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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忙。”面对他这样的质问,他低下声来,对于以颜,他只见过她安静,开心的一面,听罗亚这么说,她的抑郁症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上次给她打电话,她说你很好,对她很好,我还信以为真。”他讽刺他,也心疼以颜那个傻丫头。
“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我想了解一些她的情况。”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去讨论自己对以颜的态度。
“好吧!我告诉你,以颜在她八岁那年亲眼见到母亲死在她的面前,所以每次看到大片的液体蔓延开来,她都会感到恐惧,就算在她刻意忘记这些记忆的那些年,她依然会做出同样的反应,外婆的过世,对她的打击也很大,从小,除了她妈妈最亲的人就是外婆了,她和她父亲的关系不能用不好来形容,他们两个十四年不曾说过一句话……”罗亚说了很多关于以颜的事情。
“在你面前她表现过过激的行为吗?”张杭问,以颜在自己的面前隐藏得太深。
“我现在的手上还留有她咬下的齿痕。”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印记轻微的笑道。“当她觉得害怕的时候,她会把自己关起来,她怕光,在人多的街头,她会分不清幻觉和现实,她不愿意见心理医生,她说她无法让人直直的抵达到自己心底,当别人得知她心里时,她就觉得有人掏空了她的身体,那样的感觉让她恐慌和不安。”罗亚是那么的知道她,但是都无济于事,他也填补不了她心里那个大大的缺口。他告诉了张杭关于以颜自己知道的任何事情,包括她那段有始无终的爱情。
她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稍微的不慎,就会触碰到那道伤口,它们会裂开,渗出红色的液体。
望着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她感觉到自己血液里有一些东西在跳动,它们急于出来,只是找不到出口。她的脾气变得非常的暴躁,任性的不让医生检查她的伤口,骂退了给她擦身子的看护,摔碎了装水的玻璃杯,药丸散得到处都是,张杭极力的阻止她扯手背上的枕头,他用尽了所有的温柔和乞求去安抚她,直到她耗尽所有的力气,无力的躺在病床上,他轻轻的唤她的名字,让医生替她清理好流血的伤口,她无力反抗,眼睁睁的看着那团血肉模糊的伤口暴露在他们面前。她的伤口,稍微的愈合,在她的剧烈动作下再一次裂开,张杭很担心它们会腐烂。
深夜的时候,一切平复下来的时候,看着日渐消瘦的张杭,心生内疚,她知道张杭没有义务来忍受自己的坏脾气。
朦胧中醒来,看着她微笑的神情,无辜得像孩子,所有的爱恨在这一刻全部瓦解,她笑得如此纯净,没有任何杂质。
“带我回家,好吗?夏天带给我的总是红色的记忆,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对于我来说都是致命的伤口,它们会让我窒息。”她乞求的看着他。
“好,我们回家。”他很内疚,对于她,环境是很大的影响,他却忽略。他帮她办理出院手续,请了专门的医生,看护来照看她。
张杭抛掉了手中所有的工作,一心一意的照顾她,帮她处理伤口,还得忍受她忽然歇斯底里的情绪,这些情绪来得毫无缘由,每天晚上,他都会递给她偷偷加了安眠药的牛奶,他只希望她能有一个安稳的夜晚,她熟睡的样子,像极了孩子,泪珠还挂在睫毛上,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他把房间里易碎的东西和利器都收了起来,他不能用常人的思想去思考她的变化。
她的伤口在张杭的细心呵护下,终于结了厚厚的痂,她感觉到它是那么的丑陋,像一条蜈蚣,硬生生的嵌在她的肉里。
每次都会竭力的哭喊,摔东西,以及弄伤自己,在一切平缓下来的时候她又会向张杭道歉,她实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张杭看着她手臂上烟蒂的痕迹,他无法想象她在没有照看的情况下,是不是早已不存活在这个人世。
乔来看过她很多次,有时候,并不是刻意来看她,只是来和张杭谈公事,但是她看到出来乔是爱张杭的,而且是深爱的那种,每次乔走后,她都会对张杭说出一些冷言冷语。张杭总是无声的隐忍。
当他无法隐忍的时候还是会和她吵,当看到她穿着拖鞋冲出门的时候,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她只是一个病人,他无法去跟她计较,他不顾她的拍打,把她抱回房间,关上门,他无法任由她自顾自的发泄。有时候她不哭不闹,只是安静的蜷缩在角落里,她安静的样子更让他觉得害怕,他抱着她,让她打自己,咬自己,不要一个人,她回过来,看着他脸上的抓痕,抱着他哭得像个泪人。
他说让李美仪来照顾她,她拼命的摇头,这个时候她无法让除张杭以外的人看到自己的窘态。
他用尽了很多的办法,都无法使得她接受心理医生,医生介意张杭让她自己做点事情,转移注意力,张杭为她买来了一院子盆栽的百合,盛夏时光,一朵朵的白色的花朵,绽放得如烟花那般绚丽多姿,花骨朵儿,一颗颗含苞待放,她忽然有了兴趣,张杭每天傍晚抱着她去院子里看这些花儿,帮它们浇水,他们总能看到远处的夕阳,直至光线的消失,他们才会回到屋子里去。罗亚给她寄来了她所存放在他家里的画,当她打开那一幅幅油画的时候。她忽然笑了,很有兴趣的跟张杭讲了关于那年七月,关于五月的故事。
张杭给她钉好了油画框,透过大大的玻璃窗画那些姿态各异的百合。她说她想画一系列的花的姿态。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百合?”她从来没有向他提及她喜欢百合。
“我想只要是白色的花朵,你都会喜欢。”他微笑的看着平缓过来的她,他不确定下一刻她会变成什么样子,至少这一刻她十分平静。
“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向你保证,我很好。”她的眼眶忽然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