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 倩汐的秘密

相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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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肃寂静的办公室,二人对面而坐,佘玄赢在医院永远都是一成不变的白大褂,胸前兜内别着金笔和小型手电,颈上挂着听诊器,帅气面容上总挂着与职业不符的轻佻味,与对面那穿着一本正经,发型一丝不苟的男人南辕北辙。

    本是等着对方先开口的,奈何大眼瞪小眼三分钟了,人家也没说明来意,只好率先打破沉默:“特意过来就是为垂涎我的美色?若是别人,还真没功夫奉陪,但是你嘛……我可以牺牲一回,但不能白看,以小时计费。”

    江昊宇下颚一扬,习惯性的用鼻孔对人,鄙夷的哼声自鼻翼内喷出:“你还真看得起你自己。”

    “那你来干嘛?昨晚不才见过?莫不是才结婚就和庄浅闹不愉快了?”除了这个,他想不到江昊宇来找他的理由,昨晚好似是说庄浅做好饭在等他,结果这家伙非要打肿脸充胖子,吵架了吧?

    “无关紧要的人能使我不愉快?”江昊宇不耐烦的垂眸。

    佘玄赢倾身,一脸好奇:“你当真对她没兴趣?不管怎么说,那方面只有她能满足你。”

    某男玩味的反问:“世上能满足你的女人随处可见,怎么不见你夜夜当新郎?”

    “废话,做人要有道德底线,且没感情玩起来也没劲,行行行,我明白了,你对庄浅没感情,所以即便她能满足你,你也没多大兴趣,好在她对你也没兴趣,我就等着看你们啥时候放过对方了,究竟什么事?”

    看来昊宇和庄浅这段感情是彻底没戏了,两个不通电的人,勉强绑在一起只是相互折磨而已,端过杯子吹了吹里面的茶叶,轻抿一口。

    江昊宇懒得再浪费时间,开门见山:“你上次给我的药再来点,不白要……”

    “噗!咳咳咳。”就那么一小口,差点就要了命,佘玄赢捂着鼻子,妈的,直接从鼻孔里喷出来了,但刺痛感抵不住心中的震惊,呆若木鸡的看着对面:“你说什么?”药?什么药?貌似只给过他一瓶太太口服液吧?

    男人显得有些尴尬,依旧不疾不徐的道:“你给我的结婚礼物,多少钱,说吧。”

    佘玄赢倒抽冷气:“你不是说对她没兴趣吗?”

    “没错,平时对着的确没什么兴趣,男人嘛,总会有想发泄的时候,这不,喝了你的神药,还算可以,我们都很愉快。”脸不红气不喘的陈述。

    啧啧啧,两个人表面谁也不待见谁,背地里却打得火热,还借助药才能愉快,那他妈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口服液,这两口子可真逗,明明恨不得粘对方身上去,却偏偏要拿药当借口,是不是这样就能欢爱得理直气壮?

    承认被对方吸引就这么难?干嘛要来折腾他?他只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而已。

    无法想象昊宇成天充胖子,突然有天发现那根本不是春药,还不得因下不来台而杀了他?可人都来了,总不能往外赶吧?慢吞吞伸出一根手指,刚要开口……

    江昊宇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拿出支票夹,唰唰唰划拉几下,后扔过去。

    一看数字,佘玄赢吞吞口水,再次觉得背脊发麻,一万块?其实他想说一百块的,挡不住金钱的诱惑,职业道德什么的瞬间不翼而飞,接过支票笑道:“等着。”希望永远不会穿帮吧。

    不过这太太口服液男人不能乱喝,里面雌性激素过都,万一哪天昊宇变得娘娘腔,江家二老还不得杀了他?但用什么呢?对着一堆的瓶瓶罐罐,最后目光定在XX肾宝上,嘴角上翘,直接取出一瓶,将标签撕掉,走了出去。

    “喏,这是改良版,效果会更加,保管你们欲仙欲死。”

    江昊宇一把抄过,面无表情向门外走,期间不忘丢下两字。

    “奸商!”

    靠,这怎么能叫奸呢?是你自己非要给这么多的,某佘乐呵呵的抬起支票弹了一记,果然还是朋友的钱最好赚。

    江昊宇,庄浅,我今儿个才算看清你们两是什么人,一路货色,难怪能走到一起,你们就装吧,倒要看看你们能装到什么时候去。

    “儿媳妇,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李阿姨,这位是王阿姨,这位是四奶奶。”

    庄浅有些拘谨的冲几位抱着孩子的大婶们弯腰:“你们好。”一大早就被婆婆叫来,竟然是带着她在小区里到处遛弯,见人就必须打招呼,甚至连不认识的,婆婆也会拉着她跟别人说‘这我儿媳妇,可争气了,一下就给我怀了俩。’

    搞得她脸蛋一直红扑扑的,因为那些人一听她肚子里有两小包子时,都跟看生孩子机器一样看着她,最尴尬的是,还有人问她和江昊宇都是几号几点开始爱爱的,好似那个时候播种都能收获多一些一样。

    虽说都和男人有过几晚了,但毕竟也才几晚,那以前她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姑娘,且问这话的都是长辈,听了后难免臊得慌。

    “哎哟,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老裴啊,这下你可不用发愁了。”李阿姨说这话时,不忘颠颠怀里抱着的小屁孩。

    大概是如今小年轻结婚都会迟个几年才要孩子,所以王阿姨开口就是:“打算什么要孩子啊?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搞不懂,结婚生子,偏偏都喜欢拖着。”言下之意,你老裴神气什么?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想要孙子?再等个几年吧。

    “就是,不过老裴,儿孙自有儿孙福,可不能逼太紧,随他们去吧。”李阿姨立马接话,字字珠玑,绵里藏针,没错,就是看不惯这女人,瞧瞧这小区内,哪个同龄的女人不是出自大门大户?偏偏最有名望的一家娶的却是个小家雀。

    最可气的是人家不但嫁了个大富豪,还生了条龙,不像她们,家里的儿子没一个争气的,全是败家子,都说富不过三代,偏偏江家就能得到上天的眷顾,有些怨气并非一天两天积累,比如那江昊宇,大家街里街坊的,小时候孩子们要跟他玩,结果那孩子特没教养。

    当着她们的面就说‘我像那种跟垃圾为伍的人吗?’,这给大伙气的,成天诅咒那孩子早日败光家底,看他还怎么狂,偏偏人家非但没败家,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留学归来,更是如日冲天,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江家的女儿给大伙争了口气。

    那几乎是她们茶余饭后唯一的消遣。

    庄浅听出了些猫腻,按理说婆婆受过高等教育,为人也不错,不应该和邻居把关系处成这样吧?怎么感觉这些人说话时,总带着些幸灾乐祸的口吻?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知识分子都有些恃才傲物,李白就是最好的例子。

    裴青莲笑得很明媚,搂着庄浅的腰,后抚摸着其的小腹:“其实我也想再等两年再要孙儿,因为那时候退休了,可以尽心照顾,天不从人愿,这不刚查出来,怀上了,都三个月了,还一下来两个,哎,看来我是得提前退休了。”末了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某女这下总算明白为什么婆婆跟邻居关系不好了,但凡人家对她有些轻视,她绝对不会维持那份恭谦,说出的话非把人气死不可。

    果然,两位阿姨愣了一下,后一同干笑:“是吗?老裴,这下你可真有得忙了,你没骗我们吧?”

