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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掠过另外两个受害者。\WwW.QВ⑤、com\\
“在她们的身上,他都有足够的时间搞各种各样恶劣的名堂,但是看来不是他要玩的招儿。他杀死她们,拿走她们的衣服,便逃之夭夭。”
麦克洛恩的眼眶通红,下巴和面颊上满是灰色的胡茬。
“你们联邦调查局为什么要来插一手?”他一边问着,一边强忍着哈欠。“并不是说我反对。有你们援助,我找张床美美睡上一觉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系列谋杀犯的活动并不仅局限于一个城市。”菲尔回答道,“联邦调查局要审查与美国其他各州犯罪活动之间的联系——中士,您敢肯定这些谋杀都是一人所为吗?”
“您难道对此表示怀疑?”警探反问道,“您没看出三起谋杀作案方式的一致性?此外,在头两次作案时,他把那位女记者指引到作案现场去并且宣称要进行第三次谋杀。”
“关于莉齐-巴恩斯被害案还没有通告媒体吗?”
“我们接到最高层的指示,关于第三起案子不得到处传播。行政当局更担心引起恐慌。我想您已经知道关于范尼莎-韦尔士受害的报导在哈莱姆造成了什么局面。”
“这都怪‘每日纽约’的那位女记者。”我插话说,“您责问过那位女士吗,中士?”
麦克洛恩的表情再清楚不过地流露出他对范希-赫维什的看法。
“她受到好几个小时的讯问。我该说她什么呢,调查员?她井不拒绝与我们合作。是杀手要给她打电话,而她只不过利用自己比其他追逐新闻的人所占有的优势而已。她要作报导,谁也不能制止。我已请申请批准我们对她实行监听。法官的决定尚未作出。”
菲尔和我交换一下眼色。我们表示我们已经了解清楚了。
“谢谢,中士!请您把所有资料的复印件送交给联邦调查局总部。”
在我们和麦克洛恩一起离开的时候,验尸室的警官又把尸体推回到冷藏库里。
在出口处,我们碰上了一个由摄像、助手和报导组成的电视台摄制队的三人小组。负责报导的女记者当即把麦克伸到中士的嘴前,“射出”了第一个问题:“麦克洛恩中士,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之内发生过第三起谋杀年轻妇女案吗?”
摄像机转动着。
“请您等待谋杀调查处的新闻发布!”中士没好气地大声说。
我认出提问的人正是“每日纽约”的女记者范希-赫维什。我曾经两次在电视屏幕上看见过她,都是在她抛出关于好出风头的杀手的故事的时候。
她身材苗条,面孔光润,年纪约摸三十岁。她的两片薄嘴唇显示出坚毅果敢。她灰色眼睛的瞳孔缩得极小,说话的嗓门极高,这两者说明她的神经时时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我敢肯定,她不是吞服了海洛因,就吸食了可卡因。
“我有可靠消息,今天早晨七点以前,第三起谋杀案业已发生。现在是下午六点。你们为什么还迟迟不向公众发布这一消息?”她这个问题着实让麦克洛恩感到十分恼火。
“他又打电话啦?”中士喊道。
“打了。谋杀发生在格兰德街。受害人叫什么名字?为了保护年轻妇女在这座城市的大街上不再受到杀人犯的袭击,都采取了哪些措施?警方在这段时间对作案的男子有些什么了解?”
她提出的问题为她的下一个节目搭起了一个很好的框架。
麦克洛恩牛气冲冲地吼道:“关上该死的摄像机,否则我就以妨碍警察执行公务罪把你们通统抓起来!”
女记者向摄像师点点头,于是摄像师便关上了机子。她又转过来对麦克洛恩说:“中士,您的威胁已经留在录像带上。它可能会给您带来不少麻烦,不过您放心,我保证不让它播出,如果……”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
“他是什么时候打的电话?”
