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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振莲扭动着并不婀娜的腰身,被猛喝一声吓的一个趔趄,转身羞恼地怒瞪着始作俑者,刚要开口便见夏青溪趾高气昂地指着她的鼻子道:“你把盈歌藏哪了?”呵,这小蹄子竟然敢在自己面前撒野,真是胆大妄为,越发疯癫地厉害了。想到疯癫,薛振莲脸上又添了几分得意的嘲讽之色,翘起一边的嘴角哼笑了一声:“我当是哪个不知规矩的东西,无视长幼,当庭喊喝,没有人教你仪容仪规吗?呵呵……我倒是给忘了,没娘教嘛,又哪里懂得什么规矩尊卑!”说着便妖娆地抬起桃红的帕子扶了扶额。
夏青溪眼睛一眯,一字一顿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盈歌在哪?你要不把她交出来,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尊卑。”夏青溪已经不是从前的夏清溪了,从小生活的环境什么牛鬼蛇神她没见过,就没有向谁低过头,自是不会让别人欺负了去,现在她来了,还得顺带把以前的夏清溪那份也找回来。
薛振莲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夏青溪,静默了约莫三息的功夫,心里思忖着:不像是疯病啊,怎么今天倒是像换了个人似的。她绞紧了攥着巾帕的手,对旁边的流萤吩咐道:“七姑娘疯症又犯了,目无尊长冲撞了我,掌嘴二十,让她清醒清醒。”还不待流萤上前,夏青溪先一步越过去“啪”地一声打在了薛振莲的脸上,五个指印清晰可见,白皙的脸颊瞬间红肿了起来,一丝殷红顺着嘴角缓缓流下,一看便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夏青溪摸了摸被震得生疼的掌心,背身后使劲地揉搓了两下。
丫鬟们都看呆了,连薛振莲自己也楞了,软弱疯癫的夏青溪竟然扇了自己一巴掌!薛振莲气的跳脚,冲过去就想扇她。谁知夏青溪双手死死抓住她两只手臂,目光凿凿:“我想这目无尊卑的是二姨娘你吧!区区一个小妾,不过是个生过孩子的奴婢罢了,胆敢对嫡长女无礼,今天我就教教你什么叫尊卑!”说着伸手又在薛振莲另一边脸上狠狠抽了一把掌。
薛振莲受力不住,被这突如其来的又一巴掌扇的头晕脑胀,扑跌在地上。她晃了晃肩膀,吃力地抬起头对身边的流萤使了个眼色,只见这流萤急忙退出身来朝后院跑去。
自幼喜欢研读古文、才冠中文系的夏青溪当然知道这古代大宅子里的尊卑。只要男人出得起钱便可纳许多滕妾。滕妾再多,当家主母也就是正室只有一个,这当家大夫人的地位是很高的,妾室们其实就和家里的丫鬟女奴等级差不多。主母有权利打罚甚至发卖小妾,而夏母早亡,这发卖小妾的权利自然是可以由嫡长女代劳。
被这尊卑压了一头,薛振莲心里恨恨的。内心快速思忖着怎么对付眼前这个不知道是真疯还是装疯的夏青溪。眼下当务之急是拖,能拖多久是多久。如此想着只见这薛振莲跌坐在地上并不起身,也顾不得脸上灼烧的红肿便呼呛开来:“老爷啊,老爷你看看振莲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呦,我十六岁进府,侍奉夫君,管理后院事务,敬小慎微,临深履薄,未曾有半分懈怠,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老爷……”说着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鼻涕,将脸上的水粉胭脂并着嘴上殷红的口脂抹成了一个滑稽的鬼脸。手里攥着的桃红帕子也随着手臂夸张地扬起落下,像一尾游弋的长尾金鱼。
夏青溪因这突如其来的呼天抢地懵了的神色又被这映入眼帘的大花脸逗得忍俊不禁,特别是她两边嘴角上一边一条抹散了的口脂拉出的长长殷红的尾巴,令夏青溪怎么也忍不住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薛振莲的脸,腰身一颤一颤地弯成了柔美的弧度。
薛振莲并没有起身的打算,对夏青溪的奚笑也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继续声嘶力竭地哭呛着:“老爷啊,振莲何曾受得这般羞辱,如今人贱物鄙,不如把妾身和嵩儿打发了出去也免得在府里让人看了生厌,污了老爷和姑娘的眼啊……”这一阵阵哭的梨花带雨、椎心泣血的,一颤一颤耸动的肩膀就像遇到了风浪的帆。连刚才嗤笑不止的夏青溪都心生了几分怜惜出来,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妇人卖惨乞怜的功夫。
夏青溪回了回神,绕着瘫坐如一滩烂泥的薛振莲走了一圈,弯腰拾起地上一只散落的金步摇摩挲着,微眯的桃眼秋眸剪水,唇角斜翘道:“妾室薛氏以下犯上,目无尊卑,来人,给我杖责二十,惩以儆下。”
一众小厮府丁面面相觑并不行动,夏青溪见状大喝一声:“还不快去!”
