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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得入神,高媛竟然没有发现自己是一直挑着柴的,等她发现自己没有招以往那样把柴收进空间之后,都已经快到驿站了。不觉失笑,看来这副身体虽然粗糙了些,可着实有力,竟不觉得挑着一担柴走了许久的路有什么劳累的。
既然到了地头,大不了去市场把柴卖掉就是,还可以顺便看看物价。她把篮子拿出来,照例敲了敲门,静等人家来开门。
开门的和她也已经熟了,见她还挑了一担柴来不觉大喜。昨晚驿站里突然来了一队官兵,用水用饭的,把柴都快用光了。再加上下了雪之后柴火少,又湿,张头正为柴火犯愁呢。还是柴大家的见机得快,这不就解了燃眉之急不是?
高媛也不放心把柴放在外面,怕被人拿了去,便挑着柴进了厨房院子。看门的没说,她也不知道驿站缺柴。她只拿到了驿站韭菜的供应权,别的都是常年被五里庄的人占的,她始终插不进手去,也知道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不能插手。等张头说要买她的柴时,她还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这么做是否合适。
张头却不管那些,只要能解决驿站暂时缺柴的问题,管谁来卖柴呢?而且这位柴大家的比五里庄的那个樵夫可要靠谱的多,说每天提供两斤韭菜,从深秋到冬天两个多月,就没有一天断过,就连雪天路滑,也按时按量地送来,果真是个讲诚信的。若是把柴火这项生意也给了她,以后就不用担心驿站缺柴烧了。
打交道多了,张头对高媛向来比较大方,一是可怜她一个年轻妇人抛头露面的养一大家子不容易,二是从她这里也着实得了不少好处。达官贵人们最不缺的就是钱,指头缝里漏一点儿赏钱,就够他们这些升斗小民活的了。他已经把韭菜的价格提升到了五十文一斤,今日见她来的及时,柴火又干,可以直接烧,也给了她一个高价,每束十文,比市场上的还要高两文。
见她怕得罪五里庄的人,还劝慰她:“不妨事,不过就是一担柴而已,五里庄那边的柴,我这里也是收的,只是他那边挑不来,这才买了你的。走到哪儿都是你占理,不用担心。”
高媛这才放了心,屈了屈身:“真是多谢张爷,得亏张爷照应着妇人的生意,要不这一大家子还不知道怎么过。”
张头自从认识了高媛以来,顿觉自己做了不小的善事,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别人都叫他张头,贵人们连个正眼也不给,只有这个妇人一口一个张爷的叫着,自尊心也得到极大满足。看高媛就怎么看怎么顺眼,别看这妇人其貌不扬,可人家会来事不是?
张头就嘱咐她:“明日你也挑一担柴来,这几日柴火用的多,过几日怕要用的更多。”
高媛点头:“是啊,这天越来越冷了,柴火是用的多。”
张头神秘地笑着:“咱们这儿用柴,可不是看天气,而是看有多少人。过几日就该干徭役了,城里下来的官差就在驿站里住着。还有啊,一到冬日,来往的军爷也多,咱们驿站可不就忙起来了?”
“张爷,妇人不懂事,你跟我说说,这徭役是怎么回事?我们家是不是也要出徭役啊?”高媛还是头一回听徭役这件事情,想想可不就是,封建社会的农民,有一个重要的工作就是徭役,要不然你以为秦始皇的万里长城是怎么修的?孟姜女她丈夫是怎么被抓去的?
