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罗桑浅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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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风吹了一宿,天很阴沉。

    楼易推开面前的一扇门,里面是一条走廊,亮着灯,浅棕色的的壁纸总让人觉得凉嗖嗖的。他走了几步,看见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老人,老人脸上刻满了时间的痕迹,眉心有道深深的折痕,看着严肃又刻板,他冷着脸推开一个房间的门。楼易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

    房间很大,搭配着白色的装饰,显得分外空旷。这么大的屋子里面只有一个小孩子,一个苍白瘦小的孩子,听到开门的动静他倏地放下撩开的窗帘,赶紧从窗户边跑过来,这么几步路他就有些喘,但他没有弯腰也没有伸手擦拭额上冒出的细汗,他只是很拘谨的来到老人面前,矜持的问候了一句:

    “齐老师。”

    老人微微点了点头,幅度小的几乎看不出来,他凌厉的目光扫到孩子空无一物的手上,孩子身子一僵,瞬间意识到自己没把书拿出来,抿抿嘴他道歉道:

    “我很抱歉。”

    “大少爷,您要时刻谨记着三个字,您的一言一行都要配得上这三个字,否则或许哪一天这三个字就不属于您了。您更要知道,在您接受教育的那天起,不管是年纪还是身体或者其他的一切,都无法让您所要受到的严格要求让步。”老人慢拖拖的说出这么些话,口气刻薄的近乎训斥。

    小孩抬起头,眼神平静没有丝毫波澜,用稚嫩的嗓音回道:

    “我明白。”他看着平静,楼易却还是轻易发现了他有点颤抖的手,苍白纤细的手腕上布着淡青色的经络,隐约可以看见几个针孔,这手脆弱的几乎一折就断。

    “那就好,那么现在可以请您去拿出您的书了吗?”老人抬起下巴,慢吞吞的说道。

    小孩点了点头,转过身拿起桌上一本比他整张脸还打几分的硬壳书,书很沉,但他竭力不使自己露出吃力的样子,事实上似乎很成功,因为老人对这一点就像没看见。

    “.........齐老师.......外面下雪了,那是雪吧......”上完课,孩子犹豫道,楼易知道他很久的时间里都只能见到这个姓齐的老头,这个脾气古怪性格还刻薄的老头是他唯一能接近的人,所以他根本没有权利选择喜欢或是不喜欢这家伙。

    “告诉我,我的大少爷,雪的成分是什么?”老人瞪着孩子问道。

    “百分之九十九的水汽,还有空气中的尘埃。”孩子想都不想下意识回答道。

    “那你说尘埃里面有什么?”老人追问道。

    孩子抿了抿嘴,犹豫道:

    “粉尘,二氧化碳,一氧化碳,一氧化氢等等........”

    老人点点头,道:

    “这些东西都脏的可以,能轻易的杀了你。”

    “可它看着很干净。”孩子弱弱的争辩道。

    老人的目光瞬间变得像尖刀一样刺向孩子:

    “看得见的肮脏并不可怕,最可怕的东西都是看不见的,我很失望您居然连这点都还不明白。”

    孩子浑身一颤,低下头道歉道:

    “我很抱歉。”

    “抱歉并不能抵消过失,大少爷,劳烦您伸出手来。”老人拿起一边的长尺,冰冷的眼睛紧锁着孩子。

    孩子脸色更白,却没有闪躲,很配合的伸出手。

    啪!啪!啪!三尺到肉,孩子幼小稚嫩的手肉眼可见的迅速红肿起来,甚至还可以看见深处的血丝,但他咬着牙没吭一声。

    “大少爷,您还记得上次课我们讲过的一个效应吗?”老人收起戒尺,瞥着孩子问道。

    “马太效应,强者愈强,弱者愈弱。”孩子利落的回答出来,看样子是做过功课的。

    “您现在远远达不到强者的地步,您明白吗?”老人现在的眼光又像毒蛇一样,嘶嘶的吐着信子,让人不寒而栗。

    孩子当然明白,若他是强者,何必让他来训斥。

    孩子明白很多,明白那些和他一样岁数孩子远不该知道的事情,可一个五岁的孩子明白再多也还是敌不过几分本能的好奇。楼易知道他今晚做了他或许算能走路以来,最蠢的一件事情。

    雪很干净,洁白而晶莹,他从来没有在图片以为的地方见过这东西,如果不是今天像打开潘多拉魔盒一样他撩开了帘子,他也不会生出这样匪夷所思的执念。整座宅子空旷豪华,人却少的慌,所以他偷偷溜出去跑到院子里谁也没惊动。

    他小心地捧起一捧落雪,然后拿指尖沾了一点放进嘴里,手冻得没有知觉,嘴里却没尝出什么味道,他有些失落,不过倒也没有到沮丧的地步,他看着灰蒙蒙的天,还有被白雪压完了腰的枝叶,他其实更想跑到更远的地方去,但他不能,因为他是楼家的大少爷。

