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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贞八年正是大比之年,一举成名天下知,三年一次的乡试就成了晋中城中所有读书人最关注的考试。家里有俩孩子要考试的高媛自然也是高度重视的,早早地就把乡试要用到的东西一一准备起来。
考篮是在六月的时候就拿出来晒过的,笔墨纸砚也都是考试专用的。高媛想起他们当年考院试的时候也在八月,天说变就变了,这回就把两套护腿缝得格外地仔细,做了两套兔毛的。可如果天气暖和,他们穿了怕就太热燥得慌,于是又找了厚料子做了两套薄的。
柴文道叔侄俩见她提前两个月就开始准备,不但做了护腿,做了薄袜子厚袜子,还要加上每人厚薄各一的两双新鞋,菜果香被她抛之脑后,就连店里要卖的东西,也得张槐根提前写了单子给她,她才会照着单子去备货,对接下来的计划又胸有成竹了一些。
对于乡试是否通过,他们俩是不担心的,他们担心的另有其事。好在有了江无伤这个有力的帮手在,有不少事情尽可以托付于他,他二人才得以静下来来好好读读书写写文章。
柴文道老觉得柴伐北在四书五经上的理解不够深,中举虽然够了,但名次怕是不佳,对明年的会试不利。见府学今年教授的内容也不过就是对着乡试的内容进行一下集中培训,干脆就提前小半年请了假,在家读书。
甜水胡同开始闭门谢客,只每天晚上夜市开了之后,到夜市上稍微走一遭。高媛说这是放风,柴文道叔侄俩却是去和江无伤碰面的。
三个人一致认为,鉴于柴文道叔侄俩正面临人生中极其重要的一次考试,对方怕就会趁机在乡试这一关下手。乡试开始前几天,贡院就会严加管理。到了秀才们进场之后,更是严禁进出。所以对方在贡院里头下手的难度比较大,除非他们混进了贡院里头。
柴伐北嗤笑道:“若是能混成官兵,不必进贡院,直接在查抄的时候动些手脚就够了。”
科举考试自然少不了人作弊,入场的查抄自然是严之又严,若在查抄的时候随便扔张小抄进去,一下子就会断了二人的青云路。对于读书人来说,这跟要命也差不多了。
前几次刺杀都无功而返,他们必须考虑到对方改换风格的可能。
江无伤想了想京城那位夫人的风格,再想了想那位夫人她亲哥的风格,还是觉得不能大意,着手在这方面下了不少功夫,居然真让他查出了一些东西来。
柴文道提醒他,乡试的主考官是由京城派出来的,张家在京城认识的人可不少。
江无伤用锦衣卫的八百里加急通道给京城送了一封信。这封信到京城的时候正合适,那主考官还没来得及出发,柴文远利用手中职权,把人家的祖宗八代亲朋好友查了个遍,到最后还亲自上门,威逼利诱了一番,把那主考官吓得不轻,在自家随从里又查了查,更换了几个人选。
饶是如此,柴文远还是给晋中的锦衣卫分部下了个令,让他们把晋中乡试务必盯紧了,谁作弊的事情不归你们管,但要是谁想诬陷学子作弊,那就得掂量一下自己的脑袋了。
江无伤在晋中也有收获,在看到花了大钱买了身份进入官兵队伍的那个家伙时,江无伤不觉后怕不已。真要让这小子得了手,他这差事做得可就太打脸了。
他怒气冲冲地把事情经过写了三页纸,又发了一封信出去。
好在真武侯的书信到的也不慢,江无伤拿到手令之后,直接跑到晋中锦衣卫分部去表明了身份,自己把监督的活儿揽在了手里。
就不信这么严防死守,对方还能找到机会下手!