    “这有好骗的?龙凤胎。”裴青莲面不改色,可又隐约透着些骄傲,终于给她扬眉吐气一回,这些年没少被这群八婆揶揄,她就是要让她们所有人知道,无论大伙怎么诅咒,她裴青莲永远都有神佛庇佑。

    接着就又是一阵虚以委蛇的客套,庄浅基本插不上话,看得出婆婆也不喜欢这些人,今儿个找她来纯属来出气的,那她就乖乖配合好了,就是觉得很幼稚,都多大年纪了?一群老太太还跟孩子一样置气,不觉得很无聊?

    好吧,老人家的心思她理解不了,做好自己就行。

    这个小区人很多,差不多有一百多户,看那些久经风霜的别墅格局,能想象得出几十年前,这里有多繁华,但几十年后的今天,就显得不怎么起眼了,唯一令人向往的也只是地段而已,那些别墅过于沧桑。

    所以转了一个早上都没看到几个年轻人,都是老一辈,老人嘛,又没多少娱乐活动,加之身份在这里,不能像广场上那些大妈一样聚一起跳舞,那没事做就只能聚一块家长里短,这种日子她是一天都过不下去的。

    几十年的老邻居啊,关系搞这么僵,真没必要,在都市里这种缘分可不好找,年轻人的公寓,谁晓得对门是谁?邻居什么的早成奢侈品了。

    “妈,你是不是很讨厌她们?我看她们文化程度应该不高,您可是跟得上咱现代年轻人的思想的,咱不喜欢就不跟她们计较。”呛人家一顿,至于这么高兴?一路上,几乎笑得合不拢嘴。

    老太太环胸看向儿媳:“觉得你妈很小肚鸡肠?”

    庄浅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几十年的邻居没必要闹成这样。”多么难得的缘分?

    “你没住这里,当然不懂这里面的是是非非,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什么街里街坊?没事就坐一块嚼舌根,不干正事,当然,你妈我在这里也不是什么朋友都没,咱的闺蜜可不少,有十多户呢,其余的嘛,无非就是觉得我毫无背景,却嫁了这里最好的一户。”

    “那咱把那些不好听的话当作嫉妒咱就成了。”庄浅还是希望婆婆不要跟这些不值得的人生气。

    裴青莲摇头,长叹道:“以前我也懒得搭理她们,直到你妹妹倩汐那事后,可谓墙倒众人推,在公园里都能听到那些人说三道四,都故意说给我听呢,什么不要脸啊,下贱啊,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人言可畏,从那以后你爸就再也不出来遛弯了。”

    庄浅拧眉,原来有时候邻居太多也不是好事,低头不见抬头见,若是关系不好,什么难听的话都能听到,公公那人有多好颜面她不是不知道,要成天被一群老太太阴阳怪气的戳脊梁骨,不生气才怪。

    “我也不跟她们骂,有*份,她们不就是见不得我们家好么?那咱就好给她们看,也亏昊宇争气,不贴心归不贴心,好歹没给咱丢人,如今儿媳妇又这么漂亮,还有两个孙儿,我跟你说,她们现在指不定怎么懊恼呢。”越说笑容扩张得越大。

    “妈,以后咱家会越来越好的。”庄浅不再准备泼冷水,抱着老人的手臂笑笑。

    看来以后得多拉着江昊宇回来,虚荣心也好,一雪前耻也罢,都这么大年纪了,人生道路还能有多少年?只要她开心,便尽量满足。

    裴青莲慈爱的拍拍儿媳手背,越来越好……灿烂笑容敛去,一抹暗淡取代:“小浅,不论多好,我这辈子是瞑目不了了,你妹妹……太不争气,哎!”真不知道那丫头在想什么,如果有妖精的话,她丝毫不怀疑女儿被施法了。

    从小到大,她连手指头都舍不得碰她一下,结果却被一个混帐东西糟蹋成那样,做娘的,哪能不心疼?可又有什么办法?也不管庄浅是否听得懂,就继续倾诉:“你是没看到,那住的房子,又破又小,酒瓶子到处都是,烟头随地扔,你妹妹又不会整理,家里脏得……垃圾桶里都有蛆在爬。”

    庄浅沉默不语,虽然老人眼里没泪花,却有着比眼泪更刺目的绝望和悲苦。

    “当然我不是嫌那男人穷,虽说以前的确老想着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不过后来他们孩子都有了,我也就准备接受那个混账,还想着让昊宇带着他,只要肯上进,怎么着也饿不到是吧?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和你爸进屋,没地方坐就算了,那混账还要打昊宇。”

    “跟个流氓一样,坐那里充当大爷,更说什么‘我就这样,你们能怎么样?有本事叫她跟你们滚啊。’,不是人说的话,把你爸给气得,当场就倒了,你说说,再不喜欢我们,毕竟还是长辈吧?第一次见面,他坐那里,让我们站着,还让我们滚,这是人话吗?”

    裴青莲做了个深呼吸,不等庄浅开口就继续道:“没礼貌没家教我们也忍了,谁叫那丫头喜欢呢?可他人品上也有问题,赌博,不务正业,和一群混混称兄道弟,小浅,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恶心的男人,还窝囊呢,你说哪有男人用老婆的钱去赌时,还那么理直气壮的?”

    庄浅其实早知道了这些,不过不介意再听一次,因为她看得出老人家此刻很想找个人倾诉一番,等到对方不再开口才道:“妈,他找女人吗?”如果也找女人的话,那倩汐的确有些没骨气了。

    “那种人能不到处花吗?”裴青莲突然暴怒,发现对象是庄浅后,又弯腰坐到阴凉处,双手撮了撮脸:“我不是吼你。”

    “我知道。”庄浅也跟着坐了过去,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其实不善言辞,更不会劝人,只是看着这么一个为人师表的老人突然老了十岁一样,心里很难受,这么好的母亲,倩汐怎么忍心来伤害的?如此好面子的父亲,她又是如何弃之不顾的?

