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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文娟只是想找个借口让两个女儿避开,村子里讲究孝道,孙女儿跟奶奶对上,不管理由是什么,她们总免不了被安上个不孝的名头。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把人带走,院子里就走进来一个人。
马涛穿着工装裤黑背心,手臂胸前肌肉隆起,大头皮靴踩在泥地里都咚咚作响:“哟,人挺齐的啊,那正好,咱们来谈谈我大哥的营养费吧!”
他双手很随意地插在裤兜里,明明手上什么也没拿,可李奶奶却仍是吓出了一声冷汗:“我,我孙子没在。”
“哪能啊。”他狰狞一笑,回头指向大门:“这不就来了吗?”
光是李霞回来的这半个多月,这已经是第三次有人来找事了。大门修得并不结实,而这些人进门从来都是用脚踹的,就算门没关也要踹两脚示威,本就旧了的木门如今已经有了破败的味道。
“进去。”这粗暴的声音李霞认得,是李同化的兄弟之一徐子明的。
一同响起的还有李耀祖颤抖的哼唧声。
然后李耀祖便哭丧着脸被人推着歪歪倒倒地走了进来。一根粗麻绳将他的双手捆得紧紧的,线的另一头就拽在徐子明的手里,旁边笑盈盈看着挺斯文的正是毛延良。
得,这三兄弟都到齐了。
“爸妈,奶奶,你们可一定要救我啊!”李耀祖一看到人张嘴就开嚎。
李霞已经无力吐槽,就不能换句台词吗?
李奶奶心肝啊肉的扑了上去:“你们咋还绑着他啊?”
马涛哼了一声:“不绑着他又跑了怎么办?要不是老子聪明,早早叫兄弟跟着他,这会哪里还能找得到人?“
“你,你们想怎么样?“
“怎么样?这小子狗胆包天,居然敢给我们大哥开瓢,老子剐了他都是轻的。不过谁叫我们大哥偏偏看上他姐姐了呢,弄得太血腥了嫂子该不高兴了,是不是啊嫂子?”
李月忽然展颜一笑:“血腥点算什么?要是你们把他两条腿都废了,我立刻嫁给李同化。”
此话一出,一屋子人都惊呆了。三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搞明白这是啥意思。好半天徐子明才干笑着道:“嫂子,你开玩笑的吧?”
“对对,开玩笑的,你们千万别当真。”钟文娟是真的吓着了,她想过李月会记恨儿子,可没想到,居然恨到要废了他双腿的地步。
李顺荣哀求地看着李月,艰难地开口道:“闺女,你心里有气爸知道,但是,但是那毕竟是你弟弟啊。”
李奶奶也傻眼了,可此时此刻,李月放出了这样的话,她就是恨得想掐死李月也不敢再犯浑。李同化是什么人?那可是混黑道的啊,听说手上也没少沾血。而且他喜欢李月的事村里不少人都知道,要是他真的因为李月一句话废了李耀祖的双腿,那就真的完了。
李月呵呵一笑:“怎么,你们三没听明白吗?”
李耀祖大叫,他是真的怕了,李月眼里没有一丝温度,那看着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仇人:“二姐二姐,我知道错了,你别砍我腿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的板砖往我头上砸的时候没想过今天么?”李月向前走了几步,很快便停在李耀祖面前。李耀祖已经扑通一声跪下去了:“
二姐,我是你弟弟啊!”
“你还知道我是你姐啊?”李月拍了拍他的脸,动作十足十的大姐大。
“二姐,我错了,我真错了,你别砍我腿。我以后一定什么都听你的。”
李奶奶的拐杖用力敲着地板,很想抬起来敲向李月,却被钟文娟死死抱住:“妈,你别闹了,小月正在气头上,万一,万一……”
她没敢再说下去。
儿子和女儿反目成仇,李顺荣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几岁,踉跄了几下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李霞叹了口气蹲下身去:“爸,你没事吧?”
“小霞,你去劝劝你妹妹,耀祖再不对,那也是她唯一的弟弟啊!”
“爸,这个我真没把握。”她印象中的李月一向是个冷心冷肺的主,就算她对李耀祖还有感情,怕是也被那板砖拍没了。而且上辈子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发生啊,她实在不敢确定李月现在只是想吓唬吓唬李耀祖,还是真想让人废了他。
李月站直腰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着的李耀祖:“看看你现在的怂样,我是真想不通你当时怎么敢拿板砖拍人的。是以为有那老太婆护着,就算打死我也没事吧。马涛,李同化是真想娶我吗?“
马涛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不过这个问题太好回答了,他不用想就有答案:“嫂子,这话还用问吗?大哥对你的心思这村里谁不知道啊?“
“行,那你去把他叫来。”
“啊?”