柴文道叔侄俩很满意,觉得这辈子的柴文远还是有些作用的。
不过和日夜为他们操劳的高媛相比,还是嫂娘(娘)好。
白天辛苦读书,傍晚放半个时辰的风,睡觉前对着高媛提供的各种素材做做诗,然后洗洗到她的空间去睡觉恢复精神。一家三口窝在甜水胡同的小院里,竟过出了一丝躲进小楼成一统的意味来。
对于高媛来说,日子则更简单些。每天早上起床就是围着两个孩子的一日三餐和备考打转,只有到了傍晚他们俩出门放风的时候,才会对着张槐根送来的单子备货,把空间里的盛满菜果的筐子在院子里码放好,等二栓他们来了,运走便是。
二栓来的时候,还会带着头一天的空筐和隔天的单子。单子上的货品和前一天的相同,只是数量上有所差异。若是有什么新的货品,人家张槐根会提前一个月跟她打招呼的。
果然是个做生意的好材料,只不过一年多,就把菜果香哪个月卖什么东西可以赚大钱搞明白了。
高媛有时候都得需要他提醒才想起来,哦,应该下菜籽种小白菜了。到后来怕自己忘记,干脆让二栓把往年的账本给她拿了过来,自己连夜翻了翻,捡着有用的抄了几页。什么时候卖什么东西,又根据空间生长周期往前推了,做出个表格来挂在自己卧室里,对着表格内容播种施肥收获,果然十分方便。
唯一的变数是一匹小马驹,在经历了漫长的怀孕期后,驽马终于在四月初生下了一匹红色的漂亮小马驹。生小马驹的时候高媛正在睡觉,一觉醒来就发现空间里多了一匹小马驹,超级惊喜有没有?
可惜这小马驹的爹娘护得紧,高媛有一次将小马驹放到院子里让柴伐北摸一摸,结果送回空间里的时候,就见两匹马正发了疯似的在空间里狂奔着找孩子,地里的菜果被它们糟蹋得不轻。心疼得高媛以后再也没干过单独把小马驹弄出去的事情,可是带着驽马的话,驽马是坚决不同意除了高媛之外的人靠近自己的孩子的。
柴伐北只好看着小马驹流口水,这匹马太漂亮了啊,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必是匹千里驹。
“这么小的小马驹,你就能看出是匹千里马来了?”高媛不信。
柴伐北才不管她信不信,对着小马驹深情地写了许多赞美的诗,颇令柴文道动容,说这些诗的质量都相当不错。
柴伐北强烈要求高媛好好养这匹马,还说了一套养马经,什么麦子、小米、豆子什么的精饲料说了好几种,高媛为了这个,还特地腾出两亩地来专门给这三匹马种饲料。就连地里的菜果,都不知道给它们吃了多少。
能够给她安慰的好消息是她种的那二十多棵橘子树终于开花结果了,虽然是第一次,结的果子不多,可二十多棵树呢,全加起来也有两三百斤了。高媛只留下了自家食用的,剩下的全都给了张槐根卖了出去。张槐根居然没有按照她的进价来定价,而是根据时令和以往初冬时节晋中城橘子的价格重新定了一个,比她设想的要高出不少,然后就在当天卖光了。
他意犹未尽地亲自跑到甜水胡同里来了一趟,问还能不能弄来。高媛大汗,只给了他几斤,说明是给他们吃的,暂时是没有的了。
张槐根十分遗憾,槐花却特别高兴,那橘子太金贵,她只闻了闻味道就流了半天口水,哥哥不让她吃。
槐花就十分珍惜地把分给她的四个橘子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放好,一天只吃一个,把一瓣橘子放在嘴里含半天,含得腮帮子都酸了才舍得咬一点儿,橘子的甜香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呜呜呜,真好吃!一个橘子,她整整吃了一天!
其他几个都比她大,见她馋成这样,纷纷把自己的送给她,这才让她好好地解了馋。
有盼头的日子总是过得快,等到了八月的时候,整个晋中城的紧张气氛再次达到了顶峰。
乡试啊,整个河东省的秀才都梦寐以求的乡试啊!