    昔日的江董事长如今被闹得门都不好意思出,倩汐……她能在婚礼那天特意跑来送礼物,说明这孩子还是有心的,不管将来是否会离开,目前她既然顶着江家儿媳妇这个名头,就没理由对这事坐视不理。

    都是年轻的女人,只差了两岁,应该可以和倩汐聊到一起去。

    这天,庄浅拉上了夜飞霜和王思敏两人来到了江倩汐住的小区,并没直接去问江昊宇要地址,而是找了个私家侦探,办事效率还行,五天就查到了,但此刻又有些不确定,因为出现在眼前的小区显然是要拆迁的。

    压根就没人走动,破旧不堪,均是六层小楼,有两栋已经被推翻了,完好的那些也是摇摇欲坠的样子:“不会吧?这里能住人吗?”

    以前吧,她觉得自己住的地方够破了,如今一比较,她那单身公寓简直就是天堂,这种地方,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倩汐当真受得了?那她还真佩服她。

    “没错就是这里,在第三栋,三零一,庄姐,如果她真住这里,作为女人,我想绝非你说的那么简单,再迷人的男人也不至于把一个千金小姐迷成这样,其中肯定有天大的误会。”夜飞霜也连连咂舌,天呐,她这辈子可没吃过这种苦。

    跟这里面的人比起来,上天真对她不薄。

    “我的妈呀,你们看,到处都是杂草,里面有没有蛇啊?”王思敏搓搓手臂,好吓人,这分明就是危楼嘛,耳边静悄悄的,已经远离闹市了,四周大道上几乎都看不到车辆,连破农村都不如。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屋?越想越后怕。

    庄浅想起婆婆的话,那男人貌似很反感江家的人过来,连江昊宇这个大舅子都打,她不过是个媳妇,更不会当回事,会不会也被打?肚子已经过了特别注意期,但开始有小小的凸出,这要被流氓一样的壮汉打一拳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也很忐忑不安,识时务者为俊杰,那男人很暴力,你们可千万不能激怒他,免得因小失大,尽量不发生冲突。”要是伤到孩子,那她就真罪大恶极了,不但自己会伤心欲绝,还会连带着公公婆婆遭受打击,江昊宇也很看中这俩孩子,如今没什么比小包子们更重要。

    突然闻到了一股子腐尸味,受不了的捂嘴弯腰干呕。

    “庄姐你没事吧?孕吐还没过吗?”王思敏吓了大跳,结婚那天就不怎么吐了,这会儿咋又开始了呢?

    庄浅摇摇手:“没事没事,不闻到奇怪的味道就不会难受。”该死的,旁边还真有只长满蛆的动物尸体,胃里直翻腾,难受至极。

    天气本来就很炎热,今天又没风,空气好似都凝固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王思敏看向那尸体,立马捂嘴尖叫:“咱们回去吧,这里好可怕,庄姐,咱们走吧。”

    “不行,我必须见见倩汐。”

    “什么嘛,江昊宇压根就不爱你,你还真把自己当儿媳妇了?犯得着来做这些吗?”王思敏跺脚。

    夜飞霜吞吞口水:“走吧走吧。”看在影川的份上,就当帮江昊宇了,老公的朋友那就是她的朋友,而且她觉得庄姐这么做也没错,夫妻关系是需要双方共同维持的,江昊宇为了庄姐也没亏待他们,庄姐为江家做点事,是应当的。

    庄浅突然觉得知了声不再可爱,叫魂一样,来到第三栋的门口,看了半天,就这里地上有脚印,看来真在里面。

    楼道年久失修,墙面惨不忍睹,好在还有灯,否则倩汐的女儿多危险?

    “这摩托车应该是她家的。”王思敏指指放楼道下的一辆破旧摩托自言自语。

    到了三零一,庄浅深深吸纳了口空气,这才抬手敲门,来不及想人是否不在家,门就开了,且还是倩汐,立马笑道:“倩汐,还记得我吗?我是庄浅。”

    江倩汐此刻很狼狈,白色连衣裙有几个裂口,左脸有五条鲜明的指印,脖子和锁骨到处都是吻痕,手臂有两条淤青,像是被皮带抽的,长发披散着,有些凌乱,就这模样加上这陈年老屋,没把王思敏给活活吓死。

    女鬼……

    江倩汐整个人都傻了一样,错愕的看着庄浅,仿佛不敢相信对方会来一样。

    “妈妈,是叔叔们吗?”韩小妮抱着一个打着补丁的小熊,揉着眼皮靠近,发现是三个陌生人,立马双目冒光:“你们是谁呀?”看样子,穿的好好哦,会给她带礼物吗?

    可惜,庄浅和另外两个都是粗枝大叶的人,从小就没探望朋友要带礼物的观念,因此真什么都没带,看着女孩儿手里的破旧小熊,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唐突,应该给孩子买点玩具的。

    江倩汐清醒了过来,想也不想,快速将门合上。

    庄浅仿佛料到了这种结果,早有准备,直接把肩膀挤进去一块:“倩汐,我不是他们派来的,我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没有恶意,真的,我不劝你跟我回去。”

    “大嫂,咱们成不了朋友,你别难为我了,快回去吧。”江倩汐很为难,硬来肯定会伤到人,大哥说这人如今怀着两个孩子,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会呢?咱们可都是同龄人,又是同性……”门总算被挤开了,故意忽略掉女孩儿一身的伤痕,笑着进屋,抱起头发乱糟糟的小女孩儿:“你就是小妮吧?知道我是谁吗?”

    韩小妮歪着小脑袋整理,妈妈叫她大嫂,妈妈的大嫂她应该叫什么?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

    孩子那种天真无邪的模样逗乐了庄浅,伸手摸摸孩子的眉眼,瞳孔里的东西真清澈,长得也好漂亮,就是怎么脏兮兮的?手臂上还有着污垢,肯定是没洗澡就上床睡觉了,扭头环顾了一圈,好吧,不得不说江倩汐真的好懒。

    也对,曾经在家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人,出来又能勤快到哪里去?

    王思敏在鼻子前煽煽风,满脸嫌弃:“这是喝了多少酒?”见一张破旧的矮木桌上全是易拉罐,果然是个酒徒。

    江倩汐见人都进来了,只好闷声道:“你们小声点。”后把门关好,跑到残破的沙发前,把上面的衣服揉成一团抱到阳台。

    庄浅放下孩子,冲夜飞霜打了个眼色,后三人一起跟着收拾,王思敏捻起桌子上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橘子,乖乖,上面真的爬着白色小肉虫,好恶心。

    “你还没说你是谁呢。”韩小妮好奇宝宝一样跟着方才抱她的人打转。

    “那你知道你舅舅是谁吗?”某女冲孩子眨眨眼。

    韩小妮重重点头。

    “我是他的老婆,你说我是谁?”

    宝宝立马瞪大眼:“你是婶婶?”

