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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伐北从空间里带出来,伐北立刻醒了,一泡尿憋不住,直接撒在了地上。这是她已经习惯了的,每天早上从空间里出来都会来这么一出,接下来就应该是吃饭、玩耍、陪她上街买菜了。
今天显然不行,她给伐北一块点心,等他狼吞虎咽地吃掉了,狠心把他又送进了空间。她必须赶紧找到药,小二还不知道能坚持几天。
外面终于有了动静,是伙计整理店铺的时候了。高媛迫不及待地出了屋子,直接对伙计道:“小哥,你可知镇上的药到哪里去领?”
伙计笑道:“柴大娘子,你从谁那里听的这话,那是要花钱买的。”
高媛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这是万恶的旧社会,朝廷不会免费给老百姓发放治病救灾的物资。
伙计指着外面道:“就在药铺子外头买,他们都熬好了的,一百文一碗。”
这么贵?!
高媛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不发放药品也就算了,居然还趁机发财,这帮人的良心被狗吃了么?
伙计和她的看法很显然是相同的,一边把倒扣在桌面上的板凳放下来一边嘟囔:“以前也没看出来,靳家居然这么黑。光这一副汤药,他们家就赚海了钱。一锅药里头,也不知道放了几两药材。”
想起来什么,对着高媛道:“柴大娘子,你若是要买药,还须早去,他们家一天就煮一锅,去晚了就没有了。”
高媛赶紧出了客栈的门,伙计在后面大喊:“哎呀,你家孩儿呢?就这么扔下不管啦?”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来的时候是抱着伐北的。忙中出错,居然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她急忙转头回来道:“对,是得带着他去,还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呢。”
想了想,干脆把房钱也结了。
等她抱着孩子来到药铺跟前时,门口已经有两人在等着了。药铺还没开门,但已经从里面透出来浓浓的药香,想必是伙计熬的。
好不容易等到药铺开门,高媛后面都已经排了十几个人了。看来尽管药钱昂贵,惜命的还是大有人在。她早就发现前面排队的人是自带碗的,早就趁着人不注意也拿了三只碗出来。一碗药也不知道够不够,多备些总是好的。
药铺伙计自然不会嫌她买的多,收了三百文钱,把她的三只碗里都倒满了药,自顾接待后面的人去。
高媛自己先喝了一碗,然后把药碗往空碗上一摞,一只手端了一碗药,另一只手端了一碗药外加一只碗,对伐北道:“跟上娘。”
伐北迈开小短腿,小跑着跟上娘。高媛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趁着现在大街上人不多,先喂伐北喝了一点儿。伐北苦着一张小脸,呸呸地吐着,这是什么东西?太难喝了!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高媛没有时间好好劝孩子喝药。见四周没有别人,将两碗药收进空间,抱着伐北离开了镇子。
天已大亮,官道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高媛躲到树林深处,把小二带了出来,将他一张小脸通红,嘴唇上都已经爆了皮,便知道这孩子高烧仍然不退。她不顾伐北突然睁大的眼睛,狠心把他送进空间去,她实在是没有精力同时照顾两个孩子了,尤其是在小二还高烧昏迷的情况下。
她坐在小凳子上抱着小二,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臂弯里,一手绕过他的肩膀轻轻地捏开他的嘴,把药倒一点儿在空碗里,一手端着药碗,慢慢地给他往嘴里倒。可怜的小二,连吞咽的意识都没有了,好在她有经验,没有把药汁撒出来,见他嘴里已有半口药汁,轻轻合上他的嘴巴,往后仰一下他的脖子,那口药汁终于让他咽了下去。
能咽就好!
