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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第二天醒来时,他却像要刻意讨好她般,又是给她挑衣服,又要她陪他出门,美其名曰:解闷。
她只是冷着一张脸,像木头一样跟在他身边。
他兴致很高,坐在车上絮絮叨叨地开口。
“知道美国红鹰吧?”他挑起她的发,让她精致的侧脸完美呈现在自己面前。
“那时我和许邵寒还是战友。十年前最后一场特训,我们分成两队去拉斯维加斯执行任务,那是我第一次败给他。”
他淡笑,“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败给他吗?”
这些事,她或多或少在网上看过,也不说话,安静地等他说下去。
“因为他给我发了一封邮件。邮件里只有一张照片。”
王哲槐哼笑一声,目光冰冷。
“那是我父亲和另外一个女人去酒店开/房的照片!从前我一直很崇拜我父亲,即使他在家打我母亲时,我都会站在他这边。可是那一张照片彻底改变了我对他的看法,他不爱母亲,甚至很可能,也不爱我……”
他不再说下去,而是扭头看向窗外,仿佛那些一晃而过的热闹街景才能冲淡他眼中的伤怀。
程轻轻只觉得,这一刻,这个三十出头的成功男人,整个人都已被淡淡的忧伤气息所笼罩,看上去是那么陌生。
而更让她不解的是,那时候的许邵寒怎么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去对付竞争战友?她不想相信,偏偏王哲槐所有的神色举动都那么真实……
或许,她真的要找个机会脱离王哲槐的监视,偷偷跟许邵寒见一面。
王哲槐带她去的地方,是他母亲的墓园。
程轻轻很识趣地早早回到车上。从茶色车窗望过去,这个高大挺拔的男子跪坐在墓前,沉默低落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她的心一瞬间有那么一点松动。
或许,王哲槐并不如她想象中那么坏,在还没有确凿证据显示他就是杀害她父母的凶手前,她不应该过早地先入为主。
她不知道的是,远处的王哲槐背对着她,嘴角始终噙着一抹冷笑。
他低眸对着墓碑上那个明媚的女子道:“妈,这就是那个女人的女儿……你说,我要怎么折磨她,才能解你心头之恨?”
他们没有在墓园呆多久,下一站,王哲槐将她带去一间咖啡厅。
人很多,而且大部分都是各国的游客。
王哲槐进门后直接上了二楼,将她一个人丢在一楼窗边。从她这个位置往上开,可以看见王哲槐与另一个泰国男子低声交谈,神色微怒。那人应该也是他安排在当地的眼线,或许正给他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她百无聊赖地喝着手里的奶茶,冷不防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原来你真的不喜欢苦咖啡,以后不给你买拿铁了……”
程轻轻瞬间愣住,待听到他说不给她买拿铁时,差点忍不住哭出来--
她还记得那天去南川,他一路跟踪在她后面,怕她在桑拿室受别人欺负,竟然任性地赶走了王哲槐四人,专门开了一间包房等她。
“邵寒……”她急着要转身去寻他。
身后却传来他明显带着担忧的叹息,“别转身,他的人会发现,我们……就这样说话。”
见不到那张日夜思念的容颜,只能听声音缓解思念,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她,都十分残忍。
他终是忍不住开口,“轻轻,跟我走。”
莫名地,她听出他声音中的恳求与急切,一如她心中那句呼之欲出的答案。
可是她不能,她才刚刚查到一些线索。
“邵寒。”她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尽量平淡地道:“我查到一些东西,我想……再追查几天。”
他们都知道,错过这次机会,就不仅仅是“几天”的事情了。可是他很体谅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查到什么了?”他问。
“王哲槐一个在美国拉斯维加斯开户的银行账号,还有一个绑定邮箱,可惜设置了销毁程序,里面什么文件都没有。”
“那个账号,或许是用来洗黑钱的。”
她点点头,想起他看不见,补了一句,“我也觉得是。或许可以从他洗黑这条线下手。”
“我会在暗中帮你。”
她想了一下,还是试探性地问道:“还记得柏丽金套房的电梯密码吗?那时候我就想问你,为什么是0703?是你生日?”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过了几秒,才道:“不是。是我入伍红鹰的日子。”
也是王哲槐入伍的日期。所以公共账号和邮箱都被设成这个密码。
可是,这也太牵强了,难道他们这么有默契,都同时想到这个数字组合?