    婶婶?庄浅也被搞糊涂了,见好友们在偷笑就立刻纠正:“不是婶婶,是舅妈,来,叫个舅妈听听。”

    “是婶婶,妈妈说了,是婶婶。”宝宝一副妈妈绝对不会错的态度。

    江倩汐尴尬的上前,抓抓后脑:“那个……是舅妈,不好意思,闹笑话了。”

    庄浅哭笑不得:“没什么,有时候我也闹不清这些辈分。”语毕,弯腰继续收拾。

    “大嫂,你坐着吧,我自己来。”江倩汐见对方并没抓着自己急切的追问伤势,悬着的心不免落地,否则真不知道怎么应付。

    “叫舅妈有糖吃吗?”小妮吧唧吧唧小嘴,好似很久没吃过零食一样。

    庄浅心虚的蹲下身,故作心虚:“这次给忘了,一会咱们一起出去买好不好?小妮想吃什么咱就买什么,以后每次来都给你带好多好多好吃的,怎么样?”

    韩小妮立马拍手叫好,刚蹦达了两下,就被江倩汐拉住了:“不许闹,吵醒爸爸怎么办?”

    哟,原来人在家啊,庄浅正想会会这么没心肝的东西呢,一屋子的酒瓶子,却没钱给孩子买零食,这种爸爸要他何用?真是越看越气,孩子这么大了,还住这里,随便干点什么不能在安全地带租个房子?

    都穷成这样,竟还去赌博嗜酒,如果他敢出来,今天她非教训教训他不可。

    “江小姐,他……经常打你吗?”等收拾得差不多了,王思敏才小心翼翼的问。

    这年头,什么男人都能忍,唯独打媳妇的男人忍不得。

    明显看到倒水的手颤抖了一下,庄浅立马皱眉瞪向思敏:“怎么能这么形容呢?打架和被打是两码子事,我就经常和江昊宇干起来,运气好点,他还不见得能打过我呢。”

    江倩汐端着两杯水递过去,干笑道:“是……是啊,我和我老公经常掐架,他也伤得不轻。”

    王思敏不懂,这显然就是被打的,光看江倩汐那小身板别说打男人了,连她都不见得能打过,庄浅干嘛要这么说?等对方去端令一杯水时才耸耸肩,小声问:“庄姐,你也有虚伪的时候!”

    “少说话。”江倩汐好歹以前也是千金小姐,傲慢着呢,再怎么落魄,也不希望被人蔑视,心气儿还是很高,否则不会下意识就要关门,深怕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

    “妈妈你说谎。”韩小妮等母亲回来了便嘟囔:“你才舍不得打爸爸。”

    “闭嘴,小孩子怎么这么多话?”江倩汐瞪眼。

    庄浅立马抱住孩子:“没事没事。”见孩子撅起嘴,眼泪都快掉出来了,继续哄:“妈妈不是吼你,小妮这么乖,谁舍得吼是不是?”末了才瞅向江倩汐:“你跟孩子撒什么气?”

    江倩汐一直躲避着人们的眼睛,这回没躲了,直视庄浅:“没错,就是被打的,成天被打,你满意了?”

    “倩汐,你都快二十四了,还有这么大个孩子,心智该成熟了吧?你这话会不会太无理?我们像是看你笑话的人吗?”庄浅抱紧孩子,眉头深锁。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江倩汐选择了垂头沉默。

    夜飞霜和王思敏是什么都不敢说了,就怕说多错多。

    庄浅等宝宝气顺了,没要哭的意思才继续道:“你应该为小妮的诚实而感到骄傲,不是所有小孩都这么乖巧,我也不说你老公不好,他要打你,我甚至表示赞同。”

    “庄姐,你说什么呢?”夜飞霜唏嘘,咱不是来拍那混蛋的马屁的。

    大概是从来没听人这么说过吧,江倩汐也不敢置信的仰头。

    “你看看你这家,像什么样子?你一个女人也不嫌丢人,看孩子的胳膊,全是污渍,咱随便抽点时间也能收拾干净吧?单身汉住的地方也比你家干净。”刚弄了四袋垃圾,她也好意思。

    江倩汐没说话,再次把头垂下,眼眶里泪水打转:“整理了又怎样?压根就没人珍惜。”

    “我就不信你每天早晚都打扫一次,会脏成这样,你的事昊宇已经跟我说了,你别怪咱爸妈不喜欢这里,人来了脏得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他们只会把错归到你老公身上,觉得是他把你糟蹋成这样的,咱身为女人,爱干净是起码的准则,你就是懒。”

    夜飞霜在心里鼓掌,说得好,这话她刚才就想说了。

    “凭什么我幸幸苦苦打扫完……”

    “凭你爱他!”庄浅立刻将其后面的话打断,不忘加了句:“凭你死都不想离开他。”做了人家的老婆,整理家务就是责任。

    江倩汐咬紧下唇,心里仿佛有道不尽的委屈和无奈,只得一副‘你们什么都不懂’的摇摇头。

    “他妈的,谁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听到这浑厚粗鲁的男声,屋中除了小妮外,所有女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特别是江倩汐,起身催促:“你们快走。”

    “没事没事,我跟他好好谈谈。”庄浅推开要来拉自己的女人,再混蛋,也该讲道理吧?

    不一会,卧室木门被拉开,一胡子拉碴高壮的男人走出,头型还行,不是大光头,只是因为刚醒的原因,有些乱而已,差不多有一米八五以上的身高很慑人,不显胖,穿着白色背心的上身可看见明显结实的肌肉。

    模样不丑,中上等,估计换身行头,把胡子刮了,称得上英俊二字,可惜……背心、大裤衩、脏兮兮的人字拖,脚上还沾着黑色机油,怎么看都是邋遢流浪汉,而且浑身透着腐烂和颓废气息,啧啧啧,就这形象,公公婆婆喜欢得起来才怪。

    见是几个女人后,非但没点绅士风度,还透着排斥,睡意全消,眸子眯起:“哟,这都谁啊?模样不错嘛,老婆,是给哥儿几个找的鸡吗?”

    鸡……即便是跳钢管舞的王思敏,也没被人这么恶心过,当下就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说话呢?你才鸡呢,你全家都是鸡。”

    男人眼内忽地升起了一丝杀气,怒视向江倩汐,刚要爆发的蛮力突地又按捺住了,鄙夷的看着那个瑟瑟发抖的女人:“骂你是鸡呢,什么感想?”

    “韩铭,你不要太过分……”话语逐渐没了底气,捏着拳头隐忍:“这是大嫂庄浅。”

    “哦?大嫂啊。”意味深长的挑眉,二话不说,单手插兜,上前直接摊开手:“拿来吧。”

    庄浅从男人说出第一句话就没了好感,比江昊宇形容的要恶劣千万倍,看着那不断摇晃的手,嫌恶的皱眉:“拿什么?”

