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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治十五年七月初十,广德百户衙门。
今天对百户衙门来说非同寻常,自上次府衙与白莲教发生战斗,很多人都受了伤。
一些年龄大的校尉,大批选择提前卸任,让自己的儿子扛上这副担子。
此时,陈啸庭则带着自己四位发小,正往百户衙门里走着。
虽然早就知道会成为锦衣卫,但当真的踏进百户衙门后,余有平四人的欣喜都褪下了许多。
今日和一起来报到的还有七八人,此时都已在二院点卯之处等待。
陈啸庭几人进去后,也不过惹了寥寥几人侧目,并未激起什么骚动。
等所有人都到齐后,百户周文柱才出现在大门处,那里的石阶可以让下面校尉都看到他。
一名小旗官站在一旁,拿出册子开始点名,一个名字念出下面便是一声“听令”。
“陈啸庭……”
“听令!”
……
“余有平……”“魏无定……”
大概念了有十分钟,这名小旗官才将名册点完。
若是按以往惯例,此时就该散场了,但今天与以往确有不同。
只听周文柱开口道:“今日我百户所新来了十二名校尉,你们的父亲都是衙门里的精干之事,希望你们也能承父祖之志,用心办差……”
“在你们周围站着的,都是你们的前辈,平日里有什么不懂的,要多多询问……作为前辈的,也要多多提携!”
“大家都是一个衙门的里的兄弟,只有互帮互助,才能乘风破浪,攻克万难啊!”
百户大人训话的时机可难得,底下众人都是耐心聆听,余有平等新进校尉更是激动不已。
陈啸庭却没什么感觉,这种领导讲场面话的情形,恐怕也只有余有平这种新人才会热血沸腾。
周文柱的也掰扯了七八分种,才在最后的勉励中结束了讲话。
当周文柱离开后,余有平几人去领自己的官服腰牌,陈啸庭再度给他们当起了带路党。
从库房郑简处领了东西后,余有平四人便寻自己小旗去了,陈啸庭就变得百无聊赖。
他和小旗官王有田不对付,回广德这些天两人寥寥见过几面,但一句话都没说过。
“唉,还是他们新人好啊,和上司之间关系融洽!”躺在郑简躺椅上,陈啸庭感叹道。
郑简坐在一边,瞥了陈啸庭一眼后道:“你羡慕他们?我看是他们羡慕你才对吧!”
“你陈啸庭的大名,在百户衙门可谓是无人不知,我看刚才那些年轻人……都是把你当做目标来着!”
陈啸庭嘿嘿一笑,他这确实是无痛呻吟来着。
在百户衙门和上司关系恶化,还能过得风生水起的,也只有他一人了。
“郑叔,今晚来我家喝酒?”陈啸庭笑着道。
郑简瞥了他一眼,然后道:“你要娶了我家萱儿,老子天天上你家喝酒!”
陈啸庭这可不敢接话了,虽然郑萱儿各方面来说都是好女孩儿,但他总觉得差了点儿感觉。
“这事儿得问我爹去!”陈啸庭打马虎眼道。
郑简嘿嘿冷笑,和他陈大用莫逆之交,老陈肯定愿意两家亲上加亲的。
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陈啸庭起身就要告辞,却听郑简笑道:“杀人如杀鸡的陈校尉,这就要逃了?”
不愿意多说,陈啸庭直接就逃了!
这些糟老头子,成天都在想些什么……陈啸庭很是嫌弃道。
点卯之后按理说他该去巡街的,但他和王有田之间闹掰,也就没给他派差事。
换句话说,眼下陈啸庭既不是坐堂,也不是听差……整个人就跟透明的一样。
就在陈啸庭思忖着,自己是不是去找一下张震山,让张总旗给他调换个小旗时,曾春找上了他!
往百户衙门外走着,陈啸庭便问道:“什么事?”
曾春跟在陈啸庭身后,答话道:“大人,您堂弟在外头等你,说他家有人闹事……想请你过去看看!”
