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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想到的事情,江信北都做了,急急忙忙着赶回家。
辛惠叫丫鬟带着周开妍到屋外去走动。
周凡跟着赵元茂来到赵家大厅,赵元茂和辛惠分别就坐在神龛正方的八仙桌两边,周凡走向左下边的客座。
“周掌柜,家里还好吧?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我能办到的,一定办到。”
“多谢东家,一切都好。”
“呵呵,不用说客气话,算起来,还得我家谢谢你才是,谢谢你帮我家看护这项生意。”
周凡第一次参加赵家的中秋答谢礼节,感到非常不适应,有些局促,一时不知道怎么应答。
周凡半道出家,在杂货店干,三年学徒,三年伙计,中间辗转两年,二十五六了。老婆在一家纱厂做工,一天十多个小时,根本没时间照看女儿周开妍,只能由周凡带着上班,这种情形,东家要是能给他升职才是怪兽。总算是他的销售业绩不错,才保住自己的饭碗。
有的月份,周凡的工钱比不上老婆的一半,男子汉,大老爷们的收入还比不上一个娘们,心里多少憋气。有心叫老婆少加点班,但生活需要开支,实在开不了口,就只能忍着。今年年初,在表哥的帮助下,出任“八珍荟萃”掌柜,固定工钱比老婆多的一个月还多,每月还另有提成,名正言顺地要老婆少加班。这个月,老婆工钱虽然减少了几近一半,但全家的总收入,却多出一倍。
前差后别,出入不是一点两点,对于周凡来说,不知道前世敲破了多少木鱼,才修来今世的好东家。对自己的衣食父母,不鞠躬尽瘁,把事情办好,办扎实了,对不起工钱是小事,愧对东家,愧对前世的那些木鱼,就枉自为人了。
“东家客气了,我,我……”
赵元茂:“有什么不方便,尽管说就是。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渡客,相互帮衬是应该的。”
见周凡讷讷模样,辛惠笑道:“周掌柜,看你打理生意蛮里手的,怎么到家里来了反而缩手缩脚了?这样吧,我们也别说这些客气话,反正其他掌柜还没到,不如你说说江信北的事情吧,随便聊聊就行。”
讲到业务上的事情,周凡稍稍真理一下思路,说道:“东家,说到这,我还真的要感谢你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问题。有了江信北这条线,只要江信北能把它做大,做稳,以前很难出山的那些偏僻村寨的山货,就成了我们一个独有的供货来源。而且让我们的经营方式有了更多的选择余地。
今天,我和江信北谈了半天,他很多想法我觉得可以大胆试试。”
“喔,说来听听。”
赵元茂帮江信北,除了姚季宗那里的原因外,自己还另有打算,根本没有专门为“八珍荟萃”的打算,既然把生意交给周掌柜,就没有理由对生意指手画脚。
周凡:“江信北也许是被事情给憋出来的。听他说,现在他家里可能存放着两千来斤的干货,一方面是他们村里的事情脱不了身,一方面是他们村出山的路不方便,他就想把收购和运送,切分出几个环节,他自己只要抓牢货物的流通渠道就能牢牢控制这件事情发展方向。这一点他琢磨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后来,他跟我说了他的计划,我觉得很有可操作性……”
“什么计划,说出来,我们大家听听?”
周凡扭头见赵子昂带着几人走进屋来,赶紧站立起来。
赵元茂和辛惠笑呵呵地站起来,迎向走进来的几人。
分宾主坐下,赵元茂吩咐赵子昂去准备茶水,不能假手于人。
赵子昂下去,刚才发话之人说道:“周掌柜,你刚才说什么计划,说来听听,让我们也沾沾光,可好?”
