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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有了俩帮忙的,虽然是孩子,高媛还是觉得轻松了不少。兄妹俩对于如今能吃饱穿暖不受打骂的生活感恩不已,腿脚格外地勤快。每天一大早就爬起来,当哥哥的扫院子擦柜台,当妹妹的就烧水。等高媛起身的时候,院子里一尘不染,热水也已经烧好了正好拿来洗漱。
张槐花才八岁,只会烧水热馒头,别的还不会干。高媛做饭的时候,小小的一个人就在底下烧着火,顺便学着做饭。一个用心教,一个用心学,等到了过年的时候,包的饺子就有模有样的了。
家里人多了,过年就热闹。高媛买了一扇猪肉,切成大块在大锅里煮了。煮了足有一个时辰,香气飘得满院子都是。等熄了火,先把还带着许多瘦肉的骨头捞出来放在大盆里,瘦肉剔了一大碗,再切了青椒香菜,塞进半剖开的烧饼里,做肉夹馍吃。
就连饭量最小的槐花,都吃了三个,把高媛吓了一跳,生怕她积食。好在看她一直活蹦乱跳的,这才放了心。
高媛对于自己如今的厨艺还是比较满意的,这时代和面可不是用上辈子在超市就能随便买到的酵母,还是用面肥配碱面,这东西可考验人的厨艺了,一般人做不好。现在连如何捏圆包子的褶儿这种带有高技术含量的家务活儿,她都已经驾轻就熟了,看她多能干!
不过,她这本事也就是在以前得闲的时候用得比较多,这个冬天她忙着做生意,已经好久没有时间做这些了。好在晋中府里卖啥的都有,烧饼馒头都不贵,买着吃就是,反正据她所知,很多人家也是这么干的。
不过赶到过年的时候就不成了,人家也要忙年,廿八就不卖了,要到初六才开张呢。高媛这回发现了槐根的重要性,他早早地就跟人家定下了馒头烧饼,高媛只管给他钱,他就在煮肉这天,把上百个馒头烧饼背回来了。
过年时的吃食多,这些馒头烧饼足够了。越到年根儿底下,生意越好。现在每天开张不到一个时辰,那些青菜就卖光了,搞得一些老客户怨声载道的,只好先付了定金,生怕第二天来的时候又没了。
“柴娘子啊,你多进些货不成吗?年下用的菜多啊!”某位官员家的采办埋怨道。
高媛笑道:“我也想多进些货啊,可这不是路不好走嘛。这东西娇贵,里三层外三层地包着生怕冻了,实在是运不过来啊。”
实际上是她计算失误,低估了人们储备年货的热情,空间的生产力不足。嗯,等明年她有了经验就好了。
她安慰人家:“反正我们一家子都在这里住着,就三十初一歇两天,初二就开张了,也耽误不了多少事儿。”
来人这才满意,算算实在不行,年后再来买也一样,再说这菜蔬瓜果本来就是要吃个新鲜,便痛快地道:“那可得给我留着些,黄瓜、芹菜、韭菜、菠菜这四样,我是定要的,每样至少五斤。”
“成,定会给您留着。”高媛打开记账本,歪歪扭扭地记下来名字数量,那账本已经写得密密麻麻,都是今天付了定金的。
等人走了,柴伐北悄悄地问:“娘,这么多,咱够不?”
高媛得意地笑:“放心吧,我算着总数呢。韭菜菠菜长得快,头一茬卖完了,下一茬就能接上。芹菜我可不是连根拔的,都是一根一根劈的,数也足够。就是黄瓜少些,不过这个太贵,要的人少,也够了。”
“瓜果呢?”
“那个要的人更少,别说卖钱了,咱们自家吃、送礼,都够了。”
“不会卖不出去吧?”柴伐北担心。
“放心吧,别看买的人少,可人家一下子可不少买。”
这个冬天真好啊,她空间里的银子又多了一千多两,这可是纯利润。
嗯,等过完了年,春天来了,她就把铺子的事情交给槐根,自己腾出功夫来,好好地整理一下自己的空间,怎么着也得多积肥,把地养得肥肥的,到了冬天好给她挣钱。
不过眼下,还是要把年过好才成。
今年高媛大手笔地买了不少鞭炮烟花,自家人虽然不稀罕,可这不是又加了俩人吗?仆人也是人,还是孩子呢,哪里有不喜欢热闹的道理?
