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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把老抠的丧事办完,一家人里里外外折腾得够呛,但对四哥来说,不关是体力上的累,心灵更是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一是幼小就失去父亲的痛,二是那天夜里受到的惊吓,太突然,太恐怖,大脑受到强烈地刺激。
从此之后,四哥的魂虽是回来了,但变得郁郁寡欢,喜欢独处,不爱与人交流,包括秋菊和老三,有时嘴巴还总是说“我要开火车,我要开火车”之类的话,在别人眼里看来,四哥已是傻子,废人一个。
秋菊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也经常把他叫到身边,跟他谈心,说心里话,想把他的心结打开,可他不是八岁时,那个未懂事的孩子了,现在他已懂事,再受到这种刺激是影响其一生的。
秋菊谈话不成,又让老三拉着他出去玩,去捉鸟,捉蛇,隔壁村子看大戏,四哥也是傻傻地看着,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嘴里还念叨着“我要开火车”。老三也是一筹莫展。晚上两人睡觉,老三以前瞌睡很多,现在也先等四哥睡着了,自己再睡,经常看到四哥睡时,身上抽搐,脸上身上冒很多虚汗。老三看在眼里,心里也是心疼,以前活蹦乱跳的弟弟,今天成了这副模样,他的人生路还长着呢,以后如何是好啊……
四哥孤僻的性格也直接影响着他与人的交流,或者说他把自己关起来,根本就不与他人交流,可这种性格在家别算了,在学校的话,别的同学把他都当成怪人,傻子,痴呆的人。
第二年的春天,万物复苏,春意正浓时。田野里油菜花,一片一片,黄灿灿,一阵一阵花香扑鼻而来;桔花也来凑热闹,一朵朵白色的小花,含羞而放,散发出浓郁的清香,真好闻,真香,像仙女身上的味道;就连平时长在路边毫不起眼的小刺梅,也结出一个个鲜红,可口的果实来迎接这美丽的春天;田间地头,还时不时传来各种虫鸣声,“唧唧,咕咕,蛐蛐,嘟嘟”各种虫子也都欢快地叫着悦耳的声音,它们仿佛在一起演奏着春天的交响乐,美妙动听;“呱呱,呱呱”,那不是青蛙王子的叫声,春天怎能少了你呢,冬眠了一个冬天了,我都睡饱了,春天来了,我就醒来“呱呱,呱呱”。
四哥在去学校的路上,用眼看,耳听,鼻闻,手触,感受着春天的气息,春天的变化,生命的伟大。他与人的交流不好,可他与这些东西交流很好。与人交流太累,都是虚情假意,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而这些花花草草交流,一切都变得那么简单,它们都会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示给你。在四哥眼里看来,这些就像小弟弟,妹妹,一个个都向他招手打招呼,朝他笑,朝他乐,朝他歌唱,朝他蹦跳,四哥在它们眼里也就没有禁忌,把压抑心底的话朝它们诉说,诉说着人生苦短,诉说自己的不幸,他心情仿佛一下愉悦太多太多,看到它们这样朝气蓬勃,感觉生命是如此美好,重新燃起新的希望,做个对大家,小家都有用的人。
可事情总是不会随着人们的意志需要发展的。
