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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邻家小哥哥(四)
邵乐乐在做梦。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小时候的事情,而且每一个细节竟然都记得那么清楚。
邵乐乐也不明白,小时候的自己怎么会是那样调皮捣蛋的女汉子,她在小区里那真是一个女霸王,身后小弟无数.
需要知道作为一个女汉子、女霸王,邵乐乐是坚决流血流汗不流泪,谁想让她哭,她首先就让那人流下十年份的眼泪,即使被揍得鼻青脸肿,她也要把欺负她的人打倒在地。
她想着现在的自己,再看着梦里幼时的自己,只觉得自己肯定是精分成功的典范。
梦里发生的事情正是她作为女汉子女霸王的最后一次打人,也是打人打得最狠的一次,更是她第一次在齐予望面前哭出来。
都说了她小时候坚决流血流汗不流泪,她真以为眼泪是跟她无缘的,哪里知道会有一个齐予望成为自己心里最柔软的弱点呢。
齐予望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孩子呢?干净、整洁、乖巧,简而言之就是别人家的好孩子,他浓密的睫毛下有一双黑白分明的漂亮大眼睛,让他凝视几秒钟,小心脏都要无比荡漾了。
邵乐乐自己虽然“混”,但是打心底里喜欢齐予望这种安静乖巧的好孩子,更别说齐予望还是她的邻家哥哥,所以作为小区里的混世小霸王,邵乐乐觉得自己是齐予望的守护骑士,而齐予望是她的乖巧小王子。
四岁的孩子打人能多狠?邵乐乐作为小女孩自然没能一拳ko别人的,她老早就有自己的一套办法,所以那个孩子差点没被邵乐乐揪掉一头乌黑的秀发,小手臂差点没被咬掉一块肉,另外一窝蜂涌上来的邵乐乐的小弟们也差点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当然邵乐乐同样是付出了代价,先别说她也被人揍成什么样,就说她咬人那里,代价就是她的一颗幼牙崩了。
打人的原因?自然是那个小孩伤到了邵乐乐最重视的小王子齐予望了,他们一堆孩子是玩滑梯,那个小孩子不满意邵乐乐等人一个接一个地来,让他没得玩,在邵乐乐站在滑梯口的时候,撒泼把她推下去。
那个滑梯大概三米高吧,齐予望本是在滑梯下面等着接邵乐乐的,谁知道见了那一幕,以非常的速度奔过去用自己作肉垫接住了邵乐乐,可惜因为冲击力,他头一撞到旁边的一个运动器材的尖角,顿时就流了好多血。
大人很快就过来抱走了齐予望去医院,邵乐乐原本想跟着去的,但是见到那个小孩一脸他没错的样子,顿时就气了,决定先把人揍一顿。等邵父邵母听到消息也过来的时候,邵乐乐等人已经把人打得特狠,尽管自己也负伤颇为严重。
邵父邵母带着她去医院处理伤口,自然还去探望受伤的齐予望,她这就见到了躺在病床上,头上包了绷带的齐予望,他紧紧地闭着眼睛,脸色因为失血还有些苍白,邵乐乐突然就吧嗒吧嗒地掉起了金豆子。
这嚎啕大哭瞬间就把齐予望吵醒,他连自己手上插着针管都不顾了,连忙伸手抱住面前哭得满脸通红的邵乐乐。
“爸爸妈妈,叔叔阿姨,乐乐不要走,乐乐要留在这里,乐乐要哥哥,不要走,不要走,乐乐不要走!呜哇——不要走——”
最后的结果就是当时的齐予望在医院养着,邵乐乐也哭着要在医院陪着小哥哥一起养,四个大人去劝去哄,可是无论他们说什么,她都不肯离开“娇弱可怜”的齐予望,于是大人们只能无奈地应了。
两个小孩子安排在一个病房,一个头上包着绷带,一个鼻青脸肿,其实看上去也有点好笑。
然而这件事情为什么会让她记得这么清楚?邵乐乐这个时候想起来了,正是因为在医院里养了好多天,等到他们回家时邵乐乐这个静不下来的就想出去玩了,恰好这时齐家的亲戚来访,其中一个亲戚就带着她和齐予望去了公园,然后就发生了齐予望被拐走的事情。
邵乐乐从梦中醒过来,她打开床头灯,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相框,静静地凝视着照片上小时候的自己和齐予望,突然就想到了今天她教完他写名字后,他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说:“乐乐,我是齐予望。”