果然,在吃过了年夜饭放烟火的时候,可把槐根槐花兄妹俩乐坏了。不但在自家门口看,还跑遍了整条东宁街。
东宁街上商铺众多,其中不少家是住在这条街上的。忙碌了一整年,挣钱多少的,都要把年过好,以求个吉利。人多了就爱做个比较,尤其是商户更是如此。你家买了双响炮,我家就得买个钻天猴。你家的烟花能冒出三尺来,我家即便买不到更高的,也得多买几个看着热闹。财神爷就那么一个,财气有限,还不是哪家热闹就往哪家跑。
高媛今年冬天挣了大钱,整条街上的商户们都盯着她呢,年前见她大手笔地买了许多鞭炮烟花,便不甘示弱地也买了不少,务必要在烟花的数量和质量上压上一头,好把财气抢过来。
柴伐北自告奋勇地承担了点鞭炮烟花的重任,一挂鞭炮还没放完,别人家的鞭炮也响了,又有人家点上烟花,把整条东宁街弄得格外热闹。
鞭炮声此起彼伏,烟花也处处耀眼,可把孩子们高兴坏了。
整条街上的小孩子很快就凑到了一起,组团到处乱跑。高媛对着满眼羡慕的兄妹俩一挥手,让他们也跟着去玩儿了。至于自家这俩,他们是真心的不感兴趣,在自家门口点几挂鞭炮放几朵烟花,凑趣罢了。
这个时代的娱乐项目有限,外面太热闹。别说小孩子了,大人们也在忙活完手头的活儿之后,出门在街上走走,顺便给邻居们拜个年,说些闲话。
凑在一起的邻居们很快就发现少了一家,就有人问:“怎么不见开杂货铺的朱二?”
有消息灵通的就回答道:“他今年可是出不来啦,明年、后年也出不来。”
都是当地人,深知当地风俗,连续三年在年三十的时候不出门,这是遇上丧事了。
面摊儿周立刻提出自己的疑问:“不对啊,他们家没缺人口啊,他那老子娘也都没了多少年了。”
要是家里没了人,那可是要办丧事的,都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可没见他们家挂白。
粮铺老板就摇头晃脑地道:“是他哥,成贤街上谷丰粮铺的掌柜没了。”
众人大悟,朱二好像比他哥小了不少,家里父母没的早,是由他哥养大的。长兄如父,若是朱掌柜没了,按照当地的风俗,朱二的确是要守三年的。
“那个朱掌柜,好像也不过四十多吧?没听说有病啊,我记得前些日子还见过他的,怎么就没了?”面摊儿周问,谷丰粮铺里的面粉特别好,说是特有的麦种,晋中府里的独一份,他的面摊儿就是在那里进货的。
粮铺老板脸上挂着故作同情的笑容,叹道:“可不是,挺能干的一个人,说是吃了不该吃的,说没就没了,连大夫都没等到,真是可怜。”
只是那脸上的表情,怎么也看不出同情来。
同行是冤家,虽然东宁街和成贤街有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可谷丰粮铺的生意太好,是所有晋中粮铺老板的头号竞争对手。看看面摊儿周宁可走远路去谷丰粮铺去买面粉,就知道它挡了多少粮铺的生意,招了多少人的恨了。
“哟,到底是吃什么了?”
这个太重要了,谁不是天天吃饭啊?一天三顿呢,要是不小心也吃错了东西怎么办?
粮铺老板还真知道:“说是他们东家的一个管事姓柴的,叫什么不记得了,别人都管他叫柴员外。这个柴员外年根儿底下进城来盘点生意,好给东家报账,带来了一些山珍,说是自家在山里头采的。小鸡炖蘑菇那是好菜啊,厨房立刻就给做上了。谁知道吃了没两口,俩人都七窍流血,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没了。”
“哎呦。”
“天哪!”