“今天下午三点左右——这姑娘叫什么名字?”她也关掉了麦克。“中士,警方不可能把这第三起谋杀案掩盖住。我或者其他的记者会打听出名字,我绝不会泄露我的消息来源。”
“莉齐-巴恩斯,”麦克洛恩咕哝着说,“学艺术的大学生!她正从一个艺术家工作室的小宴会出来。他是早晨点钟碰上她的。您从我这里只能知道这些情况——现在您来谈谈挂电话的细节。”
“他的电话是打到一家咖啡餐厅的,也就是电视台对面的‘托尼奥’。他显然知道我们电视台的人经常在那里休息。他说他对我的工作很满意。哈莱姆的蚤动使他感到欣喜万分,他同时也提醒我他曾说过一定要创一个新记录:二十四小时之内制造三起凶杀案。他说他担心警方有可能在公众面前对第三起谋杀案保持沉默,因此他要求我询问今晨点在格兰德街找到姑娘尸体的这件事。”
“显然,于是您马上就穷追不舍了。”麦克洛恩以评论的口气说道,“他的一切愿望对您来说就是命令。”
“实际并非如此。我尽量想办法找到您。您瞧,我得知您到这个验尸室来了。这也可以算是一个证明。”
“见鬼!我真厌恶您让这样一个可憎的杀手牵着鼻子走,为他的目的卖力。”麦克洛恩骂道,“您从现在开始,立即跟我们,跟警方合作。”
“当然,先生。”她不无讥讽意味地回答道,“我是不会拒绝的。”
“以后您一有电话就立即通知我们,尽量在您还在跟他谈话的时候。您要随时准备好另外一部电话机在手边!此外您要把所有的电话录下来。我可以设法给您弄一部录音机。”
“不需要,中士。我们部有的是录音机。”
“那您为什么从来不用?”
她一听就火了。“请您立即停止对我无休无止地指责!”她冲麦克洛恩怒吼着,“我是为一家电视台工作,而不是为你们。如果您有问题要问我,您知道该在哪儿找到我。”
她朝摄像师和他的助手点点头,他们便一起向他们停在路边的汽车走去。两个男士登上两侧绘有电视台标志的小型运输车。范希-赫维什则坐到一辆蓝色埃斯科特轿车的方向盘后面,发动起汽车,不顾一切地插进车流里。
中士不由地长叹一口气。
“她会以最快的速度坐到电视摄像机前面,向全城宣布她特殊的杀手朋友已经杀死了第三个姑娘,而我们则会遇到比现在更多的麻烦。”
麦克洛恩的预言当然全部兑现。
在验尸室前相遇后还不到半小时,范希-赫维什便把她关于第三起谋杀的节目送进了千家万户。她信守承诺,没有说出提供消息的人是麦克洛恩中士。但是,她不遗余力地把这个案子炒作得惊天动地。在数小时的时间里,紧接着第一次的播放,她又跟上了一连串的新鲜报导。她把惨遭不幸的莉齐-巴恩斯的亲朋好友通统召来,让姑娘遇害前参加的小宴会上的好友们走进屏幕,让他们描述莉齐在离开宴会前是多么开心,而她总不忘记一再发问:警方到底采取了哪些措施?
