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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灵已经坐起身来。
她看了一眼火星飘飞的篝火，又看看倚在一颗柏树上笑不吭声听着两人对话的穆克尔，再看看两颊兴奋到飞红的波妮卡，以及那个被波妮卡揪着不放问东问西的……肤色发出诡异青色、额头上还残留两个鳞片、一副人类模样的……龙。
“你……是怎么变成人类的样子的？”话问出去，风灵才想到，《最后一课》上，清晰记着这么一条：如果龙真是一切魔法的源头，那么理论上，只要能拿到成熟的魔法术式和咒文，他们就可以施展任何一种魔法。
那么，变形魔法也不会例外吧？
那只龙转过头来，看向风灵。风灵斜身坐着，一手搭在膝上，散漫的短发下，神色带着惺忪感，似乎并不为眼前的场景吃惊。
所以，这只龙更加地不爽了。
“你不怕我。”龙不满地评判。“这世上的生灵都应该惧怕我、敬畏我。”
风灵暗自好笑，瞟了眼波妮卡，说：“你旁边儿那个好像也没敬畏你啊。”
“她对我是尊敬与仰慕。”龙高傲地板起脸，“可你，我能从你眼里看到你在漠视我。”
风灵歪头打量一下这个傲气十足的家伙，盘膝坐起，无视了尊贵的龙，转头对穆克尔说道：“你来万辉国以后都发生了什么？怎么还和龙这种东西打上交道了？”
这种东西……高傲的龙瞬间炸毛了！“你敢说我是东西！”
“哦，对不起，您不是东西。”认真表达完歉意后，风灵再次看向穆克尔，等待回答。
穆克尔瞄了眼更加狂躁的龙。摸摸鼻子，说：“风灵，你是想和他再打一架吗？”
风灵不满地撇撇嘴，说：“明明是他想再和我打一架。”
尊贵的龙已经咬牙切齿到随时都会扑上来的样子。
穆克尔觉得，自己必须要调剂一下气氛。
“它叫纲克鲁忒塞?弗卢迪那?阿多卡西莱卡?米特?哈巴阿拉乌里奇，是龙族的外界守护人。”
风灵听着前面一长串名字，很感慨穆克尔居然能把这么繁琐晦涩的名字说这么清楚。
“纲克鲁忒塞?弗卢迪那?阿多卡西莱卡?米特?哈巴……”穆克尔的下句话显然是要以巨龙的名字开头。风灵嘴角抽搐一下。打断穆克尔的话说：“米特。”
“嗯？”
“米特。这个龙就叫它米特好了。那么长的名字，说起来都绕口。”
“呃……”穆克尔为难地瞅了一眼旁边的龙，这个高傲的纲克鲁忒塞?弗卢迪那?阿多卡西莱卡?米特?哈巴阿拉乌里奇。已经想要杀人了。
“我纲克鲁忒塞?弗卢迪那?阿多卡西莱卡?米特?哈巴阿拉乌里奇的名字是承袭最尊贵的氏族之姓一代代传承下来的，你竟然敢这么毫无恭敬心地用什么简称！”
“米特龙，”风灵懒懒笑一下，说：“我们可以再打一场。我赢了，你以后就叫米特。你赢了，我就叫你的全称。说实话，我不介意再埋你一次。”
穆克尔瞬间觉得头疼，风灵这是怎么了？怎么会为了这么个小事和这家伙对磕？
“风灵。有话慢慢说，我们之间只是……”
风灵早就不耐烦地哼哼一声，再次打断穆克尔。然后盯着那只龙说：“你之前还毫不留情想要杀了我们，现在却坐在篝火旁打扮得像个朋友一样？或许穆克尔有接纳你的理由。波妮卡有容留你的傻气。但我，需要你给出足够诚意的解释。”
接纳？容留？龙的脸色如果用某种颜色来形容，那绝对是比黑色还要黑。该死的卑微的人类！竟然狂言说接纳我、容留我？原本是我在一直宽恕你们无礼的冒犯！这个该死的人类，我一定要杀了她！
它弓腰双手前探，两脚抓地后错，张嘴做出要狂怒啸叫的模样。那种迎合着龙的身姿的动作，在骤然而起的强大魔法旋涡里一点点完成，它的尖爪开始覆盖掉人类那看起来纤弱的手指，尖利锐牙森然取代人类笨拙的牙口。
龙那狂怒般的赤目几乎要烧了出来。
唧唧啪啪的肌体变化声，一路嘶叫着带着这具人的身体向龙转变着，转变着，转变着……
数分钟后，波妮卡颇为尴尬地在风灵和那个姿势奇特的人形米特龙之间瞅来瞅去，眼珠咕噜咕噜地转着向找什么话说，却又半天没敢开口。
穆克尔板着脸强忍笑意，清清嗓子端起严肃认真的态度沉声继续劝解：“风灵，纲克鲁忒塞?弗卢迪那?阿多卡西莱卡?米特?哈巴阿拉乌里奇，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谈，不要都这么急躁。”
