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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茶在c市无亲无故,在全世界都无亲无故,从前她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这些天来的处处碰壁,处处委屈,处处惊险,现在躺在病床上,早晚被警察骚扰,她总是会忍不住望着窗外的枯叶想:树上的叶子掉了还会有人扫走,而我哪怕就是今天死了,也不会有人替我收尸。
令苏茶想不到的是,在她被送进医院的二十四小时之内,唯一赶来看望的,竟然是与她连交情都谈不上的沈衡。
沈衡刚在澳洲谈完生意,回国一抵达机场,下了飞机就接到行秘的电话,说是苏茶出事了,几乎是全凭下意识做出的决定,他连家都没来得及回,当即让司机改了路线,终于半夜十一点多的时候抵达市中区医院,风尘仆仆。
“医生,她怎么样了?”
“情绪很不稳定,吃了药刚睡下,明早警察一来,怕是又有得闹腾……”苏茶的主治医师叹了口气,唏嘘不已,“原本好好一姑娘,被生生折腾成这个样子。”
沈衡问原由。
医生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
沈衡听完大怒:“警察都是这么办案的吗!”
他道:“她不过是个可怜的目击者,十几岁的女孩子,经历那种血腥的场面,原本都是无法提及的噩梦,警察还来天天逼着她回忆现场?”
医生叹了一口气:“找不到别的证人指控凶手了,傅家背景深厚,如果不是人证物证俱全,警方很难理直气壮地抓人……”
沈衡不买账,说要给苏茶办理转院手续,态度强硬。
医生摇摇头离开了。
沈衡轻手轻脚地推开病房门进去。
整整一夜,直到东方天际破晓,安静得呼吸可闻的病房内,沈衡从没有如此心肠纠结过。他坐在床沿,看着病床上的苏茶,睡梦中的女孩儿恶梦连连,胡言乱语着些不连贯的话,反复啜泣翻身,没有过片刻的安宁。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
凌晨五点十分,苏茶一声惊慌的大叫,从噩梦中惊起,满身冷汗。
“小茶!”沈衡动作迅速地打开床头灯,伸手小心地扶过她,安慰道,“小茶,是我,是我,你别怕、别紧张。”
“沈先生?”
苏茶脸色惨白,额上都是冷汗,浑身僵硬,急促地喘了两口气,“您什么时候来的?”
“是我,我来了有一会儿了,看你在睡就没打扰你。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沈衡起身倒了杯温开水放在床头,他重新在床沿坐下,又动作温柔地给她顺了顺发丝,安抚道,“等天一亮,我就给你办理出院手续,咱们换一家清净安宁的私人医院,让你免受那些警察的烦扰……”
苏茶似乎渐渐平静下来,偏着脑袋打量他,半晌,才冷不丁地开口:
“你凭什么要对我好?”
沈衡一顿:“小茶?”
苏茶轻轻拿开他的手,明显红肿的眼睛直盯着男人关切的表情,蹙紧的眉头委屈又倔强,“我们非亲非故,你事业繁忙,为什么要赶来看我?为什么要给我办理出院?为什么要让我不受警察侵扰?”