那一刻,邵乐乐更是把脑海里第一次记住齐予望的画面给调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当时多大了,但是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齐予望那时对她说的话就是:“乐乐,我叫齐予望。”
小小的齐予望和现在的齐予望完全重合起来,明明应该感到高兴的,但是为什么她会哭?邵乐乐知道原因,却难以启齿。
她已经长大了,可是齐予望却仍然停留在了六岁。
和世界脱节了十六年,无论现在齐予望学会多少东西,他在心性上,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开始想着教他学习时,邵乐乐都没能想到这些,然而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些事情全部汹涌而来,让她一时间竟然无法应付。
她甚至不敢去想,齐予望要什么时候才能成长为一个真正的二十二岁男性。
其实,这不过是邵乐乐钻牛角尖,心性的成长不像年龄的增长那样按部就班,多遇些事,多见些人,齐予望很快就能让他的心性成长到应该的年纪,甚至超过。
难道她不知道很多人的心理年龄都比生理年龄要大吗?不,她当然知道,她现在不过是关心则乱,加上又有些矫情地把齐予望的受罪都归到自己身上罢了。
等到第二天邵乐乐迷迷糊糊醒来,才发现自己抱着那个相框睡了一夜,透明的玻璃片上好像还有已经干掉的眼泪痕迹。
她把相框重新放好,深深地看了上头俊秀可爱的齐予望一眼,这才去洗漱换衣。
和父母一起吃过早饭,邵乐乐就过去齐家,这时齐予怀正起了兴趣,亲手给哥哥喂饭。但是邵乐乐还是看得出来,齐予望有点不自在,他是接受了齐予怀这个弟弟没有错,可在他模模糊糊的记忆里,没有办法将齐予怀也融入进去,所以他对齐予怀的接受度其实是最低的,只是不排斥而已。
齐予怀自然也看得出哥哥的不自在,可是他才不会退缩,他想要加快速度让哥哥习惯他,相信过不了很久,他们就会变成真正的兄弟。
他还觉得,按照他和哥哥的心理年龄来比的话,他才是做哥哥的人,他都已经决定了以后要做一个疼爱保护“弟弟”的“哥哥”呢。
见着邵乐乐来了,也正好喂完最后一勺饭,齐予怀一时忘怀摸了摸齐予望的头,“真乖。”不过他一说完自己就僵住了,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拿着碗走出去,可是那红得冒血的耳尖早就出卖了这个纯-情的少年。
齐予望一见到邵乐乐眼睛就亮了,黑白分明的眼睛就如同她昨晚在梦里见到的那样漂亮。他脸上的伤早就好了,留下的疤痕不凑近了看也几乎发现不了,如今他正是幼时那清俊脸蛋长开之后的模样。
邵乐乐晃了晃神,半晌才走了过去,在床边坐下来看着他,不料他早早就伸出手来拉着她的手,又是露出笑容,冒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亮亮的眼睛直直地瞅着她:“乐乐。”
这样子干净纯澈的笑容,让邵乐乐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来,将心里头那些酸楚都暂时放到一边。
她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昨天用过的学习材料,想要开始继续她的教学计划,却见齐予望从自己的被子下拿出一小沓纸出来递给她。
她愣了愣,面露疑惑地接过来,可是等她看清楚上面的字时,一下子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了。
见邵乐乐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坐在床上的齐予望一时间有点慌了,他很着急,却是动作很轻地拉了拉她的手:“乐乐,不喜欢?不能教我乐乐的名字?”
邵乐乐把自己的眼泪逼回去,这才抬起头看着他说道:“没有,我很喜欢,齐哥哥写得很棒。”
满满的几大张纸,写的全是他的名字,从歪歪扭扭到工工整整,他写了成百上千个名字。
昨天因为他说的那句话,让她心神不宁,急匆匆地就要回家,他却拉着她问她的名字怎么写,她当时也不过是随口一句:“等你写好了自己的名字,我再教你好不好?”
