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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九表情扭曲。
甚至一度想掰开桑棉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
那可是恶鬼。
恶鬼啊！
到底是多恋爱脑，才会真的能对那只恶鬼动心？
陈九恨铁不成钢。
而在他怀疑人生时，林娇快步上前。
她高抬着下巴。
傲慢道：“你必须帮我们！”
言毕，不等桑棉开口。
林娇又笃定道：“因为你只有这一条路可选了。”
语落，桑棉一头雾水。
他看着林娇。
纤长睫羽下，血色潋滟的瞳眸淡漠无波。
像是在看傻子。
而话落，一旁怀疑人生的陈九也终于被点醒。
他收起卷轴。
随后压下情绪，再度看向桑棉。
怜悯的道：“你应该也知道，恶鬼是因为你和他走丢的爱人相像，才会对你格外关照吧？”
不等桑棉回答。
陈九又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来。
神神秘秘的道：
“可你知道吗？恶鬼的爱人……从未走丢。”
闻言，桑棉一怔。
该说不说，陈九很有讲故事的天赋。
抱着听戏的心态。
桑棉抱着煤球，静静站在原地看着陈九发挥。
而陈九不负他所望。
清了清嗓子后，就开始了喋喋不休。
“桑家自古崇尚鬼神，几乎每隔百年，嫡系一脉就会出现一个能通灵的天才。”
但随着时间流逝，桑家血脉日益稀薄。
而后，在第一百九十代时。
桑家的嫡系一脉，终于再也找不出一个能通神之人。
桑家被神抛弃了。
而在他们被神抛弃后，桑家的生意也日渐衰落。
生意失败，土地无粮。
桑家族长走投无路，选择了人祭。
因为除了神灵外，这世间还有恶鬼。
而好巧不巧。
桑家后山的枯井里，就封印着一只恶鬼。
据传言说，鬼怪喜人肉。
而如果想人祭，最好用献祭者的血亲。
打定主意后，桑家族长去后院走了一圈，内心犹豫不定。
这个是正妻之子，不能动。
那个是最喜欢的小妾的独子，不想动。
在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后。
桑家族长最后带走了自己和侍女一夜风流时所生的小儿子。
一个在家族里默默无闻，最不受宠的幼子。
随后，为了拯救桑家。
桑家族长借口庆典，将懵懂无知的少年带去了后山。
最后，在少年满心欢喜时。
桑家族长亲手将人推进了被封印的枯井。
....................
桑家祖宅后有一片连绵的山。
据线索记载。
山顶的枯井内，封印着自古时就存在的恶灵。
因为无法与神明沟通。
桑家族长选择与恶灵交好。
通过活祭，来让恶灵庇佑桑家。
随后，时间一天天流逝。
转眼过去三个月。
在活祭的时间已满，桑家族长带人去枯井回收幼子的尸骨。
顺便看看恶灵对活祭是否满意时……
却见封印被打开。
众人心中本该早已死去的少年坐在枯井边。
一边看向枯井。
一边笑着说话。
见状，桑家族长怒不可赦。
他以为少年不听他的话，不甘心自己被活祭。
所以打开枯井，擅自逃了出来。
可不经程序打开枯井。
极有可能放走枯井中被封印的恶灵。
愤怒之下，桑家族长拔出剑，准备直接动家法。
结果……
在他靠近时，枯井中缓缓爬出一根漆黑的触手。
下一秒——
桑家族长连人带剑，整个掉入枯井。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枯井中，漆黑丑陋的怪物缓缓爬了出来。
众人被吓得屁滚尿流。
可那怪物却理也没有理他们。
只亲昵的圈着少年的手腕，用低哑难听的声音对他说：
“桑桑，喜欢。”
……
虽然掉入枯井，但桑家族长没死。
不是因为怪物多好心。
而是因为他是少年的父亲。
怪物不想让心上人难过，所以留了他一条狗命。
当夜，桑家族长带着下人。
几乎可以说是连滚带爬的逃回了桑家。
而回去后，桑家族长总结出了一点。
那就是……
枯井中的怪物，似乎误解了他们的意思。
他把少年扔入枯井。
是为了活祭，让恶灵吃掉少年。
好带给他们利益。
但那只恶灵……
是只天真过头的恋爱脑。
它把掉入枯井的少年当成了老天送给他的恋人。
整日欢欢喜喜的粘着。
而少年对怪物并不排斥。
相比于衣冠禽兽的人，他更喜欢非人的怪物。
一人一怪其乐融融。
如果没人阻止。
他们大概会一直这样下去。
但问题在于……
桑家族长不满足于此。
............