高媛就一口一口地给他把一整碗药都喂了进去,小二还是继续昏迷不醒。她想了想,见四周无人,进了空间。先把小二安顿好,自己去另一个角落,按照刚才的法子继续喂伐北,居然也能让那小子喝了几口。
她不懂药理,不敢给伐北多喝,有几口就罢。想想他今天早上也吃了一块点心,一时半会儿的饿不坏,便出了空间急匆匆赶路。
一日之后,把剩下的那碗药,也给小二灌了进去。
心中焦急,脚下加快,又没有了伐北负累,竟让她愣生生地花了比来时少了一天的时间,在第二天的傍晚,回到了府城。
高媛身上穿的,还是肃国公府发的下人制服。两套制服被她烧了一套,只剩这一套了。她前期在晋中府做的工作没有白做,知道像她这样的老百姓,是不可以随意离开自己的居住地的,只要离开百里之外,就要到衙门去办路引,要不然就会被治罪。办路引自然是要花钱的,这也成了官府敛财的一种手段。可特权阶级不是白说的,像国公府,就可以不用办路引,国公府的下人,自然也不用办。
无形之中,她身上穿的衣服,就成了自己身份的证明。每一套下人制服,身上都带着肃国公府的记号呢。陆夫人知道她手头拮据,当时便睁只眼闭只眼的没有收回她的制服,也算是给她一个恩惠了。
她无限庆幸自己当时的选择正确,在短暂的打工生涯中兢兢业业,取得了雇主的信任。这套制服给她带来了许多便利之处,简直就是她在这个时空的身份证明。不,比身份证还好用,她连赁房子的时候都没被查验。
只是可惜,她思虑不周,没有换了衣服再回家,白白浪费了一套。看来以后,需要去买些相同颜色的布料,自己再比着重新做一套了。
她记得离城门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药铺,里面有坐堂大夫,便找到了一个小胡同走进去几步,趁四周无人把小二从空间里带出来。尽管她想了许多办法为他退烧,也喝了药,可小二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她不知道这个时空对于传染病如何诊断预防,也不知道小二究竟得了什么病,只好抱着侥幸心理,就说自家孩儿高烧不退才去求医问药,没准儿也能糊弄过去。
坐堂大夫正翻着一本医书打发时间,就见一个大户人家的仆妇抱着一个裹在被子里的孩子进来,满脸的焦急之色,便知是小儿急症。掀开被子一看,自己先吓了一跳。
“怎地如此高热?多久了?”
“三天了!也吃了药,就是不管用。”高媛眼巴巴地看着大夫,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学医的。
大夫把了脉,翻看了小二的眼皮,还捏着他的小嘴看了看舌苔,皱着眉头道:“幸好还来得及,只是要多喝几付药了。”
当下提笔刷刷写了药方,高媛见那上面写道:麻黄三钱、杏仁三钱、石膏六钱、炙甘草三钱、桂枝五钱、生姜二片、大枣十枚。大夫对高媛道:“六碗水,大火烧成两碗,一个时辰一次,每次空腹喝半碗。”
又道:“这大青龙汤最能发汗,若孩子汗出,就立刻停了药,带孩子来,我再调药方。”
对伙计道:“只给抓一付便是。”
高媛千恩万谢地付了钱,抓了药,想起自己还没有药罐,又在药铺里买了一个,也顾不上心疼自己又花了两三百文出去,想着小二终于可以得救,心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快到自己的住所时,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说要回乡见孩子的,现在却多了两个孩子,总得赶紧想出借口来才是。实话又不能说,免得被人赶出去,从官府对时家村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当下的人们对时疫是很害怕的。万幸大夫没说什么,自己却不能掉以轻心。
她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伐北放出来,伐北一睁开眼睛就喊娘,他肚子饿了。
高媛只好手里抱着小二,嘴里哄着伐北,身体靠近院门,手腕翻转扣门。好在周老丈正在院子里打水,听到扣门声,过来开门。见她实在腾不出手来,还帮着她开了房门。高媛道了谢,快步进了屋。先把小二放在床上,拿被子盖好。再从怀里掏出一个烧饼来给伐北,让他自己慢慢咬。自己却赶紧去水井打水洗干净药罐,拿火炉烧起火来熬药。
伐北乖乖地坐在小凳子上,看着娘忙碌。周大娘从屋里出来,见高媛挥着把扇子扇火,热心地问:“柴娘子,那俩孩儿都是你的?这是生了什么病?”