然后今天,他就拿出那么多的努力来给她看。
邵乐乐说不清楚此刻自己心里的感受,又是酸楚又是柔软,还有一种隐秘的疼痛,不是难以忍受,只不过是时时刻刻都在刺着自己的心脏。
她把齐予望的这几张大纸妥善地收好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然后在床上书桌上铺开一张白纸,侧身坐到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教他写下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邵乐乐。”
齐予望专注地看着纸上的三个字,然后用自己的手摩挲着笔迹,好一会儿才偏头凝视身边的人,“邵——乐——乐,”然后他拿笔写下自己的名字,“齐——予——望。”
她浅浅地笑开来,“嗯,邵乐乐和齐予望。”
“邵乐乐和齐予望。”他重复她的话,眼睛亮得好像蕴藏了整个星空一般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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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点地过去,齐予望现在已经吃了五次药,而邵乐乐那里还有十九份药,因为她预计齐予望完全康复的时间是两年。
邵乐乐也不知道齐予望是原就聪明接受能力强,还是因为那颗后悔药的神奇功效,他现在已经学到了小学三年级的知识。
她从小到大学习的材料全部都好好地保留了下来,等的就是这一天。见齐予望做完了她三年级上学期期末的英语考试卷后,她拿了红笔和自己的卷子开始批改,一会儿就在卷头写了一个大大的98分。
说起来,大概也没有人跟她一样不是重生不是穿越,却老老实实地再学一遍小学知识的吧,以后她还要再学一遍初中高中的知识。
齐予望现在说话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结巴断续,很流利地就能够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对于小学三年级以下学到的英语对话,他也能够说出来。
他拿回自己的卷子,又偷偷瞟一眼邵乐乐的卷子,见她是大大的100分,而自己是98分,他就瘪了一下嘴巴。他盯着自己错误的地方,很快就想明白了,然后把那个错误的题目更正过来,才趴在床上书桌上看着邵乐乐。
“乐乐,我还要多久才能和你一起上学?”他想每天都跟乐乐一起,可是乐乐去上课的时候,他就见不到她了。
邵乐乐从自己的作业中抬头,看着趴在那里,瘪着嘴,一副小委屈模样的齐予望,顿时就笑了,“齐哥哥已经学得很快了,再过些日子,我们就一起上学。”
齐予望对她不给出确定的时间不是那么满意,而且他觉得好焦虑,他学到的东西越多,就越发明白,自己和邵乐乐,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妈妈给他说过他的出生年月日,所以他能够计算出来自己今年多大,他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但是他在学小学三年级的知识,三年级的课本上都有这样的描述——“小明今年九岁,是三年级的学生”。
他知道每个小孩都会一岁一岁地长大,学习的东西也一点点地增加,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
明明他已经二十二岁,可是他却在学习九岁学的三年级知识。他也知道乐乐今年二十岁,在学他不懂的大三的知识。
这一切都让齐予望觉得很难受,很别扭,他觉得自己和乐乐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做才能改变。
邵乐乐最近忙着写学年论文,所以比往常都要早离开齐家回到自己家里,而她走后,齐予望也变得没那么开心。他又拿出自己今天做的三年级上学期期末考试的试卷,英语98,数学100,语文96,而邵乐乐英语100,数学100,语文98。
他拿起自己和邵乐乐同分的数学卷子,笑眯眯的,但是转眼看着自己的英语和语文卷子时,他就耷拉了嘴角,“笨,乐乐会不会不喜欢我这样笨?”
他看着自己的错题,小小声地读了几遍,“嗯,都记住了,以后不会做错了。我是哥哥,应该要做榜样,我应该考100分。乐乐会喜欢比较厉害的哥哥吧?”
“哥?”齐予望还在嘟嘟囔囔,那头齐予怀捧着两碗香喷喷的面进来,“爸妈今天出去了,只有我们俩吃饭。乐乐姐给我们做了西红柿鸡蛋面,趁热吃。”
一听是邵乐乐做的,齐予望马上收拾好书桌上的东西,坐得笔直笔直等待着齐予怀把面端过来。
一时间房里只有齐予怀吸溜吸溜吃面条的声音,因为齐予望吃得很安静,勺子加筷子,只有一点点轻微的声音发出来。
齐予怀吃着吃着眼睛就到处瞟,这不,他就看见了齐予望床上放的试卷,他把筷子咬在嘴里,空出手来去翻开卷子看,见上面不错的成绩,“欣慰”地点点头。
他哥哥最近学得很不错的样子,不愧是他齐予怀的哥哥。
齐予望看到弟弟看自己的卷子,不由停下来吃面的动作,问他:“予怀,你三年级的时候考几分?”
