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使者 (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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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创业之主在鼎立基业后,只要不玩兔死狗烹那套,一般来说不太依赖宗室的支持,那是后继之人该干的事情。

    究其原因,还是君主与勋臣们在披荆斩棘、草创基业的过程中,早就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同时作为开国之君,他们自身的威信也非后继之人能够比拟。

    纵观古今,就没出现过勋臣集团集体背弃创业之主的现象,李渊除外,毕竟李二凤在军中的威信可能比他这个父亲还高。

    高澄与二凤的情况大同小异,都是深度参与其父创业,并且功勋卓着,区别在于高澄是嫡长子,是无可争议的继承人,二凤却只是小宗。

    高欢母庸置疑是高齐政权的创业之主,但小高王的威信也不逊其父,哪需要如高洋、高演等人支持才能坐得稳北齐皇位。

    既然无需他们的辅左就能抓紧权柄,又为何还要给那些能威胁到自己的兄弟加以实权。

    由于高澄的出现,历史面目全非,在第一次科举,名列经典科第二的礼部郎中王晞并未能与高演延续另一时空的友谊。

    谁都知道小高王对自己嫡亲弟弟的态度,连南征都不忘把高洋、高演栓在身边,王晞脑子坏了才会与那位常山郡王结交。

    此次斛律光西行,高澄派遣王晞随军,协助处理军中文事之余,还对斛律光与王晞另有一番交待。

    出使吐谷浑国的北齐使者从亲齐派大臣处得知宇文泰派人北上,立即传回消息,斛律光遵照高澄叮嘱领兵巡视陇右,以作震慑之余,由王晞出使吐谷浑。

    王晞来到伏俟城,即刻受到了吐谷浑汗夸吕的接见,才向夸吕见礼,夸吕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上国两度遣使,又兼斛律光耀武陇右,敢问大齐天子究竟是何用意?”

    王晞理了理衣冠,这才从容道:

    “陛下有言转告可汗,可汗若受宇文泰蛊惑,出兵陇右,齐军必会退往萧关、大散关,放弃陇右,死守关中,可汗自可与宇文泰争夺陇右之地。”

    不等夸吕面露喜色,王晞却又厉声道:

    “然可汗违背盟誓,上天不惩,陛下亦会兴兵问罪,大齐将迁都长安,以倾国之力,毕生与可汗周旋,不再南顾!”

    一番恐吓,让夸吕嵴背发凉。

    宇文泰许诺共分关陇,他得关中,由夸吕收获陇右,有宇文泰在关中抵御高齐,这才使得夸吕动心。

    但高齐要是主动放弃陇右,死守关中,凭借十五万兵力,以及关东留守兵力支援,宇文泰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得逞。

    如此,空出来的陇右宇文泰能看着自己全吞下?

    即使两方共分陇右之地,只得了半个陇右的宇文泰就能替自己挡住北齐兵锋?

    又或者让宇文泰全吞陇右,那他夸吕此番背盟究竟在图什么,就为了激怒高澄,让他如恐吓之言中所说,与自己死磕一辈子?

    夸吕不相信高澄真会恼羞成怒的放弃混一中国,而向吐谷浑用兵。

    但他不敢冒这个风险,毕竟吐谷浑国的国力远远比不得高齐,否则当年也不会成为北魏附庸。

    思忖许久,他终于有了决定,对着色厉目张的齐使王晞笑道:

    “大齐天子多虑了,昔日盟誓,言犹在耳,我又怎会助纣为虐,行背盟之事,烦请转告天子,夸吕虽蛮夷,却也知信义,愿与大齐永结盟好。”

    王晞心底松了一口气,但面上却不依不饶地正色道:

    “可汗既然仍记往日誓言,请斩宇文泰之使,以明心迹!”

