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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茶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社会底层的小人物,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活法。
小人物不知道什么叫美容沙龙,不知道什么叫生活品位,小人物有了点小钱的时候,日子就滋润了:每天去菜市场能挑拣着好菜买,炖了汤的肉可以眼都不眨地丢掉只喝汤,做个水果沙拉还能尽挑着价钱贵的水果买……
她现在过的当然不是这样的日子。
她现在的日子,完全跟个被包养的情妇没有两样了,每天早睡晚起,吃好穿好玩好,除了固定的胎教课程,基本不需要动脑出力——尽管要严格说起来,跟情妇还是有点点区别的:
她有自己的产业,情妇不一定有。大到吓死人的收入来源,用沈衡轻描淡写的话来说就是:哪怕你明天突然改变主意不要跟我有交集了,将手上的地产低价转卖,也够你大半辈子吃喝。
她不用等着金主临幸,情妇要。
这一点,不知该说是庆幸还是悲哀。
三个月,苏茶就弄清楚了一件事:沈衡对她毫无“性”趣。
尽管岁数还年轻,可苏茶自己都是快当妈妈的人了,自然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纯洁小姑娘,说白了点,男女之间不就那么回事,也没什么好羞耻的,一个男人对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好,真是闲得没事大发善心吗?
苏茶是不信的。
又或者说,她还有点自知之明,又或者说,有点内在的小虚荣,明白自己这张脸对男人有着可观的吸引力。
所以当傅尧被送进精神病院,为了避免傅明旭来寻麻烦,她转身找了沈衡。
如她所想,沈衡很惊喜,两人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苏茶面上没说什么,却在心里感到羞辱,觉得自己这种行为跟出来卖的女人没什么两样,凭借一点点姿色就妄图攀龙附凤。
可后来她才悲哀地发现:说什么出来卖的,她高估了自己。
三个月来,沈衡将她那一丁点的沾沾自喜打击得支离破碎。
这个男人清心寡欲到令人崩溃。
他在她身上耗费巨大,却从未对她有过半分逾越之举,哪怕连最简单的亲吻都是没有的。
如果最初苏茶还能将他想成是伪君子情场老手,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至少该煽情地说两句诸如“咱们慢慢来、我等着你能真正接受我”之类的情话,可是没有。
苏茶咬牙苦笑。
如今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她跟沈衡关系匪浅,可是天知道,那个男人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他们之间不尴不尬的关系,就仿佛婚后失去了激情的老夫老妻:你还能感受到对方明显的情谊,却半点探察不到对方心底的火热。
苏茶到底年轻沉不住气,怀着孕又闲来无事,就爱胡思乱想,也不说是对沈衡有多深厚的感情,但是那个男人的这种淡漠行为,彻底伤到了她的自尊。
于是她就作。
使劲儿地作。
她不消停,沈衡自然千方百计哄着她,只差没将天上星星都给她摘下来了,‘锦拿’娱乐-城不就是她撒气伸手一指,现在成了她的私人产业吗?
沈衡却依旧连吃饭都跟她保持着桌头与桌尾的距离。
苏茶终于看清了现实,认命了,再也不闹,乖乖当她的老板娘,准妈妈。
可老板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也不知是天生命不好,还是这片地区风水不好,打从‘锦拿’开业那天起,生意火爆夜夜灯火通明,很快就力压c市众多娱乐场所……可差点把苏茶折磨得神经衰弱的是,闹事的人每天变着法儿前来折腾。
今天尤最。
刚跟沈衡在电话里不欢而散,苏茶原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几位楼层值班经理敲门而入,面有急色。
“苏小姐,顶层c区两帮客人打起来了,砸了minibar数间,很多客人都被吓坏了——”
“苏小姐,三楼301包间,一位客人投诉说咱们送去的酒里面加了粉,要报警。”
“苏小姐,门口来了个女的撒泼,说咱们光天化日聚众宣-淫,带坏了她老公……”
“苏小姐——”
……
“够了。”
苏茶拧紧了眉头,太阳穴突突直跳,火气憋得肝都疼。
一名经理见她面带郁色,试探着道,“要不要让人通知沈先生?”