“你们看,那个傻子在对着桔花,发什么呆,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平时是个闷葫芦,这会都能和这些花说上话了。”塘里村的王权利指着四哥说。他可不一般,他是学校里的一霸,比四哥大一岁,读六年级了,加上块头大,又心狠手辣,学校里的同学看到他都避他三分,他老是欺负别的同学,或许抢别的同学东西吃,只要有好东西被他看见,就去抢,反抗就打,学校里的老师也拿他没办法,听说他上头有人,所以老师们也就表面说说,不能拿他怎样,可他以为老师怕他,在学校里更加无所忌惮,学校好像都是他办的,想怎样就怎样,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掌握着权利,没人惹他。这几天他们爸妈到外地去办事,暂住在我们村他大姑家,所以和四哥同路。
“老大在哪呢?”后面跟着两个小跟班。
“那里呢,笨蛋。”王权利又指了指。
俩跟班定睛朝王指的方向看了看,“老大,要不我们去骚扰一下这个傻子。”
“呵呵,好啊。”
俩跟班说着朝四哥身后慢慢走去,顺便在路边摘了几朵“癞子花”。这是一种藤状植物,像荆棘一样,每年清明时节开花,花瓣蓝白相间,并能散发出强烈地香味,以前男人都很喜欢闻这种花香,但会把人魂勾了去,又俗称“巫术花,”且闻过的男人会变成癞子,村里人都称为“癞子花。”平时人们看见“癞子花”,都避而远之,都不敢闻,更不敢摘了耍玩。
四哥还沉浸在桔花香,和桔花心灵沟通的时候,后面那两个跟班已到他后面,悄悄地拿起“癞子花”插在四哥的耳朵上,和头顶。
四哥也注意到有人在后面,一下醒过来,猛地回头。
“傻子戴癞子花了,傻子戴癞子花了,戴了癞子花,头上就会长癞子,哈哈哈哈。”俩跟班边喊边逃,得意洋洋,为自己的恶作剧高兴不已。
他们的喊声,被很多去上学路上的同学也吸引过来,看着四哥头戴“癞子花”的样子,一个个笑得前凸后仰,合不拢嘴,特别是王权利更是一副“张飞笑”,笑得夸张,更显嚣张之气。
四哥被他们嘲笑,心里极其气愤,甩掉头上的“癞子花”,急匆匆地朝他们飞奔而去,像猛虎下山般气势,随时准备吃人。四哥从小在嘲笑和压抑中长大,随着一次次打击,自尊心反而越来越强,他可以挨打,挨骂,就是受不了别人嘲笑,嘲笑的笑声就像一把把尖刀刺进自己的心,无比疼痛,我就算豁出性命也要与嘲笑之人拼命。
“老大,老大,不好了,傻子过来了。”俩跟班报告。
“慌什么,不就一个傻子,怕他不成,你们两个去挡住他。”
“得令。”
俩跟班只能屁颠屁颠地走过去,堵住过来的路,其实心里没底,狐假虎威罢了。
此时,四哥已到他们跟前,他像猛虎扑食一般,一加速就冲他们两个撞了过去。
“哎呦,哎呦,痛,痛。”俩个跟班像堵墙一样被撞倒,狼狈不堪,在地上哭爹喊娘。
“一群废物,给我起来。”王权利着急上火,以前都是他们欺负别人,很少有人抵抗,今天真是反了天了,还敢打我的人,我的狗,打狗还得看主人,老子今天不好好收拾你,那以后在学校还怎么混,撸起袖子欲干架之势。
四哥把跟班撞倒,也朝王权利过来,看他撸起袖子,也放慢了步伐。俩人就猛虎遇到了恶豹,用恶狠狠的眼神对峙,用咆哮的吼声对峙,并露出洁白锋利的尖牙,身体半蹲,爪子狠狠地抓地,抓出一条条深痕,随时扑向对方之势,“嗷,嗷。”
一场生死对决随时展开。在路上的同学和那俩跟,也注目观看,好像在看一场斗鸡一般,有起哄的“四哥,加油,加油,我看好你。”当然更多的是给王权利加油的“老大,加油,老大,威武。”还有些村里的,跟四哥都是同根同宗,很揪心地看着四哥,可仗着王权利的威严,也不敢去帮忙。老三读初中,到镇上去读了,可以说四哥是孤立无援,只能靠他自己面对这局面。
四哥挥舞着拳头,那拳速很快,朝着王权利砸过去。