还是说,设密码的人至始至终只有一个?
有没有可能,许邵寒才是黑猫??
她被自己这个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差点握不稳手里的杯子,连忙猛灌了几口水。
王哲槐却在这时望了她一眼,冷冷的瞳眸里升起一丝疑惑,蹙了蹙眉,当即站起来。
她直骂自己笨拙,恨不得狠狠打自己几下。
“轻轻,听我说!”许邵寒的声音也有些焦急。
她连忙“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在听。
“回国后,你让王哲槐给你买一部新手机,只存他的号码。我等下离开时,会塞给你一张手机卡,已经设置好自动销毁程序,以后就用这个号码和我联系,记住不要保存我的号码!回国后不要住他给你安排的房子,一定要他帮你买下我给你选的房址!这个很重要,你听清楚了吗?”
王哲槐已经下楼,往这边大步走过来,她赶紧连“嗯”了几声,拼命压制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许邵寒语速加快,“我明天就回国了,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他起身顿了顿,加重语气道:“一定要相信我!”
程轻轻还没有回味过来这句话所包含的情感,他已经离开座位。经过她身边时,迅速塞给她一张手机卡,她赶紧将它藏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下一秒,王哲槐扬着一脸笑意出现在她面前。
他笑得很温柔,却让她后背隐隐生凉。
“你脸这么红?”
她垂眸掩去眼中的惊慌,捂着小 腹平静道:“这里的味道,还有嘈杂的声音,让我很不舒服。”
只要将身体状况搬出来,王哲槐就不会为难她,这是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她摸索出的规律。
果然,王哲槐没有多想,直接让司机将他们送回家。
到庄园后,又让私人医生开了几副安胎药,亲手喂她服下。
等医生走后,她终是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对他的孩子这么好?”
王哲槐挑眉,伸手勾住她的下巴,嘴角浮起一抹邪佞的弧度。
“如果我让他的孩子随我姓,认我作父亲,你说,当许邵寒知道时,会有什么反应?”
她只觉得后背更加冰凉。
今天没有告诉许邵寒她怀孕的消息,本是不想让他担心,如今看来,却是做对了!
这个孩子,她根本保不住,更加要不得!
程轻轻只是微微一诧,随即抬头迎视他的目光冷笑。
“你没有机会。因为这孩子,我不打算生了!”
她向来如此。无论对方是谁,只要当着她的面来硬的,她就肯定会亮起一手的利爪狠狠反击!
王哲槐显然知道她的脾性,眯了眯眼,松开手没有反驳。
“好好休息。”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出了房间。
当晚,他却在书房摔翻了一桌的文件,对着电话不停怒骂。
程轻轻原本猜测是下午那个线人带来了更坏的进展,没想到竟然是那天被他丢进湄公河的男人,死里逃生后出卖了他,在互联网上公开了他与泰国政aa府几个高官的地下交易。
泰国政aa府为了自保,当天就查封了他的一个毒窟,并要求他24小时内出境。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在房间里连连拍手叫好,末了才反应过来,这很有可能是许邵寒的计划。
假装请那个男人替他传口信,让王哲槐误以为他是许邵寒派来接头的线人,痛下杀手。随后又从湄公河中将他救起,让男人对王哲槐心怀恨意,继而背叛他……
不得不说,这一招借刀杀人使得真是天衣无缝,也十分……歼诈。
她想起王哲槐上午跟她说的,许邵寒使手段让他在特训中败给他,很致命,也很无情……
或许许邵寒真的还有另外一面,是她所不认识的。
王哲槐带着一脸怒意走进她房间时,已经是半夜两点。
“收拾东西回国。”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眸底有未褪去的恨与挫败。
这让她深觉快意的同时,也更加惊疑。
或许许邵寒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王哲槐是一样的,为了达到目的,同样可以不择手段,冷酷又无情。
程轻轻一路都很乖巧,到了机场的头等舱候机厅时,她才低声道:“给我买个新手机吧。”
王哲槐随意地敲着桌面,爽快应了声“好”。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重新开始,这是她讨好的姿势。他非常乐意看见。
她仍没有停止索要,“再给我一处G市的房产。”
他顿了一下,“你还真敢开口。”
G市实行限购以后,又开始严查官员的私有财产。这个风口浪尖上,谁敢把暗中购买的房子亮出来?
