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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展到现在,江莱都有些怀疑这还是她所认识的周游吗,以前的他是那么自信、幽默,骨子里散发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这是包括江莱在内,所有认识周游的人给予的优越感。无论是小学、初中、高中,还是大学,周游的生活里都充满了赞美,在周围人的眼中,他就是那个最赋有才情最有魅力的男人。江莱还记得,她去周游学校的时候,周围的人都管他叫大才子,对于这一称呼,直到江莱和周游分手以前,都是江莱寻找乐趣的根源,乐此不疲着。
周游放下了他的骄傲自信与,前来请求江莱的原谅,她很难猜到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因为他爱自己吗?江莱不这么认为,她和周游的爱情,很早之前就被一个人割断了静脉失血过多而阵亡了,那么周游是为了什么才来找江莱的呢?或许,周游没有了周小荷的陪伴觉得寂寞了,为了填补内心的空缺,这才又调转回头看到了江莱的存在吧?
江莱认为,周游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是多亏了周小荷,她就如同霉菌一般的存在,在长达几年的时光中,腐蚀掉了周游骨子里的优越感,留下的,只不过是一个神似周游的躯壳罢了。
从以往感情的角度出发,江莱很希望周游被甩之后的生活能过的很好,慢慢地寻找到曾经的自己,至于周游能不能有所改变,已经和江莱没有任何关系了,那么,这份期待就当做是老友分别前最后的祝福吧。
当天夜里,柯帆来了电话。他说,从某种意义来讲,周游亦是受害者,他是受了周小荷的蛊惑,这才有了今天的悲惨结局。听到这番话,江莱觉着十分诧异,这大概就是同为男人互相包庇以此来为自己开罪的直接理由吧?江莱和柯帆没有过多交谈便挂断了电话,因为她实在无话可说。没过多久,柯帆又发来了简讯,内容是,江莱……你是不是以为我在为周游开罪?
江莱扫了眼简讯内容,想了想还是回复了柯帆一句,内容是‘人活着就是要不断从伤害中学会坚强,只不过,有些伤害是自找的,而有些伤害是不可避免的,两者不能一概而论,你滴明白?”
沉寂良久,柯帆回过来一句话,内容是,‘江莱,你一定要幸福。’
江莱拿着手机怔怔出神,柯帆的这句话像极了临终祝福,是为了祭奠她们彼此间的友谊而说的。江莱释然了,慢慢将手机塞进了吧台的抽屉里,看来,她和柯帆之间的友谊,似乎也走到了尽头。她和柯帆之间,莫名地拉开了距离感,再也不能似以往那样,亲密无间了。
想到这儿,江莱自嘲地笑了笑,同时也在祈祷,周小荷千万别再弄出一个表哥表弟什么的,到时候再把颜追追从她的身边抢走。
关于周游来找自己的这件事,江莱没和颜追追说,知道这件事的除了柯帆以外,那就剩下赵其阳了。自那天晚上过后,江莱一连两个周没能见到赵其阳,慢慢地,这件事被选择了遗忘。
不知不觉,江莱在kd吧已经工作近一个月,到了发薪水这天,赵其阳出现了,打扮的依旧是溜光水滑,稍有不同的就是,赵其阳剪了头发,比以往更加短了,露出的额头似乎暴露出了他的本-性,痞出了一个新高度。
“好久不见。”赵其阳来到吧台,坐到吧凳上打量着江莱。
江莱笑着说:“赵总是要喝杯东西?”
赵其阳想了想,摊手笑道:“今儿不忙,倒是可以赏脸喝一杯你调的鸡尾酒。”
“喝什么?”
“来杯你最拿手的吧。”
江莱调侃道:“哟,我拿手的可多了,您还是直接说名吧。”
赵其阳微笑着:“成,那就来一杯冰冻吧。”
江莱扑哧笑了,“冰冻蓝色玛格丽特?”
“你笑什么,难道这酒我不能喝?”
江莱连忙摆手,“你当然可以喝。”江莱回身调酒的时候,憋着笑说:“赵总,是不是有钱人都喜欢赋有内涵的东西?”
