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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权根的提议,房运多颇为心动。
反正是顺路,此去接应不一定有什么危险,但人多总是底气足些。
昨天,房运多和江信北带着房旭走了一天的路,其中交谈颇多,对江信北的算是有所了解,而且,看杨权根几个人的模样,健壮有力不比江信北逊色。
不过,房运多总算没忘记轻重,江信北过来征询他的意思时候,犹豫一会,看向陆友铎和林焕泽。
林焕泽不仅对江信北有意见,对房运多也没个好印象。
江信北慢吞吞的就不说了,房如松似乎不堪马上劳顿,连带房家另两个伙计总看房运多的脸色,自己和陆友铎想快也快不起来。碍于房如松是管家儿子,不好催促,要不,早就和房如松汇合了。此时又要节外生枝,心火不由上串。
压住火气,林焕泽道:“运多,现在我们得赶快赶路,虽然是顺路,但谁知道路上要耽搁多久?”
陆友铎接口道:“是啊,信北,不是说不要帮朋友,总得看时候。”
俩人虽然说得在理,但那语气怎么听怎么不舒服,江信北面子上过不去,心头光火,虽不便发作,却激起逆反心理,“运多,我觉得如果是顺手之劳的事情,不妨同行。如果友铎和焕泽觉得不便,可以先走,我们在后面策应,如果我朋友能帮我们,只怕我们此行更加周全。”
陆友铎和林焕泽说的没错,房运多失望之余有些不心甘,问道:“弟兄,是什么事情?我们好下决定。”
对于土匪认知,房运多都是来自道听途说。在瓜坪停留的两天,深受房如松忧虑的影响,对此番前去接应,房运多彷如上战场一般,总有一股子担心受怕。昨天和江信北聊了一路,对江信北颇有好感,也认同江信北的说法,如果真遇上土匪,自己这几个人参合进去,给土匪塞牙缝都不够,还是接应的时候,确定了消息后,采用策应的方法可靠些。用江信北的说法就是,比如打架,如果总是被动防守,总有疏忽的时候,一旦中招,或许就是致命的一击,如果留有后手,对景的时候,即便不足以制敌于死地,至少可以化解眼前的被动。江信北朋友之事,如果真的是顺手之劳,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难说江信北的朋友投李以报,未尝不是件好事。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拿人饭碗,自然要受人管,杨友宁也不想让江信北为难,而且,村里这事还真不好说要多少时间,说出来,还真有点强人所难的味道。转头间,见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几个同村人,不由心眼一动,接着道:“反正顺路,想求你们帮忙带我们一段路就行。”
杨友铎身边七八个人,听得杨友宁如此说,能省一段路当然是好事,凝神静气,眼瞪瞪地看着对方。
既然是江信北的朋友,房运多乐意帮这个忙,没在意对方的表情,但陆友铎和林焕泽有心拒绝,却见那几个乡下佬不乏两三个面相凶恶,没再出言反对。
作为本地人,陆友铎和林焕泽当然知道乡下民风彪悍,往往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可不管有理无理。两人见房运多爽快答应下来,对望一眼,摇摇头,翻身上马,这个时候恶声拒绝,不是明智之举。
杨友宁留下两人继续召集其他同村人,十四人七马脱离人群,便飞奔而去。
此时不用陆友铎和林焕泽担心不快,江信北和杨友宁俩似乎有意较量一下马术,没多久,便把他们甩到后面。
房如松一行,说来也是幸运。
从瓜坪到县城一百多里路,在离瓜坪不到四十里,有个叫盘门的狭长弯曲地带,处于山脚,沿路几乎没有村庄。即便有一两个,那也是处在山林之中,距离也有六七里到十里不等。但距离牛塔沟杨再斌营曺的直线距离却不到五里地,因而,来往商客往往在此被打劫。
在瓜坪镇上滞留的大户本来是各山头留意的目标,但头几天崔四清带着两人来到牛塔沟营寨,崔四清自称是力行社的人,给牛塔沟送一笔大买卖。前天在崔四清留下的俩人安排下,果真截获消炎良药,不比打劫那些大户差。