“这是什么蘑菇啊?这么毒?”
“真是吃蘑菇吃的?咱们这一块儿,没有这种毒蘑菇吧?”
粮铺老板被质疑,很不高兴地呛回去:“怎么不是?官府的仵作都去了,还叫了俩大夫,查验了半天,就是那碗小鸡炖蘑菇的问题。鸡总不会有问题吧?那可不就是蘑菇的问题了?”
面摊儿周还是不信:“咱们晋中的山上有什么蘑菇,咱们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哪有你说的那种毒蘑菇?最毒的也不过就是毒木耳,吃了之后也不过就是手指脚趾痒痒,脸上起些痛包就是了,咱们的药店里都有现成的药丸子,吃了就好。哪有你说的那种蘑菇?吃了立刻就七窍流血的?那不是蘑菇,是砒霜。”
他的面摊儿上,可是有蘑菇炸的酱,要是让粮铺老板这么一吵吵,谁还敢到他的面摊儿上吃面啊?
“那若是砒霜,人家官府的仵作还有大夫怎么没验出来?”
“反正不是蘑菇,不可能是蘑菇。”
“是蘑菇!”
“不可能!”
两个人就这么争了起来,其余人赶紧打圆场。
“哎呀,你们俩怎么争起来了?”
“大过年的,别吵架,别把财气吵没了。”
面摊儿周就闭了嘴,大过年的得讨个吉利。
谁知道粮店老板可没有停歇的意思,冲着菜果香的方向努努嘴,低声道:“据说那家的后台和谷丰粮铺的是一个,也不知道这事儿跟他们有没有关系。”
全晋中府能在自家铺子前头摆三颗铃铛石狮子的,除了谷丰粮铺就是菜果香,不可避免地被人放在一起比较。巧合的是两家的重要人物都姓柴,名字又相近,就有好事的打探了两家之间的关系。这位好事的人家姓靳,深知谷丰粮铺的底细,作为同是皇帝的旧臣,自家只不过得了个户部尚书,柴文远却混了个可以传给子孙的侯爷爵位,心里未免泛酸。
尤其是在京城还当了邻居,就连府门都比人家小一号,这根扎进心里的刺就免不了又往里扎了些。
和真武侯不同,靳尚书和老家的主支旁支联系都是十分紧密的。自家人丁旺盛嘛,书信自然不断。哪像那位,一家子死绝,搞得朝中连个助力都没有,也不知道日子过得什么劲儿。
靳家人和靳尚书通信的时候,就不免说了晋中府多了一家菜果香的事情,他们的原意是想问问靳尚书有没有门路也运些新鲜瓜果来,这里头的利润太高了啊!
谁知道引起了靳尚书的兴趣,虽然京城是在南边不错,可也没有那么多种类的新鲜菜果。就算是有,大冬天的漕运都停了,靠陆路运过去,还没等到了地头,肯定全都冻坏了。他算了算,觉得十分不划算,便没同意这门生意。
不过靳尚书自此便对晋中的菜果香上了心,时不时地问问情况。自从他这一支搬到京城之后,在老家的地位直线上升,自家亲兄弟立刻成了本家的座上宾,和以前连门都进不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上了心,晋中的靳家便也跟着上了心,他们在衙门里有人,直接拿了户籍去看,一看籍贯,就什么都明白了。
靳尚书拿着老家的来信哈哈大笑,忍不住自言自语:“真武侯啊真武侯,我就看看你什么时候后院起火!”
下回上朝看到在午门值守的柴文远时,脸上就挂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柴文远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懒得搭理这傻子。
靳尚书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见他们家老没动静,就知道这柴文远至今还不知道自家还有个原配嫡妻和嫡长子活着的事情,心里就格外地痛快。觉得这个秘密跟那陈年老酒似的,越陈越香,等那嫡长子越来越大,越来越有出息,柴家张家自然就越头疼,他心里就越痛快。
没错,他看张家也不顺眼,谁让他们家也混了个侯爷爵位来着?