赵其阳意识到江莱的话中含义,微笑道:“有位游泳教练为人特别豪爽,而且嗓门大。有一天,他在商场看到了一位女学员,于是大声说:‘你穿上衣服后,还真没认出来’。”
江莱一愣,回头看着赵其阳说:“你讲荤段子?”
赵其阳摊手笑道:“这不就是所谓的内涵吗!”
“原来你喜欢这种调调啊?”江莱把调好的冰冻送到了赵其阳面前,笑着说:“还有没,再说两个来听听。”江莱趴在吧台上,面带微笑的看着赵其阳。
赵其阳从兜里掏出了打火机,在酒杯中的碎冰上点燃,随后酒杯中燃起蓝色的火焰。赵其阳盯着蓝色的火焰说:“江莱,那天那个男的是你前男友?”
江莱怔了怔,“我以为你不会提这茬呢。”
赵其阳抬眼看着江莱,笑着说:“突然想起来的,顺便问一问,你该不会觉着尴尬吧?”
“我是那么容易尴尬的吗。”江莱大义凛然道:“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分手都好几年了。”
“他回来找你,是想和你破镜重圆?”
江莱笑道:“是有这么个意思。”
“当初为什么分的手?”
江莱想了想,“他劈腿啊。”
赵其阳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那还真是他的损失啊。”
“是吧,你也这么觉着是吧。”江莱没羞没臊的笑了起来,“像我这样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他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
赵其阳大笑,“你就不能脸皮薄点。”
“我说的都是实话啊,难道你不觉着……”江莱及时收声,险些就说了不该说的话。
“我觉着你什么?”赵其阳挑了挑眉毛,搭配上他新剪的发型,怎么瞧都不像个好人。
江莱翻了个白眼,“我说赵总,您这头发是跟哪剪的,也忒不符合你的身份了。”
赵其阳摸了摸脑袋,“怎么,你觉着不好看?”
江莱单手托着下巴,仔细打量道:“怎么说呢……”
“是不是觉着坏坏的。”赵其阳配合地挑着眉毛,痞笑道:“年轻不少吧。”
江莱赞同道:“年轻倒是真的。”
赵其阳显得很得意,“对了,你来我这儿也一个月了,今天发工资,是不是该请我吃顿饭啊?”
“凭什么啊?”江莱急了,“我一个月就那点钱,你还想着要剥削?”
赵其阳微笑道:“那天我帮你解围,你真的不该请我吃顿饭?”
江莱哽在此处,无言以对。当天夜里下班,江莱坐上了赵其阳的座驾,上前她如同做贼一般左看右瞧,生怕被酒吧的同事们看到。抵达餐馆的时候,赵其阳把车停靠在路边,埋怨道:“你就请我吃小龙虾啊?”
“怎么,嫌便宜?”
赵其阳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做主选择吃饭的地儿了。”
“那你不早说,害的我抓耳挠腮想了半天。”江莱不理会赵其阳的埋怨,拉开饭馆的门走了进去,刚落座的时候,赵其阳开门走了进来,还不等他走过来,江莱便听到餐厅里有人叫了赵其阳一声。
“赵其阳,你怎么也来这儿吃饭了?”
江莱顺着声源看去,一个男人从桌前站了起来,笑着说:“咱两可有段时间没见了。”
“最近去哪发财了,都不见你去看你妈了。”赵其阳回应道。
“嗨,别提了,最近烦心事儿特别多,不提了啊。”男人招呼身旁的人让出座位,“既然遇上了,就跟这儿吃吧。”男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侧头往门口看了一眼,“就你一人?”
赵其阳笑了笑,“不是。”
“该不会是和女朋友吧?”
赵其阳仅是笑了笑,“行了,赶紧吃你的吧,我先过去了,改天你回你妈那儿咱们再喝。”
“哟,真不跟我这儿吃?”