高媛刚才已经想好了借口,便回答道:“生病的那个是我家小叔,非要跟着我到府城来看热闹,公婆让他闹得没有法子,就让我带他来了。谁知道路上发了热,刚从药铺子里抓了药回来。”
周大娘撇着嘴:“你家公婆真是的,这么点儿的孩子,就这么放心交给你一个妇人,难道还要你养小叔子不成?”
高媛苦笑,以后可不就是她来养了。
周大娘最爱打抱不平,便冲着高媛道:“你可别傻,等你家小叔子好了,赶紧给他送回家去。你自家养着一个孩儿已是不易了,怎地还这么傻,又揽来一个?得把你家小儿也放在家里才是,要不然怎么做工怎么挣钱?”
高媛只好敷衍着答应,想起与公婆天人永隔,一股酸意冲上鼻端,便假装被烟呛到了眼睛,伸手去抹。
收敛起情绪,强挤着笑容来转移话题:“周大娘,咱们院子里这口井真不错,别人家没有吧?”
周大娘立刻骄傲了起来:“可不就是,还是咱们家夫人想的周到,这院里以前可是没有井的,是夫人雇了人特意打的。若没有这口井,怎么能租出房子去?别人家也有赁房子的,总比我家多费许多功夫。”
高媛又继续找话题:“怎么不见那两户?”
周大娘伸出手来指着高媛隔壁道:“这户是个可怜的,她娘家姓陈,夫家姓崔。成亲四五年了也没生出个一儿半女来,被婆婆做主给休了,转眼就给他男人又娶了一个。娘家嫌她丢人,也不肯要她,她便只能在外赁屋居住,靠着给别人家洗洗刷刷缝缝补补的赚几个钱,好歹能活下去罢了。你管她叫陈娘子便是,她活儿干的利落,有几个老雇家,这是出门送衣服去了。”
又指着另外一间道:“这个是个穷秀才,姓宋。撞大运考上了个秀才,县学里也读了一年,考了个最末,只能到外面来赁屋。他家吃糠咽菜地供他读成个秀才,实在是供不起了。他平日里在街上摆个摊子,一边读书一边给人家写书信挣钱。偏又不死心,还惦记着乡试,也不知道还能有没有那泼天的大运。”
高媛略略懂得些,便随口道:“我们村子有一个老爷,过了乡试中了举人,在南边当县令呢,家里高墙大屋,方圆十几里的良田都是他们家的。”
周大娘满脸不屑:“当个举人就去求官了?运道倒好,可也不过如此了。我家老爷可是金榜题名的进士老爷,有无尽的前途呢。”
高媛点头,周大娘家的进士老爷有没有无尽的前途她不知道,但知道时家二老爷时鑫的官运的确走到了头。他为一己之私,让满村的人染上时疫,自己也落得个家人尽数丧命的下场。等本县的县令腾出手来,告上他一状,能不能保住小命都不好说,官自然是做不成的了。
自家也是其中的受害者,高媛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一个人,只盼着他尽早让人下了大狱砍了头才好。
闲谈之间,药已熬好。高媛把药倒到两个碗里,头一回熬药没有经验,幸亏有周大娘在旁边指点,这才没有出差错。她端了药进屋,拿了汤匙一点一点喂给小二,等他喝了半碗之后,便将药收进空间,免得被伐北不小心给碰撒了。
把被子给小二盖上,剩下的只能看老天爷的心情了。
也不知道是小二命不该绝,还是那大夫医术精湛,又或者是这个时空的药材纯野生药效显著,等把两碗药都喝进去,小二果然发了一身的汗,也睁开了眼睛。
高媛喜极而泣,拿着布巾不断地给他擦着汗,见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忍不住摸上他的额头,入手温热,果然是好了。
“小二,是嫂子。你好了,不难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