不言而喻,诸家大电视台都羡慕一个像“每日纽约”这样的地方电视台所造成的轰动,并纷纷加以效仿。一时间,纽约的新闻媒体充斥着有关好出风头的杀手专门谋害姑娘以求名载史册的故事,似乎舍此便没有了更重要的新闻。心理学家们纷纷登上屏幕大谈杀手的心理危机。过去一些没有侦破的系列谋杀案又被抖搂出来跟新的罪行加以比较。有一位作家主动要求登上屏幕向观众们介绍他写的一本早就被削价处理的侦破小说,得意地声称他描写了一个谋杀者,其行为跟眼下这位近似。
所有的人,包括心理学家、记者、犯罪学家等等,无不尽其所能地往纽约人的心里添进一份大剂量的恐怖。他们不仅对过去二十四小时的杀人罪行议论纷纷,而且更大谈特谈这名男子还要进行的谋杀,那架势好像这类罪行不可遏止,犹如地震一般。
哈莱姆的蚤动久久未能平息,这时城市里又形成第二个动乱源,是不足为奇的。惨遭不幸的莉齐-巴恩斯的朋友们组织了一次追悼抗议游行,在东区南部的大街上穿行。由画家、雕刻家以及栖身在废弃的厂房里的其他一些艺术家组成的这支队伍又加入了第三大道的黑衣摩托帮,另外还有一群鲍厄里的流浪乞丐也卷了进来,他们个个都企盼天上掉下一瓶瓶的烧酒来。
这样混杂的乌合之众很快就使游行蜕变为喧嚣打闹。被哈莱姆的蚤动弄得精疲力竭的市警察当局又不得不从昆斯和里士满调集来警车和警力投入曼哈顿南区,以使局势不致完全失控。
在1200万纽约居民中当然也有不少荒诞癫狂的人。该从哪里下手才能在他们当中找出那个二十四小时内杀害了三个姑娘而且还炫耀自己罪行的家伙?
菲尔坐在总部的信息中心寻找与杀手行为特征相符的有前科的人和登记在册的作案人,用调制解调器和鼠标在联邦调查局和其他警察机构的电子档案中穿行冲浪,而我这时候则蹲在联邦调查局所属车辆中的一辆破旧的警车里。
警车停在39街西,范希-赫维什居住的公寓对面。
傍黑,已是较晚的时候,她终于离开电视台回来,停下她那辆保养不善的蓝色埃斯柯特,走进房里去。一切迹像表明,她现在,也就是回到住所整整两个钟头以后,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真见鬼!我凭什么要为了她而彻夜不眠?
说起来原因也很简单。她是惟一一个与谋杀者有直接联系的人。乍看起来这种联系似乎不过就是打打电话而已,然而实际上至少有一次,那男人就待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观察着她走进咖啡餐厅。
我们兵分两路。菲尔查看档案,以期寻求到电子踪迹;我则等待着有可疑的男子在范希-赫维什的周围出现。分工是由我们掷骰子决定的,而您如果曾经也白白守候过好几个钟头,结果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您就会理解我此时此刻感到自己是个失落者的心情。
凌晨两点该由特德-法默尔来接替我。从午夜起,在39街的这一部分地区,甚至连过境车辆也渐渐稀少。一辆出租车载来一对男女,他们下了车,紧紧搂抱着走进这幢房子里。然后是一只到处乱跑的猫,这怕是最后一个生物了。突然,这名男子撞进我的视线。
他戴着一顶大檐的棒球帽,深色的衬衫挂在腰带以上,脚上很可能是双网球鞋,因为我听不见他的脚步声。
他走在街道停车的那一侧。在每一辆车前他都要停一下脚步。我以为他是一个在寻找合适猎物的撬车贼,因而当他在范希-赫维什的埃斯柯特车前亮起手电朝车里照射的时候,我还认为他是选中了她的车。
我大错特错了。他虽然在埃斯柯特车旁停了一会儿,但因为他是背冲着我,我没能看见他在那里干什么。接着他便熄灭手电继续走下去。不过,他对其余的那些车已经不感兴趣了。
我让他先走一段路后才下车来尾随着他。他拐进下一条横街,我紧跑几步,直到街角,才又盯上他。他正在打开一辆绿色的小吨位运货车的车门。
我们之间相隔大约二十米。货车停靠在街道的右侧,车头朝着十字路口的方向。我走到被弧光灯照得通亮的车行道上,立即向他喊道:“联邦调查局!我有话跟您说。”
他转过身来,十字路口上空的光亮若明若暗地照着他。
