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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地处寒带,夜间极是寒冷,尽管屋子里烧了炕,半夜间董赟仍是不自觉朝温暖源上靠,只觉着暖暖的舒适异常,再一觉醒来已是次日晨。
那刘恪连着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本就疲惫异常,昨夜见到佳人还算安然,又实实在在拥.在了怀.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不知觉,竟是抱.着佳人睡了一.夜。刘恪睁眼时,董赟还未醒来,低头见她闭着双眸侧身乖乖贴.在自己怀.中,心中像是被塞了棉花般软绵绵的,一手撑着脸颊,怔怔盯了她许久,一会儿用手指轻触她白嫩嫩的脸蛋,一会儿小心翼翼的将她散落的头发笨手笨脚的别在耳后......直到外头响起一连串扰人的敲门声,怀中的人儿蹙起了眉头有了将要醒来的迹象,刘恪忙轻拍她的背,待她安稳睡了,这才动作轻柔的起身,皱眉看了门。
张建飞还不知秦.王殿下昨晚连夜赶来的事,早上他起了之后如往常般熬了药端来敲门。他倒也没坏心,只他一血气男儿,一门心思想着上战场保家卫国,现下却被侯将军留下等着还在病中的女郎中,不由得不耐烦,对待董赟自然就带了脸色,见董赟整日里病怏怏的,心里就更不爽了,只恨不得一把将她从床上抓起拖着去军营里算了。
手上端着药碗的张建飞冷不丁的见到里头立着的人居然是秦.王殿下,骇的差点没将手里的碗打翻,说话都不利索了,“殿......殿下,您怎的来了?”
这秦.王殿下什么时候到的?该不是一夜都宿在这女郎中的屋里吧?孤男.寡.女的......张建飞不由开始想入非非了起来......
这厢,刘恪并不理睬他,而是反手将屋门关上,皱眉冷声道,“你平时就是这样不管不顾直咚咚敲门的?”
张建飞冷汗直滴,“殿下......属下,属下只是想让董小先生快些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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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赟醒来时,身畔的男人不见了,大约是已经起身。她犯风寒这么些天一直昏昏沉沉,盖再厚的被衾,汗也没见发多少,现下破天荒地心口后背处却都积了把汗,脑门也灵清了些,只手脚还是软而已。她正侧身躺着手抚着外头的铺子怔怔出神时,门外一阵响动,张建飞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和一碗小米粥垂着脑袋进来,刘恪跟在后面,精神奕奕,眉宇间一扫昨夜的倦乏。那张建飞不敢乱瞄,不过放了手里的东西便又出了去,还不忘将门给带上。
待张建飞退了出去,刘恪端了小米粥,径直坐到床榻沿上,舀了一勺粥朝董赟嘴边送去,道,“先将就着吃些裹腹,张副将说你这几日几乎不曾吃东西,先喝了粥再吃药。”
董赟哪敢叫秦.王殿下喂,忙伸手道,“殿下,我自己来吧。”
刘恪并不放开手,仍举着勺子递到她嘴边。董赟躲不过,只好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她吃完一口,秦.王殿下便再舀一勺子递到她嘴边,她再张嘴......如此反复,秦.王殿下给亲手喂了粥又喂了药,那发散风寒的药最是苦,董赟受不得一口一口的痛苦,索性就着秦.王殿下的手咕咚咕咚一鼓作气全喝完,舌根儿顿觉一阵泛苦,鼻子不自觉皱缩到一处去。
刘恪下见她皱着鼻子,只觉那小模样娇俏撩人,情不自禁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微微笑道,“真那么苦?”
董赟不迭点头,“苦极了......”
喂完了药,刘恪下将董赟安置在床榻上躺好,为她掩了被子,低声道,“睡吧,等你病好了我再带你上路。”
......
如此董赟又睡了一觉,再醒来时觉得身子又松快了不少,这些天一直躺在床上只觉着腻了,便起身穿好衣服下地溜达了一圈,刚开门出去便听见隔壁屋里传来的说话声,间或传来‘突子挑衅了’、‘战争只怕一触即发’等类的话,听着声音像是秦.王殿下的,不自觉停了步子......里头的说话声并未持续多久,那张建飞开门出来迎面碰上董赟,愣了一下,道,“小先生今日觉得如何?”
那董赟还未接话,秦.王殿下便从里头走了出来,瞧见她只穿着单衣,皱眉将她拉回了房中,啪嗒一下关门,将目瞪口呆状的张建飞隔在了门外。屋里,秦.王殿下飞快的拽过搭在床沿的大氅将她裹住,责备道,“怎么现在就下床了?仔细又着了凉。”
董赟笑道,“我今日已觉着大好了。”语毕,又问道,“殿下,我方才听到你们的谈话,说突子挑衅,是战争是要起了吗?”
秦.王殿下刚舒缓的眉头复又蹙起,面色有些凝重,“安史城那边有消息来,说我离开的第二日突子便伺机挑衅,估计是内部出了奸细......”
