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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拟月是周侯爷的次女,而且是亲爹亲姐不待见的庶女。
至于娘。周拟月不知道自己的娘长什么样子,记忆里从来没有她的轮廓。
周侯爷的正室夫人,也就是周舒媚的娘亲,成了周拟月徒有虚名的娘。
这个徒有虚名的娘死后,周侯爷没有续弦。这一点,周拟月是庆幸的。
因为她被嫡母压得够卑微了,不想再来一个后母。
周拟月知道自己懦弱胆小,不善言辞,这造成了不被父亲待见她的原因,她宁愿跟丫环们相处,一起踢花毽子,甚至不介意吃一样的饭菜。跟她们在一起,周拟月才感受到亲人的温暖。
这几日,周拟月又遭到周舒媚的欺负了,被当下人一样使唤:
…
“拟月,去暗香坊问一下我定的香料跟胭脂到了没有。”
“这布庄真会瞧势头,看我当不成太子妃,连我要的云锦也敢怠慢了!”
“拟月,今儿你就去找他们要回来,甭管得罪人…”
…
周舒媚十句使唤,周拟月皆一个“好”字,领着丫环采儿操办去了。
采儿是个性烈的丫环,下人圈里也玩得开。可惜跟了个懦弱的主子,不过她对周拟月是十分忠心,也为有这样的丫环,周拟月在侯府里才不至于被下人看扁。
离了暗香坊再从布庄里忙出来,周拟月俩主仆已经腾不出更多余的手,抱着大样小样的东西朝侯爷府的方向走去。
没错,是走回去的。
采儿抱的货物快高过了她的头顶,她鸣不平道:“二姑娘,大姑娘也太欺负人了,明明是丫环分内的差事硬要劳烦您,还把府里的马车都占用了!”
周拟月将采儿手里的东西分担了一些过来,糯糯说:“没关系的,姐姐她心情不好,我们都顺着点吧。”
“活该当不成太子妃,还要这些何用!”采儿咒骂了一句,被周拟月示意了一个眼神后才捂嘴,赔笑,“您不敢骂她无可厚非,谁让她是长女。可我是丫环,背地里骂一声也算是出气。”
周拟月不当真责怪,嗔回去:“快歇住,以后莫要胡言乱语,不然我可要罚你了。”
“二姑娘才舍不得罚采儿呢!”采儿噘嘴,“您呀,就是这样的好脾气!将来出阁了,您定嫁得个如意俏郎君,一辈子被他捧在手心里。”
采儿正说着“如意俏郎君”,觉得腰间一松,猛然低头,眼见着自己的荷包被小贼抢走,采儿放开手上的货物朝飞贼尖叫:“抓贼,快抓贼,周侯爷府的人也敢抢!”
周拟月望去,那小贼不过七八岁,粗麻破衣,动作贼快。小小年纪,竟然落为贼寇。拟月禁不住感叹,想对柔儿说“算了吧”时,忽见一侠义男子挺身而出,朝小贼追去。
“不好。”周拟月连忙将手中的东西推给采儿,“那孩子可惜了,我去看看。”
“姑娘,姑娘…”采儿唤不回拟月,自己被抛在原地,那么多货物,走开也不是。
所幸毛孩跑不了多远,周拟月追到无名桥时,小贼已被侠义壮士擒服,他跪抓着侠士的衣角哭饶:“大侠哥哥,求求你不要将我送到官府,我家穷极了,父亲卧病在床…”
那侠士并不打算放过年仅八岁的小贼,厉声说:“恶,不分年龄贫富。现在不治,只怕将来。”
周拟月对于这个小贼的遭遇于心不忍,正觉得那侠士狠心固执,正细瞧他面目时目光蓦然发亮,这侠士不正是前晚掩救过的男子!
她微笑出面:“看在小女子的份上,还请少侠放了孩子吧。”
容长恨闻声扭头,见她笑带善意袅娜走来,高挑身材,长形面容,几绺额发垂于眉前,容貌虽算不上粉雕玉琢也是清秀可佳。
“你是这荷包的主人?”容长恨问。
周拟月点点头,“是的,我自愿把这个钱包送给可怜的孩子。”
“姑娘,这‘偷’跟‘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从这孩子的身手看,他并非初犯。你若怜悯他,是害了他。”
“这…那要怎么办…”周拟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舌头打结了似的怔在原地,听见小贼的肚子咕噜叫,她才有了说辞:“他饿得肚子叫,对于他的遭遇,我不忍苛责。”
容长恨有点反感这种柔弱的善良,“若今日做贼的不是孩童,而是一个粗壮大汉,怜相一出几声求饶,姑娘是否也要放过他?”
周拟月吱唔回答不上来了。
倏忽“噗通”一声响,桥底溅起水花,那小贼蹿了空如泥鳅般圆滑溜走,容长恨两手空空,因为小贼又把荷包卷走了。
事实摆在眼前,容长恨无语,懒得再出力了,礼貌抱拳示别:“姑娘,若想寻回钱包,请到衙门报案。在下告辞。”说完一步步跨上桥阶。
周拟月不知如何自处,追去羞涩唤道:“少侠留步。”
容长恨转身惊讶地望着她,“还有何事?”
“少侠…你不记得我了?”周拟月壮胆搭讪,见容长恨一头雾水,又加道:“去夜寅时,周侯爷府。”
容长恨看看自己手背上的伤痕,明白对方身份,略笑道:“原来是姑娘你,在下失敬。”又以为她是讨要当日包扎伤口的素绢,便掏出还与她,“当日姑娘之物,不敢丢弃,今物归原主,在下告辞。”
又是一句“在下告辞”,周拟月失落地望着他转过桥头,略感沮丧,站在原地发呆时,被赶来的采儿打断:
“二姑娘,可把吓死我了,您没事吧?”
周拟月摇摇头,脸上没有笑容。
采儿又问:“荷包呢?”
周拟月又摇摇头。
采儿急了,“那个小贼呢?”
周拟月摇头:“跑了。”
“呀,不是有大侠相助吗,怎么还斗不过一个小毛孩?”
“算了吧,你的损失,我回头补给你。”周拟月淡淡拉着采儿回去,采儿只顾望异常的姑娘并没看路,差点在阶梯上失了一脚。
回到侯爷府,周拟月跟采儿讲了故事的经过,以及那晚如何跟容长恨相识,方才他又是怎么冷面还素绢,自己讲完后闷闷不乐起来。
采儿头脑聪明,看出了点什么,打趣道:“姑娘,无需郁闷,这可是天赐的缘分呢。”
“我连他姓什名谁都不知道,如何谈上缘分呢?”周拟月无聊地把那方素绢在手里绕玩。
采儿喜得阔谈:“你可记得他出现的前一秒我对您说什么?”
周拟月想了想:“记起来了,那时你说祝我得个如愿郎君…”说到“如愿郞君”四个字,周拟月脸红了一片,拿手绢去打采儿,“你这坏丫头…”
采儿越发得意,句句拿容长恨跟周拟月戏谑:“可不是,老天开了眼,上一秒说,下一秒就让你遇上了。你既不知他名字,指不定下一次还会再遇见他。”
“贫嘴,或许他已经有妻室了。”周拟月反驳说。
采儿一语道破,抢了拟月的素绢在眼前晃:“喏,敢把姑娘的东西随身携带,怎会有妻室。姑娘,你大可芳心暗许!”
周拟月说不过采儿,歇了闹话静下来做女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