    夸吕害怕惹怒高澄,却不怕得罪宇文泰,毕竟与蜀地之间还隔了一个陇右,宇文泰在北伐成功之前根本打不了他,即使北伐成功了也要抵御高澄的反扑,更不可能与他交恶。

    当天,由前一批齐使确认过后,王晞带了十余颗头颅回去向斛律光复命,斛律光这才从陇右退回大散关,专注防备宇文泰北伐。

    原时空中,吐谷浑实行远交近攻之策,与东魏联姻,趁东西魏大战,屡屡出兵在西魏后方作妖。

    待高欢死后,宇文泰得以抽身,只是领兵巡视陇右,一仗未打,夸吕便已震惧,遣使向西魏贡献方物,从此专注于废杀太子,再不敢兴兵犯境。

    如今高澄扬言他若敢在自己背后搞事,这辈子啥也不干,迁都长安,专门盯着他打,这威慑力可比宇文泰巡视陇右大多了,夸吕被恐吓后,献上了宇文泰使者的头颅也在情理之中。

    南梁正面临高澄南侵的威胁,不可能再有余力图谋蜀地,宇文泰此时早就来到了汉中。

    没盼来吐谷浑出兵的好消息,反倒知晓使者被夸吕所杀,他也只得无能狂怒,正如先前所说,宇文泰还真就拿夸吕没办法。

    没了吐谷浑的帮助,面对高澄在关陇地区安排的五万战兵,十万州郡兵严阵以待,宇文泰立于汉中城头,东望长安,最终却只剩了一声叹息。

    这期间他也曾派遣细作往关陇扇动民众叛乱,但如今关陇之人大多是关东迁民,按照他们的说法便是‘高氏分我田地,免我税赋,宇文氏于我有何恩义?’

    关陇内部乱不起来,寄予厚望的外援吐谷浑人杀使决裂,也不知那柔然人究竟怎么想的,不会真以为嫁了女儿给高澄,他就真把你阿那瓌当岳父一辈子敬着吧。

    这也就是宇文泰久在蜀地,当然不知晓漠北柔然与突厥的对立。

    毕竟这时候,突厥在明面上还是属于柔然附庸,在宇文泰的视角,柔然攻灭仇敌高车,自该是一统漠北的局面,他着实想不通为何阿那瓌会放任高澄南下,而不在背后添乱,难道他就不怕高澄真的混一中国,反过头来咬这个岳父一口?

    阿那瓌当然怕,但他更怕自己出兵袭扰北齐边境,惹恼了女婿,将他推向突厥一方。

    尤其是在知晓高澄与突厥结下婚约的情况下,今时不同往日,突厥基本完成了对高车余部的整合,对草原霸权的野心也逐渐展现。

    高澄的使者将婚约暗中透露给阿那瓌的同时,也告知他,高澄拒绝了突厥共分柔然部民的提议,不会干涉草原战事,也希望阿那瓌不要在北齐南征的时候干涉中原战局。

    事实与使者所言略有出入,比如高澄拒绝的是突厥请他出兵,所谓共分柔然部民,是突厥人给予他不干涉漠北霸权之争的报酬。

    可谁让小高王是个大孝子,报喜不报忧,怎么地,岳父难道就不是父了么。

    一个吞并了高车余部的突厥已经让阿那瓌感觉到棘手,若使高澄与之联合,柔然更难抗拒。

    高澄如果真有那份本事,能够统一华夏,大不了柔然回到早些年时光,曾向北魏称臣一般,沦作高齐附庸。

    对于阿那瓌来说,打不过高澄,大不了上表称臣,这时候还没有中原王朝能够实际控制漠北的先例。

    可要是没打过突厥,便是身死国灭,为突厥所吞并。

    在突厥崛起的情况下,阿那瓌又怎会惹怒高澄,去干涉中原战事。

    阿那瓌的顾虑,同样也是突厥首领阿史那土门所要面对的。

    有些人是谁赢,他们帮谁,但草原霸权争夺上,高澄帮谁,谁便能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柔然人投鼠忌器,突厥人也不敢在陇右北疆兴风作浪,只能说高澄确实选择了一个好时候出兵南梁,周边势力仅有宇文泰有心给他拖后腿,但偏偏他又是实力最为弱小的存在。

    宇文泰不知为何柔然没有给予高澄压力,而吐谷浑不惜杀使决裂,也不愿与北齐为敌。

    如今关陇屯驻重兵,关东亦有大量留守部队可随时增援,在未有内乱的情况下,单凭自己手上这支临时扩充来的八万军队,良莠不齐,如何能够得逞,这才有了宇文泰在汉中城头的一声叹息。