安史城位于辽.东最北,与东.突汗.国不过一道城墙之隔,去年冬,东.突.厥汗.国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天灾,牛羊多死,食粮紧张,部族间的矛盾大幅加剧,汗王次子薛.延陀在镇压部族混战时立下大功,战胜兄长,一举多得汗王的继承权,如今他与逃至东.突的木图联手,时不时挑衅,伺机发动战争,若是攻下了安史城,那意味着整个辽.东便会沦.陷,对于东.突来说缓解天灾带来的重创无疑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且又能稳固薛.延陀在子民心中的地位。只对于秦.王殿下来说,若是安史城失守,那必将是一场灾难。
董赟对安史城的局势两眼一抹黑,只是见秦.王殿下神色凝重,便可猜事情的严重性。她忙道,“那殿下我们快些赶回去吧,现在就走。”
刘恪看她一眼,不放心道,“你还未好全,一路奔波只怕病情加重。我让张建飞留下......”
这边秦.王殿下还未说完,董赟便打断了他,“殿下,我要跟着您一块走。”董赟是怕了张建飞,不想再看着他的脸色,她宁愿跟着秦.王殿下奔波,也不要继续留下来。许是因了背井离乡,她对秦.王殿下有着莫名的依赖感,同秦.王殿下待在一块只觉得心里踏实,只具体为何这般,她并未细想。
见秦.王殿下还在犹豫,董赟又道,“我多穿些,不会有事的,您就待我一块走吧。”说话间董赟不停拜托。
刘恪最见不得她这般,那双手合十的小模样像只乖巧的小兔子,大眼睛眨啊眨的像是会开口说话。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她的祈求,不能由着她胡闹,只情感上却张不开嘴说出一个不字。秦.王殿下陷入了甜蜜的苦恼中。只听董赟又扯扯他的衣袖道,“殿下,您就带我一块嘛~”
秦.王殿下的理智终是宣告失败,他无奈道,“带你走可以......”瞧见她突然就咧嘴笑了,他的心情也跟着飞跃了起来,继续道,“记得多穿些衣服,我在外头等你,我们现在就走。”
董赟响亮的‘哎’了声,忙不迭收拾东西,又套上一层杏色的夹棉短袄飞快的去马厩寻秦.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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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殿下将董赟夹放在怀.中,面对他而坐,将她披在外面的大氅帽子兜头罩住,只留下一双叽里咕噜的大眼在外头,此外又用自己的大氅将她裹住,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她包个紧。董赟被包在里头黑乎乎的,看到的一片天地便是秦.王殿下那隔着一层棉衣仍结实健壮的胸膛,因了路程颠簸她额头会时不时撞到他坚硬的胸膛上,若是不小心撞到了鼻尖,那真是酸痛到想掉泪珠子。
几回下来,秦.王殿下也察觉到了,外面寒风嗖嗖吹过,如同哨子声般鸣响,秦.王殿下在她耳边大声道,“抱.紧我的腰,侧脸贴在我身上。”言罢,不待董赟回话,直接一手抓着她软绵绵的小手按到自己的后腰上,察觉到她有意缩回,忙按住了在她耳边道,“抓紧了!”
这厢秦.王殿下载着董赟骑马奔在前头,张建飞带着董赟的行李赶马车在后头追,马车脚力远远不敌秦.王殿下的战马,不过半日便将张建飞甩在了后头。
前方军情紧急,秦.王殿下不敢耽搁,连夜快马加鞭,终是在第二日夜里赶到了安史城。甫一进王府,秦.王殿下便将董赟交给了王府的老管家福伯安置,不过匆匆交代了董赟两句,便又出了门,马不停蹄的赶往城门处。
且说这福伯是王府的老人了,对秦.王殿下的脾性多少能摸得透,秦.王殿下平日里几乎不叮嘱他刻意留心什么,只因了府中没什么能叫秦.王殿下上心的,如今特意嘱了他好生安置眼前这小姑娘,自然不敢怠慢,用了十二分的心跟前赶后的,将董赟安排在了王府后宅毗邻秦.王殿下院子的一处安静的小院里,将厢房收拾了出来,置办屋内的用品皆用的是上层。福伯考虑到她是个小姑娘,又调用了府上烧火大娘家的女儿,也是府上唯一的丫头过来照看董赟。
福伯做起事来有条不紊的,并未费多时,屋子里便燃起了火盆子,董赟安顿了下来。
那福伯调来的丫头唤作枣儿,皮肤黑黑的梳着两条大辫子,许是长年被风吹的缘由,她的皮肤有些干燥粗糙。她是个喜欢说话的,见董赟细皮嫩肉的同他们这边的女人差异甚大,忍不住叽叽喳喳和董赟聊天,问些她关于上京城的景况,她摸不清董赟的身份,就唤她姑娘,如此暖洋洋的屋子里只听得枣儿姑娘长姑娘短的,以及董赟时不时传来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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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殿下这一去便无了消息,府里头的仆人一问三不知,诺大的王府里董赟就与枣儿相熟一些,从枣儿口中得知非但秦.王殿下不在,连借住在府上的侯将军父女和皇长孙殿下都没了踪影。
董赟有些惊讶,皇长孙殿下也跟着来了?