    韩铭嗤笑:“跟我他妈的少装傻,我的烟钱被她偷去买什么狗屁礼物了,怎么?大嫂今天来不是来还钱的?”玩味的伸手摸向女人的小脸,舔舔嘴唇:“皮肤不错嘛。”

    ‘啪!’

    庄浅气愤的站起,一把将那手打开,像什么话?居然连自己的嫂子都调戏,还是当着自己老婆的面,简直畜生不如:“你还是人吗?”

    “少废话,拿钱来。”男人轻蔑的仰高下颚。

    深怕打起来,庄姐的脾气可不是很好,夜飞霜快速从皮夹子里抽出五百块扔了过去:“真不知道你这种男人怎么会有人喜欢。”

    韩铭也不生气,仿佛天大地大,金钱最大,转身就给了江倩汐一巴掌,笑道:“捡起来。”

    “啊!”江倩汐险些栽倒,弯腰将地上的钱一张一张收起。

    夜飞霜见庄浅要冲过去,立马把人抱住,该死的,这男人是个疯子,变态,敢调戏庄姐,回头就把这事告诉江昊宇去,他但凡是个爷们,就会来帮她们出这口恶气,不行了,脑充血了,头一次后悔没拥有冷清月那身本事,否则早过去打他个满地找牙了。

    庄浅已经开始掂量如果打架会不会伤及孩子了,即心痛又愤怒的瞅向蹲地上捡钱的江倩汐,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糟践你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哪怕这个女人跟她没半毛钱关系,此刻也很想冲过去将人彻底打醒。

    韩铭吊儿郎当的把庄浅挤开,后坐到对方刚才的位置,‘啪啪’两声,双腿翘在了桌面,更把上面的三个女式包扫到了地上:“你们也别怪我欺负她,谁叫她自己犯贱呢?老子压根就把她当免费的佣人,还非死皮赖脸的跟着,甩都甩不掉,有什么办法?”

    “呜呜呜呜哇哇哇哇哇!”韩小妮憋了半天,终是没憋住,跑过去爬男人身上,搂着父亲的颈子哇哇大哭:“不要哇哇哇……不要打妈妈哇哇哇哇。”

    江倩汐慢慢抓紧手里的粉红大钞,眼泪无声无息的陨落,就那么蹲地上也不起来。

    “你……韩铭是吧?她不离开你,那是因为爱你,你怎么可以这么伤害爱你的人呢?而且她还是你孩子的母亲,你怎么可以这么混蛋?”庄浅诧异的指向那混账,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韩铭摊摊手:“我们家的事,轮得到你管吗?我还纳闷呢,你来干嘛?哦,对了,麻雀变凤凰,可豪门不好立足,总得想办法巴结巴结人家,这样才能稳住脚,于是乎决定利用撮合她和江家的关系来体现自己的孝心,心机够深的。”

    庄浅攥紧拳头,不断的告诫自己,孩子丁点差池都不能有,按住起伏跌宕的胸口,难怪上次公公会活活气出病来:“呵呵,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没尊严?是,我很想撮合他们团聚,但跟利益无关。”

    “哈哈,你这话也就这贱人会信了。”韩铭掏出香烟点燃,压根不顾及身上挂着的孩子,更不管对面的孕妇。

    夜飞霜实在看不惯那男人一脸嚣张样,冷笑道:“我们庄姐压根就不需要搞这些小动作,还不知道吧?结婚前江家就跟她签了协议,只要她不高兴,随时可以离婚,财产对半,而且只要她不高兴,江家所有的股权都会落到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也就是说,他如果是冲钱来的,休想。

    然而听到这话,韩铭并没丁点不满,反之鄙夷的踢踢身边的女人:“听到没有?你家那些人,压根就没想过你的死活,也就你自己腆着脸跑去送什么礼物,谁他妈记得你?”

    “你……你少挑拨离间。”夜飞霜跺脚,这男人怎么这样?压根就不把江倩汐当人看。

    庄浅从没这么痛心过,连当初被庄龙毅当赚钱机器时,也没这么郁闷,二话不说,拉起江倩汐就往外走:“你跟我回去,咱们必须谈谈。”

    “行啊。”韩铭丝毫不在意的吸口烟,看都没看那群人:“滚出去了就休想再回来。”

    “呜呜呜妈妈不要走呜呜呜,爸爸,你不要这样呜呜呜呜妮妮害怕。”韩小妮狠狠摇着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为什么又要吵架?她真的好害怕。

    江倩汐甩开庄浅的手,不断后退:“大嫂,你走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我……我不能离开孩子。”

    ‘砰!’

    韩铭一脚将茶几踢翻,偏头阴郁的看向女人:“合着你这意思,住这里很委屈?你这么忍气吞声为了不能离开孩子?行啊,来来来,孩子带走,从今以后再让老子看到你,指定卸你两腿,滚!”起身把孩子推了过去。

    “不要呜呜呜呜爸爸……妈妈……。”韩小妮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们总是这样?张着嘴坐在了地上:“我会听话的呜呜呜……我会写爸爸妈妈的名字了呜呜呜呜……”

    孩子的哭声歇斯底里,令人揪心,庄浅去拉宝宝,为什么这些人就不能为了孩子和气点?哄道:“妮妮乖,跟舅妈走,以后肯定好好对你。”

    “舅妈呜呜呜。”韩小妮泪眼婆娑的仰头看着女人,仿佛也很想走,不想母亲再挨打,可又舍不得父亲,为什么都要来欺负小孩子?

    仿佛看出了孩子眼中的无奈,庄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倩汐继续住下去,肯定会被折磨死的,天呐,世上怎会有这种家庭?

    江倩汐复杂的看了韩铭一眼,后摇摇头:“大嫂,我不会离开他的,求你了,不要再来了,我爱他呜呜呜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他呜呜呜呜,你一定很爱我大哥吧?那你一定能懂我的对不对?”

    女孩儿满脸的乞求,那样子,仿佛只要离开这个男人,她整个人生都会崩溃一样,或许这都是轻的,离开他,她会彻底死去,庄浅眼眶开始泛红,颤抖着摸去女孩儿脸上的泪水,哽咽道:“爱到情愿被他一刀一刀杀死吗?爱到可以把尊严放他脚底下,爱到不顾父母的安危吗?”

    这还是爱吗?是,她爱江昊宇,可她不会爱得这么盲目。

    前面还好,后面一句,赌得江倩汐无言以对,泪已成河,捂住脸又蹲了下去:“我不配做他们的女儿,我不配呜呜呜呜。”

    “呵呵,这不是你能伤害他们的理由,一个男人,他可以混账,但得有最起码的尊严,得会尊重别人,尊重你的父母,你看看他,他哪里像个人。”庄浅见江倩汐都这么表达爱意了,那个男人还趾高气昂的不为所动,狼心狗肺一个。

    然而庄浅这句话却激怒了韩铭,几个箭步冲过去狠狠推了对方一把:“少他妈在这里教训人,你以为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跑这里来撒野,统统滚出去。”

    庄浅好在倒到了夜飞霜怀里,否则非撞门上不可,下意识的护住肚子,瞪着男人的双眸烈火熊熊:“韩铭,我说错了吗?扪心自问,你是个男人吗?听说你出去赌博都是用她娘家的钱吧?自己没本事养家,还跑去花天酒地,看看你住的这是什么地方?你也不怕哪天房子塌了害死她们母女?”

