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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
语文课上,老师在讲台上讲解着诗经《采薇》,西鸢萝认真摘抄着笔记,只是抄着抄着,课本上忽然就出现了“齐怀渊”三个字,她怔了一下,随即用力地哗啦哗啦涂抹掉。只是没过一会儿,那笔就像自己有了生命一般,又自然而然地写出了“齐怀渊”三个字,她心中一阵烦躁,撕啦一下,就将那页课本给撕了。
“西鸢萝,你干什么?”徐老师在讲台上看见西鸢萝撕书,很是生气。
听见老师叫自己,西鸢萝一下回过神来,见自己瞬间成为全班的焦点,不由红了脸,细声说道:“对不起,老师。”
“今天你必须把这首《采薇》罚抄一百遍才能回家。”徐老师沉着脸说道。
西鸢萝声如蚊呐:“哦”。心中腹诽,这都是齐怀渊害的。
下课铃响之后,众人都飞奔食堂。西鸢萝闷闷地,看着那页被自己撕了的书,心情好一阵郁闷,自己难道就那么想他么?
忽然听到后面一阵响声,她回过头去,见是文雅在那儿将桌子里的书一踏踏全都往外搬。她疑惑地走过去,问她:“文雅,你干什么呢?”
文雅抬头看她一眼,继续整理书本,口气淡淡地道:“还能干什么?准备回家呗。”
“回家?”西鸢萝皱了皱眉,回家需要把所有的书都搬回去么?
文雅停住手,向她解释道:“你好几天没来学校,所以不知道,龙豹被退学了。”
“龙豹被退学?”西鸢萝惊讶道:“我早上还看到他在球场那边呢。”
“退学通知下午就出来了。”文雅说道。
西鸢萝心里一阵窒闷。虽然文雅他们曾经背叛过自己,但是却从来没有害她之心,也曾经帮过她。在她心里,其实早就原谅他们了。现在一个要走,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需要我帮忙么?”
西鸢萝家世显赫,连校长都要敬着她,如果她开口,龙豹是一定可以免除退学处分的。
文雅抬起头看她,目光中有些感激,但是,她拒绝了她的好意:“不用了鸢萝,谢谢你。”说完继续低头整理书本,在低头的瞬间,西鸢萝分明看见她的眼角已经有些许湿润。
两人沉默半响,安静的教室里只有文雅整理书本窸窸窣窣地声音。她埋着头,半天没抬起头。
“鸢萝,上次的事情,对不起。”文雅闷闷地声音忽然从书桌里传来,带着些悔意:“我不该拿那些钱的。我不知道那样会伤害到你。其实我有认真想过,虽然我没有故意诱导你去做什么,但是毕竟是我的出现,你才会去做那些事,我也并不是没有责任的。”
“算了,一切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西鸢萝淡淡地道。反正现在的她也没有因文雅而走上歧途。
文雅吸了吸鼻子,说:“鸢萝,谢谢你肯原谅我。以后我们不在,你要好好学习。”
我们?西鸢萝奇怪她的措辞,忍不住问:“不是只有龙豹一个被退学么?”
却见文雅坚定地说道:“龙豹都走了,我还留下来干什么。”
西鸢萝一下子懵了,“你们……?”
中午的阳光暖洋洋地,微风轻拂,竹叶婆娑,空气中带着点微微地秋天的干燥气息。
西鸢萝和文雅一起坐在勤学亭中相对吃着在学校的最后一顿午餐。离别的愁绪,带着淡淡地伤感,萦绕胸中,西鸢萝胃口全无。可文雅倒像没事人似的,吃得依然很开心,伸手将她碗里鱼翅全部舀走。西鸢萝看了一眼,她嘿嘿笑一声,含着满嘴的饭,含糊地说:“最后一顿,你让让我吧。”
一句话说得西鸢萝更加没了胃口。放下筷子,她问道:“你跟龙豹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文雅咽下满嘴的饭,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少女该有的矜持,微微低了头,嘴角挂着甜蜜的笑容,害羞地说道:“也就——前几天的事儿。”
“前几天?”西鸢萝有些惊疑。在一起这么久,她也看得出来龙豹是喜欢文雅的,但是文雅却是一直都看不上他的,怎么突然一下就喜欢上了呢?
“恩。就是前几天。”文雅肯定地道,然后脸上出现了那种女人特有的幸福跟甜蜜的表情,“那天早晨,他送早饭来给我,我在花坛边等他。因为他迟到了,我很生气,心里想着等他到了,我一定要臭骂他一顿。可是当他出现的时候,我远远地看见他背着阳光跑地飞快,真的就像一头矫捷的豹子。跑到我面前的时候,他大汗淋漓的样子,喘着粗气将热乎乎地糯米团子递给我,说‘学校门口的糯米团子卖光了,我到城西那边给你买的。’那一刻,我真的被他感动了,觉得这个男人是可以依靠一辈子的。”
文雅絮絮地说着,眼见微微地湿润。西鸢萝听了,心中也觉一阵温暖。他们学校在城东,他跑去城西买文雅最爱吃的糯米团子,的确是个有心的。但是……生活很多时候,并不是靠感动就可以维持的。
“文雅,那你有想过将来么?”他们高中没毕业就退学了,身无一技之长,将来到社会上如何生活?龙豹又是个急躁性子,爱打架,这样的人很难在社会立足,他会是文雅一生的良人么?