可是他很快点了点头,“别说房子,就算你要新地标的一块地,我也会帮你搞来。”
她摇头笑了,“我只是想有个家,你说过会给我。”
只这一句话,轻而易举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王哲槐的眸子明显地闪过一种叫温柔的神色。
飞机起飞时,他突然拉上贵宾舱的舱门,将她狠狠压在座位上。
“放开我!”她一瞬间慌了,伴随着失重感滚滚而来的,是对这个男人骨子里的恨与惧。
王哲槐挑眉冷冷注视着她,仿佛一个即将决定她生死的侩子手,冰寒的语调中带着一丝兴味。
“如果你需要的只是物质上的满足,为什么不去找你爱的许邵寒,也不去找爱你的沈黎,偏偏来找你恨的我?”
精明如他,终究还是怀疑了。
她知道,如果没有答好这个问题,她不仅得不到想要的一切,还很有可能就此被他盯上!
程轻轻一笑,“我记得我说过,爱人太累,不如选一个爱自己的人。虽然我不确定你是不是爱我,但是……”
她望着他,笑得很是无奈,“女人对于一心想夺去自己清白的男人,总是怀有复杂的情绪。”
他起了兴致,开口便是羞辱,“你真是个狡猾的小荡/妇!”
程轻轻低头,垂幕般的眼帘遮住了瞬间的挣扎,“只要你喜欢。”
她这一刻的讨好与低姿态,让王哲槐满意地大笑起来。
征服一个女人,也可以看成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而很明显,这一刻他是胜者,因为他征服了许邵寒的女人。
听到他笑,程轻轻便知道自己成功了。
对于这种男人,反抗后的屈从反而更能挑拨起他的yu望,然后再适当的加一些挑战,他便会义无反顾地上钩。
她越来越懂得收放自如地操控男人的情绪,可是这一刻,她反而觉得男人很可悲。
她不必付出什么,不过是放低了自己的姿态,就能换取男人能给予的一切。他们甚至不会去想,就连占有女人清白的这一举动,耗损的也只是他们自己的身体。
吴梦涟说的不错,如果能讨好男人,女人就能够坐享其成。
***
回到G市天还未亮,王哲槐在盛川集团旗下的一所五星会所开了房,和衣拥着她睡了两个小时。她却僵直了身体,根本无法入眠。
幸而未到7点,王哲槐就梳洗出门。
当陈智杰奉命来房间接待贵宾,却意外看见是程轻轻时,顿时一脸灰白,显然想起了某晚不好的经历。
程轻轻甜甜一笑,“陈先生,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陈智杰摸不透她的话语有几分真实,只能硬着头皮赔笑,随便讨好地送上一部特制的智能触屏手机。
无须使用,她就能肯定,这手机肯定安装了追踪系统和录音系统。
难怪许邵寒要她只存王哲槐的号码,因为除了他的号码,她不能接其他任何电话,以防王哲槐起疑!
“陈先生,真麻烦你了!”她将手机收入手袋。
陈智杰忙道:“不麻烦不麻烦,程小姐叫我智杰就好。”
她在脑海里直翻白眼:肢解!肢解!等哪天就把他丫的给大卸八块!
“王总临走时交待,要我好好照顾您。您看这早饭是去楼下的餐厅吃呢?还是让服务生送餐车上来?”
“送餐车吧!”她才懒得下楼呢!反正王哲槐肯定不让她出这栋楼,下了楼也是白下。
陈智杰也乐得不用陪她下楼,赶紧打了个电话让餐车就位。
不到两分钟,服务生就推着个餐车笑盈盈地敲开了房门。
这速度可够快的呵!这货老早就想摆脱她了吧?