“有些久远了,不记得具体的成绩了,不过我小学成绩都很好,每次都是前几名。”齐予怀说道。
齐予望想了想,有点不是特别好意思地开口:“予怀,你能不能教我?我想快点学完。”
“哥你学得已经很快了呀,干什么这么着急?”齐予怀继续吸溜吸溜吃面。
“我……”齐予望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和齐予怀对望,“我想快点追上乐乐。”
齐予怀这时已经吃完最后一口面,他正捧着大碗想要喝口汤,这就被哥哥的话给惊得呆愣在那里,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把碗放下,瞪大眼睛看着他哥。
为什么他听着他哥的话,脑子里浮现出来的东西全都自带粉丝泡泡?是不是他这个处在对异性朦胧青春期的少年想太多了?
干咳两声,齐予怀问:“哥,你是什么意思?”虽然他哥已经二十二岁,但是心理年龄才七八岁好吗?齐予怀觉得,他哥绝对没有要“早恋”的意思,“追上”也绝对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嗯?”齐予望不解,“什么什么意思?”
这下子齐予怀纠结了,摸着下巴想了好久,他说:“哥,你想快点追上乐乐姐指的是要快点学完小学知识,甚至初中和高中的知识,也当一个大学生?”
齐予望想了想,觉得弟弟说得差不多,于是补充道:“我想和乐乐一起上学,我知道……我跟你们不一样,但是我会努力变得和你们一样。”
“但是……”等你学完,乐乐姐都大学毕业了哇。齐予怀连忙止住自己的话,不忍心打击自家哥哥。不过,也许以后乐乐姐深造读硕读博的,应该还是有机会的吧?
更重要的是,他哥哥觉得自己和他们不一样?“哥,你跟我们没什么不一样。”
“可是,我二十二岁了,却在学习九岁的知识。我记得,我被人拐走了,在一个黑房子里头。”齐予望最近记忆越来越清晰,他不仅记得自己在黑房子里的每一件事情,也记得自己去黑房子前的事情。
齐予怀认真地看着齐予望说道,“你只是比别人晚学习而已,而且这不是你的错。你聪明努力,比很多人都厉害。”
齐予望抿抿嘴,显然是脑子转不过弯来,就是认定自己和他们不一样,好吧,某一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不一样的。
齐予怀也知道一时半刻不能改变哥哥的想法,只好转移话题,他说:“既然哥你想要更加努力,我肯定支持你,以后我再偷偷地帮你赶进度,很快你就能小学毕业啦!”
听见弟弟这样说,齐予望总算笑了,他想了想,还把自己碗里的一大块鸡蛋夹给了碗里只剩下汤的齐予怀,说:“感谢礼物。”
齐予怀看着那块鸡蛋,可真是不知笑好还是怎样好,最后他还是一大口把鸡蛋吃了,“哥,你这礼物太随意了吧,一点都不走心,以后要补偿我的。”
“好。”
“哥,你喜欢乐乐姐吗?”齐予怀忽然问道。
“喜欢。”齐予望毫不迟疑地回答。
看着这样的齐予望,齐予怀忽然就不想说什么了,他觉得总有一天,他哥会懂得他今天隐而不谈的那种“喜欢”,那种“爱”。
“嗯,乐乐姐很好,我也挺喜欢的。”
齐予望闻言,顿时就笑了,“乐乐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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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齐予怀的帮忙赶进度,齐予望用了两个月多一点的时间成功小学“毕业”。邵乐乐也没有怀疑,毕竟之前齐予望表现出来的就是很聪明,接受能力特别强的优秀学生。
等到齐予望结束初二的课程时,一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他身上的外伤已经全部好了,就连疤痕也是彻彻底底地消失不见。
齐予望现在也开始接触陌生人,不再像从前那样见到陌生人就要晕倒的情况,凌絮作为他的医生,是最早被他接受的“外人”,而现在,凌絮在他又一次详细检查过身体后,决定要给他进行脑部的淤血清除手术以及腿部复健。
除了邵乐乐外的其他人都没有想过,齐予望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好起来,不仅在精神状态方面稳定平和,而身体方面的各种外伤内伤,新伤旧伤都快速地渐渐好转,如今,四个月过去,齐予望成功独自站立,行走,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能跑跑跳跳。
邵乐乐现在已经大四下,这几天在学校忙着找各种资料,还有询问导师进行毕业论文的写作,齐予望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她了。