    “我们的日子怎么过,是我们的事,以后你们要再敢踏进这个门,别怪我欺负女人。”

    “怎么?打老婆不够,还要打我们?”

    韩铭邪佞的扬唇,眼底透着淫光:“打?那太便宜你们了,看你们长得倒是不错,我那群哥们可是很久没碰过这么好的货色了,而且江昊宇的女人玩起来应该不错吧?嘿嘿!”手指蹭蹭下颚。

    江倩汐瞪了男人一眼,起身推着庄浅往外走:“我去送送她们。”

    “不许去。”韩铭扬眉命令。

    庄浅知道江倩汐是绝不可能跟她走了,那么还是不要激怒这个男人为好,否则自己走了,她定免不了一顿打,好在今天是自己来了,如果让婆婆跟着,指定又得往医院跑,如果是带江昊宇来,恐怕得闹出人命。

    江倩汐万分痛苦的回头看向爱了无数个年头的人,一抹失望自眼底划过,自嘲的笑道:“韩铭,你今天有点过分了。”后头也不回的拉着庄浅往楼下走。

    韩铭依旧笑得很痞,扭头一脚将沙发踹翻:“待会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呜呜呜呜!”韩小妮爬向墙角,继续蹲着,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家会这样,别的小盆友家都不这样,她真的好爱爸爸妈妈,也爱舅妈舅舅,也想去找外公外婆,为什么就不能都住在一起呢?

    坐在废弃的花坛边,庄浅仰头,看着上方硕大的梧桐树,整片小区,也就这里能乘凉了,以前还不信江昊宇的话,觉得太夸张了,好好一个人,再生气也不至于被气昏过去,这会深信不疑,自己这么没皮没脸没心没肺的人都差点气疯,更何况公公那种好面子的人了。

    居然说什么是倩汐自己犯贱才留下,还动不动就动手打人,这种生活对她来说,就是地狱,倩汐居然熬了这么多年:“说说吧。”

    “说什么?”江倩汐双手合十,夹在双膝中,底下头看着地面上的绿草反问。

    “我们可没代沟,不会一味的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待你的事,我会站到你的角度去想,倩汐你又不傻,依旧愿意跟他这么过下去,其中肯定有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如果你能说服我,以后你都不用去找你大哥了,我每月给你一万块生活费。”

    江倩汐破涕而笑,歪头看了看庄浅:“难怪她们那么喜欢你,还弄协议书。”

    庄浅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骄傲,其实她不是个聪明人,很容易意气用事,别看现在握着那么多筹码,有可能会因一句话就一无所有,从小都是这样,她把感情看得太重,这个毛病恐怕是改不了了。

    比如小时候为了得到父爱,宁愿放弃庞大家产,再比如,出来后,有了一群兄弟姐妹,为了友谊,她愿意什么都跟他们平分,若是哪天江昊宇真的和别的女人好了,那她依旧会净身出户,因为那种钱花得不开心,都不开心了,还要它干嘛?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又不是养不活自己。

    “放心吧,协议书只是为了约束你哥,要真离婚了,我什么都不会要。”冲女孩儿苦涩的笑笑,其实她又能比倩汐好到哪里去呢?一段感情,若即若离,怎么抓都抓不到。

    “我相信你,因为我相信爱情比什么都重要,我已经深深体会到了。”江倩汐也望向阳光下的梧桐树,多久没这种感觉了?仿佛这一刻心里的阴霾都一扫而空了一样,什么都不去想,只和一个亲人静静的坐在一起。

    夜飞霜和王思敏站到在大门口等候,虽然很好奇她们在谈什么,可也知道人一多,江倩汐肯定什么都不会说。

    庄浅对于女孩儿的说法表示嗤之以鼻:“你那叫爱吗?的确,爱一个人是没理由的,可那个人好歹有能让人入眼的地方吧?长得是不错,可世界上比他帅的多了去了……”

    “你不要说他不好了,是我不好,大嫂,你不明白,我跟他在一起,委屈的不是我,他是爱我的,而且爱得很累很苦,冷清月你认识吧?我告诉你,她绝对不是韩铭的对手。”

    是吗?那家伙这么能打呢?难怪那次江昊宇没能打废他,合着是打不过啊,庄浅继续笑:“因为他很能打,又很能装,特像爷们,所以你很崇拜?亦或者他救过你?”这也太狗血了。

    江倩汐摇头,兴许是因为那每月一万块,渐渐开始吐露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告诉你这个,是想让你知道,他本来是个很有前途的人。”

    “得了吧,真以为我不知道?从小就是个混子。”爱了真的都这样吗?不管对方做什么,都会想方设法给对方找理由。

    “那都是装的,他爸爸是名优秀的卧底,在他很小的时候殉职了,他妈妈当下就疯了,住在了疯人院,但是他有人培养,因为他从小的愿望的就是继承他爸爸的衣钵,要做一名卧底,表面上成天混吃等死,不学好,惹是生非,暗地里却被专业人员培训着,他叔叔去年去世的,在那以前,是一名优秀的军长,他一直培养着韩铭。”

    这样啊,庄浅有些怀疑地看了女孩儿一眼,不会是骗她的吧?韩铭那样哪里像正义的警察了?而且刚正不阿的人会打老婆?

    “我们相爱后,他有把这些全部告诉我,那时候真的很快乐,为了跟他在一起,我甚至和父母闹翻,直接和他同居了,基本都是他做家务,我什么都不用干,他也不要我干,没多久我就怀孕了,当时我很害怕,毕竟年纪那么小,还未成年,但他不像其他人,让我去打掉,还提前辍学,开始接任务。”

    庄浅没说话,觉得要真是这样,后面肯定发生了无法想象的事。

    江倩汐握紧拳头,指甲镶嵌进了肉里,少许血珠开始滴落:“他离开时,把我托付给了他最好的一个哥们,跟我说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他能养得起我们,走了三个月,我一直期盼着他回来,那天接到了他的电话,说过两天就要回来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和他那个哥们刘毅喝酒庆祝,刘毅长得很帅,很阳光,他一直暗恋我,这个我是知道的,但他没说明过,也不能说明,可韩铭不知道,当时的我年少无知,很喜欢被一个优秀的男人暗恋着,优越感嘛,所以即使我知道他暗恋我,我也没想着去避嫌。”

    庄浅也慢慢低了头,似乎已经想到对方后面想说什么了,的确够无知的,怎么能有那种优越感?越是知道对方喜欢自己,自己没法给出回应时,越要避开,那等于是在放过对方,就像她和沈辰旭,半点希望都不能给。

    江倩汐干脆望向了天边的骄阳:“那晚我们都喝多了,但没到不醒人事的地步,刘毅一遍遍在我耳边说他好爱好爱我,一开始我有抵抗,可抵不住那种热烈的爱意,所以到后来就演变成半推半就了,当时看了很多一女多男的小说,觉得那些女主角好神气,那么多优秀的男人爱她,甚至愿意为了她不计较,男主角们就那样和女主角在一起。”

    “呵呵,以前我看穿越小说,还想过自杀后就会穿越呢,但那是不可能的。”庄浅轻叹,世上为了想穿越又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呢?