其余几个立刻附和。
苏茶现在哪里听得“沈衡”这两个字,当场砸了手机,三个月来,首次当着这么多员工的面发了火,“你们都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吗!遇到点破事就要找家长?一点小事吓得屁滚尿流,不如早点收拾东西滚蛋!”
她是真在撒气,脸都涨红了,怒的。
说完直接出了门,孤身乘电梯去了闹事的顶层。
看到她,站在顶层楼梯口不知所措的领班一下子迎上来,胆颤心惊地看着她微突的小腹,“苏小姐,您、您怎么亲自上来了,包间里太乱了,你最好还是别过去——”
恨不得过来把她牵走藏好的样子。
苏茶当然不会过去,她一手抚了抚肚子,问:“怎么回事?”
领班一脸无奈:“有备而来,纷争群殴是假,砸场子才是真,接连吓跑好几个包间的客人了。”
果然。
苏茶咬牙冷笑,这次不愿意再忍了,对赶上来的包房经理道:“让保镖上来。”
经理以为是要让人来拉架,当场表示不妥,说是容易误伤自己人,还是让他们闹完,按规矩收取赔偿息事宁人。
苏茶冷声呵道:“拉什么架?我不是居委会的调解大妈,多叫些人上来,把闹事的人全都狠狠往死里打!打残留口气再报警!”
经理一愣,硬着头皮照办。
不一会儿,一大群身形高大的黑衣保镖带着武器上来,这场“假性斗殴”便彻底弄“假”成“真”。
多少酒瓶碗碟被砸破;
连包间内的漂亮水晶灯都没有幸免于难;
噼里啪啦,
呜哩哇啦,
全是打砸惨叫声……
打斗整整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直到地上没一个闹事者再有力气爬得起来叫嚣,苏茶才慢悠悠接过经理递来的手机,拨通了警局电话,语气幽幽道,“陆警官,我这边有人恶性斗殴,携带毒品出入,又要麻烦你了——”
二十分钟后,警车乌拉乌拉地到了,不知是谁偷偷打的120,救护车也很快抵达了。
陆承刚从警车上下来,就看到‘锦拿’入口处,d大庭广众之下,俩女人在撕逼。
其中,那个披头散发满身狼狈的女人大吼:“我要去法院告你!你个不要脸的贱-人公然宣淫!勾引我老公!”
女人几米远的地方,苏茶半张脸都裹在宽大的风衣内,抿紧了唇,一声没吭。
女人更来劲了,冲上来四下环顾大喊:“你们快来看啊,大家快来看!就是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勾引我老公、还怀了野种……”
陆承越听越不像话,正想上前阻止,却不想还不等他动作,那厢,苏茶整个人跟被踩到尾巴的猫似,噔噔几步上前,冲着女人挥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那口出狂言的女人身上!
围观群众一下子激动起来,竟然还有拿起手机拍照发朋友圈的。
‘野种’两个字,活生生踩到苏茶的敏感神经上了嘛!这时候她满肚气怨又气,连撕了这泼妇的心都有,哪里还来什么理智?一巴掌还不够,抬脚就朝着女人重重踢了过去!
“你才是野种!你他妈怀的才是野种!去你妈的野种!”
她脚上那样的鱼唇靴,谁能禁得住几下踢?
“啊!杀人了!小妖精杀人了!”
女人踉跄着惊慌逃窜,一边还疯狂大叫,生怕事情闹不大。
“苏小姐!”
“苏小姐!”
这厢一摊子“锦拿”高层工作人才是吓尿了好不好?
你看她一个孕妇,现在却跟肚子里那坨肉不存在似的,追着那个女人在人群里推挤,好几个保安上前都缩手缩脚没将她捉住,最终是瞧了半天好戏的陆承冲了过来,颇有技巧地把人给拉住了。
那个被追着打的女人立刻趁机跑远了。
“你放开我!放手!”
苏茶气红眼拼命挣扎,张牙舞爪的手掌彻底没个轻重,一下子拍到了陆承脸上,发出清亮的一声脆响!