我小心地朝他移动过去,举起的手里拿着联邦调查局的证件,另一只手在茄克下面捏着左轮手枪的枪柄。货车打开的门挡住了他四分之三的身体。这使得形势格外危急。
没有任何令我不安的动静。突然,枪口火光一闪。只是由于他射击过于匆忙,他的第一粒子弹才没有击中我。我躬身扑向左边,躲开射击范围,肩头着地一个滚翻,怞出我的手枪,跳起身来。
运货车的起动装置一阵呼啸。然后是马达轰鸣,传动装置发出尖锐刺耳的嘎嘎声。笨拙的运货车像一只难驾驭的公牛勉勉强强地动起来,它的保险杆碰瘪了停在它前面那辆车行李厢的金属皮,并且冲着我疾驶而来。
我对准右轮胎连发三枪。
这没有能使它停下。
我把手臂举得略高一些,在射完全部子弹以后,便跳向一侧,躲开了危险。
货车隆隆从我身边飞驰而过,径直朝着十字路口冲去——猛地撞到正在通过十字路口的一辆建筑材料运输车的侧翼。
两辆载重车犹如撞击到一起的两粒台球,当即都改变了各自的方向。满载着拆除下来的废铁的建筑材料运输车仅仅略微向一边偏离了些;而轻巧得多的小吨位运货车则一个旋转撞到交通指挥灯的柱子上。
在丁零哐嘟地碰撞之后便是瞬间的沉寂。
我朝运货车飞奔过去,一把拉开副驾驶座一侧的车门。只见那男子一动不动地悬挂在方向盘的上方,像面粉袋似的死沉死沉。把他从驾驶室拽出来可真要费些力气。建材运输车的司机急匆匆地跑过来。怒气冲天地喊道:“这傻瓜根本没管红灯。但愿他把自己的肋骨全都撞折了。如果没有,我来帮他一把!”
“你最好还是设法去把警察叫来!”
我按照急救的常规把那男子从运货车里放到铺石路面上。他紧闭着眼睛,额头上的伤口血流不止。呼吸急促,然而均匀。他体形偏胖,估计约四十岁,棕色的头发,扁平的鼻子,唇厚而嘴过小。在他的衬衣下面我发现一个插枪皮带套。武器肯定还在汽车里。
远处传来警笛声。
警察们到来的时候,我正在搜查男子的衣服口袋。巡警队长,一个粗壮的黑人年长警官,冲着我嘟囔道:“你在干该我干的事!不管你找到什么,你都无权留下。”
正在这时,我搜到厚厚一沓美钞。在警用灯的亮光下,我看到净是十元一张的钞票,粗粗翻了一下,约摸有四十张。我把这沓钞票递给满脸疑云的警官,又接着搜寻下去。在裤子后的一个口袋里,我发现一个皮套,里面放着驾驶证和两张信用卡。上面的名字都是罗德尼-柯拉夫。
我给总部挂电话,把这个名字逐个字母拼读给值班的同事,并请他查一查,这个名字登记在警用计算机的哪个符号位下。接着,我又告诉黑人年长警官,在两车相撞之前,柯拉夫和我曾有过交火,因此他不必对枪眼感到惊奇,而应立即报告谋杀调查委员会。
在警察们封锁现场,做着各种例行工作的时候,我又回到39街。我打算弄清楚柯拉夫在范希的汽车旁找什么或者干什么。我从我的小车里取出一支手电,穿过车行道,用手电照着埃斯柯特车。我到处照来照去,除了后座上的一包克莱尼克斯烟和一个满满的烟灰缸以外,什么也没有发现。这辆车真需要好好地打扫一下。
枪声当然把很多人从睡梦中惊醒。无数的窗户里燃起了电灯,有几个特别好奇的人甚至大起胆子走到街上来。
一个头戴鸭舌帽,身着类似制服的男人走到我跟前,问我在汽车上找什么。
“这车是赫维什小姐的。”他神气十足地说,“而我也同样有责任照管我们这里住户在室外的财产。”
他原未是这幢公寓楼的门卫。
“几分钟前,赫维什小姐还下来看了看她的车是不是受到什么损害。”他叙述着,“她听到枪声来着。”
我把联邦调查局的证件举到他眼前。
“请您通报她!我想跟她谈谈。”
他踉踉跄跄地走进门厅,通过公寓楼内部电话接通女记者的套问。她立刻接了电话,好像她正在等电话似的。
我从门卫手里拿过电话听筒。
“我是联邦调查局特工科顿。我必须问您几个问题,女士,我这就上去。”
她抗议道:“现在几乎已经是凌晨两点,而我……”
“请您不要说我打搅了您的睡眠。”我打断她的话,“我们抓住一个男人,他对您的汽车很感兴趣。我想听您说说这是出于什么原因。”
她不再表示反对。当她过了一小会儿给我打开她的公寓房门的时候,她穿着牛仔裤,一件宽松的套头绒线衣和一双薄底软鞋。不用说,她又认出了我。
“我在验尸室门口见过您,站在麦克洛恩中士身边。”
“不错!”