所以在这天,他可以独自行走的时候,不用等她来见他,他想去找她。
从医院回到家里,齐予望连忙洗澡换衣服,然后揪着齐予怀就请求,让弟弟带他去邵乐乐的大学。
齐予怀见他确实状态很好,而且医生也说了没问题后,他点头答应了,不过由于齐予望不能长时间劳累,他还是带上了轮椅出门。
从家到邵乐乐的大学要四十分钟的车程,等他们到了k大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齐予怀就给邵乐乐打电话。
邵乐乐出来时就见到站在那里朝她笑的齐予望,虽然心里一直坚信齐予望会好起来,会站起来,但是直到看见真实的这一刻,邵乐乐的心头大石才落了下里。
“乐乐。”齐予望从见到邵乐乐开始,他嘴角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他拉下齐予怀扶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坚定地朝邵乐乐走过去,然后张开双手密密实实地把她抱到怀里。
邵乐乐顿时就傻愣住了,说句实话,自从齐予望回来之后,尽管她还帮齐母帮齐予望涂药膏什么的,看过他露过至少四分之三的身体,但是除此之外,他们平时最多的碰触也就是他拉拉她的手这些。
现在,突然间被齐予望抱在怀里,邵乐乐才发现,面前这个人确实是一个已经二十三岁的男人,即使他现在的心性不过是十岁左右。
属于他的气息将她整个人都包围起来,是一种让人觉得特别舒服的气息,就好像是他幼时就给人的那种感觉,干净清爽,明朗亮澈。
“乐乐!”还没等他们“互诉情衷”,那头就有邵乐乐的同学过来,是个颇为英俊的年轻男人,他快步走到他们面前,看着齐予望的眼神带着敌意。
“刚才我们讨论的问题,我有一些新的想法,你现在方便吗?”那个男人笑道,不仅如此,他还回头对齐予望说:“你不介意吧?我们写论文比较着急,能体谅吧?”
齐予望不高兴,他觉得面前这个男人的话把他和邵乐乐分隔开来,他很讨厌这样的感觉。如果他说介意,乐乐会不会觉得他不懂事不礼貌?
“卫森,我这会儿要陪我哥哥和弟弟,明天我们再讨论吧,行吗?你要是着急了,可以给我发邮件,我晚上回复你。”
卫森听到邵乐乐介绍齐予望和齐予怀是哥哥弟弟,那隐隐的敌意立即消失不见,给了齐家兄弟大大的笑容,连忙说道:“没事没事,既然你要陪哥哥弟弟,我就不打扰了,我们下午再见。”
这头卫森高兴了,可是那头齐予望却不高兴了,当然到现在为止,他还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不高兴,或许说,这个要从心理年龄六岁成长到二十三岁的男人,还没有接触到什么是青春期,什么是对异性的认识,还有什么是男女关系。
和邵乐乐吃的一顿饭也没有想象中的快乐,没有原以为的愉快满足,齐予望带着一堆的疑惑,纠结,不快,难受回家。
夜里,瞅着摊开在书桌上的初三教材,齐予望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满脑子想的都是下午跟邵乐乐见面时发生的一切。
那个人是乐乐的同学,他和乐乐一起上学,一起讨论问题,而他还处于被乐乐教导的水平。
齐予望这会儿纠结得不行,而齐予怀却找到了自己以前的课本,等他找到了那本薄薄的课本时,这熊孩子脸上的笑容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卫生与保健》,有些人可能只见过却从未上过的课,即使上过也有某些章节可能会被跳过的课。
齐予怀的重点当然是那“可能会被跳过的课”了,一下午加一晚上,他还能看不出来他哥的不对劲?
有时候齐予怀觉得自己也是责任重大,在z国,很多父母都会觉得尴尬而回避孩子青春期成长发育面临的身体上的成熟,心理上对异性的好奇关注和爱慕。甚至有父母觉得,和孩子谈这些很羞耻也很危险,好像觉得讲这些会把孩子推向“z国式早恋”。
而有些学校也有会这样的想法,所以他们可能把《卫生与保健》发到学生手里,空一节课让学生看看也就算学过了。
齐予怀在初中阶段时,哥哥还没有找回来,所以无论怎么说,齐父齐母确实对他是有些忽略的,而对于青春期这事儿,所幸他的学校尤其关注青少年成长发育的各个阶段,不仅上过《卫生与保健》,还有各种的青春讲座。
齐予怀也觉得父母还没有把心态转变过来,到现在他们还把哥哥当作是十六年前的那个六岁孩子,却没有想过要让哥哥的心理年龄也成长起来。
所以,他才说自己责任重大。
拿着《卫生与保健》,齐予怀敲响了哥哥的房门,听到应答,他才笑眯眯地进去,直接往书桌旁边一坐,把《卫生与保健》拍到桌上,他问:“哥,乐乐姐有给你上过卫生与保健课吗?”
