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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南王这才收回了眼光,向后仰靠在软榻上。他向门口的心腹挥手,那人立即去文淑住处取解药了。
一刻之后,心腹送回来一个棕色的瓷瓶。两个丫鬟立即服侍我与镇南王服下了解药。
文淑一直在地板上跪着,脸色越来越惨白。
镇南王已经懒得去看她,兀自服了解药,扶着我站了起来。
来到文淑身前的时候,镇南王忽然狠狠扇了她一个耳光。文淑随着力道摔倒在地上,脸上立时透出分明的红痕,嘴角也破了,渗出血迹。
镇南王俯视着文淑,冷冷道:“你就在这儿跪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离开。”
他又向下人们吩咐道:“谁也不许到里间来,近她的身。”
文淑伏在地上,脊背微微地发着抖,整个人已然颓丧不堪。作为将门之女、一府主母,她大概从未受过如此折辱。何况,还是当着许多的下人。
此刻镇南王正在气头上,也顾不得什么李衮了,兀自抱着我离开了书房,往兰阁走去。
一路上,镇南王都阴沉着脸色,不欲说话。
到了兰阁,他将我安顿在床上,低声道:“你今日受苦了,我陪你...”
听这话头不对,我忙打断道:“王爷自去处理军务吧。我很累,想歇着了。”
镇南王叹了一口气:“怕什么?你身子这样,我自然不会碰你。”
我抬眼看向镇南王,只见他去了平日的刚戾之色,疲惫的神色中还似夹杂着些幽深。
我几日来铺垫的柔情蜜意,不过是为了让他在处置文淑的时候更狠绝一些。这样的戏码,必得半真半假,半虚半实。若真让张幼清投入进去,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加凶险。
“我不是怕,只是真的累了。强敌在外,比起陪着我,王爷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吗?”
我淡淡抬眼,看向镇南王。
镇南王凝着我,眸子冷了下来。
“拒我于千里之外,便是你的真心?”
我思索着搪塞的话,却被镇南王渐渐阴郁的神情镇住了。有一瞬间,我几乎以为他又要对我动手。
他最终只是收回了身子,拂了拂袍袖。
“你歇着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说着,他看了我一眼,转身快步去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沉下了神色。今日我闹了这番动静,镇南王府中已是人心惶惶,戒备也应当比平日更松散些。如此良机,正利于我行事。
晚膳之后,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
我让如意在寝阁准备了夜宵,又让她去院外摘了几只香花来装点。
如意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桌边,斟好了两杯酒。
“如意”,我唤道:“来,陪我喝一点。”
如意手上还捧着茉莉,听了我的话,忙摆了散着幽香的手道:“不不不,奴婢怎么能跟郡主一同饮酒?”
我歪了头,幽幽道:“你不愿意陪我喝酒?”
如意越发地失措:“不是,只是如意不配...这样不合规矩。”
“什么配不配的?我早说过不许你这样说。”
几番劝说之后,如意才怯生生地坐在我旁边。
我向她举杯,一饮而尽,然后笑盈盈地看着她。
如意见状,也只得一齐饮了。
我指了指桌上的可口小菜,笑道:“随意些。”然后,我默默饮酒,再无他话。
如意似乎极少饮酒,一杯下肚,脸就已经绯红。见我不说话,她愈发手足无措,左思右想,终于犹豫着道:“郡主...您...好像跟别的主子很不一样。”
我挑眉,“哪里不一样?”
“郡主...对我特别地好。但是如意想不出缘由...觉得惶恐得很。”
我暗笑。别说如意这丫头惶恐,要是有人对我这样莫名其妙地仗义示好,我怕是老早就被吓跑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我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反问道:“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如意挠了挠头。“郡主先前说,与我有眼缘...可是眼缘这东西,玄乎得很。倘若郡主与我相处久了,又没有眼缘了,是不是就不会对如意好了?”
我憋笑,心道,这小姑娘还想得挺深,可惜都不在正点儿上。我随口应道:“放心吧。郡主我长情得很,绝不会朝三暮四的。”
如意结巴道:“长...长情?”
说着,如意瞪大的眼睛忽然恍惚起来。她吃力地眨了眨眼,又甩了甩头,最后终于抗不住晕眩,扒在了桌子上。
我叹了一声,起身将她扶起,扔到了床上。
“对不住了”,我一边扒着她的衣服,一边道:“郡主我对你其实是居心不良啊。”
片刻后,我换上了如意的衣服,将光溜溜的如意塞到被子里,放下帘子之后,又将自己的衣裳挂于床头。
我熄了寝房的灯,在黑暗之中摸到院子里,潜行到一面灯光最暗的围墙边。
我屏息听了墙外的动静,确定没人之后,纵身翻了出去。
飞身隐入近处的一片树林,沿着树林向南走,很快便来到湖边。只见熊猫所说的三孔木桥就在不远的地方,附近正好无人巡逻。我潜行到桥敦旁,从湖面略到了对岸,落在了岸边一个小院的墙边。
院内鸦雀无声。我翻了墙,从窗户跃进了主屋。
黑暗被我手中火折子的微光破开,只见屋内的器具不多,十分整洁朴素。我张望了四周,见床和衣柜之间的角落里放了一个箱子,谨慎地落了锁。
我蹲下身,将头上的一支金簪拔下。簪子的尖头很细,可以轻易地探进锁眼。
铁丝开锁的绝技,是我受了电视剧的“启发”自己摸索出来的。古代的锁结构简单,撬起来应当更加容易一些。
用簪子摸索着锁眼,不一会,只听那锁“喀嚓”了一声,竟然真的开了。
我挑了挑眉,舒了一口气。
打开木箱的盖子,映入眼帘的是几卷画轴,一些杂物,还有一个制作精良的小皮箱。皮箱没有上锁,里面装了七八个瓷瓶,正是我要找的易容术材料。
我取出皮箱抱在手中,正欲将木箱的盖子合上,忽然注意到散落在箱底的那些画卷。我拿起其中一卷,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它展开了。
是风亭晚的画像。
画中的她身着一身柔媚的红色,盈盈笑着,眉目传情,十分动人。
又展开了几幅,皆是风亭晚的肖像,或站、或坐,或嬉笑、或凝眉,或顾影自怜、或言笑宴宴,风情万种,引人注目。
我默叹了一声,拣起了最后一幅画卷。这一幅装裱的布料与先前的有些不同。
我将它展开,却见这幅画中的风亭晚没有着襦裙,而是换了一身朴素劲装,身形英挺。
原来风亭晚也有英气勃勃的时候?
转念,我忽然明白过来。这幅画里的,不是她...是我。
我只觉心口忽然被什么堵住了,一阵麻意传遍全身。我挤了挤发涨的眼睛和眉头,艰难地平复了呼吸。
将木箱合上之后,我抱着皮箱和那卷画,从窗户离开了朱琦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