    齐老头没有骗他,这么干净温柔的雪几乎快杀了他。

    他开始发高烧,整天整夜温度高的惊人,全身每个细胞都像被烧熔一样的可怕。齐老头没有训斥他出格的行为,他只是皱紧眉头,联系了一些人将他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瓦白瓦白的金属墙光鉴可映,孩子躺在一个实验台上,身上插满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管子。楼易靠在墙上看着他带着呼吸机艰难的呼吸着,每吸一口气就似乎不会再有下一口,周围没有人,除了仪器滴滴的声音,什么也没有。

    楼易知道孩子醒着,甚至还努力挪动眼珠子往门外的方向看,他知道他在等什么,可他却连完全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

    门外一阵动静,楼易没有转身,他听见两个男人压低了嗓子的窃窃私语:

    “现在病成这样怎么办?你怎么跟楼总交代?”一个男人气急败坏的对另一个人说。

    “怕什么?楼总又不是没有心理准备,这小鬼从小身体就差得很,明明就算是隔代的遗传病也该能活到二十岁,偏偏这小鬼看着就一副不长命的,现在死了怪谁,反正楼总还年轻,再生一个也不是不可能。”另一个人似乎毫不在意。

    “他变成这样难道不是你的错?说什么开发治病的药,你以前对他注射的都是什么,你把他当试验品的事情败露出来,楼总还不撕了你?”那人更急了。

    另一个人冷笑道:

    “别忘了,这事你也有份,当时要是不跟楼总说这么满我们能出此下策?眼下只有硬着头皮走到底,我栽了,你也干净不了!”

    那人一噎,沉默半天,破罐子破摔了:

    “那现在怎么办,真死了也不好处理?”

    “我们原本给楼总报的数据就不乐观,按理说他能活下来才是奇事,现在.........我们只有用那个了。”

    “你疯了!那个甚至都没有在动物身上试验过,出了什么岔子你可以被关一辈子!”那人声音压得更低,口气难以置信。

    另一个人冷哼道:

    “动物身上的数据怎么及得上人身上来的数据精准?反正他也要死了,为他们楼家后代做点贡献又怎么了,何况他甚至连下一代也没生出来,唯一的一点功效都没发挥,我这是为他创造价值。”

    ..................

    孩子艰难的眨眨眼,他不是很能理解这一段对话,直到那两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把一针针试剂推进他的血管,他尝到了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他恍惚明白那些话的意思。

    楼易冷眼看着被捆在手术台上的孩子像脱水的鱼一样不停挣扎翻滚,手腕和脚腕被钢拷磨得鲜血直淌,脖子还有额头纤细的经络暴起,眼眶一串串生理泪水不停留下,他记得自己是不能哭的,只是现在他也控制不了。

    仪器上的数值过山车一样乱窜,一众白大褂都脸色凝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孩子估计是废了...........

    给他注射的两个男人脸色苍白,眼里还压着隐约的愤怒,有些恼恨的看着台上还在挣扎的孩子。

    孩子不知道疼了多久,等力气渐渐从他身上抽离,眼前迎来阵阵诱人的黑暗,就在他几乎快撑不住的时候,研究室里突然一阵兵荒马乱。

    耳边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音:

    “他怎么样?”

    诡异的,他生出几分力气,弱小的手握住男人靠在咫尺的手指,用尽最大力气握紧,尽管这最大的力气在男人看来不过和奶猫一样,他还是低下头看了看已经神志不清的孩子。

    楼易讽刺的笑了下,转而用淡漠的眼光看着这一幕。

    “他活不下去了吗?”男人皱了下眉,没有拨开孩子的手,他问着一边的研究人员。

    死生一线的时候总是有些诡异的,孩子听得分明,也看得分明,男人的声音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失望,除了失望别无其他...........他的父亲,对于他的死亡,除了失望别无其他...........

    他已经干涩的眼眶突然又涌出一滴泪水,却很快滚落消失在发髻间,他吃力的张了张嘴,没发出一个音节,但楼易知道他的意思: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书里勾勒的世界,他还想出去看看.......去更远更远的地方,离开这方寸的天地,狭窄的牢笼。

    男人又皱了下眉头,不是很关心他想说什么,他只是看着那帮白大褂:

    “最后试一试,除非他真的死透了否则不准放弃。”

    楼父的想法不复杂,他楼家向来子嗣艰难,他对于自己的父亲也没什么印象,似乎是生下他就病死了。现在他儿子得了父亲的病,却比他父亲严重得多,甚至来不及生下他的孙子就要死了..........虽然他还有几率可以再生一个身体稍微好一点的孩子,但这概率实在太小,得到这么个儿子都已经不容易了,他其实不喜欢这样的事情上赌博,所以如果还有一点希望他就不允许他们放弃。

    见这情形,楼易痴痴地笑了一阵,就看着一群人拥着男人走了,头也不回的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