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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榔已经料到丁魁楚会叛变投敌,却没想到丁魁楚的动作如此迅速。
马吉翔的情报网络还没有撒开,丁圩就化装成商人,秘密出城而去。
从肇庆到惠州,必经广州城,而到广州城,有两条路,一条经三水,一条经南海。而这两地,三水有陈际泰的大军驻扎,南海则是刚刚结束的两朝大战的主战场。
丁圩出城以后,没做任何犹豫,直奔南海方向而去。原因很简单,三水位于肇庆至广州的要冲之地,必然是重兵把守,盘查必严。而大胜之后,南海的水军应该会迅速调到三水,盘查相应地也必然松懈。
丁圩的判断是非常正确的,经南海入惠州的选择让他得以很轻松地混过了绍武朝的盘查——当然,这是后话。
……
“启禀皇上,陈大人以及焦琏、白贵、白兴三位将军请旨求见!”王坤进来禀道。
“宣!”朱由榔口里吐出一个字,简洁有力,很严肃,但感觉很爽。
“宣陈邦彦、焦琏、白贵、白兴进殿!”王坤转身出去,站在殿门口传旨。
“臣陈邦彦、焦琏、白贵、白兴见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坤话音一落,殿门口进来四个人,依次报名,跪伏在地,磕头行礼。
朱由榔端坐于椅子上,不动声色地看着四人演礼。
四人磕了三个头,算是行礼毕,等待皇上叫起。
朱由榔没有立即叫起,而是沉默地看着焦琏、白贵、白兴。
前世的他是一个话痨,还是一个特别心软的人,对人特别友善,但现在,他必须尽快进入角色。皇帝嘛,必要的威严还是要的。
而沉默便是他祭出的第一个杀器。
这种鸦雀无声的沉默,往往会给人造成无形的威压,有时候比大声训斥的效果还好。尤其是跪着的人,眼不能乱看,头不能乱动,眼观鼻,鼻观心,不知道周遭的情况,往往会胡思乱想,往往越想越害怕。
果然,朱由榔这招挺灵。他既不叫起,也不说话,令跪着四个人感到很有压力。
尤其是陈邦彦,感觉很奇怪。
往日见皇上,皇上都是春风满面,和昫有加,经常吩咐免跪,即使臣子坚持下跪行礼,他也赶快叫起。
久而久之,瞿式耜、吕大器、李永茂这三位大学士,只是象征性地一跪,只要皇上稍一阻拦,便立即起身。这三位还算好的,像丁魁楚,自恃首辅身份,朝中势力又大,基本就是草草一揖,跟士子文人平辈相见之礼一般无二。
对于皇上的这种好像虚怀若谷、礼贤下士的表现,陈邦彦心里曾经不止一次表示有些过了,这还行?君没有君样,臣没有臣样,久而久之,朝纲必乱。
“皇上这是要改一改了?”陈邦彦隐隐猜到了朱由榔的心思。
沉默了约有半分钟,朱由榔见焦琏、白贵、白兴三人鬓角已经见汗,心道:“行了,装会儿逼就行,可别装过了,毕竟这四个人现在自己得依仗他们。”
“诸位爱卿,平身。”朱由榔很平静地说了一句。
四人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低眉顺眼地分列两侧,陈邦彦一人居东,焦琏和二白则站到西侧。
朱由榔打量了焦琏一眼,暗暗点了点头。
只见焦琏三十多岁,身材不高不低,白净面皮,细腰乍背,双臂较常人要长一些,一看就是个武功高强之人。
再看二白,朱由榔差点乐出来。
白贵长得身材高大,皮肤倒是挺白,有点儒雅之相,不过就是脸有点长,跟马脸差不多。
白兴是白贵的亲弟弟,长相和气质却正好跟白贵相反,白兴个子不高却很敦实,方面大耳,皮肤黝黑,透着一点点凶悍。
“这尼玛是亲兄弟吗?也不知道他们父母怎么生的这俩货,跟黑白无常似的。”朱由榔心里暗乐。
“陈爱卿,朕命你挑选军士,办得怎么样了?”朱由榔问道。
“启禀皇上,军士已经挑选好了。”陈邦彦答道。
“哦?这么快?走,陪朕去看一看这些勇士。”朱由榔站起身来。
“皇上,臣等愚昧,有一事不明,想请皇上解惑。”陈邦彦没动地方,一拱手说道。
“哦?”朱由榔看了看陈邦彦,再看一看焦琏他们,坐回椅子:“说吧。”
“皇上,臣跟焦将军计议许久,总是觉得皇上深入虎穴太过冒险。臣等有三个疑问:第一,皇上言之凿凿,说清军已到惠州,而且一定在二十五日假扮明军偷袭广州。我们所有行动都是基于这一判断之上,如果消息稍有不准,则必会前功尽弃;第二,陈际泰、林察五万大军屯于三水,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不会进攻肇庆,此乃一大隐患;第三,假设一切如皇上所料,我们顺利消灭了进入广州城里的清军,那绍武君臣呢?他们能容得下皇上?莫非皇上以为,您亲冒矢石,救了他们,他们就一定会臣服于皇上?如果他们不臣服于皇上,届时东有清军,西有陈际泰,内有绍武禁军,处境岂不是更危险?”陈邦彦掰着手指头,把心中的三个疑问冲了出来,焦琏和白贵在一旁连连点头,白兴则一脸茫然地看看朱由榔,再看看陈邦彦,好像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好,卿等能想到这三条,足见心思细密。朕可以回答你,第一,清军一定会在二十五日偷袭广州城;第二,陈际泰、林察虽然大败林佳鼎,主要是林佳鼎太重乡情,没有识破林察的诈降计。以朕看来,这两人都非心智深沉,目光远大的帅才。他们一定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根本不会西出三水一步;第三条陈爱卿所虑极是,如果把握不好,绝对会使我军陷入四面受敌的境地。不过,清兵的战斗力非常强,朕料他们一定会很快击溃绍武军的抵抗意志,消灭大部分守军。如果我们要在四面包围之中实现反盘,出手的时机非常重要,早不得,也晚不得。”朱由榔答道。
“皇上,您为何如此确定清军和陈际泰的行动?莫非另有情报渠道?”陈邦彦问道。
“陈爱卿,岂不闻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朱由榔不悦地看了陈邦彦一眼,牛逼哄哄地拽开了文。
“臣失言了,请皇上治罪。”陈邦彦闻言大惊,连忙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