王权利看他挥舞拳头过来,心里却暗自得意,跟我舞弄拳头,就是班门弄斧,不知好歹,看我怎样收拾你。他暑假时,他爸把他送到大金山上金门派,练过功夫,金门的拳头硬更是威震龙游武林,老赖就是从那里出师的,所以他拳头硬,谁都怕他,现在王权利在孩子面前自然是无敌。
王权利不慌不忙,捏紧右拳头,眼睛看准四哥的拳头,迎着他的拳头而去,两拳头在空中撞上,“嘣”像两块硬石碰撞一般。
“哎呦,哎呦。”四哥瘦弱的身躯,使的拳头哪有什么力道,他的拳头像打在墙壁一样硬的东西上,顿时疼痛难忍,大声叫唤起来。
旁边看的人都大呼过瘾“老大,威武,老大,威武。”
给四哥加油的都没声了。
王权利没等四哥反应过来,挥舞着左拳头,卯足劲,一记左勾拳,狠狠地打在四哥的右脸上。那拳头虽未到老赖那般火候,但对付四哥这个身形瘦弱,营养不良之人,绰绰有余。
四哥顿时眼冒金星,像根木头一般,直挺挺地摔倒在地,狠狠砸在地上“咚。”
王权利得意淫笑起来,“嗷,哈哈哈,跟老子比拳头,自己找死吧,嗷,哈哈。”
四哥晕在地上,一时没醒过来,好像昏死过去,又或者……
王权利看四哥昏地不起,更加肆无忌惮,走上前去,用脚踢四哥的背,“我说傻子,别装死啊,老子还没玩够呢,给老子起来,”狠狠地踢了几脚。
哪曾想这时四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捉住王权利的脚,使劲往后一拉,王权利未反应过来,只听他“哎呦,哎呦”,身体失去平衡,被四哥摔倒在地上,四哥借势坐在他身上,快速挥动拳头朝王权利使劲招呼过去。
“哎呦,哎呦。”现在轮到王权利大呼小叫起来。
在旁边给四哥加油的,此时欢呼一片,“四哥,加油,四哥,加油。”
俩跟班看老大被打赶紧过来帮忙,在四哥后面用拳头捶打,强行拉开四哥,用脚使劲踢。王权利借机起来,推开俩跟班,抡起穿着牛皮鞋的脚,(学校里就他家有钱,穿牛皮鞋)卯足劲使劲踹四哥的肚子。嘴里还恶狠狠道:“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踢死你。”
四哥双手护住肚子,“哎呦,哎呦,”只有招架,没有力气反抗。他一个人,怎能打得过他们三个人呢,别人看着四哥被打也不敢去帮忙,只顾看热闹。四哥心身欲绝,后来手都护不住了,心想让他们打吧,活着太累,还不如让他们打死算了,重新投胎做人,投个好人家,不要再投到穷鬼家,好好做回人。
“你们在干嘛?造反了。”永清开着拖拉机往这里过,刚好看到这一幕。他停下拖拉机下来。
王权利还只顾踢打,没把永清放在眼里,在他眼里只有他最厉害,谁敢动他。
永清快步上前,从后面捉着王权利脖子道:“你小子反了,还要打。”然后用力一甩,就把王权利摔到地上。永清不关是村里拖拉机能手,还是个练家子,十几岁时到真武山的真武门学过几年,金门和真武门其实是同一山脉,而且很近,就是对面山头,是俩师兄弟创办的,但俩师兄弟结恶,互不往来,金门招的都是有钱有势之人,而真武门招些穷人家孩子。
王权利被摔倒在地,还很不服气,还敢打老子,管他是谁呢,先试试我的拳头。
抡起拳头就朝永清招呼过去,永清用手掌接住王的拳头,借力往后一拉,王权利身体失去平衡就又摔倒在前面,满身满脸是泥。王权利还不服气,招呼俩跟班,一起上,可都被永清三两下放倒。
哪是永清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他们这才就此作罢,狼狈而逃。在旁观看的人群,欢呼雀跃,不仅因为过程的精彩,更是因为给他们出了口恶心,好好灭了王权利的威风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