沈衡被她丢开的手一僵。
“小茶,我只是——”
“您只是自欺欺人。”
苏茶半垂下眼帘,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沈先生,你只是一厢情愿,凭着我这张脸,把我当成你遗落在外的女儿——您大概不知道,曾经在某一个时刻,我多么希望自己真是您的女儿。”
“小茶,”沈衡不喜欢听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又一次伸手尝试握住她颤抖的手,“发生这种事,我不知道是否与你上次求我帮忙有关,如果是的,那很抱歉,我——”
苏茶惊慌地躲开他的手。
“可我并不是。”她打断他的话,又或者根本没有听他的话,只自顾自说着自己的。
“什么?”沈衡不明所以。
苏茶抬起通红的眼睛,笑着咽回了眼泪,深吸一口气,语气轻松地说,“沈先生,我并不是您的女儿。从我第一眼看到您,我就知道,您这样的人,不会跟我流着相同的血液。”
她朝他伸出手腕,雪白的细腕上,血管清晰可见,“您若是不信,可以让医生抽我的血做一次dna比对——”
“别说了小茶。”沈衡听不下去,伸手握住她止不住颤抖的手,仔细看着女孩此刻仿佛一触即碎的面容,终于忍不住说了实话,“不必验证,你不是我的女儿,我已经知道了。”
苏茶抬眼怔怔。
沈衡苦笑,“我跟苑苑都是a型血,而我问过你的医生,你是b型血。”
“看吧,我就知道是这样。”
苏茶缩回手,重新把自己裹回了被子里,声音轻轻,“您回去休息吧,耽误这么久。”
她这样明显地拒绝跟他交流,沈衡眉头皱得更紧,将她的一切变化强行解释为受到了惊吓,沉默片刻之后,他忍不住开口,“小茶,你有没有想过,听从警方的建议,勇敢地站出来指证……”
“我不会说谎的。”迅速打断他的话,被子里,苏茶双手紧紧揪着床单,咬着牙挤出一段话,“不知道的事就是不知道,没看见的事就是没看见,我不会说谎,也不会作伪证去冤枉人。”
沈衡没辙了,只得暂时离开,说晚上再来看她,有什么需要就让她给他打电话。
他那时候凭借主观臆断,想:少女心思,她一定是很爱傅家那小子,才会宁愿这样自我折磨,也不肯说实话寻自己解脱。
八点半警察准时来了,苏茶又接受了一次盘问,痛苦得几乎崩溃,期间,傅明旭试图来找她,但被门口的警察阻止了,苏茶时刻觉得自己像一只被捕获的鸟,那间病房就是她的囚笼。
只有在偶尔上厕所的时候,她才可以得到片刻的自由空气。
从洗手间出门,她双手撑着盥洗台,盯着镜子中陌生的自己看了好久,才开始低头浇水洗脸——等到她洗完脸,再一次抬起头看镜子的时候,原本只有她一人的镜子中,陡然多出了一条人影。
苏茶呼吸一窒,浑身仿佛被一条黏腻的巨蟒缠住,单手死死扣在盥洗台上,眼神失焦。
“我今天来找过你很多次,为什么要故意躲着我,小茶?”
镜子中的人开口,他与她咫尺相隔,直愣愣站立着,眼神困惑纠结。
苏茶不吭声。
他便几步朝她靠近,从身后将她圈进怀里,贴着她的耳朵说,“我是阿尧啊,你认得出我的。”
苏茶浑身僵硬。
傅尧面无表情,他看看镜子中两人贴在一起的身躯,看着她害怕得瑟瑟发抖的模样,蓦地,他突然一低头,在她脖子上狠咬了一口。
苏茶一声痛呼,他的嘴唇染上了血液的铁腥味儿。
傅尧低低笑了起来,盯着镜子的目光腥红,说话的语气却不像是自己,反而跟傅衍如出一辙,“我说过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不管你做了什么好事坏事,杀人也好,放火也好,可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小茶?为什么?”
苏茶浑身又止不住发起抖来,紧闭着眼面容惨白。
“我没有、没有故意躲着你。”
“你有。”傅尧轻轻舔着她脖子上的伤痕,重重喘了两口气,难受得仿佛被背叛的雄兽,闭了闭眼哑声说,“不管你信不信,在我重新获得身体掌控权的时候,我有了傅衍的记忆,有了他跟你的记忆……我知道你曾经骗了我,你说不喜欢他,你说喜欢我,你都是骗人的,你都是骗人的!你只喜欢他!你跟他在一起的感觉才是真正的情人!跟我在一起却像是哄孩子!”
苏茶被吓坏了。
傅尧眼神疯狂,目光充血,突然猛地有了动作!
他一手掐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猝不及防地掐上了她的脖子,大力将她按在盥洗台上,苏茶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他手上的力道便重重收紧,她涨红脸拼命挣扎,呼吸都快维持不住,命悬一线。
她此刻的恐慌达到了崩溃的临界点,不知道这个人会变得这么可怕。
苏茶以为自己会死在他手里。
直到他又忽然惊慌失措地松了手。
看着她泪流满面的小脸,傅尧的眼神有一瞬间茫然,随即却像是陡然惊醒一般,他手忙脚乱地将她抱进怀里,像是抱着自己珍惜不已的宝贝,反复混乱地说着一些苍白安慰的话。
这人疯了。
不,他其实早就已经疯了的。
苏茶绝望地放弃了挣扎,被他抱在怀里,听着他胡言乱语。
他说小茶,人太坏会有报应的,你不要当坏人,我就会一直疼你。
他说小茶,你喜欢傅衍不要紧,你跟他联合起来要我顶罪也不要紧,但你不能故意躲着我,看不到你我会生气的。
他最后说,“小茶,你杀了人,你杀了人了,别人都要你偿命,要你不得好死,傅衍那个家伙也要害死你,只有我是真心对你好的,为什么你看不到——”
“我没有杀人!”