“将来……?”文雅歪头想了想,随即耸耸肩膀,无所谓地道:“没有。走一步算一步呗。”
西鸢萝叹气,“文雅,你这样不好。人应该把眼光放远一些。”
文雅笑笑,拨弄着碗里的饭,说道:“鸢萝,我跟你不一样,你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什么都要想,什么都要顾及,还要……事事算计。”她犹豫了一下才说出了最后那四个字,接着又轻快地说道:
“但我的生活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活得开心。虽然我爸爸和继母抛弃了我,但是他们越是这样对我,我就越是要过得开心。既然他们不在乎我,那我为什么要在乎他们?”
“再说了,人再怎么算计筹谋,到最后也算不过老天爷,就算今日算好了日后百日,若是老天爷一个不高兴,明天一个响雷劈死你,你就是算计地再完美也是白搭。所以啊,我只要知道,我此刻心中是喜欢龙豹的,这样就行了,至于其他,就看天意如何吧。”
听了文雅的话,西鸢萝很是震惊。爱一个人,只要知道此刻心中是喜欢他的,这样,就行了么?
文雅看着西鸢萝,见她愁眉深思的样子,心里有些难过。伸手握住她的手,叹道:“鸢萝,生活不要过得太累了。不要因为在一个人身上受到了伤害就不信任身边所有人,那样只会使你更加孤独。如果你不自己学着勇敢地走出来,那么你只会永远陷入那样的境地里。”
西鸢萝的心里很是触动,一时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总是算计筹谋,思来想去,分析厉害,却怎么都想不通,不甘心,日日活在算计煎熬里。但是简单如文雅,却早已悟透了生活的真谛。
见西鸢萝紧蹙的眉头终于松开,文雅的心也跟着一松,两人相视,会心一笑。以前的种种误解,在一刻,终于真正的冰释了。
过了一会儿,龙虎龙豹也过来了勤学亭,龙豹和文雅走了,龙虎也不想在继续待在学校,也选择了退学。而且还说,退学后,他就去北阳打工,那边有他好几个朋友。而龙豹,自然是选择留在上京,陪着文雅。
离别来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西鸢萝看着三张朝气蓬勃,稚气未脱的脸,心中很是感慨。原来是生活是很公平的,老天爷给了她富足的生活,却没有给她一个快乐平和的心境。文雅三人虽然生活不足,但是胜在简单幸福,冲劲十足。
龙豹带了两瓶二锅头,说饯别怎能无酒,就给他们三人每人倒了一杯。反正都要退学了,也不怕了。
西鸢萝递过杯子也要喝,他们不让。西鸢萝执意要喝,说,你们三个一起走,跟我饯别,怎么反倒不让我喝。
他们不再说什么,龙豹直接给她倒了一满杯,反正大家都知道,学校开除谁,也不会开除西鸢萝。
“来,鸢萝,这杯我敬你,感谢你不计前嫌,还肯跟我们做朋友。”龙豹端起酒杯,碰了一下她的杯子,然后仰起脖子豪气干云的一口饮尽。
西鸢萝看了眼文雅,文雅低了头。她将所有事情都告诉龙豹了,其实那些钱是她一个人拿的,跟龙虎龙豹一点关系没有。但龙豹这样做,无非是想替文雅道歉。
“好”西鸢萝说着,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那酒很辣,一入口便呛得她直咳嗽。
文雅着急地拍着她的背,说:“你慢点喝。”
西鸢萝咳得嗓子都嘶哑了,但还是笑笑说:“没事。”这几天她也心情郁闷,正好借酒浇愁。
龙虎在边上看着西鸢萝,闷声不语,举手间却已是两杯烧酒下肚。
两瓶二锅头喝完,大家都有些醉了。龙豹揽着文雅的肩膀,一次又一次的承诺着,将来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绝不让她受一丝委屈。文雅的脸红扑扑地,一直傻呵呵地在那儿不停的笑。
西鸢萝看着她,不仅也被她逗笑了。
一直在边上沉默不语的龙虎,看着西鸢萝嫣红的脸颊,终于鼓起勇气,抓了她的手,双目猩红地看着她,说:“鸢萝,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多保重身体。”然后也不等西鸢萝回答,抓过她的手,抵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西鸢萝知晓他是醉了,也不抽回手,反而拍拍他的肩膀,跟他说:“龙虎,你以后会有一番大作为的。”上次他能够有办法通知身在军部的齐怀渊,让他适时出现来帮自己。那时候,她就知道这个龙虎是个有些本事的,甚至还起过重用之心。
听了西鸢萝的话,龙虎的身子抖了一下。西鸢萝就感觉到手背上有些湿润,他竟是哭了。
西鸢萝靠近他一些,拍了拍她的背。龙虎紧紧抓住她着手,越抓越尽,捏得她生疼。最后,他借着酒劲,握着她的手呜呜大哭起来。
很多年以后,当龙虎已经是北阳直辖市里威震一方的赫赫大佬,成为齐怀渊最大的威胁的时候,她一直有些恍惚的想,那个人,真的是当年那个握着她的手呜呜大哭的青涩少年么?
