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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人群冲撞中紧紧握住她的手的霸道男人,买给她小玩意儿的聪慧男人,牵着马、引领着她的温润男人。她一生中最要紧的时光恰恰是避开这座宫宇后的时光。
夜太过于凉薄,寒风似乎穿透了骨髓,沈涣栀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星河心疼的蹙起眉,将衣服替她裹紧了,面对朱红威严的宫门,竟有了打退堂鼓的念头,忍不住又问了句:“娘娘,我们这就走了。”语气似疑问,又似不甘心地叙事,沈涣栀却眸光平淡自然:“走。”
刚刚靠近大门,便有侍卫围了上来,手中拿着长矛,咄咄逼人地指向沈涣栀,口中警觉斥责:“什么人!”沈涣栀微微一笑,凄婉而美丽。星河从怀中掏出一块金色令牌,即使是在昏暗的灯光下也依然熠熠生辉,她高声呵责:“大胆!还不快退下。”众多侍卫一见那令牌,忙跪下,神情肃穆,默默地为沈涣栀让出了一条道。
一边儿走出宫,星河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还是王出宫时留给娘娘的,说若有变故可以保命,如今看来,这令牌果然威力惊人。”沈涣栀声音略微颤抖,嘴唇也哆嗦起来,脸色惨白:“你瞧,他离开时为我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却违背了他的意思,出宫去寻。”
星河一愣。她想回去是真的,可若沈涣栀动摇起来,她却难免忧虑不安了,如若一切倒回,又回到那座重重宫宇,沈涣栀依然会揪心地担忧,不只是对她的腹中之子不利,就连倾颜宫的上下一干人等也难免会受到这种情绪感染,而被牵连,因此,倒不如痛痛快快让她看个清楚,反倒是容易了。
“娘娘切莫这样想,路既然已经选择了就不要再回头,更何况,您心里毕竟是担心王的,即使是回了宫遂了王的意,您也不会心安。王现在很有可能处在危机关头,现在不这么做,以后或许会抱憾终生。”星河小声劝阻着,关切着沈涣栀恍惚的神色。
她因怀孕不久,小腹依然是平坦,唇边平常的浅浅笑靥早已烟消云散,眉宇间尽是哀愁伤感,举手投足间的高贵气息还在,她依然是美不胜收,与这朦胧的夜晚相配,成就了两个字,相思。
可见情爱当真能摧毁一个人,星河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驾马车等在门口,拴着两匹墨色皮毛的马,看起来品种优良,且温顺易*。星河低声解释道;“这是月湖姐姐安排的,速度飞快,不消十日,便可到达宁关一带。”沈涣栀蛾眉微蹙:“十天?”星河心里“咯噔”一下,慌忙解释:“十天已经很快了,毕竟宁关离帝都太远……”沈涣栀清清淡淡扫过星河的眼眸,月光下,月湖的眼里竟有些热切,清澈如水,单纯里让沈涣栀恍惚如同隔世。
想那深深宫闱困住多少女子痴情似水。
“我明白。”突然一笑嫣然,沈涣栀的面容姣好娇俏,星河竟有些微怔,多久没见过沈涣栀如此美丽的笑靥了?自庭城走后,旁人眼里她是毫无变化,依然狂妄似他还在身边,一笑容或怒或戏谑,一串串似铃声似妙歌,唯独身边人能一眼看透她眼底里的煎熬。
“但愿……我去的时候还来得及,不会给庭城添麻烦、惹事端。”沈涣栀声音轻小如同梦呓,惹人心疼。星河难过地看着她,不忍地于眸间升起一潭清水,终于是平复下来,小声道;“娘娘,上车吧。”轻轻点了点头,沈涣栀迈上马车,最后一回眸这座皇城,声音浅淡;“但愿月湖那儿一切安好。”“自然的。”星河轻轻渺渺的声音随着马车疾驰向天边。
清晨,天际美得似一块璞玉,天籁间美得惊心动魄,已到了边城,一路上顺风顺水,清晨百姓家的烟火气息蔓延,集市上杂乱清脆的吆喝声唤醒了沈涣栀的睡颜:“这是哪儿了?”星河抿嘴一笑;“娘娘,已出了京城了。”
“我睡了几个时辰?”沈涣栀蹙了蹙眉,苦苦思索。星河忍不住伸手抚平她的眉间,轻言:“奴婢哪儿还算得准时辰呢?只看这些百姓忙碌起来,就知道还未太早了。”