苏茶大叫,她拼命想要挣脱他,狠狠推打他,失控大叫,“我没有杀人!人是你杀的!是你害我!是你!是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害我——”
“是你信错了人,害你的人是傅衍。”
苏茶死死捂住耳朵,歇斯底里:“你不要再狡辩!没有傅衍!这个世界上没有傅衍!都是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你!”
“你神志不清了,小茶。”傅尧松了手,两只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看着她,同情又心疼。
苏茶推开了他,浑身瘫软,重重滑坐在冰凉湿漉的地板上,身心俱疲地呜咽出声,“是你害了我,你给我钱,说绑匪只是求财,不会伤害我,顶多就是丢失那六百万,我相信你,可你却给了我装冥币的袋子;你说不会报警,一定会保护好我,你都是在骗我……你都是在骗我啊!”
这些话,这些天,她谁都不敢说,却自从出事那天起,每天都回荡在梦中。
苏茶浑身发颤,她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眼神久久难以聚焦,反复自我呢喃,“杀人的不是我,是你;杀人的不是我,是你……”
傅尧伸手来抱她,大手一下又一下顺着她的后背,苏茶却已经全无反应,连原先惊恐的反应都没有了,只是被他摁在怀里瑟瑟发抖,语气颤抖地重述:
“傅尧,是你,你故意设计了这一切——你开车撞了歹徒的车,在警察没有到来之前,你用铁丝绑住他们,让他们生不如死,对了还有枪!”她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激烈起来,眼神慌乱地四顾,“你还有枪!他们被你用铁丝绑住,苦苦哀求,你却不肯要他们死得痛快,反而倍加折磨,直到警察冲进来的前一分钟,你才用枪打死了四名歹徒……”
傅尧低下脑袋,冰凉的唇瓣亲吻她的,“你病了,小茶,你在胡言乱语。”
“病的是你!”苏茶抬起头来,双手死死揪着他的衣襟,绝望地泪流满面,“病的是你,你杀了人,你让我不准说,你让我什么都不准对警察说,你说小茶乖,警察问起的时候,你就说不知道,问什么你都说不知道,你说小茶你别害哥哥……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
她激烈地挣扎起来,话语凌乱,“我要跟警察揭发你,我要对警察说实话,你杀了人,是你蓄谋杀了人——”
“小茶!”她想跑,傅尧重重拉住她,捧着她惊慌失措的脸,语气镇定得比她更像正常人,安抚,“小茶,你现在最该看的是医生,不是警察。”
“你这个疯子!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苏茶崩溃地大叫,死死捶打他,指甲在他脸上抓出好几道狰狞的血痕。
直到她耗光了力气,傅尧才一把紧紧将她扯向自己,低头便朝着她颤抖的唇瓣吻了下去!苏茶躲闪不及,嘴唇被他咬破,鲜血刺激了味蕾,令他仿佛变身无可救药的恋唇癖,在她的唇齿间疯狂大力的啃咬,喉咙中发出大口大口地吞咽声,腹下鼓噪狰狞的巨物狠狠逼近她的腿根。
“小茶,小茶……你是我的一个人的小茶……”傅尧眼神凌乱,堪堪急喘了两口气,将怀中浑身战栗的苏茶抱进怀里,狠狠抱着,身体叫嚣着的欲-望狠狠折磨着她,他眼睛泛红,伸手抚摸着女孩儿迅速褪去红泽的脸蛋,怜爱地说,“你病了,你病了小茶,但你不要怕,我爱你的,你病成什么样子我都是爱你的。”
苏茶摇头,拼命惊恐地摇头,喉咙中发出浅浅的呜咽。
“嘘,别哭,千万不能哭,”傅尧抱着她,坐在盥洗台上,着迷不已地亲吻着她的脸,她的唇,她的脖子……好小声好小声地在她耳边说,“乖,你要乖,不能哭,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病了,否则会有人将你关起来的……”
他开始脱她的衣服,滚烫的双手在她身上游走,呼吸声粗重。
这一刻,如果有一把刀,苏茶会毫不犹豫捅死他,不惜一切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