除了后山的枯井外，桑家的密室里还养着一棵树。
那棵树名为桑玉树。
是桑家世代守护的宝贝，庇佑桑家的福泽。
据说，那棵树是桑家的祖先，某位神灵的尸骨化身。
因为桑玉树的存在。
桑家才能一直生出通灵的孩子，维持桑家世族的荣耀。
可后来……
随着时间流逝，灵气渐微。
桑玉树因为没有灵气的滋养，日益变得衰弱。
桑家族长慌了。
明明在那之前，桑玉树已经给他们带来了足够的荣耀。
足够祖祖孙孙享之不尽。
但他还想要更多。
人的本性就是不知足。
为了桑玉树能活得更久，为了桑家能继续繁荣。
桑家族长开始频繁的诱拐附近的孩童。
并用那些孩童的血，来喂养祭祀后院的桑玉树。
神力，和怨念。
这两种东西截然相反，又同样强大。
有了血肉的滋养，桑玉树枯萎的速度缓缓减慢。
但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虽然幼童的血可以养育桑玉树。
但附近的幼童就那么多。
随着时间流逝，随着幼童失踪人数的增多。
百姓意识到不对。
桑家族长把锅甩给了后山的枯井，说是枯井中的怨灵杀了人。
想借此摆脱自己身上的嫌疑。
但即便桑家家主解释。
也不影响百姓们因为害怕，而连夜拖家带口的跑路。
最后，除了桑家外。
附近的百姓不足百户，而幼童更是寥寥无几。
人没了，血没了。
没了新鲜血肉的滋养，桑玉树再一次开始变得枯萎。
同样的，桑家亦是如此。
眼看着鼎盛多年的世家要在自己手中走向衰亡。
桑家族长更慌了。
为了挽救桑玉树，为了挽救桑家。
桑家族长铤而走险。
把主意打到了后山枯井内的怨灵身上。
既然怨念也可以滋养桑玉树。
那么后山里活了不知多少年的怪物，就是最好的养料。
但怎么哄怪物出来是个问题。
毕竟怪物不是人。
祂无形无体，并不好杀。
但祂有软肋。
他送去活祭的小儿子，现在是怪物心尖的珍宝。
于是乎，桑家族长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他以少年的生母为由。
将原本待在后山与怪物作伴的少年哄回了桑家。
并关进了地窖。
随后，在怪物满世界的找心上人时……
桑家族长主动去了后山。
他找到了怪物。
并对祂说，人是不可能喜欢怪物的。
他的小儿子不喜欢他。
除非……
他能变成人。
这些话是桑家族长为了怪物能有实体，能被限制瞎编的。
但怪物信了。
他敏感自卑。
觉得漆黑丑陋的自己配不上漂亮的心上人。
于是他为自己捏造了身体。
将庞大的身躯装进小小的人类容器里无疑是件格外辛苦的事。
但怪物不觉得。
他希望他的心上人能更喜欢自己。
所以花了足足一年，为自己捏造了一个漂亮的身体。
却在下山那天死去。
而杀死他的……
正是他日思夜想的爱人。
..................