“还不快去?”李月有些不耐烦:“我今天说的不是人话吗?你每一句都听不懂?”
人高马大,肌肉贲起的马涛居然被李月给震住了,傻了片刻后竟真的应了一声跑了出去。李霞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李月这是想干嘛。
李耀祖吓得嚎啕大哭,李奶奶再也忍不住了:“李月,你到底想干嘛?”
李月却是不理她,径自道:“徐子明,毛延良,你们帮我看住他们,我和我大姐说几句话。大姐,跟我走。”
被李月拖着往房间里走,李霞直到进了李月的房间也没能回过神来。
“小月,你这是要干嘛啊?不会真要砍了李耀祖的腿吧?他虽然该死,但是爸怎么办?他会疯掉的。”
“放心,我就是吓唬吓唬他。大姐,今天以后你就回北京吧,别再回来了。要是爸肯跟你走,你就带上他。这个家里,他是唯一对我们好的人了。但若是李耀祖再这样作下去,爸怕是会被活活气死。”
李霞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小月,你想干嘛?”
“等下你就知道了。”她从抽屉里找出一个小包,那包真的很小,她直接就揣到口袋里了。
“那是什么?”
“我的身份证。”
“你这时候拿身份证干嘛?”
李月笑了笑:“我得赶在那老太婆把我卖了之前,给自己找个好买家啊。”
她笑得很甜,可李霞却感觉到无比的悲凉:“小月,你别干傻事,事情肯定可以解决的。不就是钱嘛,我来出就是了。”
“大姐,就算大
姐夫有钱那也不是这么花的,你以后还想不想好好过日子了?走吧,咱们出去。知道吗,我现在其实挺期待的。”
期待?
期待什么?
李霞心中惴惴不安,可李月已经走了出去,她自然也只能跟上。
大厅里的气氛相当诡异,徐子明和毛延良已经到外头商量了一番,却没能想出李月这么做的用意。李顺荣靠坐在门边,表情满是苍凉。
而钟文娟正努力劝说李奶奶,让她不要和李月起冲突。
可是她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哪里受得了李月的突然反抗,她居然胆大到要让人打断她乖孙的两条腿?
这气她忍得下才怪了,所以一看到李月出来,她便举着拐杖跑了过去。钟文娟没能挡住,只能大叫一声:“小月小心。”
李月倒是不躲,只是冷冷地道:“你打我一下,我就让人多砍李耀祖一根手指头。”
拐杖在李月头顶二十公分处生生停住,李奶奶满是皱纹的脸扭屈得近乎吓人,浑浊的三角眼狠狠地盯住她:“你到底想怎么样?”
“放心,我会如你愿的。”
李霞蓦然抬头:“小月你……”
她大概猜出来这个妹妹想干什么了:“小月,事情真的没到那一步,你听我说……”
“大姐,你别说了,我没有你那么好的脾气。”
钟文娟有些神思不定:“小霞,你妹妹想干嘛?”
李霞叹了口气。
门外传来了摩托车的声音,不一会儿,李同化便走了进来,头上还缠着一圈纱布,但精神头还不错的样子。一下车就大步走到李月旁边问道:“小月,你找我?”
“李耀祖给你开了瓢,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李同化满眼疑惑,但还是道:“这事儿你说了算。”
“我妈想让我问问你,能不能把这赔偿免了?“
“钱是小事,不过小月,我要什么你应该知道的吧。只要你同意嫁给我,李耀祖这事儿我就不追究了,而且还额外给你一笔钱,我的女人,嫁人自然就得嫁得风风光光的。”他长臂一伸,就揽住了李月的腰:“怎么?忽然就想清楚了?”
李月没有推开他,而是道:“我不要嫁得风风光光,我只要能跟这家人断绝关系。你把动手术时我大姐垫的钱还给她,然后承诺不因为这事动李耀祖,我就是你的人了。”
一院子的人都傻住了,只有李耀祖和李奶奶愣过之后松了口气,不是真要砍他的腿就好。
李霞心中的猜想成了真,心中蓦然涌起一阵疼痛。她的妹妹居然被逼得要跟家里断绝关系:“小月,你别犯糊涂啊,不就是钱嘛……”
“大姐这不是钱的事,老太婆偏心得没边,巴不得把我们俩拆了卖。妈呢,心里也只有她儿子一个人,咱们算什么啊?这个家,我再也不想呆了。”
“那你也不能跟他走啊?”
“我知道我自己要什么,这辈子,我再也不想任人宰割。李同化,当你的女人是不是可以横着走啊?”
李同化大喜:“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