那人一身的长衫,身材魁梧,把柔柔弱弱的长衫穿出不同一般的气势,周凡认得是县里最有名的“九宫珠宝行”的掌柜李远哲,只是没想到他也是赵元茂的掌柜。
周凡做足晚辈样范,心里盘算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讲,看看赵元茂。赵元茂点点头,说了句:“但说无妨。”周凡才坐下,把中午和江信北的一席话说出来,接着道:“如果真如江信北所预计的做下去,西林壁往东往西可通鄂赣几个县,交接都是一片大山,延伸出去,那些地方水路基本没有,山货出山,走西林壁的话,那是一个大局面,再通过长塘连接南河县,我很难想象,如果江信北这个意图实现,会是怎样一幅热闹场面。”
中秋佳节是团圆的节日,也是丰收的节日,在这样的节日中,赵元茂借节日的气氛,慰劳自己的掌柜,拉近彼此的关系,增进情谊,几乎是雷打不动的仪式。今年的中秋节,因为周凡提到江信北的规划,让赵元茂的中秋慰劳掌柜的礼节摆脱往年的模式,多出许多话题,气氛热闹不是往年所能比拟。
赵子昂这几天得赵元茂耳提面命,自始至终站一旁端茶倒水,十分恭敬。
开始掌柜们还客气几句,不敢接受少东家的服侍,但在赵元茂和赵子昂父子的坚持下,也只能安然处之,对东家的礼遇说不出的满足。
类似的事情在南河县里不断上演。
房如松和胡达寅陈长贵三家一起迁移到南河,虽然有惊无险,但却把三家紧紧的捆绑在一起。中秋逐渐临近,三家开始中秋节前的互相拜访。各家都有各家的事情,趁着中秋还有几天的时间,交情厚实的关系先得照顾到,临到中秋前一天,各种关系都得照顾到,这样的场合和过年差不到哪里。
江信北天还没亮好就打马赶往县里,眼见就要天黑了,还没回来,杨卯季把自己的担心一股脑发到江敬林头上。
“三子到现在还没回来,都是你这老不死搞的,做什么事情不是事情?护粮队的事情让信忠不就成了?就你多事。”
江敬林刚进屋,脚还没歇息下来,便被老婆一顿猛呛,却只能压住无名之火,道:“妇道人家,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你老糊涂了吧,你一年拿多少钱进屋来?三子这些天拿了多少?啊,你会不知道?他收购这些山货,那可是白花花的四五十个大洋,找你要了一分了?要是这些东西荒废在家里,你就是累死累活两年,怕是也难赚到,你不帮倒还罢了,你竟然还横打短嘴……”
江敬林被老婆塞得不耐烦,打断杨卯几的话,道:“头发长,见识短,要是那么好做,我当年早就做了,还轮得到信北现在来做?为了一时之利,丢掉农田根基,根本就是本末倒置,你真当我不会盘算?”
江敬林如此坚持,杨卯几心里没底。做生意有赚,就会有赔,农活只要肯下力气,没有多的,少的总会有些,吃不了硬饭,总有几口稀饭喝。
见老婆没接着吭声,江敬林放缓语气,说道:“你也不要操空心了,在西林壁,这么多年轻后生,哼,不是我自夸,没几个比得上三子。我觉得逼他一些,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只要他别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就算眼前亏点也算不了什么,我当年还不是白手起家的。”
杨卯几一口气发出,被江敬林反口几句,顿时没了主意。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我,等三子回来,我跟他好好说说,总要让他抓住一头,这样搞下去,别扁担两头耍,完事两头空,那才害人。”
“那倒没有必要,事情都是人做的,他自己能分清楚轻重就行了。”
江敬林觉得自己有理,江信北做做山货生意没什么,前提是不能耽搁农活,不能置村子的事情不顾。
终究是山货压着这么多大洋,杨卯几见江敬林没有松口的意思,不由又火气上来,旧话重提,说道:“轻重三子掂量得很准啊,你看,他出去这几趟,每次都有大洋拿进屋里,我们还有什么不满意,三子说的也没错,田里的出产没几个,赚了钱,不愁没粮食,就算要添些田地,也不是没有可能。三仔想做什么,只要能赚钱,你管他干什么,家里尽量少拖他后脚就是了,偏你那么多歪歪肠子。”
家里的事情,江敬林真不愿意和老婆争论不休,要说慈母多败儿,也说不上老婆。江敬林只能归咎于杨卯几的小性子,习以为常,如果杨卯几有意见,没吵上几句,江敬林才觉得不可思议。
江信北牵马进马厩,刚想进屋,听到父母的争吵,停步听了几句,懒得现身,转身朝石家祠堂的空坪走去。
说道激烈处,杨卯几两腿微微分开,双手叉腰,只差没踢脚叫骂,否则十足的的泼妇骂街形象。
江敬林率先妥协,道:“好了,好了,我俩吵死了都没有,还是等信北回来再说。”
江玉致偷听杨卯几和江敬林争吵,见俩老停歇下来,忽然跑到杨卯几身边,道:“奶奶,我刚才看见三叔回来,他听到你们吵架,就又走了。”
杨卯几横了江敬林一眼,道:“快吃晚饭了,又去哪里,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