语落，空气骤然寂静。
桑棉猛地抬起头。
看着陈九问：“你说……楼瑜是被谁杀死的？”
陈九重复道：
“桑家的小少爷。”
说罢，像是生怕他不信。
陈九在背包里掏了掏，将一本泛旧发黄的日记递给了桑棉。
道：“这是桑家下人留下的日记。”
谁是下人也不对。
准确来说……
这本日记的主人是桑家的管家。
是族长身边的二把手。
所以桑家族长做这些事时，管家也跟在一旁出谋划策。
而这本日记上所写的，就是桑家族长和管家商量出来的对策。
桑棉静静的听着。
良久，他才抬起头。
面无表情道：“但只是计划，不是吗？”
身为第三人称的描述。
书里只说了桑家族长决定杀死枯井里的怪物，来喂养桑玉树。
但故事的主角。
桑家小少爷的决定，这本书里并没有写。
闻言，陈九勾唇一笑。
轻蔑道：“人心本就是自私的。”
顿了顿。
陈九又道：“桑家族长允诺过。”
只要少年愿意帮忙杀死怪物，帮助桑家撑过桑玉树的枯萎。
那么族长百年后。
新的桑家家主，会是那个小少爷。
利益和爱情。
前者是实打实的，后者是虚无缥缈的。
明眼人都知道该选哪个。
更别说……
枯井中的怪物漆黑丑陋。
陈九觉得。
故事里的桑家小少爷会委身怪物，不过是为了活命。
至于喜欢……
谁会真的喜欢一只怪物呢？
简直可笑。
言毕，见桑棉沉默不语。
陈九又开始洗脑。
“我知道那只怪物对你很好，你会在意他在所难免，可是……”
说到这里时，陈九一顿。
许久后，他才又道：
“那只怪物喜欢你，是因为你和桑家的小少爷长的很像。”
而桑家的小少爷，是在多年前杀死了怪物的人。
有人会喜欢杀了自己的人吗？
绝不可能。
至少陈九，林娇，王若他们三个是这么认为的。
抱着先入为主的想法，陈九开始和桑棉分析。
“怪物当年被杀，肯定对小少爷心怀怨念。”
“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旧人已死。”
就算想报仇，也找不到人。
所以……
“恶鬼选中了你。”
一个和他昔日爱人长相一模一样的倒霉蛋。
报复的绝佳对象。
见桑棉低着头不说话。
陈九还以为他被自己讲的故事吓到了。
一边假模假样的安慰，一边默默递给了他两个东西。
“如果你愿意，随时可以杀了恶鬼。”
闻言，桑棉垂眸。
看到了一把剑，和一个……
命盘？
目光落下，桑棉微微一怔。
不是因为震惊。
而是因为他很熟悉那个命盘。
这个东西，是他在那个自称九清道士的男人身上捡到的道具。
他还记得……
在拿着命盘的情况下。
楼瑜会看不到他。
最后是他觉得命盘没什么用，所以把命盘放了起来。
没想到被陈九捡到了。
就在桑棉心生好奇，不解陈九为什么要给他这个东西时。
陈九主动开口解释。
“那把剑，是我们找到的杀死恶鬼的道具。”
“只要把剑刺进恶鬼的右眼眶，就能杀死恶鬼。”
“至于那个命盘……”
说着，陈九垂眸。
沉吟片刻后，他解释道：“那是沾了桑家小少爷心头血的道具。”
用了那个道具后。
恶鬼就会看不到持有者的存在。
闻言，桑棉微怔。
片刻后，他蹙着眉开口问：“为什么要给我？”
陈九语气理所当然。
“因为恶鬼信任你。”
顿了顿，陈九像是意识到哪里不对般。
又连忙补充道：“当然，恶鬼对你的信任全是伪装出来的。”
说罢，陈九抬起手。
左手落在桑棉肩上，轻轻拍了拍。
并语重心长的道：“你要记住，我们都是人，我们是一伙的。”
“我们绝对不会害你。”
言毕，见桑棉仍不说话，态度棱模两可。
陈九有些急了。
片刻后，他再度开口。
本想说些什么，好洗脑眼前看起来很好骗的少年。
但在开口前，凉意袭来。
陈九微微蹙眉，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身体有些不适。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没多想。
就在他开口，准备洗脑时……
衣袖被人拽了拽。
想说的话被打断，陈九蹙着眉，不满的转身。
却见林娇瑟瑟发抖。
正和王若一起，不安的看向对面。
陈九原本一头雾水。
不知道林娇和王若到底在害怕什么。
但抬头后……
他与林娇王若一起，当场愣在了原地。
因为不远处，少年身后。
恶鬼圈着少年的腰肢。
幽蓝浮动的瞳眸注视着他们，轻笑着问：
“夫君，你们在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