“联邦调查局也处理这几桩谋杀案吗?”
“我们管这几件事。”
“你们逮捕了谁?”
我笑了。“赫维什小姐,让我也提几个问题好吗?枪声把您从睡梦中惊醒以后,您立刻匆匆跑下去看您的汽车。为什么?在您回答以前,我想告诫您不要撒谎。您由于庇护一名危险的罪犯而处于被指控的边缘。”
她犹豫了一会儿,便走到柜子跟前打开一个怞屉,然后拿着一张纸又走回来。她把纸片递给我。我看见纸上有一串写得特别大的数字:一个电话号码。
“这曾放在我车后背的空处。”她说道,“当枪声把我惊醒的时候,我感到一阵恐慌。突然间我意识到我参与了一桩十分棘手的危险游戏。”
“什么游戏?”
“他想让我弄一个警方没有掌握的电话号码。他让我把号码写在纸上放在我的车里。他说他会在某个时候走过我的汽车并且记下这个号码。其实我并不相信,不过……”
“……不过您无论如何还是听从了他的指示,而且对麦克洛恩侦探隐瞒了这部分谈话内容。”
她仅耸耸肩头表示回答。
“您会后悔的,赫维什小姐。不发生这件事,您很可能还会保持缄默。一刻钟前,发生了与杀手的宣称丝毫不差的罪行。而一名男子又走到您的车前,他或者用脑子,或者用笔记下了您给的电话号码。”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怞出来一支,点燃它。她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谁在开枪?”她问道,嘴里吐出第一个烟团。
“他和我。我们目前还不清楚,他是不是……”
我衣袋里的手机哔哔哔地响起来。
我拿出手机,听到菲尔激动的声音。“这个罗德尼-柯拉夫是怎么回事?你是在哪儿碰到他的?”
“在范希的汽车旁。”
“他曾由于系列罪而判过两次刑。另有一次因涉嫌对一未成年姑娘实施性谋杀而遭拘留。但由于证据不足被释放。”
菲尔深吸一口气。
“这完全符合。”他接着说,“我们总算抓住他了。”
过了十二个小时以后我才第二次见到罗德尼-柯拉夫。在这段时间里给他包扎了伤口,对他进行了审讯,并且把他转交给了市警察局。在严密地监视下,他躺在市立医院里,医院的入口处拥挤着一大批来自各新闻媒体的记者。菲尔和我只得穿过洗衣房走进去。
三名警察从外面监视着柯拉夫的病房;两名警察在病房里面一左一右立在门旁。
柯拉夫的额头贴着膏药,缠着绷带,他的右腿被打上石膏。在他苍白的浮肿的脸上,一双突出的浅褐色眼睛在不安地转动着。
“嗨,罗德。”我边说,边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他床前。“我就是你企图要打死的调查员。”
“不,不,我的射击并没有瞄准什么目标。”他叫喊道,激动地挥舞着双手。“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拦路抢劫的。天哪,我口袋里带着好几千美元,我可不想让它丢了。”
“我虽然不相信你的话,罗德,但在已经完成了三起谋杀的情况下,一起谋杀未遂也就没有多大分量了。”
“该死的,不是我干的!”他号叫着。这句话他已经在所有的审讯中重复过十几次。“我确实没有杀害那三个风流娘儿们。”
