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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三省早知约无好约，王长安这么打他的电话，肯定有所用意，现在这么一问，绝对不是随意提起，而是早就准备的说辞，要把话题往周仲荣那里引，那么，他们想做什么？
“前几天跟着欧阳书记去拜访了周书记，汇报文化水城的工作。”叶三省老实地回答。
刘成家和王长安对看一眼，心里充满伤感：欧阳坚还在孜孜以求，积极向上，而他们，差不多沦落到防守住就是胜利了，虽然，他们也还是想要进攻。
“许总，不是说有节目表演吗？”王长安转头问许益华。
“我去问问虎城。”许益华知趣地起身离开。
“小叶告诉你个事吧,还记得去年刚到市府,跟着马市长去六中视察高考准备情况,差点中招?”
刘成家问.
“记得啊。刘市长立刻就给我解说了整件事的背景，当初我可是对那些情况一无所知。”
叶三省答道。
“我当时就说了，是黄元洪搞的鬼。否则申江和老黄哪敢在马市长头上动土，后来马市长和周书记大人大量，没有计较这事，可是现在黄元洪还在乱蹦乱跳，这次他没有上，看情况他肯定再也没有机会上了，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就把目光转到人大和政协，据说他还想把钟正阳挤到政协，他来接人大主任。”
叶三省心想果然来了，苦笑道：“刘……主席，你永远是我的领导，我听不太懂，毕竟黄书记钟主任和您，都是我们市里的头面人物，我大胆说一句，神仙打架，我这种小角色，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谦虚。”王长安指着他笑道：“你可是跟我们市长和市*委书记都当过秘书。”
“我直接说吧，小叶。”刘成家了解眼前这个年轻人，也不管他是不是装，“其它不管，我不希望有人到政协来，不管是黄元洪和钟正阳。所以我希望小叶你给周书记反映一下我们江城目前的情况，反映一下我们这些他以前老部下的心声，我们是一直支持周书记，包括老王现在还守着好几条路在修，那都是周书记当初亲自抓的，包括小叶你工作过的义双石船湖的环湖公路。”
叶三省默然。
刘成家肯定不知道，关于黄元洪的谋划，钟正阳已经找过自己。当然，刘成家跟钟正阳的诉求不同。可是，这两位真是江城官场的头面人物，为什么都要找上自己这个小人物呢？
刘成家自己以前就是周仲荣的红人，说是最得力的下属也不勉强，他有想法为什么不直接跟周仲荣沟通呢？还有，他们为什么都不约而同地认为周仲荣在这次事件中更有话语权，而不是姬中恒或者其他人？或者，他们也找了其他人，周仲荣只是其中一环而已。
或者，刘成家当初被周仲荣断然安排去政协，基本就决定了两人关系的决裂，不知道是周仲荣了解刘成家的“玩物丧志”，还是真想通过凌明山来保证自己的政治意图继续得到某种贯彻，那一笔帐谁也算不清，只能肯定一点，刘成家跟周仲荣从那以后，应该再无联系，所以刘成家这次需要通过自己来向周仲荣传达某种声音，某种诉求。
刘成家的诉求是什么？等现在的政协主席明年退了，他就基本能够接任政协主席，延长好几年的政治*生命，所以他不希望钟正阳和黄元洪去政协，这两位年龄跟他差不多，他不想再有人挡他的路，截他的胡。
那么，王长安呢？
这位交通局局长谋取副市长无望，自然也会把目光转向人大和政协，刘成家如果顺顺当当地执掌政协，他也自然可以等年龄一到就去政协谋个副主席，解决级别的同时也是一个软着陆，缓冲一下，不至于一下就失去所有的权力，所以他现在跟刘成家不会因为刘成家职务变化而冲淡关系，反而加强，甚至，可以一起当着面跟自己说这事。
“我等会就把黄书记的事和刘主席您的考虑向周书记汇报。”
叶三省简短清楚地说。
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实际上，刘成家召见他，他就没有其它的选择，欺骗也不行，他索性坦然应承。至于结果，那就不是他这个小人物能够决定的了。
又坐了十分钟，许益华带了他的儿子许虎城过来互相介绍，许虎城上台弹了一曲民谣，叶三省告辞。
这个时候蒋尔云看见了第二个贴子上网，从迅速飞涨的点击和评论，他确定这个话题会爆，然后拔打周仲荣的电话，汇报了这次事件的基本情况以及叶三省刚才的建议他和谢浩的安排，——在江城跟前市*委书记保持联系的还有很多人，他们都已经确定周仲荣去省投不是败走江城而是委以重用，明白周仲荣在省*委心中的份量，尤其是省*委书记顾绍毅和省长严宇的重视。