张头摆手:“你们家不用怕,你家男人不是从军去了吗?朝廷有规定,你们家是不用出徭役的。”
高媛放心了,原来那个男人出去从军,还是能够给家里带来些好处的。张头正忙着,她不好多占用人家的时间,便告辞离开。
张头的一番话,让她对这个世界又有了新的认识,原本以为农民的日子就够苦的了,谁知道还有更苦的事情等着他们。想想现在的国号大康,真是莫名的讽刺。
路过布铺,习惯性地进去看看,棉絮尚未涨价,她便一口气买了十斤,伙计见她买的多,还白送她一块夏布,被雨淋湿了卖不出去,干脆就当了添头。那块布正好拿来装棉絮,捆的紧紧的,弄成个大包袱背着。晚上气温太低,她带着伐北进空间睡觉还好,公婆屋子里的被子也是用麦草填充的,保暖性太差,小二早上都流鼻涕了。公婆不以为意,乡下孩子整年的流鼻涕,尤其是冬天更甚,没有人在意这个。高媛却知道这对身体不好,多少孩子就因为小小的感冒丢了性命,全都是常年忍饥受冻而抵抗力低下引起的。
其实,早在一个月前,她就已经买了充足的棉絮和布料,只是那时候明面上的钱财对不上数,这才放在空间里没有拿出来。如今还是有些对不上数,可也实在顾不上那许多了,只说遇到个贵人,见她辛苦多赏了几个钱就是。回去的路上,想了又想,把这借口想周全了。
这回吸取教训,十斤不是什么太重的分量,可那包袱实在太大,背着不易,因此到了没人的地方就把包袱送进空间,还顺手把以前买的布料也塞进包袱里去,只有快到村子的时候才重新弄出来背着。
自从家里日子有了起色,柴婆也不那么手紧了,白天太冷的时候,灶台里的火也生着,既能烧些热水,还能暖着炕,小二和伐北肚子饿了,还能在灶膛里烧块地瓜给他们吃。猫冬的时候,相熟的农妇们也偶尔串个门,当家的男人则利用这个机会,整理家里的农具等物,为来年的春耕做准备。手巧的人家还会编些篮筐之类,就算是卖不出去,也能自家使。
柴公就会些粗糙的编筐手艺,家里的篮子、笸箩之类,都是他编的。高媛回家的时候,他正在灶台边坐着编个小笸箩,这是她要的,表面上是要来当针线笸箩,其实她是要放到空间里盛铜钱。意外吧?惊喜吧?她的钱都要拿笸箩装了。
小二和伐北却不在这里,听声音,是在里屋炕上撒欢儿呢。
高媛就喊了一声:“爹,我回来了。”
柴公被她吓了一跳:“这是什么?”好大的一个包袱,若是从后面看,根本都看不到人。
高媛笑了笑:“是棉絮,拿来做棉被的。娘可在家?”
柴公道:“在家,你张家大娘来串门了,里屋坐着呢。”
张家大娘便是张三嫂的婆婆,和柴婆关系不错,是常来常往的。高媛自然也熟悉,便背着包袱进了里屋。包袱太大,进门的时候还需要侧着身子。
柴婆急忙下了炕,使劲儿抓着包袱往里拽了一把,这才把那包袱拽进了门。高媛喊了人,这才跟柴婆道:“娘,我买了棉絮和布,能够做两床被子的。咱做出来吧,小二都流鼻涕了,伐北夜里也睡不安稳。”
张大娘羡慕地看着那包袱,里头除了棉絮,还有两匹布,一匹花色的,一匹本色的。被里被面都齐了,何止能做两床棉被,还能留出几身衣服来。
柴婆乐得都快看不到眼睛了,一个劲儿地问:“怎地买了这许多布?这许多棉絮?钱可够?”
高媛就把路上想的借口说了:“够的。今日运气好,正赶上有个贵人来,赶了十几辆车,驿站人手不够,我就去帮了个忙。那家贵人心慈手松,给了我不少赏钱,加上前些日子攒的,正好够用。”
指着那匹本色的布料说道:“这一匹是铺子里降价处理的,说是淋了雨,又是夏布太薄,冬天也卖不出去。这包袱皮也是一样,是伙计见我买棉絮多,白送的。”
柴婆翻检着那匹本色布料说道:“不过就是淋了雨,又不脏,这怕什么,照旧能使。再说就这么一点地方皱吧,留着做被子,剩下的好布,娘给做出衣裳来,咱们全家都尽够了。”
又去看那花色的布料,红底白花,花却不认得:“这是什么花啊?怪好看的。”
高媛便道:“伙计说了,这是月季花,都是大户人家种来看的,还有城里的铺子拿上好的纱攒成绢花戴的,一朵就要十几文,比真花都贵。”
她现在是家里见识最广的人,柴婆已经习惯了从她这里听各种见识,嘴里多唠叨了几句,把这名字记在了心里。这布料好看,做条裙子穿在身上更是好看。儿媳妇养家糊口的不容易,快进腊月门了,得给她做身新衣裳。
张大娘在旁边也跟着细听,眼睛里恨不得长出钩子来,把这布料钩几尺到自己怀里,见高媛的话告一段落,便笑道:“这布料太鲜亮,你们年轻的做衣裳穿在身上也就罢了,你婆婆却有些不好穿。”
高媛知道她见自家日子过得好心里嫉妒,也不跟她一般见识,只是淡淡地回道:“这有什么不好穿的?婆婆年纪又不甚大,我今日扫了那贵人一眼,人家比我婆婆还大呢,身上穿的是大红色的绸缎,还拿金线绣了牡丹花,老远就能晃花了眼睛。这布料颜色又不是太鲜亮,婆婆穿正合适。”
柴婆没听出张大娘的话外之意,自己也是甚喜欢这布料,便咧着嘴道:“就是,就是,咱们娘俩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