    “那一刻我们忘记了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后来大出血了,他很害怕,但还是把我送到了医院,我们酒也醒得差不多,发现干了些什么后,我整个人都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恰好韩铭也在那天赶了回来。”

    “你们把事情告诉他了?”

    江倩汐点头:“我不想骗他,刘毅不让我说,他说韩铭知道后会打死他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的很爱他,不能没有他,更不想一辈子胆颤心惊的跟他在一起,于是就赌一把,告诉了他。”

    庄浅揉揉脸颊,本来以为倩汐说什么小说,是在给自己找出轨的借口,现在她相信她没半句虚言了,只能说那时候的江倩汐太傻太天真……太愚蠢,太自大,太自私。

    “你知道吗?我说了后,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就那么一直坐在病床前,后来才知道是医生告诉了他,我住院的时候他一直照顾我,没有吵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就是整个人很冷漠,一句话都不说。”

    “出院那天我得到了刘毅残废的消息,一条腿彻底废了,是韩铭打的,好在刘毅没有上告,不过他们从此后就不再来往,我也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可世上没后悔药吃,后来在租的房子里住了两天,他就开始发狂了,把我的东西收拾出来让我滚。”

    “不管我怎么哀求,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他说‘本来我还抱有一丝希望,是他强迫你的,江倩汐,你真让我觉得恶心’,呜呜呜呜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头脑发热,干出那种事来,我知道自己有罪,因为即便当时推不开,可只要我一直反抗,我心里也不会这么内疚,我……我没有反抗呜呜呜呜。”

    小脸埋在双手中,肩膀不住耸动,像个溺水的孩子。

    庄浅轻轻拍打着女孩儿的后背:“后来他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吗?”

    “嗯,他是爱我的,所以并没极力的赶我,因此我最终还是留在了他身边,但他开始对我视而不见,我看得出他眼里的痛苦,他一定恨透了他自己,觉得自己没骨气,自己的女人不但红杏出墙,还是他的兄弟,更是把他的孩子都弄没了,他却依旧放不开我,那种痛我想没几个人忍受得了吧。”

    “如果是我的话,我……也接受不了。”庄浅点点头,更何况是韩铭了,一个从小以殉职爸爸为榜样的人,哪里受得了这种耻辱?本来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硬是被倩汐给逼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江倩汐将眼泪擦干,仰起头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我真的好恨,恨我自己,我也觉得自己好脏,我就在想,只要他彻底把我推开,我就……”

    “你就自杀是吧?”某女无语问苍天。

    倩汐摇摇头:“我就回家,一辈子孤身一人,好好孝顺父母,大嫂,做出那种事,我连死的资格都失去了,我有什么资格去死?”

    好吧,看来那次事件后,倩汐还是有所成长的,短短几个月就想通了那么多。

    “但只要他不放开我的手,我就一辈子给他当牛做马,后来他彻底放弃了他的理想,拒绝做卧底,每天混混噩噩的,也不工作,就花着他那次任务的钱,还有我那时候手里的一点钱,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花光了后怎么打算,问他也不说。”

    “你知道吗?我都做好给他当一辈子丫鬟的打算了,就伺候着他,哪怕他永远都不会碰我,哪怕他结婚了,我依旧给他家当免费的佣人来偿还自己的罪孽,可是有天他醉醺醺的回来,把我给强暴了,醒了后也没说什么,不过再没碰过我。”

    “一个月后,钱终于花光了,也终于知道他想干嘛了,他要杀了我然后杀了他自己,那天他疯狂的打我,我也没想着躲,等他去厨房拿刀的时候,天意吧,我肚子很痛,痛得拼命的大叫,他就那么举着刀,怎么都下不去手,看我痛得有些不正常,最终还是来问我哪里痛。”

    女孩儿虽然描述得很平淡,可庄浅能感觉到当男人放下刀去询问她时,下了多大决心,心里受着怎样的煎熬,那种情况下没疯掉真的很幸运了。

    江倩汐吞吞口水,不断的挖着那些过去的伤疤:“我又怀上了,这次他没有开心,反而一直在嘲笑着自己,然后开始在医院大吼大叫,我那时候才知道……才知道他有多期待前面那个孩子,为了那个孩子,他执行任务的时候有多拼命,差点就死了,而且……更巧合的是,那天他妈妈在疯人院去世了,所以那天才赶回来的。”

    “你和刘毅那啥的那天?”

    “嗯,大嫂,你能明白他当时的心情吗?最爱的女人背叛他,孩子死了,母亲也死了,上天把所有他无法承受的痛苦都放在了那一天,好似非要把他逼死不可呜呜呜呜,他一定对生活充满了绝望,他不再相信任何人,现在他都不相信我,禁止我和他的哥们接触。”

    某女很是头疼,真不知道怎么改善这段关系,如果有误会还好,可其中没误会,韩铭如今这个样子,也怪不了他,这个男人内心已经被黑暗包围,他看不到光明,或许倩汐和孩子离开了,他依旧会活着,但是他一定不知道为什么而活,只是活着而已。

    “其实他从没找过女人,他心里早严重扭曲,见到想搭讪的女人,他第一时间就会告诉对方,他有老婆,如果那个女人不计较,他就会想着杀了对方,更不会找小姐,他觉得那些女人都该死,但他没有真的杀过人,因为他不想我和孩子受牵连,他是爱我的,爱得快疯了。”

    “虽然他老说些混账话,可我懂他,他不尊重我爸妈,是因为他害怕失去我和女儿,他怕你们把我带走,他不喜欢我跟任何女人接触,特别是有钱的名媛们,他怕我又贪恋上那种富裕生活,其实他也不是天天打我,喝多了时才会发疯,是我毁了他的人生,毁了他的梦想,毁了他的一切。”

    庄浅伸手将女孩儿抱入怀中,果然,能伤害到自己的只有最爱的人,越爱,伤起来越痛苦,她相信如果没出现那件事,韩铭已经是名很棒的卧底了,不惧生死的为国家做着奉献,满腔热血,哪怕也会像父亲一样殉职,可他依旧不后悔。

    明知道他爸爸死了,他妈妈就疯了,可他依旧要踏上那条路,不为薪水高,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再多钱也买不回母亲的健康,那为什么他还要选择成天在刀口舔血的日子?