在出租车上，叶三省还在考虑刘成家这次召见。
上一次，因为不想介入刘成家一伙关于义双一山一湖的“分赃”讨论，听都不想听，怕以后解释不清，所以断然起身离开，他以为已经彻底得罪了常务副市长一伙，可是不仅王长安后来还跟他没事一般联系，现在这种特殊时刻，刘成家毫不犹豫地还要利用他，他突然之间觉得自己以前坚持的某些原则和道德，在政治利益面前似乎根本不值一提。
又想虽然这事跟他没有多大关系，可是不仅钟正阳要自己还人情，刘成家更是赤*祼地利用，古时候有不少布衣游走于诸侯之国，权臣之间，纵横捭阖，一时睨睥，可是结局都很惨烈，自己一个副科级的小人物，介入这些江城的顶级人物间博弈，是不是有些自不量力，最终会成为某种炮灰？
然后，他接到了蒋尔云的电话，蒋尔云只说了四个字：
守口如瓶。
叶三省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刚才吃饭时说的事，立刻在手机上搜索，果然看见关于江城市*委书记姬中恒新政搞得江城官场“官不聊生”的话题已经引爆，虽然不断有贴子消失，可是更多的贴子出现，微博也在疯狂转发。
叶三省呆呆地握*住手机，心里没有任何得意，只觉得惊恐。
他刚才还想到自己不应该参与大人物之间的斗争，可是相比一个人大主任一个政协主席的争夺，一位新任市*委书记的权威和政治命运才是更加重要的政治事件，尤其，涉及到这样敏感的话题，他刚才，是怎么口无遮拦地向蒋尔云建议？他居然敢？
是因为参加了那个家宴，受到气氛感染，才一时冲动？还是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很聪明，只要别人问，他就“不吝赐教”？
他是不是有些膨胀？或者说还没有完全消除曾经的市*委大秘心态？
出租车到了地头，司机看见表情古怪的乘客，迟疑一下还是提醒，叶三省回过神来，付了车费下车，走到路边，直接拔打了周仲荣的电话。
没有废话，他直接先说刘成家的事，然后又说自己刚刚跟蒋尔云吃饭时，一时失控，提了一个“官不聊生”，现在看来，成为事实。
周仲荣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说：“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折腾，你不仅不听，而且还总折腾在这些事里，你为什么不想想这些事跟你目前的工作有多大联系？于你自己的成长有多大好处？”
停顿一下，继续批评：“我现在到了投资集团，凡事要算进出账，你想一下，你做这些事，可能有多大收益？但同时承担的风险，尤其是政治风险又有多大？你太……觉得自己能干了。”
叶三省心里一暖，他听得出这隐藏在批评背后的真正关心，用力地说：“以后我一定……”
“世界上就没有一定的事。”周仲荣再次批评，“这事已经这样了，就不要再提它，也不要再让更多的人知道，以后吸取教训。折腾这样的事还不如折腾你们文化那个水城。”
挂了电话，叶三省心里忍不住又猜疑起来：周仲荣最后那句话，是不是对于文化水城又有什么新的想法？
然后反应过来：这也是折腾。
杨中一直给他压任务，想要榨取他的脑力，他心里一直有些抵触，不仅是对文化水城的抵触，也是对杨中这样咄咄逼人的抵触。他并不在意做事，但现在，他是真的想调整一下工作战略，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一见到机会就扑上去，一看见项目就想往大里做。
平静一下情绪，走进这家画室。
聂作家一伙江城文化名人已经恭候在那里。
六七位，基本都是叶三省当时担任江城十大重点文化项目联络人时见过的艺术家，显见聂作家对这个宵夜非常重视，——他们晚饭后就约在这里喝茶谈艺，然后直接叫了外卖，送了些酒菜来，配上画定主人江涛自酿的酒，已经整整齐齐地摆在长桌上。
这张长桌，平时供江涛书画，现在成了餐桌，叶三省一进门，看见留着首座，笑笑，对大家拱手，说辛苦各位，耽误了，也不客气，直接过去坐下。
“叶书记你知道这里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聂作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