说罢一众人抬来了长凳、杖棍。薛振莲惊恐挣扎着被按在了长凳上,声泪俱下嘶哑地喊着:“老爷啊,我要见老爷!你们谁敢动我!今天要是动了我,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夏青溪双手抱在胸前,对两侧执棍的小厮说:“动手吧。”小厮面露难色,有些犹豫。夏青溪见状声音一高:“动手!”小厮们还是不敢上前,双手抓着棍子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动手。夏青溪有些气急了:“再不动手,挨打的就是你们了!给我打,出了事我担着!”反正横竖都是死,小厮们咬了咬牙,扬棍便要打。
棍子还没有落下,后面便传来一声狠戾的吆喝:“住手!快住手!”闻罢,小厮们都松了一口气。
这妾室薛振莲乃冀州府尹薛无崖的四女,夏母早亡,薛氏凭借家世按理是能扶正的。不知是对夏母用情至深还是其它别的什么原因这薛氏并没有成为大夫人。但因着老爷子对薛氏尊宠有加,后院一并事务也交于她打理,虽屈居妾位,府里上上下下都待之如夫人。
夏青溪抬眼望去,只见来人浓眉大眼圆滚滚的脸上,肿胖的双腮把鼻子两旁折了两道沟出来,肥硕的嘴唇一张一合大口大口喘着气,一身肥肉因跑动而剧烈的颤动着。泛着暗光的浅绿色缀金缎袍本是锦衣华服富贵万千,却被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撑的滑稽无比。一众人赶紧福身作揖,嘴里呼着“三郎”。
夏青嵩上前扶起薛氏,嘴里呼着“母亲”。目光刀子般扫过旁边一众的丫鬟小厮,恶狠狠地道:“大胆奴才,都不要命了?待会统统去领罚!”刚把薛氏身子扶正,落在后面的夏公仲和夏青璃便跟了上来,见状,薛氏哇的一声哭嚷了起来:“老爷啊,老爷你可算是来了,你要是再不来,他们就要打死妾身,老爷你可要给妾身做主啊!”说罢便跪倒在夏公仲身前,身子伏在地上嘤嘤地哭着还不忘转头给夏青嵩使了个眼色。
只见夏公仲刚要抬手相扶,夏青嵩便上前一步道“父亲,母亲入府近二十年,任劳任怨,全府上下谁不尊她重她,而今受了这般凌辱,还忘父亲给母亲一个公道。”说着便向夏青溪抛了一记眼刀子。夏公仲抬手将薛氏扶起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薛氏见状,敛了敛哭声,整个身子半靠在夏公仲身上,抽噎着:“妾身见姑娘当庭喊喝,恣意张扬,便以女子荣德出口规劝一二,谁知姑娘非但不听反而拿嫡庶尊卑教训妾身,说妾身目无尊卑,便将妾身打翻在地,还要杖责,若不是老爷及时赶到,妾身怕是要被姑娘打死了……”说着捂着红肿的脸颊又嘤嘤地哭了起来,一副娇柔可怜的模样。
夏青璃见状赶紧道:“父亲,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溪儿自小是顽劣了些,刚才定是与二姨娘玩笑罢了,毕竟这杖责没有打下去,溪儿只是想吓吓她罢了……”还没有说完,薛氏便从夏公仲的怀里挣脱了出来,指着自己的脸对夏青璃道“二郎好生看看,这也是没打吗?怎能如此颠倒黑白,姑娘疯癫,莫不是这所有人都跟着疯癫了不成!”说着转身又伏在夏公仲身上抽噎了起来。
夏公仲听罢气急,怒视着夏青溪:“还不快给二娘磕头认错!若是下次再犯,定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