齐予望摇摇头,满脸疑惑:“没有。什么是卫生与保健?是说要保持干净整洁,注意身体健康吗?”
齐予怀干咳两声,脸上的笑容也诡异起来,“嗯,有这个部分,当然不只是这些,我们应该身心全面发展,在生理成长发育的同时,心理也要成长发育。今天晚上,我们就来学学这个卫生与保健!”
“这青春期呢,狭义上说是指伴随x-器官成熟、第二性征出现和生殖能力具备的一系列身心突变期。这x-器官是什么呢,就是……”
齐予怀吧啦吧啦说个不停,而齐予望则觉得弟弟帮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一时间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好不容易,齐予怀终于停了下来,他一看,发现他哥竟然满脸通红,他这一瞄,好吧,他把男生青春期给讲完,这不,课本上还有个女生青春期嘛,他哥这就看见了关于女生生理发育的图片……
齐予怀坏坏地笑了:“哎呀,哥,这个女生的我就不和你说了,你到时和乐乐姐讨论讨论吧。”
这个不负责任的熊孩子说完就走了,留下齐予望一个人羞答答地一下子就趴下来,还把头埋在自己的双臂之间。
他刚才就那么看了一眼,但是也看得清楚,和之前看到的男生很不一样,他想起来今天下午时,他把乐乐抱在怀里,那种触感和他洗澡时触摸自己的很不一样,柔软的,瘦小的,可以被他完全包围的。
因为齐予怀这个蔫儿坏的弟弟,齐予望这天晚上睡得可一点都不好,脑子里的东西说出来真是有点羞,但是,值得高兴的是,这个心理年龄还挺小的男人,懂得了男女之间的不同,也朦朦胧胧之间懂得了男女之间有一种被命名为“恋人”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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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囚禁齐予望的黑作坊坊主早就被判了刑,他有一个儿子,早些年因为伤人坐了几年牢,现在被放出来了。
像他这样的人,老早就不怕事,等他从邻居那里知道父母被判刑,还是因为那个被锁在黑房子里供他打骂虐待的小混蛋时,名叫陈富贵的年轻人顿时就怒了。好不容易打听到齐家的情况,陈富贵觉得,他从监狱出来没了爹妈,养不活自己,需要从那害了他们一家的人那里得到补偿。
陈富贵搭上一起出狱的狐朋狗友去了k市。
邵乐乐还在学校里忙着毕业论文的事情,齐予望也没再要求去k大找她,但是每天都会跟邵乐乐打电话,把自己的学习情况巨细靡遗都告诉了邵乐乐,当听到她的赞许时,自己没日没夜学习的劳累瞬间消失了。
邵乐乐毕业的时候,齐予望已经“念”完高一,他们一家和邵父邵母一起去k大参加邵乐乐的毕业典礼。
齐予望也再一次遇到了那个让他觉得不舒服的卫森,邵父邵母和邵乐乐在那里拍照留念,卫森忽然走过来,和他搭话,而且,他察觉得到,卫森对他又有了敌意。
“听乐乐说,你是她的邻居哥哥?既然你是乐乐的哥哥,那也就是我哥了……吧啦吧啦。”
反正卫森想表达的就是——他和邵乐乐关系很好,齐予望只是邵乐乐的哥哥,他要追邵乐乐,希望齐予望哥哥帮帮忙。
以前齐予望可能还不懂这些,但是在蔫儿坏的齐予怀各种“承担责任”之后,他多多少少已经明白。他沉默地看着还在吧啦吧啦的卫森,看得他闭了嘴,才开口:“我喜欢乐乐。”
卫森面色有点不好看,他偷偷地打听过齐予望的情况,所以他见齐予望这么不识相,说话也就不好听了,他说:“你喜欢乐乐?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说句难听的,你被人拐走了十六年,早就和这个社会脱了节,你根本就不懂乐乐,甚至乎,就你这种情况,乐乐可能把你当弟弟都是对的!”
齐予望嘴巴张张合合好几下,终于转过身去:“我去一下洗手间。”
卫森冷笑一声,自己也转身往邵乐乐等人那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