她索性顺水推舟卖个台阶给他,道:“我就在房间里呆着哪都不去,有事就打前台电话,你不用在这守着了。”
陈智杰说了声“好好休息”,当即屁颠屁颠地滚蛋。
等确定屋外的人都走开后,她忙在屋里四处寻找有没有装摄像头,各项危险统统排除后,这才从包里掏出那枚手机卡装进手机里。
有四条未读信息!
三条都是广告。她有些烦躁地骂了一声,王哲槐设定手机系统时,为什么不弄个拦截广告的功能!
最后一条,也是最早发送的一条,显示是陌生的号码,却是她能猜到的署名:SH。邵寒。
短信真的很短,只有四个字,却让她刹那间泪眼滂沱。
她悬空手指一遍遍抚 摸,想象着他打下这四个字时的表情,还有指腹的粗茧滑过手机屏幕时那阵温暖。
“是我,想你。”
一秒后,这句话带着他所有的思念,销毁不见。
他那边应该是有提示,她已收到短信,因为很快,这个号码发来了第二条。
是房子的选址,G市新地标上一处新开售的楼盘。
“一定要拿到房产证!!!”短信里为了突出这句话,后面打了三个感叹号。
她苦笑,刚把楼盘名字记下,短信就再次无声消失。
王哲槐回来时,她正在用酒店的电脑搜索楼盘的信息。
他笑着缠上来,亲吻她的脸颊,“在找房子?”
她亦笑,指了指其中一间样板房,“这个楼盘的别墅带私家泳池。”
“你不是不会游泳吗?”他倒是了解她!
“我想学!”她顺势挽上他的手,“你会游泳吧?你教我,好不?”
大概是被她身穿比基尼的想象诱 惑到,王哲槐竟然没有多思索,就道:“我在那里刚好有一处房产,下午带你去看看。”
她瞬间明白过来,敢情这是那个楼盘商为了贿赂他而送的啊!
难怪许邵寒提醒她一定要拿到房产证,那赤果果就是他贪污受贿的罪证!
下午看房时,她很卖力地表现出一幅对这房子一见钟情的神态,从这间房晃到那间房,在花园里肆意地呼吸奔跑,还不住地发出“啧啧”的赞叹,末了,还要夸他一句,“这房子应该很贵吧?你真有钱。真有眼光!”最后这四个字是重点。
许是从未见过她这番小女生的姿态,王哲槐嘴角始终轻扬着一抹优弧,并且有向深弧转变的趋向。
一旁的陈智杰很适时地拍马屁:“那是!王总的眼光从来都是毒辣辣!说起来这个楼盘还是在他的建议下策划出来的!当时王总看准了房价会涨,说G市市中心再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超级大宅,这个楼盘日后绝对会成为独一无二的豪宅大盘……”
“行了。”王哲槐冷冷打断他,牵起程轻轻的手走向二楼。
那里有个小房间,被王哲槐精心装修后,改成了一间……育婴房?
程轻轻下意识抚上小 腹,想到肚里孩子日后无知的命运,心里瞬间涌起悲凉。
她那晚才说过不会要这个孩子,王哲槐不知是真忘了,还是故意,竟然笑盈盈地问:“喜欢吗?”
“喜欢……”她笑着点头,嘴巴里却一点滋味都没有。
“你真的要把这房子送给我?”
临上车前,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王哲槐轻笑着将她拥入怀里,眸底尽是chong溺,“是,送给你!我宣布,这房子从今以后都属于程轻轻!”
她追问:“是永远都属于我么?”
他亦点头,“永远。”
“好!”她伸出手,眼里闪过一抹狡黠,“把房产证给我!”
王哲槐彻底被她逗笑了,伸手刮她的鼻子,“真是个人精!说你狡猾都太便宜你了!”
她也笑,顺势窝到他怀里,笑得肺都疼了,全身……都疼。
王哲槐手下办事的速度很快,当天晚上就将房子收拾出来,替她去别墅取了从前用惯的物品,又置办了一些新的衣物,连人带行李全部送了过去。
她苦笑着站在大厅里看王哲槐亲自指挥一众佣人忙前忙后,心里只觉得一阵阵发涩,她真正用习惯的东西,每一样,都在许邵寒的别墅里放着呢!
原来身边换了人,不只是物品、住地,连习惯都要跟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