“事关军中机密,殿下从不向府中的任何人透露消息,我们只负责管理好王府大小适宜,然后等殿下回来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就行了,其他都不是我们该打听的。”枣儿头头是道的说着,显然已经是经验十足的人了。
如此,董赟便不再询问秦.王殿下的踪迹,只安心等待,至于自己过来的责任也需得秦.王殿下回来问过他该如何安排才行。就这般,董赟在府中养了三日,直到第三天的傍晚时,枣儿正带着她在王府中溜达熟悉府内地形,走到距大门不远的前院时,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纷乱的脚步声,回头望去,见刘洲承飞奔而入,双目瞪圆,瞧见董赟时,大吼了一声,“董小先生你快过来!九叔不好了!”
他吼声刚落,后头郭茂、侯锐等人抬着秦.王殿下匆匆而入。
董赟大惊失色,忙飞奔过去,见秦.王殿下面无血色躺在担子床,胸口靠肩部的位置插了一根端了半截的箭头,双眸微微阖着,上半身的衣裳都被血迹浸湿了大半。董赟见侯锐等人要将秦.王殿下抬入他的屋子里,忙抬手止住,“不要抬进去!”
闻言刘洲承急的龇牙瞪眼,吼道,“不抬进去那放在哪里!”
董赟扭头对枣儿道,“你快去收拾一间干净的房间出来,屋内不要留多余的东西,只留一张床,床上用品全要浆洗干净的,另外麻烦殿下派人将带来的烈酒取来,洒在屋内消毒。”
那枣儿也是反应快的,她熟知府中内务,飞奔而去,就在秦.王殿下平日居住的院内收拾了一间偏房,刘洲承也没敢耽误,唤了人去库房取酒,一时间各自忙乱了起来。不多时,枣儿将房间整理出来,众人抬了秦.王殿下进去,平放在床上,董赟给他检查伤口时,边上人七嘴八舌的,董赟很快便得知了秦.王殿下受伤的缘由。
原来是突厥在埋在城墙外头多时,终是在今辰天蒙蒙亮守门最是疲乏时发动了进攻。守门将领也是疏忽,一时不备竟叫敌方打头先锋攀爬登上了城墙头,待秦.王殿下领着一众将领赶到时城墙上已是一片混乱。秦.王殿下立马指挥精锐之兵加入战局,他自己亦是拔剑厮杀,双方对阵时,不慎被敌方荼了毒的利箭射飞刺而中,深.入肉里。
要说秦.王殿下经历战争无数,受过大大小小的伤,因了伤口并未在要害之处,初始并未将肩头的利箭放在心上,不过将箭羽连根折断,继续指挥对战,待终是杀得对方节节败退,退至安史城十里开外时,刘洲承这才发现秦.王殿下肩头上的利箭,大惊失色叫道,“九叔,您受伤了!”
秦.王殿下也是在这个时候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妙,肩头的伤口血流不止,这时侯锐等人也相继围了过来,七手八脚将秦.王殿下抬着飞奔至秦.王府上。
......
此时的刘恪已经因失血过多陷入了半昏迷状态,躺在床上,似乎听见了董赟的声音,微微睁开了眼,找到她的脸,微微凝视了片刻,朝她虚弱笑了下,微微启唇,唤道,“七儿.......”
听到秦.王殿下在唤她,董赟微微朝他笑了,道,“殿下,等下我会给您用上麻沸散,您好好睡一觉,待醒来之后一切都会好,您相信我,将自己交给我好吗?”
她说话间,外头早有人煮好了麻沸散端送进来,董赟接过药碗。刘恪对着她微微笑了,轻声道,“七儿,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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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充一个小剧场放在里面:
秦.王殿下是个重女轻男的父王,大包子出生那会儿,他虽是开心,却在心里偷偷有些遗憾,要是个和她母妃一样惹人爱的女娃娃就好了,当然这些他是不敢说出来的,只能在心里偷偷想想。
小包子出生时,待里头接生婆高喊是个女娃娃时,已经是大叔级别的秦.王殿下喜上眉梢,抱着老来得女的小包子不撒手。从此以后,直到小包子会走路了,小包子出门基本上都不用走的,她到哪里都有人抱着,父王抱,母妃抱,几个哥哥抱......
彼时只比小包子长了一岁的三包子也不过刚会走稳路而已,明明差不多大的两个孩子,差距大了去了,若是三包子和小包子同时出现在秦.王殿下面前,那三包子绝对是连走带爬的,而我们的小包子只需要吮着手指头乖乖坐在父王的胳膊肘上看着三哥哥蹒跚而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