他伸出双手,抓住我的衣襟,一个劲地把我往他跟前拉。
“我很抱歉,我朝你开了枪,调查员,一受惊吓,就干出这种蠢事。我要是聪明些,我就该举起手来。我真感到很抱歉,但我确实跟这些姑娘们的受害没有任何关系。”
“罗德,我们了解你的犯罪记录。你过去由于八次罪而被判刑,最后你还涉嫌谋杀。”
“他们没有审理就把我释放了。”
“是由于缺乏证据,而不是由于无罪。在当时的谋杀和现在的新罪行之间有相似之处。”
“你们应该相信我,我的先生们。我从来没见过这三个姑娘。”
柯拉夫的泪水夺眶而出。他怞噎着:“我可不愿意为不是我犯的事受罪。”
“我们知道你给审讯员讲的故事。”菲尔说,“你说一个陌生人打发你到39街去把范希-赫维什汽车里一张纸条上的电话号码抄下来。可没有人会相信你的鬼话,因为杀手给女记者说了他自己亲自去。根据你过去的历史,大家都认为你就是夺了三个姑娘人命的杀手,尤其是你还不能清清楚楚地描画出那个了不起的陌生人是个什么模样。”
“我没看清他!”柯拉夫大声喊道,“天黑得伸手不见指。我刚从酒馆出来,立即就被刺眼的强光照得两眼发花看不见东西。就在此同一时刻,他用一支手枪的枪口顶住我的心窝。然后他就说要让我干什么。”
“把他的话重复一遍!”
“所有这些我已经给别的警探们叨咕了几十遍啦。他说:这里是两千美元!到39街西去。在420街区前的一个地方停着一辆蓝色的埃斯柯特。在后窗边的空处有一张写着数字的纸条。去把数字抄下来给我!就是这么说的,丝毫不差。”
“你没问问那男人为什么不自己去?”
“人家给两千美元,还拿左轮枪口对着我,我还提什么问题?再说,我寻思,39街对于一个陌生人来说可是个是非之地。是这样吧,不是吗?”
“如果你说不出那人的模样,你该可以告诉我们他说话的声音是怎么样的吧?”
“他说话声音很低,此外与普通的男人嗓音没有什么两样。”
“你从哪家酒馆出来?”
“热点夜总会,布朗克斯,玛西广场。那里的人都认得我。每星期我得去上三四个晚上。”
“为什么经常去?”
“我喜欢那家歌舞餐厅。总有热闹玩意儿!”
病房的门开了。斯科特-斯特拉顿在纽约谋杀调查委员会主任布赖恩-佩斯的陪同下走了进来。房门没有关上。着装的警察们费了牛大的力气才把硬往里挤的一帮记者挡在门外。
斯特拉顿使劲地跟菲尔和我握了握手表示问候。
“我听约翰-海说,你们把这条鱼也拖上岸来了。你们真是一帮能干的小伙子。如果你们能在清理小组干,那我可真是高兴。怎么样,我跟海谈谈交换条件?”
他没有等待回答,就一眼盯住罗德尼-柯拉夫,厌恶地说:“原来面目可憎的罪犯就是这副嘴脸。在一天里竟然三起野兽般残暴的谋杀。”
“他坚持说他不是杀害三个姑娘的凶手。”
布赖恩-佩斯上尉鄙夷地哼了一声。
“您了解他过去的犯罪记录吗,调查员?您知道他曾经有一次涉嫌谋杀吗?具有他这种畸形的家伙是什么罪行都能够干得出来的。我们要找的正是这个人。”
斯特拉顿强调地点点头。
“市长极为满意,在这狗仔子可能干出更多坏事以前就把他逮住了。让整个纽约看看,你们警察的工作效率有多高。”
他转过身去,朝着房门那边命令道:“让记者们都进来!”
