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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先生赶来后,看到邱镇脸上的红疹已经流出脓水,心中震惊,知道大事不妙。忙取了一副羊肠手套,依例探查一番,此刻他心中已有顶端,但他位卑言轻,尚不敢断言,更不好让书院人心惶惶,只好立刻同那小厮说道:“你速速将此处与其他地方隔开。”
小厮听了,只觉得心惊肉跳:“先生,我家少爷生的是什么病?”
不想侯先生却道:“你在屋外候着,切记不可让任何人进此处来,待我禀明山长,再做决断。”说罢便携小厮一道出去,不想刚好碰到彭志回屋,便同他行礼,道:“烦请彭相公先不要进房,也在此处等我,有劳了。”
彭志一头雾水,赶忙回了一礼,正要问些什么,却见侯先生脚步如风,早就走了,只剩下他和小厮二人大眼瞪小眼。
待侯先生先生到了山长处,向他禀明了情况,只听山长道:“先生有几分把握?”
侯先生擦了一把头上的汗,道:“学生不才,当年也同师傅一同为城中百姓诊过痘疫,看邱相公今日的情况,学生有七八分把握。”
山长听了却不说话,起身在屋内踱步,约么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只听他道,“拿我的名帖,你亲自去请百安堂的吴大夫来,暂且将邱镇隔离在屋内,先不要同其他学子说此事。”
侯先生赶忙接了山长的名帖,匆匆乘马车下山去了,待他到了京城,才发现京城早就发了痘疫,整个东西两市,如今已有近五百名患者了。百安堂更是人满为患,待他赶到的时候,吴大夫正在问诊,听他说了此事,便道:“既如此,我便同你走一趟。”
彭志只在房外站了一柱香便受不住了,就要去膳堂吃饭,反倒是这小厮劝他道:“彭相公,先生叫我们在此处侯着,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呵—他若是明早还不回来,我难道要站到明早吗?”说着便要往外走去,这小厮见他不听,便扯住他的衣袖拦他。
二人正争执着,却见舍监带了几名青壮仆役超此处走来,彭志慌忙把小厮推开,恭敬地对舍监行礼,问道:“师兄有礼,不知您来此处所为何事?”
只见舍监神色严肃,问他道:“你和邱镇是住在一屋么?”
“禀师兄,正是。”
舍监听了,便对他道:“邱镇的病有些蹊跷,我奉山长之令将他隔离,你与他同住在一屋,便先委屈你,换个居所。”
彭志听了,心中惊骇不已,刚想问些什么,却听舍监又说:“你这几日也不要出屋,自会有人给你按时送饭。”
说罢,便做了个请的手势,见彭志一脸愕然,人却不动,以为他是要违令,便让两名青壮仆役去抬他,彭志慌忙回神,道:“如此再好不过了,谢过师兄。”
吴大夫同侯先生一路快马加鞭,到了次日寅时才赶到书院,两把老骨头都要颠散了,甫一到书院,二人便做全副武装,为邱镇看诊。
“如何?可确诊是痘疫?”山长问道。
“经某和吴先生商讨,邱相公所患确属痘疫无误,还请山长早做决断。”
山长听了,只把眉头皱成了疙瘩,须知诊断虽快,要将此事报请提督学道,等公函下来,还有几日功夫。此外,如何安置众多学子也是一大难题。
待他走了几步,又道:“既然如此,还请吴先生在书院多逗留几日。“
吴先生应是,又叫随身的药童购置药材,便和宋先生一道退下了。
待他二人走后,山长便抽出一张空白的文函,写完后便命人快马加鞭将此事上报提督学道处。
两日过去,邱镇的病略有些好转,可书院里的流言蜚语却已是满天飞了。
“这几日都不曾见到邱镇和彭志,也不知他二人去干什么了。”李涵同明珩说道。
还不待明珩回答,只见王兆已经朝他二人走来,明珩见了便要绕道,不想王兆却是贴了上来,小声同他关怀道:“舍监私下与我说,邱镇怕是得了痘疹,你的院子离他近,可千万不要过去。”
明珩听了,只笑道:“谢谢王兄关系。”心里却在腹诽,又听王兆同自己说:“我已顾了马车,今日晚些时候便回去避避风头,珩弟可要同我一道?”
明珩每次听他唤自己珩弟,都要吐出一口酸水来,但王兆言辞恳切,他也不好横眉相对,只道:“多谢王兄,只是我在书院还有些事,若山长后续有安排,我再走也不迟。”
王兆见劝他不听,心中急得火急火燎,又看明珩转身便离去了,只恨恨回到自己院中,同小橘道:“你去同李大说,我不回家了。”
小橘见他没头没脑来了这一句,便劝道:“少爷,留在此处怕是有危险,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却见王兆听了这话,一脚便踹在了小橘肩头,骂道:“你懂什么,我自有安排。”
却说彭志这几日待在屋中,虽觉得憋闷,但身体却是无恙的,一日,送饭的小仆来了,见他状态良好,便同他说了些邱镇那里的情况。
彭志听说邱镇得了痘疫,便想到了那块帕子,知道怕是自己把这疫病带了进来!便赶忙打发这小厮回去,自己将那帕子用火折子偷偷烧了。
又过了几日,邱镇的小厮还有膳房一位洗碗工也发了病,院内顿时人心惶惶,恰逢此时,提督学道的公函来了,特辟了山上另一处院子安置这些病患。
因彭志这几日不见病发,吴先生来探望时便奇道:“不知相公有什么对抗此病的妙招么?”
彭志便将自己幼时患过痘疫一事和盘托出,只听吴先生道:“原来如此。”便同山长汇报,将彭志解了禁。
彭志刚一解禁,便急慌慌的去找王兆等人,这一日王兆又受了明珩冷落,心头正是不快。
彭志不知原委,只听他们中有人说道明珩名字,以为是明珩又惹到了王兆,便自作主张地骂道:“我看汪明珩那小白脸早就不顺眼了,不男不女的长相,哎呦。!”
还不待他说完,王兆便一脚踹到了他的脸上,只把他眼睛踢的青肿,“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又叫人提了恭桶来,把彭志按在其中,大肆羞辱一番。待彭志回过神来,周围的人都散开了,只留自己一个人躺在地上,身边流淌着粪水。
他忽然觉得,不论自己怎么讨好王兆,都是无用的,只会被他这样羞辱,还有汪明珩,他又比自己高贵到哪里去!
他爬起身来,趁着夜色,悄悄往邱镇所住的小院走去,只见院里支着烧火架子,想是白天在这里烧过那些带毒的衣物。
彭志略翻了翻,烧得一干二净,他只得冒险进入屋内,里面只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昏黄。
“是、是小五来了么?我要喝水。”
彭志一惊,却不做声,只倒了一杯水,端过去,待看到邱镇,却是被他骇人的面部吓得险些尖叫起来。
幸而邱镇整个人意识昏迷,也没认出面前的人正是自己的同屋,彭志便一边给他喂水,一边将他床上掉落的痘痂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