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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九月初三,先帝十九皇子晋王夜川大破东渊军,蓟县大捷,晋王带着东渊降书拔营回朝。举国欢腾,大赦天下,洪安帝为晋王接风宴请群臣。
凝芳殿内,夜桀清早来给丽贵妃请安,母子二人正喝茶说着体己话。丽贵妃拿巾帕轻抚了下下颌,掩不住喜色:“桀儿,你父皇说待十九回来就立太子。这东宫之位非你莫属!”
夜桀若有所思:“立储之事,母妃切不可大意,十九叔此次回来定有谋算,定桓王虽表面按兵不动但私底下并不安生……”正说着,夜桀心腹邢芜进来急报,得到夜桀眼神许可便上前附身耳语了几句。待邢芜退下,夜桀明如皓月的脸上荡起一丝玩味的笑:“这倒有意思了。”
夜桀从宫里出来便直奔若谷轩,夏青璃早已等候在会客厅里。夜桀进去便将方才邢芜带来的消息告诉了他:“十九叔十天前已抵冀州,是随着捷报一同进的京都。”
“那在蓟县被拖住的并不是晋王,军中主帅早已李代桃僵?”
将领奉命回朝若有差池,轻则落个治军不严、办事不利的罪名,重则有谋逆之嫌。洪安帝本就多疑,一旦晋王提前回还,君臣之间定生龃龉。
夜桀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十九叔好谋划,不过……”
夏青璃急迫地看着他:“殿下有何打算?”
“十九叔横刀立马,平定安邦实数男儿楷模,刚才离宫前,我已禀明父皇要亲自出城迎接十九叔,如此方能彰显对十九叔以及将士们的重视与殊荣。本王已命城门关闭并严加看守,现在连只鸟都飞不出去。到时本王在城外若迎不到,那将帅私自离营不知又当何罪?”
不到晌午,夜桀便率邢芜一众人等抵达城外的驿馆,堪堪赶在了大军之前。军中谁也没有想到安王会奉命出城迎接,闻此将士们欢欣雀跃、备受鼓舞,纷纷称赞洪安帝仁德爱民。都尉荣锦却一筹莫展,与参军姜隽一同去找副将凤城东商量对策。
几日前将军离营,将一应事务全权交于凤城东。大军在城外十里扎营。凤城东率各将领一同去驿馆听迎。众将骑马前行,荣锦沉不住气了:“凤副将,这眼看就要到驿馆了,王爷要是再不回,该如何是好?”凤城东并不言语,闷头骑马。荣锦见状长喟一口气,扬起马鞭追了上去。
待安顿好,安王夜桀早已等在会客厅。听见厅外脚步声,夜桀起身迎出屋外。见来人只有副将凤城东,参军姜隽和都尉荣锦三人。夜桀疑虑道:“不知十九叔何时到?是军务耽搁了吗?十九叔真是殚精竭虑,尽忠职守,不如本王亲自去军中迎回十九叔。”
闻此,凤城东上前抱拳:“不瞒殿下,将军前几日路过和县时突发暴乱,又天行时气,身染时疾实在不便,一直卧榻休息。特意吩咐由我等代将军听迎。”
“十九叔卧榻休息,本不应再去打扰。可父皇念十九叔征战劳苦,特颁圣旨以慰军心。十九叔现在何处?既然身体不便,那便在榻前宣读圣旨吧,想父皇也是能体恤的。”说着面露关切之色:“十九叔为父皇分劳赴公,如今染疾在榻,本王更应当慰问关怀才是。”
“皇兄春秋鼎盛,分劳赴公本王实不敢当。”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院门口处立了个颀长的身影,一身戎装铠甲,疾步走来,威风凛凛。夜桀抱拳作揖:“方才听闻十九叔身染时疾,小王正要去探望,十九叔可是大好了?”