陆承双手都用来抱着她了,此刻只感觉左半边脸一麻,随即就是后知后觉的疼痛上来,火辣辣跟被刀子割了似的。
可不就是刀子。
她四根指甲都在他脸上刮出了血痕。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当着那么多下属的面儿,被个疯婆子当街扇耳光,陆承就是再好的涵养也火了,一把推搡开苏茶,吼道:“苏茶!信不信老子把你铐回警局!”
顾忌着她怀孕,陆承再愤怒,肯定也不敢下狠劲儿推她。
可哪怕这样,苏茶也险险地朝后晃了晃,陆承见状脸色一变,差点就手贱地又去扶了她。
好在苏茶自己站稳了,看仇人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陆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苏茶粗粗喘了两口气,伸手一指金碧辉煌的会所大门,语气讨厌得要人命:“陆警官,我报警请你来,是要你为人民服务的,可不是要你来伤害我这种良民。”
陆承脸黑如锅底:“你!”
苏茶脸一转,懒得看他:“闹事砸场的人在顶层,夹带私货来的那个家伙在三楼,是非公道,有视频为证,抓人回警局之前,记得让那些王八蛋将砸烂东西的钱赔了再走。”
她话音刚落,也真是巧了,她口中那些“王八蛋”就全都从会所出来了。
被横着抬出来的。
全都断手断脚头破血流,惨叫声连连,被保镖们丢死狗一样丢在警车周围。
他妈这女人真是有病。
陆承一把拉住苏茶,铁青着脸咬牙切齿:“真以为有姓沈的护着你,就敢为非作歹目中无人了?”
苏茶嫌恶地看一眼他抓着她手腕的手:“放开。”
陆承没放。
苏茶这下倒又有个正常人样子了,盯着他看了片刻,说,“你再不放手,信不信我立刻大叫,说你假借执法非礼孕妇?”
陆承见鬼一般松了手,看向她的眼神恨不能啃她血肉。
苏茶揉了揉被他拽疼的手腕,裹紧风衣的领子,转身,小碎步摇曳生姿地进了会所。
“你站住!”陆承不甘心,几步追上前去,怎么都不敢相信,面前这女人会是三月前说话颠三倒四的那一个,口快地质问道,“你、你到底是不是精神不正常?”
苏茶闻言回眸,看笑话一般看着男人五彩缤纷的脸:“你觉得呢?大侦探。”
最后三个字,嘲讽之意浓厚。
让陆承首次有了一种强烈的直觉:自己很可能,被这女人牵着鼻子耍了一遭。
“小茶!”
人群外突然传来一个着急的声音。
就在此时,门口一辆低调的劳斯莱斯停下,沈衡又远远地叫了苏茶一声,还没下车就看到会所门口乱成一团,其中正门口,苏茶跟个穿警服的男人在争执些什么,他立刻从车里下来,几步赶了过来。
还在路上的时候,有人就已经将这里发生的事情给他全程转播了,现在见到了实实在在的大活人,沈衡心有余悸,走过来首先就小声训苏茶:“你怎么能这么乱来?出了事伤到自己和孩子怎么办?有什么事不能好好等我来了再说的——”
苏茶原本就跟他怄气,现在当着这个破警察的面,他这样不给她面子,跟训下属似的训她,让人看笑话,也是彻底被撩烦了,红着眼睛吼他:“等你来!等你来我都被人欺负死了!准人欺上门还不准我报个警自救啊!”
又调转枪-头骂陆承:“狗屁的人民公仆,没见过哪家的仆人这般以下犯上,爬主子头上来撒尿了的——”
“苏茶,你别还来劲了。”众目睽睽,陆承到底是个大男人,被她这样指着鼻子骂,面上火辣辣的。
“小茶,别闹了,像什么话。”沈衡听不下去,伸手去牵她,却软了语气,“有什么事咱们进去再说好不好?”
苏茶甩开他的手,自己转身进了会所。
沈衡早习惯了她的态度,自然不会跟她置气,都将这归之于她怀孕了情绪反复无常,毫无芥蒂地跟了上去,几步追上又跟她小声说着什么,中途几次牵住了她的手,两人一起上楼——
从身后陆承的角度看来,前方两人的背影,半点不像是他想象中的双方争吵,倒像那个男人在一路说着好话赔不是。
陆承在心里骂娘。
这疯女人简直了,就他妈该送到精神病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