同样都是为皇帝效力的旧臣,凭什么就他混得最差啊?他不服!
好在老天有眼,他就等着揭盖子那天看热闹了,哈哈哈!
于是他又写了封信回去,仔仔细细地嘱咐自家人,这事儿可千万别说,就烂在肚子里。
至于自己,却是掏出个小本本来,在柴家张家的小黑账里记下了一笔,然后高高兴兴地把小本本藏好,哪天不开心了拿出来看看,又高兴了。
不过他那封信写得晚了些,还是有了些口风漏了出去。好在靳家在晋中府还是很有威望的,稍稍施加了些压力,谷丰粮铺和菜果香之间的关系,便没有大范围地传开来,只在小范围的人群里有着隐隐的流传。
偏偏问到当事人头上吧,谷丰粮铺的朱掌柜含糊其辞,菜果香的那俩秀才更是高深莫测,搞到最后,竟不知是真是假了。
也有问到高媛头上的,她大手一挥,直接道自家相公早死啦!
问的人也不好意思问她,既然你家相公死了,你怎么还穿得这么鲜艳不像个寡妇呢?
这个小范围的人群中,就包括东宁街上的粮铺老板,不是说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敌人吗?谷丰粮铺绝对是所有晋中粮商的头号敌人,这个是公认的。
不幸的是,粮铺老板认为菜果香也是影响他发财的敌人之一。
人的肚子就那么大,吃菜多了,自然吃粮食就少了嘛,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知道谷丰粮铺的惨事之后,粮铺老板高高兴兴地让自家人炒了俩菜,还喝了二两小酒。看着餐桌上的俩菜,想起来了,这菜是从菜果香买来准备过年的。这是见他太高兴,所以他媳妇就给他炒了端上桌了。真是个败家娘们儿,嗯,不过,菜果香的那俩秀才也姓柴!
粮铺老板的心里就热了起来,如不断加热的水,慢慢地沸腾了起来,一个念头被沸腾的水泡顶着,怎么也沉不下去。
这两家可不怎么和睦啊,一个原配嫡妻,一个出身显贵,天生的死对头!京城太远,菜果香就那么几个人,手不可能伸到京城去,可眼皮子底下的石头子,不踢白不踢不是?
菜果香开张以来,柴员外可没登过门儿,明摆着他是站在后面那个一边儿的嘛!菜果香有俩现成的小秀才,其中一个还是小三元,这样的人最是高傲自负,定是不容人跟他对着干的!
定是柴员外和朱掌柜露了什么马脚,让菜果香的人惦记上了,这才引来杀身之祸!
粮铺老板觉得自己真相了。
要不,为啥人家死了,他们一家子这么高兴呢?瞧这鞭炮烟花买的,足有一车了。
高媛一家子的笑容太刺眼,粮铺老板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把自己心里的那些阴暗心思表露了出来。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不大,谁知道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们两个身上,他这句话说出来,听到的人就不止一两个。
面摊儿周一下子就急眼了,大声喝道:“你胡说八道!”
粮铺老板本来还有点儿小小的不安,毕竟是没有证据的揣测,见面摊儿周面红耳赤地骂他,心头火腾地一下子就冲了出来,有些话就没忍住。
“不就是给你少算些菜钱吗?至于这么舔人家脚丫子?”
这话说得太难听,别说面摊儿周了,就连其他的邻居也看不过去了。
“怎么说话呢?人家那是仗义疏财!”
“就是,面摊儿周做个小本生意不容易,都是街里街坊住着,互相帮衬一把的事儿。让你这么一说,以后谁还做善人?”
“周老板别生气,跟这样的人置气不值得!”
邻居们只是动嘴,谁都没想到有人直接动了手。
一个鞭炮直接在粮铺老板的脚下炸响,火星子四溅,把他的衣服下摆都给烧着了。
粮铺老板被吓了一跳,跳着脚儿地扑打着火苗,大骂道:“这是哪个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