晋王夜川微微一笑,周围散出的冰冷如玄冰逼面,身上穿着的仿佛不是铠甲而是冰甲一般,强大的气场冰冻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硬朗线条的脸上剑眉入鬓,暗金色眸子里看不见的波涛炯炯,雄鼻穹高,薄唇微抿,如墨画一般,多一笔嫌多,少一笔嫌少。整个人就如地狱里走出的判官,永远是冰冷无情拒人于千里之外,脸上永远都是一种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
“安王用心了。”说着单膝着地:“夜川领皇兄圣旨。”由于夜川的突然出现,夜桀的脸上飞闪过一丝惊疑,牵了牵一边的嘴角吩咐执圣旨的小太监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晋王夜川骁勇无匹,大破东渊军为国分忧,实乃国之砥柱,群臣之典范。朕甚念其劳苦,特令安王出城相迎,以表殊荣。钦此。”
夜川接过圣旨:“谢皇兄体恤。”圣旨颁完一行人不敢耽搁,寒暄客套了一番便动身回宫复命。
泰栾殿上,群臣阿顺附和着皇帝自又是一番标榜赞扬,末了洪安帝留晋王拜过荣太妃后在意德宫歇息,待晚膳大宴后再回府。
夜川与母妃荣太妃,有着永远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客套。八岁夜川便被送到北狄做质子,十八岁方回。向来不与夜川亲近的容太妃显得更疏远了。母子二人寒暄几句便无甚话可说,夜川便告辞出来。
这边夜川刚踏入寝宫,一身水蓝色缎衣的水坎跳出来扯着他的衣袖抱便怨道:“主子,水坎在和县诊疗时疾甚是辛苦,您这次要是不给点奖励我就不干了!”说着将攥在手里的衣袖摇的像荡秋千一般列列的响着。夜川挣脱出衣袖问道:“你要什么奖励?”水坎一听来了精神,用手指着一旁的火离道:“我要他!”说着便爬到身边的椅子上,站着睥向火离:“我要你。”一边说着一边将两只小手来回搓着,眼睛迷成了一条缝,死死盯住火离。
火离面无表情:“恕难从命。”水坎听罢,高声叫嚷了一句“我不管,我就要你”,便直接从椅子跳到了火离的身上,双脚死死地勾住他的肚子,两只手臂像钳子一样环在了他的脖子上,嘴里哼着:“我要你,就是要你。”说着便低头咬上了他的耳尖,嘴里时不时地发出拖着长音的“嗯、啊”嘤咛声。火离感到身体的某处火焰似要被点燃,慌忙用力甩了几下可都挣脱不开,索性泰山一样站着岿然不动了,任水坎在自己身上“蹂躏”着。
水坎见火离站着不动了,抬起头看向夜川:“主子,和县时疾未消,纵使我医术再高明能触手生春,可是火离不在我身边,人家一个人心里好难过,整日茶饭不思,寝食难安的,着实耽误了时疾诊治,不如让火离去给我当个帮手,我保证,三日内定平时疾。”
“三日?”
“三日!”
“准了!”
听闻主子的允诺,水坎一个鹞子翻身轻盈地从火离身上跃下,脚尖稳稳地着地。围着夜川蹦来跳去,双手欢快地在头顶上挥舞着,嘴里“咯咯”地笑着,开心地像个孩子,不,她本来就是个“孩子”。
水坎顺了心意,便开始谈正事了,她坐在夜川对面的桌子上,双手按着桌面,两腿悬空着荡来荡去:“时疾与暴乱一样,并非天灾实乃人为,看来你那宝贝大侄子并没有闲着呢。说来也都怪主子,那日若谷轩非要拽住人家姑娘问什么桃花源的,结果让探子们起了疑心,他们回军中一探便知您不在军中,还弄了这么一出城外相迎。不过幸好主子您啊有先见之明,知道自己可能暴露身份就提前赶了回去。”
水坎说着跳下桌子,蹦到夜川跟前,叉着手,伸着腰,凑近他的脸揶揄道:“俗话说,红颜祸水,那姑娘啊,冰肌玉骨的,真真是尽态极妍,见者勾魂啊……唔……”不等水坎说完,夜川拿起桌上果盘里的桃子便塞到了水坎嘴里,面无表情地吩咐道:“你二人即刻动身去往和县。”
水坎将嘴上的桃子拿下来认真地啃了一口,嘴巴撅得老高,把桃子往桌子上一拍,甩着肩膀撒娇:“主子,人家刚来,这皇宫的景还没有逛,御膳还没有吃怎么就能走呢?您放心,我再也不说那姑娘是红颜祸水了,求主子别急着赶我回去。和县那我已经安排妥当了,有我这绝世小毒医在您就放心吧,我说三日平,定能三日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