闹腾了好一阵,龙豹搀着龙虎回宿舍去收拾东西。而文雅却说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继续和她留在了勤学亭。
文雅脸色赤红,可是神智很清醒。看着西鸢萝红红地眼睛,问:“鸢萝,你今天心情不好?”刚才龙虎哭的时候,她也哭了,还哭得很伤心。可是文雅知道,她是不可能会为了龙虎而哭的。
西鸢萝趴在桌上,眼睛盯着亭旁一丛萧瑟的枯竹,闷声回答:“没有啊。”
文雅笑笑,说:“是因为你的齐怀渊要去明州么?”
西鸢萝下意识的否认:“不是”,随即却是脑袋一个激灵,瞬间酒醒了半大,直起身问她:“你说什么?齐怀渊要去明州?”
文雅愣住,惊讶道:“是啊,你不知道?”
西鸢萝茫然摇头。
“不会吧?”文雅说道:“我从新闻上看到的,说是中央要派他去明州云海边界进行军事演练。”
军事演练?西鸢萝彻底懵掉了。云海边界是中国和阿郎国的交界处,中央这个时候派他去军事演练,难道,是阿郎国又有异动?
文雅见西鸢萝的神情不对,立刻安慰她:“鸢萝,你别担心啊,只是军事演练,又不是去打仗,你怕什么。”
西鸢萝却是脸色愈发苍白。文雅不知道,齐怀渊参加过中阿战役,威震阿郎,中央这个时候派他去边界军事演练,分明就是意在震慑。说白了,也是一种军事挑衅,若是一个不慎,打起来,也不是不无可能。想到这里,她只觉浑身冰冷,心脏急速下坠。
整个下午,西鸢萝再也无心听课。脑海里只是反复地回绕着文雅最后跟她说的一句话,“他下午三点就出发了。”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教室黑板上面的时钟,感觉一分一秒都是那样的漫长。三点钟,三点钟……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还有半个小时,他就要走了。去明州边界进行军事演练,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会不会跟阿郎国打起来,不知道……
突然,她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徐老师被她吓了一跳,随即大叫:“西鸢萝,你干什么呢?”
西鸢萝毫不理会她,一下冲出了教室,飞奔而去。
“西鸢萝,西鸢萝……”徐老师被背后大声地叫喊,她浑若未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楼道上。
她命令司机用最快的速度将她送到上京军区大院。到了那里,远远地就瞧见几百个一身绿色戎装,头戴钢盔,手握重枪的热血男儿列队站在大院门口,雄赳赳,气昂昂,豪气冲天。
齐怀渊负手站立在台阶之上,面色凝重,威严赫赫,正对着手底下的兵士大声训话。
因为人群太多,周围还有记者在拍照,西鸢萝不敢靠太近,就找了一棵大树做隐遁,躲在树干背后偷偷地望着他。
只见齐怀渊站在阳光下面,高大挺拔的身躯宛如高山一般,沉稳伟岸。宽阔的双肩健壮结实,挑起保家护国的重任。
面色严肃,眼神凌厉,威严赫赫,完全不似在她面前的那般温和细致模样。西鸢萝心蓦地一疼,又蓦然一阵酸涩,其实,她很幸福。在全天下眼里都狠厉无情的齐怀渊,却待她那样温柔。
嘘~
突然她的耳边响起一个口哨声,西鸢萝一惊,回头一看,却是林恒,正笑意盈盈地瞅着她。
“嫂子,想看怀渊就过去呗,干嘛在这儿偷偷摸摸的呀。”林恒笑着说道。
她那一声嫂子叫的西鸢萝一阵脸红,恼道:“你胡说什么呀,谁偷偷摸摸了。”
“还有谁啊,不就是你喽。”林恒一点面子不给,非要揭破她。见她眼睛红红地,又忍不住打趣她:“哟,还哭了?这人还没走了,就开始想念了。”
西鸢萝嘴巴一嘟,刚想还嘴,却忽听那边高声叫嚷:“出发”。她迅速回过头去,却只见一众士兵列队奔跑上车,她在人群中不停来回搜索,却再也没见齐怀渊的影子。
她恨得咬牙切齿,转过身就冲林恒发脾气,对他拳打脚踢,哭着道:“都是你都是你。”
林恒也不躲,缩着身子任她打,只是口中不停地哀嚎:“哎哟,嫂子饶命,嫂子饶命。”
西鸢萝打够了,也打累了,就停下手,却发现脸上已是泪痕一片,模糊了眼帘,哽咽着问林恒:“他什么时候回来?”
林恒瞧着西鸢萝一张小脸泪眼婆娑的,眼底闪过一抹恶作剧般促狭的笑容,故意装出一副认真的模样,说道:“那可说不准,一般来说,一年半载也就够了,可万一……”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拧眉说道:“万一要是和阿郎过打起来,那就十年八载都有可能了。”
……
西鸢萝的心一抽,泪水更加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