早在两个月前,晋中城里的客栈就没有了空屋子,就连许多百姓家里都被人敲过门问是否有屋子出租。
纪三曾经满头大汗地跑来问,菜果香后院,还有没有空屋子出租,有外地来赶考的秀才,听说这是小三元家的铺子,觉得这地方风水好,想租来住几个月。
高媛坚决地拒绝了,不过倒是想出来一个生财之道。等自家这俩孩子中了举,自家这院子倒是可以租给那些求学的秀才,又清净又赚钱。
作为家有两名考生的家长,高媛早就从多方渠道了解到乡试的流程。其中堪称坑人之最的是,这个乡试,它是丑正入场的。
高媛算了算,妈呀,凌晨三点!
而且还不是凌晨三点起床,而是凌晨三点入场,那也就意味着你要提前至少两刻钟到达贡院门口,然后排队等着叫号。运气好的话可以早被叫到早入场,要是运气不好被排在最后,到早晨八点叫到你都是有可能的。
最坑的是你还不敢不等,不敢不扯着耳朵听,因为你旁边的那个就有可能是被叫中了正在大喊“这里”“来了”的那个。
还不如考秀才的时候占位子呢,好歹自家现在有人给占位子了。
不过你以为乡试的时候,大家就一下子变得彬彬有礼安静有序排队静等叫号吗?那是不可能的,照旧有人占位子!
高媛都搞不明白那些人是怎么想的,不是叫号吗?还占什么啊占?
打探消息的二栓却不这么认为:“太太,要是咱们站在前头,那官差叫号的时候,咱不就能听得清楚吗?绝对错过不了!”
很有道理,高媛被他说服了。
于是,二栓就提前三天占位子去了!
真不是夸张,真的是提前三天,八月初五一大早,他就去了。还不是一个人去的,他们四个两个一组,交替着值班。
人家官差也好,考官也好,进去的人都看到他们了,听说是来占位子的,那个从京城来的主考官居然还感叹晋中果然文风甚盛!
二栓四人的行为造成了整个晋中城考生圈极大的恐慌,这是谁家人啊?太凶残了,你哪怕提前个一天也成啊,提前三天!你让我们这些家里没闲人占位子的怎么办?
结果就是,还没到八月初八呢,贡院门口从初六开始,就已经摩肩接踵了。
看守大门的官差觉得这不是个事儿,人多密集容易发生踩踏事故好不好?全大夏每到乡试会试的时候,总免不了发生一起两起的,命不好,当场被踩死都是有的。
晋中锦衣卫千户是个从京城新来的,姓江,头一回主持乡试的入场,居然很有章法。在他的指令下,来占位子的人一人发了张小纸条,上面盖了个戳,写了个数字。说明了认字不认人,等到了八月初八考生入场那一天,凭纸条上的数字按顺序入场。
有机灵的就想多领几张,到时候可以卖出去赚个小钱,当场就被摁住了,纸条没收,人押到一边打板子!
那人还不服,指着最早领到纸条的二栓喊:“他怎么就领了两张?”
二栓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指着旁边的同伴:“没看我们是两个人排队吗?”
那人哇哇叫着挨板子去了。
托这个江千户的福,到八月初八排队的时候,大家都可守秩序了。锦衣卫千户嫌晋中的官差太笨,就给他们安排了个简单的活,负责给考生按号码排队。来的早了也不成,认号不认人。
高媛算了算时间,抢到前两个入场也没什么好的,得早起。但据柴文道透露的消息说,早进场还是可以挑一挑号房的,那些号码在后头的也不敢晚到,算来算去还是早入场的好。
高媛还是觉得那么早就起床不利于养精蓄锐,不过她有作弊利器。头一天下午就让他们俩收拾好了,算着时间,直接穿着衣服袜子收到空间里去睡觉,只留了一件在外面穿的。
她自己则是提前睡了个大午觉,然后就不睡了。不就是凌晨三点吗?现代人谁还怕熬夜啊?
于是八月初八的丑初时分,高媛套上了马车,在车厢里铺了厚厚的几床棉被,车前头挂个灯笼,赶车去了贡院。
至于要进场的叔侄俩,还在她的空间里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