赵其阳这会儿才往江莱这儿指了指,“我得陪她吃。”
男人顺着赵其阳指着的方向看了过来,江莱急忙低下头装作看菜单的模样,紧接着又听男人说:“女朋友挺漂亮的吗,就知道你眼光差不了,行了,既然你和女朋友来的,那我就不强留你了,改天咱们再喝。”
赵其阳又跟他闲聊几句后才来到江莱这边,坐下后长吁一口粗气,小声道:“我家邻居,他妈跟我妈是老姐妹儿,没事儿就跟小区里吊个嗓子什么的,特豪气一老太太。”
江莱将菜单递了过去,“赶紧点吃的,我饿了。”
赵其阳笑道:“来两百只小龙虾怎么样?”
江莱急了,“你怎么还记着呢,我上回那是化气愤为食欲,你懂不懂。”
“懂懂懂。”赵其阳抬手招呼了服务员,点了菜以后说道:“我还真挺纳闷,你看别的姑娘,生怕自己变胖,你可倒好,怎么吃也不见你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胖点显得富态。”
赵其阳打量着江莱,“你晚上再酒吧工作,白天都是用来睡觉吗?”赵其阳想,兴许就是因为这样,江莱才无法胖起来的吧?
“嗯,白天都是在睡觉。”江莱开了桌上一瓶酸梅汤,喝了一小口说:“我都赶上夜间动物了,白天从不出没。”
赵其阳点点头,“这就不奇怪了,饮食作息颠倒,你能胖才怪。”赵其阳自顾自的打开酸梅汤,想了想又问:“你这样生活多少年了?”
江莱屈指一数,“三四年了。”
“牛。”赵其阳放下手里的酸梅汤,笑着说:“我就说你为什么来了酒吧,来来回回总是那两套衣服呢,感情是晚上没地儿买去啊。”
“怎么可能。”江莱前倾身子,笑道:“有淘宝啊,我都跟那上面买,省事儿,虽然质量不怎么地。”
“真的很难想象你是这样生活的。”赵其阳看着江莱,犹豫片刻后说道:“你三四年以前,应该不是这样生活的吧?”
江莱点了点头,“以前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
“那时候还没有和他分手?”
江莱依旧点头,“是的。”江莱抬眼看了赵其阳一眼,“以前觉着生活的很好,实际上也没有那么好,后来去酒吧工作了,换了一种生活方式,从中体会到了很多,得到的也很多,大概这就是现在属于我的生活方式吧。”
“现在?”赵其阳直奔重点。
江莱笑道:“生活方式总是在不断改变的,几天这个方式适合我,明天又会觉着另外一个方式也适合我,这样才不会觉着生活乏味无趣吧?”
赵其阳笑了,“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什么?”
“这叫瞎折腾。”
江莱长叹一声,“至死方休。”
“好家伙,真够豁的出去的。”赵其阳话音刚落,正巧碰上服务员上菜,所以这个话题暂时得到了搁置。服务员端上的小龙虾个儿大,通红中散发着辣香,江莱馋的直咽口水,“几天不吃就馋的慌。”
“你是有多爱吃龙虾啊。”
一说起龙虾,江莱便来了兴致,笑着说:“我小时候跟着我外公生活,外公家附近有一条河,没事儿的时候他就带着我去河里摸龙虾,我那时候小,不知道这东西叫龙虾,一直都叫它虾蝲蛄。”江莱带上塑料手套,从盆中取了一只龙虾剥着壳,“我那时候特别勇敢,也不怕它们用钳子夹我,你知道吗,它们特别喜欢藏在石头缝里,我一摸一个准,够一盆了就带回家,外公就会做给我吃。”江莱剥完龙虾,将虾肉放在盘中,拿着龙虾的外壳套子大拇指上,不停的摆动手指说:“以前我就爱这么玩。”
赵其阳听得起劲,看的乐呵,眯眼笑着说:“我小时候就没有你这样的生活,听起来真有意思。”
江莱笑问道:“你小时候怎么生活的?”