清冷的气息让沈涣栀咳嗽了两声,星河关心地为她将一件藕粉色披风裹上,轻声道;“外头不比宫里,什么都齐全,不然非要喝口热水才好,这天儿又这么冷。”沈涣栀温温笑了:“春天都来了,你瞧,小草发芽了呢。”星河循着她的目光望去,马车却毫不怜惜地前行,星河可惜地摇摇头:“走得太快,看不见了。”“看不见不要紧,宁关那里,可是一草不长。”沈涣栀一声叹,优雅而清幽。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颠颠簸簸一路,也不知过去了几天几夜,舟车劳顿,沈涣栀却不顾身子颠簸地疲惫,一味赶路,只不过是偶尔下车走一走,连马夫见了都惊叹她的好体力。
其实也只有沈涣栀自己知道,是如何渴望着快一点到达属于男人的地盘。
宁关,车马喧嚣,来来往往的都是客商,即使是战争打响,这里也是众多赶马人与生意人的聚集处,沈涣栀不禁感慨,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与星河来了一间客栈,星河低声道:“月湖姐姐打听过了,这一间已是这儿最好的了。宁关向来不太平,官官匪匪一个样子,只有这间客栈还能算得上是清白,闲杂人等也少些。”
外头风大得很,坐在客栈里,外面的呼啸风声听得清楚,更给这不毛之地又多添了一分萧条。
屋里坐满了人,谈天论地,举杯相碰,身上多是粗布衣,面容也大多粗犷,声音嘈杂热闹,使客栈里充满了暖意。
偶尔有人吆三喝四:“老板娘,老板今儿怎么不在啊?别是去寻开心了。”坐在柜台后一身利索打扮的女子,一开口似刀子精准无误,却不伤人丝毫:“我家男人日日看你们这些酒肉之徒,眼睛疼。屋里歇着呢。”引起一阵哈哈大笑,说话的男人脸红了红,不好意思笑笑。
突然一声大笑,沈涣栀循声望去,是一位白发老翁,又粗又干的手捋着柔顺苍白的胡子,面上笑意,在这寒凉之地多了一分潇洒快意:“山雨欲来,风满楼!”客栈老板娘之前一直本分地坐着,静静看着伙计们跑来跑去的忙活,看到老人后竟一笑,走过去,面上热情,为他慢慢添了一杯酒:“来,再给您满上。”
惹得沈涣栀也忍不住多看了这老人几眼,老人生得颇有些仙风道骨,眉宇间锋利精准,想必年轻时也是位通透的江湖中人,即使是老了,也依然精气神颇足。
“谢谢了。”呵呵一笑,老人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小二给沈涣栀拿了酒来热热身子,沈涣栀只是小抿了一口,便是满喉的辛辣,不禁猛烈地咳嗽起来,老板娘听着声音看向她,戏笑:“姑娘不是本地人吧?”沈涣栀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星河道:“我们从城里来的。”老板娘摇头,叹笑:“城里的酒哪及这儿的醇呢?喝惯了城里的没劲,也该尝尝这塞外的杀喉!”说完,长长一笑,声音爽朗。
果然是塞外人多豪爽,在这儿待上一会儿,沈涣栀的心里也热起来,问道:“今儿是要下雨吗?我看那外面的天阴郁着,方才那老人又这样说。”老板娘点了点头,面上微笑:“是啊,天有不测风云,客官,要住店,还是喝杯酒再走?”沈涣栀可耽搁不得,启唇,刚想说这就走,星河却抢先一步答道:“我们住店。”沈涣栀一惊,星河却看向她,拍了拍她的手,用目光叫她安心,待沈涣栀眸子沉下来,星河才道:“这儿的晚上乱的很,有丝毫差错,我们可受不起。”
眼看着多说无益,沈涣栀只好叹了口气;“罢了。”老板娘在一旁悉心听着,细细问道:“客官是经商,还是来办事的?”“办事。”沈涣栀轻轻一言。老板娘笑意满脸,立刻道:“那便急不得。”沈涣栀心笑,她当然是为着自个儿家的生意顾虑了,老板娘似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低声犀利:“姑娘可别小瞧这塞外人,一个个儿即便是平头正脸的,也难保心怀鬼胎。”
沈涣栀好奇挑眉:“可是有许多故事了?”老板娘道:“那是自然,这塞外的故事最是说不尽了,鬼怪的有,神仙的也有,最多的,还是关于人的了。人的故事,方才是最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