这事情做得够隐蔽,却不知道怎么搞的,昨天瓜坪镇上就有了传闻,还有鼻子有眼的,就差现场直播。这让杨再斌郁闷不已,心中警觉,吩咐手下注意是那些人盯上这货,放松了对滞留瓜坪商家大户的注意。
房如松很谨慎,凡事仔细琢磨,这天气炎热,早上好赶路些,更想两头黑,一天就赶到县城,凌晨四点不到就开始上路。被西药的事分了心神,等到杨再斌得到音讯,这一来一去,房如松几家早过了盘门,已经到了长塘乡地界,有心翻山抄近路,杨村一带又是个绕不过的坎,只好作罢。
房如松等人没想到终究还是出了事,一竿子逃难之人跟着上路,饥饿难忍之下,进稻田鼓捣。挖泥鳅,踩坏稻田就不去说它,单是稻穗青黄不接,不曾硬化的稻粒,有时只须用力大些就能挤出白色的浆液,那比成熟的稻粒更适合入口,而且有种格外的香甜,即便不能真正充饥,聊胜于无,再喝些水下肚,也能暂时止住饥饿感。
更何况就算大人能忍,小孩沙哑的喊饿声也足以让其父母丢开所有的顾忌与矜持。贫穷出盗贼,恐怕就是基于此吧。
杨村几十人查看了自家的田亩,田亩被糟蹋的人家急怒攻心,亡命追赶。
房如松一行,不论是否因饥饿,体力不支程度或许有别,但走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从瓜坪出来的那几个小时,十来里路,就被杨杨村人追上。
人之所以为人,最基本的底线是同情弱者,离开这点,基本可以断定是穷凶极恶之徒,对景的时候,不出意外,就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局面。
初始追上,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顿乱棒横扫,却也不朝小孩身上招呼。逃难之人根本没有反抗的意识,只管逃窜。杨村人也懒得追打,反正前面有的是人,何况看这些人的情形,想从他们身上找回损失也不现实。
翻山抄近路堵截的二十多人,刚下山坳,走上马路,前后见不着人,疑虑是否错过了,不由多想。转了一个山弯,见前面一群人疾奔而来,不作多想,抡起棍棒直冲上前。
对未知的结果,是人总是逃不了恐惧的心理,房紫苒俩姊妹脸色泛白,最初以为遭遇土匪,如果遭遇土匪绑花票,这辈子恐怕就只能是当土匪婆的命。俩人紧紧拽住母亲的手,蜷缩着,瑟瑟发颤。
苏文炳和张才景是本地人,虽然和杨村没什么交集,但在路面上行走的机会多,不想过分得罪杨村人,本想只要不危及自己,见招拆招就行了。但这种场面,那容他俩从容应对?少不得打起精神应对。
前后都有村民,龙景阳等人也弄不清楚有多少人,小孩的哭喊声此起彼伏,弄得对掐双方都心烦意燥。不过也有点好处,毕竟都是正常人,恻隐之心总会有一些,对攻激烈程度在小孩的哭喊声中缓和下来。
房如松陈长贵和胡达寅见局势缓和下来,凑到一起。不一会,另几家家住也参与进来。
把苏文炳和张才景叫来,大致了解了一下杨村的习俗和难民摘取稻穗,弄坏农田的情形,商量下来,平安到家是头等大事,大家破费几个大洋的自觉性都还具备。时下一百斤谷子也就三四个大洋,同行有十来家人,每家一个大洋,几乎可以抵得上一亩上好的良田产出。就几个难民摘取了一些稻穗,十个大洋不至于亏欠稻田被弄坏的人家。
杨村人的目的也不是打人,反正暂时也攻不破对方的阵势,加上恻隐之心发作,打斗的气势弱了下来,不过叫骂声却高涨起来。
房紫苒和姐姐都长成祸国殃民的模样,房夫人也以为遭遇土匪,害怕女儿被土匪看中,让两姊妹蜷缩在车内角落,房紫苒既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也听不懂外面高声叫骂的是什么,猛地展开身子,跳下车来,房夫人没拉住。
“我跟你们上山做压寨夫人,只求你们放过我父母和家人。”
说完这话,房紫苒俏然而立,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本来因为天热而显得微红的脸色更加红得娇艳,配上玲珑凹凸有型的身材,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亵渎的幻觉,倒是把叫骂的声音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