风灵瞥了一眼穆克尔，默不作声挪到篝火旁坐下。而米特龙，还是那副扮龙的姿势站在篝火旁，额边一道道冷汗划下。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他解除变形的魔法怎么失效了？就像他之前无数的攻击魔法一样，在没成型前就被诡异的干涉给打散了？他使用的可不是普通的变形魔法啊！为了展示他的强大，那种具有时效性、又无法抹掉魔法气息的简单魔法他都丢到一边儿去，特意给波妮卡和穆克尔展示了他们龙族独有的高级变形魔法。
它的变形魔法，是把龙的身体直接封印在这个人形躯壳内。这种变化魔法，既不会有任何魔法痕迹引人怀疑，也不会有时间限制。使用这种魔法，他大可以轻松地扮几百年的人类。想变回龙的形态时，他只需要相应的解封咒文解开内部龙身的封印就行了。
原本是极其简单的事啊，怎么会行不通！怎么会！
风灵抬头瞟一眼这个姿势怪异、惊惶急思的巨龙，心中不由好笑。
如果是一次完成的带有时效性的变形魔法，她还真没办法做什么干涉，可他偏偏用了这个分两步走的更高明也更高级的变形魔法，那可算是倒了血霉了——只要她在这龙的附近，她就能够通过物质干涉，让这个变形魔法的后半部分在实施过程中失效。
“怎么，不坐下来谈吗？”风灵幽幽笑着，“热情”地招呼巨龙。“或者，你可以直接允许我叫你米特。”
“你这个混蛋！”米特龙终于忍无可忍，直接扑了过来，被风灵一个膝顶，附加一个擒拿手，就按在地上。
“呵，这个变化而来的身体没那么强壮啊。这一场，我又赢了，小米特。”
“嗷——该死的人类！狂妄的人类！我杀了你！”
这一次，巨龙的咆哮比以前那种撼天动地的气势，真是凄凄惨惨不成气候。
风依旧是北地的伴雪飘寒，大地依然秉持着冻土的坚冷，松枝柏叶仍是苍绿莽莽，天空还是那样沾染着荒凉的气息。穆克尔和风灵、波妮卡围在篝火边，向有人诉说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时，目睹数千年沧桑巨变的米特龙就被绑在一旁的柏树上，怒目横睁，却苦于嘴里被塞了一团破布，“呜呜嗷嗷”半天也没能发泄出去心中的百般咒骂。
波妮卡开始不安地随时瞟两眼过来，但这个一心不能二用的家伙很快就被穆克尔讲述的事儿给吸引去了注意力。
米特龙现在已经沦落成完全没人搭理的角色了。
对此，穆克尔也很无奈，只好先老老实实解释自己的事情了。
“你是说，圣王厅召你回来，一是出于隐者会议和万辉国官方的施压，二是因为圣王厅本身也遇到很多麻烦，所以想寻求帮助？”
“可以这么说。”
“所以，他们一方面以你和我这个危险人物走得太近为由，强行召你回来，另一方面却偷偷暗示你，他们想和我联手，从万辉国治下脱身？”
“没错。”
“可我到万辉国的时候你没找我，反倒跑来北境干什么？”
“这就得先从最近万辉国的一些状况说起了。吉格保罗这个人你不陌生吧。”
风灵点点头。
“你当初留给圣王厅的武器让他们在北境的压力小了很多，可这很快就被费季城的人盯上了。吉格?保罗主持下的内阁一开始以加强北方防线为由，要求圣王厅提交了他们的武器图谱，你在那时交付给圣王厅的北境兵工厂也被他们以军队的名义接管。在那之后，战损比迅速降低的军队却更加龟缩，圣王厅的人反过来被压上了更多的防卫任务不说，军方的援助和支持比以往又减少了很多。这么一来，圣王厅在北境作战的阵亡率迅速上升，到今年年初，圣王厅猎魔人的阵亡率甚至和三百年前魔兽活动最活跃的时候的几乎相平。”
风灵冷哼一声，说道：“凭保罗的为人，我倒也能猜出他的意思。猎魔人虽然是异类，但圣王厅却是无可置疑的王室力量。他想在北境给自己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自然不放心圣王厅在北方的势头过于强盛。”
穆克尔笑笑，说：“看来你最近也对万辉国的形势了解不少，那接下来的事就好讲了。现任国王本身对圣王厅心存疑虑，不怎么信任。保罗就摸准国王的这个性子，不仅在北境做手脚为难圣王厅，在王都费季城也在明的暗地削弱圣王厅的地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