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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闹钟响起,书俏便已有了八分清醒。她干脆按掉了设定好的手机闹铃,并不急于起床,眯着眼,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感觉既清晰又恍惚。
昨晚她在江淮的房里留到十一点来钟才起身去了客房。和他在房门口互道晚安的时候,她觉得还有很多很多的感觉还没来得及和他分享,却因为不忍他太疲累,只好恋恋不舍地与他暂时分开。理智告诫她,江淮的身体需要比常人多上多倍的小心呵护,他们的恋爱在很多方面注定不能太过任性。对此她并不遗憾,只是无比心疼她爱上的这个男人。
房间里的电话突然响起,书俏接起——竟是江淮打来的内线。
“有没有吵醒你?”他的声音听上去磁性而温柔。
“不会,我已经醒了很久了。”
“起了吗?”
“还没。”她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嘴唇,语带娇羞。“我习惯醒了之后再赖一会儿床。”
电话里传来他轻笑的声音:“那你干脆先别起床,我过来找你。”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他这么说,她也就没有着急起来。隔了没多久,她听到敲门声,江淮在门外唤她的名字。她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捋了捋自己的乱发才应道:“请进,门没锁。”想了想,又怕他开门不方便,跟着问了一句,“你要我帮你开门吗?”
“不用。”说话间,门已打开。
书俏瞪大了眼睛,看着双手托着一张床桌的培安和手捧装有早餐的莲姐朝自己的床头走来,顿时又惊又喜。
“书俏,我来陪你吃早餐。”
江淮身上穿着一件竹青色右衽的家居服,下半身盖着的是云纹的锦缎面儿薄被,配合着他儒雅的五官和气质,比平时更多了几分古典的书生气质。书俏不觉看呆了,他是那样好看,即使坐在轮椅上,也像一杆翠竹一样雅致俊逸。当她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笑盈盈地操控着轮椅,紧随培安和莲姐的脚步,滑到她的床前。
她还记得不久前,她和江淮曾在她住所的床上吃过早餐。那一次,心酸与甜蜜并存,她永远记得他小心翼翼,生怕食物残渣弄脏她床铺的样子,而今天,他却主动来到她的床前,邀请她一起用餐。
书俏开心地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他傻笑。
培安支起江淮轮椅上的小桌板,把一盘火腿和煎蛋放到桌板上面,又协助他握好餐具,随后便识趣地和莲姐一同退了出去。
他看着她,有些紧张:“书俏,你怎么不说话?”
她握了握他的手腕:“早上好,江淮。新的一天开始了,真好!”
“是新的一天。”他说,“我很久没有那么期待新的一天快点到来了。凌晨的时候,我迷迷糊糊醒过来一次,培安在给我翻身,那个时候,我心里居然想的是,天快点亮吧!就好像天一亮就会有很多未知的好事发生,忍不住就期待起来。”
她笑得既欣慰又酸楚:“过去半夜醒来的时候,你都很难过,对不对?”
他微微点头,脸上却是释然的表情:“过去了。”
书俏不希望气氛变得陡然伤感,便换了副轻松的口吻说:“嗨,江淮,以后难过的时候,多想想我。”
“想你吗?那一点也不难。我曾经想停下来想你,可是,”他说。“书俏,你是让人很难忽视的一个存在。美丽大方、热情善良,可是又不止如此,你……你身上有比这些更让人着迷的东西。”
“你老实说,是不是早就看上我了?”书俏打趣他。
江淮把一块切好的煎蛋送入口中,只是抿嘴吃东西,并不答话。
书俏盯着他唇角处被咬破的痕迹:隔了一夜,那里起了小小的肿胀,还微微泛红。想起这是自己的“战果”,她咯咯一笑,待江淮朝她看过去时,她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江淮瞬间明白了她的所指,一本正经道:“昨天我可算领教,什么叫‘牙尖嘴利’的真正意思了。”才一说完,却已憋不住笑场。
她看着他破掉的嘴角,那里还有一点煎蛋的油渍残留,可是,他的唇那么红润,笑起来的样子那么好看,让她有一点……想“故技重施”的冲动。
“早餐不对你胃口吗?”他见她一口都未动,问道。
“比起早餐,”她坏笑道,“更想吃你。”
“书俏,”他垂下右手,带着渴求低语道,“你过来。”
她挪开了他轮椅桌板上的餐盘,拿掉了他手里的小叉,温柔却又用力地吸/吮起他的嘴唇,她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小心地避开昨晚被她咬伤的地方,激吻过后,她的指腹轻柔地划过他唇角的破损处,扬起睫毛柔声呢喃:“很疼吧?”
“比起麻木,我更喜欢疼痛。”江淮说,“能感觉到自己真真切切地活着,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书俏叉起一块火腿片,送入他的口中:“能让你感觉自己活着的,一定不会只有疼痛,还会有别的美好的感觉的,江淮,我们一起去感觉,好吗?”
他的眼底似亮起星空万亩,蜷缩的左手微微舒展了一点点,她却看到了他细微的动作,将他的手握起,亲吻了他的掌心……
“林院长,早!”
复健院的走廊上,迎面而来的韦明向她打了个招呼。
她的心情不错,回应的时候语气很热情:“早啊,韦明。昨晚真是谢谢你啦!”这句话,在她的潜意识里这份感激不单指他送她一程,更是谢他无意中推了她和江淮一把,想起这一层,她脸上的笑意不觉更深。
“你朋友送你来上班的?”韦明似乎只是不经意的一问。
她也没在意,随口答道:“啊,你怎么知道?”
韦明脸上神色微变,却终究一笑道:“我在办公室里看到你从一辆车上下来。那车好像是专门给残障人士使用的改装车。不过,你那位朋友,脊髓损伤的位置好像蛮高的,自己驾车恐怕有困难吧?”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总觉得韦明的话里有话,便有些不快,正色道:“其实,你说的不完全对。国外不乏像他这样c5段损伤的人士驾驭改装车的先例。”
韦明笑得有些假:“也对,再说这位江先生经济条件那么好,就算不会开车也可以雇司机,不劳他动手。”
书俏觉得他有些阴阳怪气的,便不太想再搭理他。想起江淮说过,他觉得韦明对她有意思,她虽不当回事,此刻却也有了几分怀疑,心想还是从此避开他些比较妥当,于是对他说:“关于我朋友的私事,我不太想继续讨论,现在是上班时间,我们还是各自回到岗位比较好,你说呢?”
韦明讪讪一笑,点头道:“不好意思,林院长,我去工作了。”
书俏往前走了几步,忽然下了决心,扭头叫住了他:“韦明——”
他小步跑回来,在她面前停下脚。
“我是想和你说,江淮是我男朋友,我不太喜欢别人在背后议论他。”
韦明的眼里流露出一丝诧异过后,很快复归平静。
“原来是这样。”他说,“林院长,坦白说,我有点惊讶。不过,话说回来也不奇怪,那位江先生除了身体,其他条件都很不错。”
“他的条件其实在我看来并不太理想。”她说,“他固然富有、英俊,学识修养人品皆是一流,可是,他毕竟是一个脊髓严重损伤的男人。如果只比条件,我当然可以找到和我条件更相配的另一半,可是……他是我选中的,只这一条,就比所有的条件要分量重得多!”她双手抱在胸前,坦然而又明朗地笑了起来,“如果自己足够强大、足够好,便不需要依靠别人的条件来装点自己的门面,面对选择的时候,才有资本随心所欲!我想,在感情这件事上,我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