“还能怎么生活。”赵其阳哀叹道:“我妈盼我有出息,除了读书就是读书,我真庆幸自己没有成为一个书呆子。”
“哟,那你的童年还真够可悲的。”江莱话是这么说的,可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或许就是因为赵其阳的童年不够快乐,这才有了今天的金钱与地位吧?江莱自嘲的笑了笑,什么*喻啊,狗屁不通。
江莱和赵其阳没有喝酒,而是吃吃笑笑结束了这顿夜宵。赵其阳送江莱回到公寓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赵其阳站在江莱家楼下,笑着说:“不请我上去坐坐?”
“我想还是算了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容易出问题。”江莱调侃道。
赵其阳大笑,“放心,我是正人君子。”
江莱连忙摆手,“可惜我不是啊,我怕我把持不住。”说完,江莱忍不住大笑起来。
赵其阳微笑道:“真有你的,那行,你赶紧上楼睡觉吧,晚上见。”
江莱点点头,“我们也只有晚上才能见到。”
赵其阳驾车离开后,江莱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中,进屋后的首要事情就是数数她这个月开了多少钱。数来数去,算上小费一共八千六,除去刚才吃饭花掉的五百多,这个月等于挣了八千一,她还真是富有啊。
天亮了,江莱睡着了,一觉黄昏后,天色暗沉,电话依旧是不选择时机的吵了起来。江莱从被窝里探出头,伸手抓过手机接听后放在耳边,“哪位。”
“是我,柯帆。”
江莱闭着眼睛,“怎么了,有事儿?”
柯帆犹豫好一会儿才说:“江莱,周游进医院了。”
“进医院了?”江莱精神了不少,挪动着身体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上说:“怎么回事儿?”
柯帆说:“周游这几天一直喝酒,现在因为胃出血跟医院躺着呢,你过来看看他吧。”
江莱轻声道:“这是他的意思?”
“不,他没说,但是我看得出来,他想见你。”柯帆干咳两声,继续说:“江莱,你就把周游当成一个普通朋友,过来看看他吧。”
江莱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嗯。”
“没别的事儿我挂了。”
“你会来吗?”
江莱说:“我考虑考虑。”江莱挂断了电话,考虑了许久之后,江莱最终的决定是,她不会去看周游的。或许有人会觉着江莱太狠了,可是狠也有狠的好处,至少她不想给周游任何希望,又或许可以说成,她不想和周游之间再有任何牵扯。
过去的总归会过去的,再想回头看去,便是对自己的再次羞辱。
之后的两天里,江莱没有得到周游任何的消息,直到第三天晚上,柯帆才发来简讯,他的言辞中充满了责备,似乎江莱就是那么一个狠心决绝的人,不给人半点挽救弥补的机会。江莱没有回复他,关掉了手机。
吧台里,江莱精神不振的打扫着卫生,直到赵其阳的声音传来,她才抬起头看了一眼。
“今儿怎么这么没精神?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
“没有。”江莱低着头,继续手上的活。
赵其阳坐到吧凳上,轻声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江莱摇头,“没有。”江莱再次抬眼看他,“赵总,您别总是跟我这儿晃悠啊,万一让胡大志看见了,指不定会说什么难听的呢。”
赵其阳苦笑道:“你会在乎他说什么?”
“怎么不在乎,你知道人言可畏这个词儿吗?”江莱翻了个白眼,“我怕被人用吐沫给给淹死。”
“哟,那我还想看看是怎么淹死的。”
江莱动了动嘴巴,还不等话说出口,她便看到酒吧门口窜进来一个黑影,直奔吧台冲了过来。江莱看到柯帆的时候一愣,忙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柯帆脸色不好,沉重的有些吓人。
江莱意识到了什么,“怎么了?”
柯帆仰起头,讥笑道:“周游死了,你说怎么了。”
“死了?”江莱怔了怔,“柯帆,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周游一个活蹦乱跳的人,说死就死了?”
柯帆顺手从兜里白纸一张,用力的拍到吧台上,“信不信你自己看,江莱,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这么狠,真有你的。”说完,柯帆头也不回的跑了出酒吧。
江莱僵在原地,低头扫过吧台上那张纸,上面四个黑体大字十分显眼,死亡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