    他甚至派人去联络王思政,只要他愿意倒戈,愿上奏元宝炬,封其为关中王,世镇关中,可送回来的只是又一颗使者头颅。

    王思政不傻,他名义上节制关陇五万战兵,十万州郡兵,但其中有一万战兵与五万州郡兵归属潘乐麾下,三万战兵由斛律光统率,这两人都是高氏死忠。

    自己麾下虽有一万战兵,五万州郡兵,但州郡兵中将官的多是高澄亲信都旧部,如沃野匈奴人刘延寿、薛虎儿的妹婿张末等,他们都被高澄分派在关陇各州担任都尉,统领该州州郡兵。

    王思政真正控制的只有一万战兵,但这些人偏偏又都是鲜卑兵,与高欢、高澄父子算是两代人的情谊了,受其恩养十六年,又怎会随王思政叛齐自立。

    实际上,这也是高澄敢于用王思政总领关陇战局的原因,这些部队王思政能调得动,但绝对带不走。

    只要关系到兵权,高澄半点也不会大意。

    高澄为了自己能够毫无后顾之忧的南征,搅动各方风云,淮南战场,高岳、慕容绍宗两路大军攻城略地的同时,朝鲜半岛战局最先落幕。

    阳原王之舅,权臣麁(cū)群发兵攻百济,新罗将领朱珍率兵救援,在新罗、百济的合力抵御下,高句丽大败而退。

    新罗、百济在齐使的唆使下,趁势发兵北上,一举夺占汉江流域。

    三年前安原王高宝延身死,高宝延两个儿子的舅父麁群、细群率兵大战于宫门外,细群兵败身死,麁群一党在王都三日不封刀,尽屠城中细群党羽,这也是细群一派地方势力组建军队,实际割据的原由。

    如今麁群丢失汉江流域无疑更进一步激化了高句丽的内部矛盾,高句丽自此叛乱四起。

    而占据汉江流域的新罗、百济也好不到哪去,眼见高句丽陷入内乱,新罗背盟突袭百济,百济大败,新罗得以独占汉江流域。

    这一次确实没有北齐使者居中挑唆,毕竟维持新罗、百济的联盟,给高句丽在后方添乱更符合北齐的利益,不能啥缺德事都算在小高王的头上。

    回到淮南战场,兰钦得到萧渊明的劝降信,甚至没打开看一眼便让人付之一炬,高澄领骑兵四万、步军六万进逼合肥。

    当天,高澄就以请萧渊明代为巡视合肥城防为由,派遣骑士带他绕城示众,哪知道兰钦在城墙上张弓便射,好险没把萧渊明给一箭射死。

    整件事情除萧渊明胆战心惊之外,高澄听闻后也吓得够呛,那可是足足三万匹布,要是让兰钦一箭射死了,他高澄早谁去要,难不成指望萧衍掏出三万匹布来赎一具尸体。

    于是再不敢拿萧渊明往城下招摇,但随着淮南各地陆续丢失的消息传来,合肥城中守军士气愈发萎靡。

    太昌元年八月初九,高岳攻破位于合肥东部的历阳(安徽和县历阳镇),兰钦之子兰夏礼战死,八月十四,慕容绍宗领兵占据庐江郡,北齐水师沿途南下接收早已撤往长江的南梁水师水寨,合肥于江北彻底沦为孤城。

    至于萧会理弃寿阳渡江南下,并未遭受萧衍的责难。

    毕竟他可是爱护宗室的萧菩萨,与高澄是两个极端。

    原时空中,广州刺史萧映病死,萧衍命侄儿萧恬暂理广州,等待兰钦接管,然而萧恬为了谋夺广州刺史一职,毒死大将兰钦,犯下这样的重罪,也仅仅被剥夺官爵。

    萧会理只不过弃城而走,萧菩萨怎么忍心责罚。

    而八公山战败逃亡的夏侯譒,也因为夏侯氏两千骑兵的存在,仅仅只是被降职了事,算是重罪轻罚。

    当然,吸引梁人关注的还是高澄饮马长江一事,梁齐开战不足三月,江北仅剩合肥,若非有长江天险,只怕北齐铁骑早已南下。

    自打高澄南征起,南梁朝堂就有人提议与北齐议和,八公山一战后,关于议和的主张更是甚嚣尘上,直到如今,合肥被围,但梁军根本不敢渡江救援,他们已经没了信心与北齐陆战。

    就连萧衍也在宠臣朱异的劝说下,有了与高澄议和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