    不外乎一个理由,那就是有着连她都拥有不了的正义感,没有比这更值得敬佩的人了,如果没有这些人,又哪来如此太平的生活?

    如此的一个人,却毁在了一个女人手里,能把他那股正义感挥去的女人,一定是他心中挚爱,也相信倩汐真的很爱他,一个千金小姐,为了一个男人,搞的人不人,鬼不鬼,即使父母答应她不计较,她依旧坚定不肯离开他。

    无论那个男人怎么虐待她,糟蹋她,她也不在乎,只求能守着他一生一世。

    双双爱到了疯狂的地步,围绕着他们的却不是羡煞旁人的幸福,而是永无止尽的绝望和痛苦:“倩汐,他真的很爱你,我从来不觉得一个女人能把一个成功的男人彻底毁掉,只有韩铭,可是人不是为了爱情而活的,而是为了体会人生而活,痛苦可以有,但如果一辈子都痛苦就不值得了。”

    “我不会离开他的。”

    “我没让你离开他,我只希望你勇敢一点,其实韩铭和家里的关系可以改善,是你自己不愿而已,有的时候你很自私,你看,如果我不知道这些,我会觉得韩铭就是个垃圾,而你不愿告诉我,非得我开出条件才肯说,怎么?敢做不敢当吗?”

    江倩汐别开眼:“你是要我把这种事到处去宣扬一番?”

    “当然不能,可家里人没必要隐瞒,你想改善他们的关系这是唯一的办法,听了你的陈述,我对韩铭是肃然起敬,他在堕落,他在逼着自己成为垃圾,那你就想办法让他继续发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要来见他的人态度够好,我相信他自己就不好意思耍混了。”

    “那我以后还怎么在家人面前抬头?”

    庄浅揉揉太阳穴:“你看你看,鱼和熊掌无法兼得,要想得到韩铭改进,就得失去某些东西,他缺乏关爱,你看看你都是怎么照顾他的?家里乱七八糟,他看到了肯定很烦,而且家人知道了能把你怎么样?能到处去说吗?能成天拿那事说你吗?”

    干嘛要把自己缩壳里?真就打算这么过一辈子了?

    江倩汐慌了,不敢想象如果老人家知道后会如何,望向庄浅,对方的目光很真诚,并无要害她的意思,她不知道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最怕的就是韩铭不想让其余人知道,万一他受不了一走了之怎么办?可她愿意相信眼前这个女人。

    第一她是她大嫂,第二,这个女人见的世面比她多,第三,她的眼神吸引着她,仿佛只要她点头,从此就能走出黑暗,迎向光明,她自己痛苦一辈子无所谓,但她真的不想韩铭就这么颓废下去:“那……先告诉我哥?”

    “不能,要一起告诉他们三个人,就他们三个人,两个是你的父母,一个是你的哥哥,其余人都不能说知道吗?永远都不可以,特别是你的女儿。”没有哪个男人希望自己的女人出轨还闹得满城风雨。

    对谁都没好处。

    江倩汐蹂躏着手指,忐忑不安的点头:“我……我试试,他可能不会见他们的。”

    庄浅望向韩铭家的位置:“没有一个人希望一辈子活在痛苦中,还是一个血性汉子。”既然心里有结,就得想尽一切办法把它打开,否则谁也救不了。

    这个韩铭估计也蒙了,他不知道未来的路怎么走,只知道喜欢的女人又怀孕了,所以不得不继续活着,但他又不想好好活,她想他是要故意让倩汐难受,全都是做给倩汐看的,不但失去了斗志,还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混球。

    他是在报复倩汐,即使会摧毁他自己也在所不惜,若是真喝醉了就会发狂,那他为什么不打妮妮?让妮妮这么依恋他,说明他恨着倩汐的同时,又不想她走,她要走,孩子不会跟她走,那么孩子成了他手里唯一的筹码。

    其实没必要这样,因为有没有孩子,倩汐都不会走。

    “我考虑考虑,大嫂,你给我点时间,我必须好好考虑考虑,求你先不要告诉他们。”江倩汐握住庄浅的手,含着乞求。

    “放心,我有分寸,你也想清楚,这么做就两个结果,一,让他看到太阳,你们一家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二,他永远也看不到太阳,还会离你而去,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从包包里掏出所有现金:“我不能给你太多,因为他肯定又会去赌。”

    拿着三千多纸币,江倩汐感激的弯腰:“谢谢你。”

    “傻瓜,咱们可是一家人,用得着谢吗?都说长嫂如母,照顾你,应该的。”挎起包包,后头也不回的走向姐妹们,真的很庆幸今天能过来,更庆幸自己看出了这段婚姻的端倪,更更庆幸自己懂得抓住重点,因此知道了这些江家人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秘密。

    就说吧,江昊宇压根不配当哥哥,好吧,人家是男人,哪有这么细心?只能说只有女人最了解女人,除了庄云!

    江倩汐紧紧攥着手里的粉红钞票,很是欣慰的扬唇:“大哥好福气!”不是她对江昊宇不满,主要是那种男人实在难以相处,这个庄浅,居然说什么真离婚了就什么都不要,看来爱得也挺深的,人这一辈子若是能找到一个把自己当宝的人,哪怕穷一辈子也值得。

    可惜,什么都可以用钱买,唯独人心。

    “聊什么了?聊这么久,她愿意回家吗?”夜飞霜急切的追问。

    庄浅却只是笑笑,心里很欢快,自己就是个天才,太有本事了,懒得理会两位好友,没法说,这种事除了有血缘的亲人,谁都说不得,至于韩铭真和江家处好关系了,怎么向大伙漂白他,这太容易了,谁叫他是卧底呢?

    大不了就说他这一切都是在伪装,只为干一件不能宣扬出去的大案,相信他们也不会多问,毕竟泄漏出去韩铭是奸细的话,会引来杀身之祸,自然就没人问了。

    老天爷,你会让他看到太阳的对吗?一定会的。

    就公公那性格,要知道后,不但不会怪韩铭,还会觉得这人很正直呢,婆婆就更不用说了,向来都公私分明,情愿要这女婿也不会要女儿。

    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韩铭不可能走,不要倩汐不能不要女儿吧?他为了倩汐痛到了现在,没理由放得开,咱有什么心结就全部打开吧,这样相互折磨着,有什么意义?看着倩汐如此痛苦,你当真开心吗?

    ------题外话------

    所以说出轨被抓到神马的最伤人了,还把孩子给弄没,这真没几个男人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