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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凉。秋渐深,这天气也越发萧瑟起来。倒是难得,这连着多日天色晦暗,竟出了太阳。
王栖桐躺在床上,望着透过窗棂、洒在窗幔上的阳光,心里想着,这么好的天气,淑妃恐怕是不会辜负。秀儿和宫人们来给栖桐梳妆时,她便吩咐下去,今日身子不适,头沉得很,谁都不想接见。
果不其然,辰时刚过,青思殿就派人过来,说是淑妃娘娘在园子里设宴,望皇后娘娘赏脸。秀儿自是按栖桐的话,将她们打发走了。
王栖桐透过半敞着的窗,看到武媚娘也被请走了。秀儿上前道,“听那几个宫人说,淑妃娘娘还请了城阳公主、新城公主、徐婕妤她们。”
“哦,是么?”王栖桐表面不漏声色,心里却不禁遗憾道:看来本宫今日要错过一场好戏了,可这戏就是要本宫不在才能唱得好。
萧淑妃在青思殿后的园子里设了酒宴,这园子是淑妃当初恩宠最盛之时选的,花草虫鱼、假山假水应有尽有,最难的是这园子里还有一小片湖,那还是特意引的护城河里的水,盛夏之时,那映日无穷碧的荷色更是一道盛景。
今日的宴席就设在了这湖旁边,萧淑妃这宴也请了不少人,除了武媚娘,还请了年初新入宫的徐婕妤、城阳公主、新城公主以及被皇上宠幸过的几位宫人。那位徐婕妤就是太宗徐贤妃的妹妹,李治被其姐对太宗皇帝的一网深情打动,特在其死后加封其为贤妃,并接其妹徐思入宫。
武媚娘被萧淑妃的宫人带到园子里,那时诸人已入席,萧淑妃身着一袭深紫色宫装,锦缎上绣着好几朵娇艳欲滴的牡丹花,梳十字髻,头戴翠翘、金步摇,还簪了一朵大红牡丹,这宴上属她妆容最为华贵。她东向而坐;城阳公主南向而坐,新城公主北向而坐,她们皆坐在靠淑妃最近的第一张酒案,徐婕妤坐在城阳公主旁的酒案后,其余宫人亦依次而坐,只留下北向最尾一张酒案空着。
宴上,城阳公主与淑妃叙旧聊得正欢,城阳公主指着徐婕妤惊讶地问道:“这位是?”
“她是徐婕妤,徐贤妃的亲妹妹。”
城阳公主咋舌不已,惊叹了半天才道:“都说徐贤妃是和母后神韵相似,才备受父皇恩宠,这徐婕妤才更是相似啊!”
“文德皇后贤良淑德母仪天下,与文德皇后三分相像是徐思之幸,徐思不敢与文德皇后相提并论。”徐思谦恭地起身道,她这点和她姐姐一样,谨言慎行。
这时,武媚娘缓步走到酒宴前行礼。
淑妃抬眼一瞥,不予理会,继续与城阳公主、徐婕妤聊天。
城阳公主看了一眼武媚娘,迟疑道:“这妇人看上去好生眼熟。”
“公主好眼力,她是先帝身边的武才人。”
“武才人!就是皇兄前不久从感业寺接进宫的那位?本宫有所耳闻,是在不相信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举。”城阳公主越说越激动,斥责淑妃道:“那你今日又将她请来做甚?本宫今日身体不适,先告退了。”语罢,直接起身,带上了一旁的新城公主离开。
武媚娘半屈着腿,早已腿麻,却迟迟不能起身,又被城阳公主羞辱,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待萧淑妃送城阳公主走后,淑妃才傲慢地对武媚娘道:“武才人,来的这般晚,可是故意给本宫脸色看?”