把门的警察让开了路。十来名记者拥进房问。顿时,摄像机纷纷举起,闪光灯不停闪烁,几十个麦克伸向斯特拉顿和佩斯上尉。问题劈劈啪啪像暴风雨一般抛撒过来,而这时,罗德尼-柯拉夫则力图把自己的脸埋进被窝里。
菲尔和我想方设法躲开摄像机和照像机的镜头。我们终于既没有被摄入镜头,也没有被受到记者询问,溜出了病房。
“你怎么看?”我征询着菲尔的意见。
“把柯拉夫当作已定罪的杀人犯在媒体面前亮相,在我看来是太草率了。”
“他的讲述听起来不可信。”
“真话常常听起来并不特别有说服力。”菲尔回答道。
所有的地方电视台,而且还有大多数全国性的大电视网络,都在晚间新闻中对捕获杀害三名少女的凶手作了优先报导。斯科特-斯特拉顿出现在各电视台的屏幕上,并以久里阿尼市长的名义表彰了警方的工作效率。他满怀激情地宣称:
“我们绝不会懈怠,直到纽约所有大街小巷的安全得到充分保障,使得每一个市民都能够在白天和夜晚的任何时间在任何地点毫无恐惧和毫无危险地专心工作或尽情娱乐。随着罗德尼-柯拉夫的被捕,我们在实现我们目标的道路上又前进了一步。”
所有的播出都附有医院里记者招待会的场面,柯拉夫犯罪前科记录的引证,布赖恩-佩斯上尉的声明等等。
在“每日纽约”范希-赫维什走到摄像机前讲述着警方对她的讯问。
“他们给我听了被捕的罗德尼-柯拉夫的录音带。”她叙述道,“但是,我不能确定是否与打电话的人的声音一致。当然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说是另外一名男子给我打的电话。在电话上改变一个人的声音并不困难。只要在受话器上盖上一片纸就足够了。我非常希望,警方逮捕的罗德尼-柯拉夫正是那名凶犯无误。”
摄像机上的红色信号熄灭表明她此时已经不在电视屏幕上。摄制负责人拉德-佩拉走到她跟前。
“到此为止。”他说道,“在这种情况下你的特别节目是有欠缺的。如果你想弄到一些有价值的消息,那你就得立刻到市警察局记者招待会去勇敢地较量较量。”
“我正求之不得。”她回答说,“要让我再瞧一眼被残害的姑娘我真会受不了。”
佩拉从衣袋里掏出金属小盒。
“要吗?”
她摇摇头。“不用!一支烟足矣。”
他递给她一支香烟和打火机。
“可惜,那杂种这么快就被抓住了。”他悻悻地说,“你想想,要不然你和他就会有一场多么不同寻常的会见!有了这条独家内幕新闻,我们简直可以把全国的任何一家电视台从屏幕上一扫而尽。”
“你也想一想,会见的时候,他还不把我给杀啦!”范希把一团烟喷到摄制负责人的脸上。“那可真给这个案子又添上好调料了,不是吗?——现在我得回家去睡上十二个钟头。”
“为什么不这样呢?你的大案已经结束。剩下的事谁都干得了。”他咧嘴一笑,不无嘲讽的意味。“从明天开始,你又该干你的本分活儿啦,报导交通事故、扒手小偷、恶狗相咬……”
“你是这场戏中的头号伪君子,拉德。”她说话时的和颜悦色犹如一支毒箭。
她在写字台边收拾好一包文具之类的什物,乘电梯下到大厅。令她感到意外的是画家兼形体教练格雷戈正在等着她。
自从他陪她寻找第一个受害人以来,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格雷戈,见到你真太高兴啦。”她欣喜地说,“你听说杀手已经被逮住了吗?案子就此结束。那些警探们不会再纠缠你和我了。”
她挽着他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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