二叔家有人闹事……陈啸庭一下就想起来,今天是那些地痞收账的最后时间。
这几天他忙着和白莲教打交道,却是把这件事忘了。
于是他对曾春道:“你马上去叫弟兄们,再把家伙都带上,到衙门口找我!”
曾春领命而去,陈啸庭则立即往百户衙门赶去。
当他来到衙门外,目光搜寻了好一会儿后,才看见站在角落的二叔家长子。
“育才,过来……”陈啸庭喊了一嗓子道。
陈育才,陈大能的长子,今年有十五岁,只比陈啸庭小一岁。
见着陈啸庭后,陈育才便跑了过来,然后开口道:“大哥,家里出事了!”
陈啸庭便问道:“对方来了多少人,有没有带家伙?”
陈育才便道:“那些人有五六个,在我家铺子里闹事,有三……四个人带着棍棒!”
陈啸庭点了点头,这个规模的闹事,他一个人压下来应该没问题。
这个时代兵器都是受管控的,还没有那个地痞敢堂而皇之拿兵器寻衅,那是在给自己找事。
没过一会儿,曾春张二铁等人便集结到位,他们在前段时间都见了血杀过人白莲贼,此时站在一起气势十足。
和让陈育才心安了许多,暗道今天这事儿堂哥应该能摆平。
“咱们走……”陈啸庭一挥手道。
…………
广德西城的白水街,和往常一般热闹无比,而位于白水街尾的陈大能的汤饼铺,此时则清冷了不少。
所谓汤饼铺,其实就是现在所说的面馆,在这个时代是大众消费得起的地方。
一碗素面五文钱,加份臊子多两文钱。
此时,几名浪荡汉子坐在陈家铺子里,另有两人持木棍守在门口。
为首汉子坐在一张桌子后,正呼啦呼啦吃着汤面,旁边还有有小弟给他倒茶。
一边吃着面,这大汉一边道:“老陈,这个月钱你什么时候交?”
陈大能围着围裙站在桌旁,满是小心道:“五爷,您也知道我这小本生意,那能交得起每月一两银子,您不是要我老命吗!”
陈大能这铺子每天进账不过三百文,一个月下来也就不到二两银子。
若是交给地地痞帮会就一两,那他拿什么钱孝敬巡城官差,更不用说一家人还要生活。
听到陈大能叫苦,被称作五爷的汉子将筷子一下拍在桌上,然后大怒道:“今儿你要是不交,老子就把你铺子砸了!”
说理肯定是说不通了,陈大能虽没见过多大世面,但也没被五爷这声喊给吓住。
只听陈大能道:“五爷,做人得讲道义,若是其他铺子也如我这般交钱,我也能想得通!”
“但为何偏偏我家交这么重的例钱?你这摆明了就是欺负人!”陈大能脸色涨红道,显然也是到了气急的状态。
“五爷”不由哈哈大笑,引得旁边几位小弟跟着笑了起来。
“老东西,我们五爷就是欺负你,你又能怎么着?”其中一名混混操着木棒冷笑道。
“当家的,别和他们争……等育才回来!”此时,陈大能的老妻魏惜在后面小声劝道。
陈大能也不输场面,而是咬牙切齿道:“张武,你别太猖狂……你我侄儿在锦衣卫衙门当差,你惹不起?”
张武可没被吓住,锦衣卫衙门里校尉他还有所顾忌,但如果是个差役他可不会给面子。
帮会里和衙门都打点了关系,不会因一个差役为难的。
更何况,上面二哥交代下来的事,想来不会出什么岔子。
“老陈,别说你侄儿不在,就是在你也得把钱交了!”张武一挥手将面碗打落在地道。
哐当……瓷碗碎了一地,引得门外围观百姓一阵骚动,纷纷认为陈家铺子开不下去了!
“好大的威风!”一个冷冽的声音从铺子外传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