“淑妃娘娘严重了,奴婢不敢,奴婢早已不是才人,只是皇后身边的一个宫人而已。”
“皇后身边,少拿皇后来压本宫。知道自己只是奴婢就对了,本宫只怕有些人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再度入宫就能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荒唐啊!可别忘了,帝王家可不是过家家,多少双眼睛在看着呢!”
武媚娘垂着眼,温顺道:“敬遵娘娘教诲。”
萧淑妃冷笑着看武媚娘一幅委屈的模样,半响才冷淡地说道:“平身入席吧。”
而这时她腿已麻的走不动路,强撑着走到席位,却撞上了萧淑妃等人奚落的眼神。
武媚娘知道此时时机未到,她现在能做到,只有忍,她要牢牢记住这席上的每一张面容,待来日慢慢清算旧账。
萧淑妃在酒宴上与众人说笑,请宫人替各妃嫔倒酒,却故意忽视武媚娘。武媚娘也装作无所谓,笑着与身边的宫人点头示意后,便自己饮酒赏景来。
这时,只听萧淑妃指着武媚娘对徐婕妤道:“徐婕妤,可听你姐姐说起过这位武才人?”
“姐姐少时离家,再见已是生死相隔,不曾听说过。”
“她当年可是与你姐姐一同进宫伺候的先帝。”
“淑妃姐姐,恕徐思孤陋寡闻,不知道这事。”徐思谨慎地周旋,但武媚娘看出了她脸上的尴尬之色。
“妹妹还年纪,自是有许多不知道的事,更是不知道这宫中都多少寡廉鲜耻之人,为了勾引皇上,不惜逾越纲理伦常,妹妹在宫里待的久了,就见怪不怪了。”
武媚娘知道淑妃将她叫来屡提太宗之事,就是为了让她难堪,一女伺候父子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只是徐婕妤是那种安分之人,并不像生事,屡屡回避。
其他宫人也因为武媚娘颇得皇上宠幸,不敢造次,萧淑妃见无人回应,也索然无味。
她望了望这满园秋色,扭转话题道:“你们看我这园子可好?”
“淑妃娘娘这后园在这唐宫里可是每一处可比的,皇上还是最宠爱淑妃娘娘您的。”一宫人附和道。
萧淑妃讪笑道:“现下是秋季,这湖里空荡荡的,没什么景致,要是到了夏天,那荷花一簇簇地开,才是漂亮呢!”
“可不是,淑妃娘娘可是好福气,这宫中除了皇后,您位分最高,也是您为皇上繁衍的子嗣最多呀。”
萧淑妃一谈论起皇上对她的恩宠,便开始炫耀起来,武媚娘见她正在兴头上,连忙偷偷换来春儿,低声私语着什么,春儿听罢,连忙悄悄溜走了。
好不容易这酒宴上的局面缓和一些。这时,义阳公主跑了过来,她小跑着扑进了萧淑妃的怀里,武媚娘连同几个没有位分的宫人一起站起来行礼。
义阳公主与她娘亲长得七分相似,柳眉、桃花眼,而那傲慢的神色更是惟妙惟肖,她仰着头无礼地盯着武媚娘她们几个看。
只见萧淑妃在义阳公主耳边说了些什么。忽然,义阳公主站起身来,走到武媚娘身边,命令道:“你,跪下!”
武媚娘不想与一个小孩子计较,便听从她的,缓缓跪在席上。只见义阳公主饶有兴致地摩挲着她发上簪的那只海棠簪子,突然道:“你这簪子倒是不错,本公主甚是喜欢。”还未等武媚娘开口,义阳公主已直接从她头上将簪子拔下,发丝牵扯的疼痛使得武媚娘忍不住用用去摸头,不小心指甲触碰到公主的小手,不料公主却摔到了地上。
正欲扶起公主,萧淑妃推开她,连忙将公主抱起,然后转过身来,连着扇了她两记巴掌,武媚娘脸上瞬间红了两片。
武媚娘委屈地抬头,只见萧淑妃满脸怒色,斥责道:“你这贱人竟敢伤害公主,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