一般在林允文的脑海里依次浮现,有父亲的、母亲的,有欢笑的、争吵的,无数片段最终化为浓浓的亲情再次冲击着他的内心。
泪水又一次从脸庞滑落,林允文此刻感到无比懊悔,要是当初他不那么谨慎,在海城时就开始上路,说不定当时就能赶到蓬城救下父母。可如今一切都晚了,逝者已逝,只留下独自伤心之人空悲切。
就这么一连过去了三天,林允文滴水未进,还是一动不动地跪在坟前。冉嫣每日都来,可每次都无功而返。直到第三日林允文维持生命的元气即将耗尽,才略微动了动身体跌坐在坟前。
“林大哥,这里有些食物,你别忘了吃点。我先回去了。”冉嫣失望地转身,刚迈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了林允文的声音。
“冉嫣,你不用再来了,我自己有食物。我现在只打算陪着我的父母,至于你的事情日后再办吧。”
冉嫣听罢脚步一顿,随即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行:“我知道,你的事情要紧。你好好保重,我走了。”
林允文没有回应,眼神依旧愣愣地看着孤坟,三日来他的胸中一直憋着一口气,在今日一朝消散后内心忽然迅速涌起了无穷无尽的空虚感。
这种折磨人心无所适从的感觉令他饱受煎熬,他开始不由自主地寻找各种排解的方法,终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开始盘膝修炼起来。
林允文全神沉浸在修炼中,丝毫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仿佛随之抛掉了人世间的烦恼。
渐渐地,丹田内的元气开始充盈,此刻他的身体像是与周围环境融为了一体,隐隐触摸到一种无我的境界。
本来经过一路的大战他早就能突破二元境中期了,可匆忙赶路之间哪有时间修炼?于是便一直等到现在才算得到机会。
元气很顺利地运行了九周天,当熟悉的感觉从体内升腾而起时,林允文知道他已经突破了。
林允文感受着体内充沛的元气,任由它们滋润着全身的细胞,直到所有奇妙的感觉全部消散后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依旧是无尽的黑夜和一座孤坟,林允文无所事事,又不想再次被空虚占领,于是继续进行修炼。
元气不断在体内凝练攀升,竟然有一种毫无滞涩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元气总量增长的速度极快,仿佛要将多次大战后的积累一次性释放一般。
此时林允文忽然意识到照这样下去,他很可能会直接进入二元境后期。
林允文从来没有直接突破两重小境界的经验,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他还是愿意尝试,于是天地间的元气猛然向他四周汇集,宛如一道道涓涓细流不断汇入他的丹田。
再次将功法运行九周天后,林允文的脑海又一次变得一阵清明。内视之后,他赫然发现体内的气旋竟像是凝为实质,变小了很多。
虽然气旋变小,但元气却更加凝练,一丝丝纯白色的元气从气旋中溢出,其中蕴含的强度明显比起之前的更胜一筹。
二元境后期也突破了!
林允文内心大喜,心神迅速从修炼中拉回现实。此刻突破境界的喜悦成功冲淡了内心的哀伤,而他受此鼓舞,之前空虚的感觉竟没有再次涌现出来。
拿起手中的破曦剑,林允文眼神一凛,一道剑气猛然挥出。
“嗤”的一声,白练极快无比地向远方飞掠,直到视线不可及时才消失不见。
林允文感受了剑气的强度,又感受了他与周围元气的联系,心中不禁开始感叹二元境后期的威力。
他之前使用“横扫千军”时还因为有些控制不住而小心翼翼。如今境界提升,他再也不用担心武技无法随心所欲地掌控了。
而二元境后期的境界也让林允文开始展望起三元境的种种神妙,尤其是老爷爷独步天下的武技,更是让他的内心重新燃起一片热情。
林允文站起身,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孤坟,内心逐渐变得坚定。他已经找到了新的目标,正如冉嫣所说,父母的在天之灵肯定希望他能振作起来。
而如今末世崩坏,他肩负着老爷爷的使命,绝不能就此沉沦。
林允文默默地屈膝下跪,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后便欲起身而去。
就在刚要迈步之时他忽然心念一动,想起蓬城可是有他们林家的祖坟的,如今父母已逝,他作为人子,应该让父母回归族地才是。
既然想到那就开始行动。林允文拔掉了木制墓碑,以破曦剑代替铲子开始挖掘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林允文越挖心里就越疑惑。
按理说父母的骨灰只是草草下葬,不可能埋得很深,可他已经挖了将近半个小时了,不仅是坟头的凸起处挖了一个大坑,就连周围一米内他都挖出来了,可丝毫不见装骨灰的瓶子。
林允文按耐住心里的疑惑扩大了范围,直到周围三米全都被开发,整个坟头全部夷平后,他这才确定根本就没有什么骨灰,这座坟头空无一物!
一股无名业火顿时冲上林允文的心头,眼睛霎时变得血红一片。
他想不通有着十几年老交情的陈叔为什么要骗他,更无法忍受被人愚弄,尤其是用父母之死来愚弄他的行为。
林允文飞身而起,黑色的身体刹那间拖出一道残影,极快地向蓬城掠去。他要去抓住陈叔,亲口逼问对方,不把事情弄清楚绝不罢休!
而与此同时,身处蓬城聚集点的冉嫣正在心神不宁地与蒋浩交谈。
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林允文一直在城北的荒岗暗自神伤,她不担心心上人的生存,而是担心对方走不出心里的阴影,一直沉沦下去。
冉嫣抬头看了一眼门外,淡淡的疲惫感渐渐升起。
蒋浩此来是向她汇报岛国联络点的事情的,高藤美树派人来报,最近虫族活动频繁,很多锐足虫游荡在城南,像是要展开攻城的架势。
岛国聚集点地处要害,正好卡在蓬城聚集点的身前,若是虫子攻城他们首当其冲。所以高藤美树想让蓬城出人出力,一起防卫阵线,尤其是林允文这边,高藤美树希望他能坐镇岛国聚集点,共同应对虫族。
其实高藤美树早就通过这段时间的联络了解到林允文此时的状态,但她不能不提出这些要求。
岛国人心初定,正是需要林允文出面巩固的时候,而且他们之间的协议主要是针对林允文不在蓬城后的行为,既然林允文还在,那当然是能少损失一点就少损失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