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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东郊的东山上,除了有久负盛名的东山书院,东山顶上还有一座香火极为旺盛的寺庙,名为普照寺。每月初一十五,上至达官贵人下到平民百姓皆会在这两日过来上香,若是有些想烧头香的,那便会头一日宿在山脚下,次日天未亮便爬上山顶,等着大雄宝殿向香客们开放。
胡氏之前也会带着董赟去烧香,却从未想过要烧头香。每每在头一日到达东山脚下,第二日一早再爬上山,赶在中午之前烧上一炷香。只因近日王医丞王大人的夫人提及长子王安山的亲事,说是之前一直未有合适的姑娘与长子配对,自打去普照寺烧了头香,求了上上签,又添了香油钱,再回来没几日,王安山便订下了亲事,亲家虽不是达官,却也是个贵人,两家算是门当户对,各取所需了。
胡氏正操心董堃的亲事,这会儿听王夫人这般说,心动了。再有两日便是七月初,跟董成大提了之后,胡氏照旧带上女儿,备了两辆马车,董赟与胡氏一辆,紫竹同胡氏身边的纸鸢、郑嬷嬷坐后面一辆,去之前胡氏还自掏腰包,备了干货点心顺带送到东山书院。
“娘亲,真有王夫人说得那么灵验吗?”董赟是完全不相信这些东西的,每次陪着胡氏过来多半是爬山散心,主要目的还是去书院看望五哥和六哥。
“不你这省心的小东西啊,莫要在佛祖背后说这般话,不然佛祖怪罪下来就不灵验了。”说完,胡氏忙双手合十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希望佛祖看在女儿还小的份上莫要责怪。
他们是六月底那天清早走的,东郊距上京城约莫十里路,马车沿管道行了大半日,终在中午赶到了普照寺山脚下的东郊村。
要说这东郊村,数十年前不过是个穷困的小村落,全赖东山上的东山书院与普照寺,他们生活要比之前好上许多,不少村民每日挑了自家的瓜果蔬菜或者鸡鸭,登上半山腰,东山书院内的学子们多半是上京城中非富即贵的公子哥,便是村民卖的再贵,也要买上一些改善伙食。
少数头脑灵活且家中院子大、房间多的,索性整理了出来提供给香客们居住,虽然条件比不上上京城中,但总要比没得住好。
待到了东山脚下,胡氏一行人照旧宿在她们常住的农家小院里,这小院的男主人唤作李老汉,只因有一年小小的董赟给李老汉的老婆子看好了多年的眼疾,李老汉感激万分,和胡氏一行人熟悉了起来,这次他们刚进院子,李老汉便唤来他的儿子媳妇,帮着搬东西的搬东西,牵马车的牵马车。
待李老汉听说胡氏这次是要来烧头香的,不住摇头道,“董家夫人,老汉实话跟你们说吧,你们是不知道念着烧头香的有多少,就说停在老汉隔壁家的几辆马车,他们昨日便来了,就等着明天抢到头份呢!”
“这可如何是好。”胡氏道。王夫人倒是没和她说这些,或者她当时心心念念的就是长子的婚事了,没注意听王夫人与她说当时的情况。
“夫人,今天夜里咱们就叫庆福和庆生带着纸鸢和紫竹两个,让他们去抢头份。”孙嬷嬷建议道。庆福和庆生是孙嬷嬷和董府管家的双生子,平日里负责济慈堂的药材采办,今日董成大临时叫两兄弟跟着胡氏一行人,护他们路上安全。
董赟第一个摇头,“嬷嬷不成啊,要是头香是用抢的,那反倒显得娘亲不诚心,届时佛祖便真要怪罪了。再说纸鸢和紫竹这两个丫头与哥哥非亲非故,便是烧了香求了签,佛祖也感受不到咱们的诚心。”
胡氏点头,“七儿说的是。可娘亲的步子慢,要是明日等娘亲爬上山顶,那头香早就被人先烧了。”
“娘亲,您看这样如何,今夜我带着庆福、庆生还有紫竹,我们四个人年轻脚力快,赶在清晨之前爬上山顶应该不成问题。待明日大雄宝殿向香客开放,七儿便代娘亲为哥哥求姻缘,娘亲看如何?”
“好是好,可叫七儿你夜里爬山,娘亲安不下心。”胡氏犹豫不决,若是叫董老太爷知晓了,那她也会有好一顿罚。
“娘亲,没关系的,您不放心我,还能信不过庆福、庆生吗?他们会保护好我的!”董赟扯了扯胡氏的衣袖,继续道,“只有这个法子最好,您就让我去吧,娘亲~”
“这...”胡氏为难极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夫人,我看七姑娘说的不错,有庆福、庆生两个在,会没事的。”孙嬷嬷道。
“娘亲,就这样,我们先吃饭,下午先去东山书院看望五哥六哥,回来我就睡觉,嬷嬷子时便喊我起来。”董赟见胡氏仍是犹豫,干脆一锤定音,拉了胡氏的手去外头葡萄架下用午饭。
——
一行人用了午饭,胡氏小憩了一会儿,醒来后,庆生驾了马车,孙嬷嬷和两个丫头小厮留在了山下,只胡氏带着董赟去了东山书院。
董赟是东山书院的老常客,这会儿敲了书院门,和胡氏熟门熟路的寻了董信、董兆住的院子。董信身边的小厮见胡氏过来了,忙去叫了两位爷,不过一会,董信与董兆便回来了。
董家兄弟听说胡氏明日要上山烧头香,董信道,“不然今夜我护着小妹一块上山。”
董兆点头,“我也一块去。”
“不可,你们还是待在书院里安心学习,其他的事你们不要管。”胡氏不同意。胡氏是东山书院的常客,知晓他们早间的课程最是重要,故而每次过来看望时皆挑在下午的时段。
“五哥、六哥你们都放心,今夜有庆福庆生两兄弟陪着,不碍事的,再说今夜定会有其他香客一块爬,届时我们就看谁的脚步快了。”董赟道。
两兄弟这才作罢,董信道,“路上注意安全,时刻叫庆福庆生跟着知道吗?”
董赟连连点头,“知晓知晓。”
......
胡氏又拉着儿子与侄子说了会话,不过是安心学习,养好身体云云,董赟在旁听了会,便自己出了门,在外头小院里认些花花草草。
这时院门吱呀一声开了,董赟循声望去,见院外走进一人,可不就是前些日子在官船上认得的裴浦远吗?
且说这裴浦远原本是与董家兄弟一块上棋艺课的,只董家小厮来寻了董信、董兆,他坐他们前面,隐约听得小厮说‘夫人来了’。提及董家人,裴浦远脑中几乎顷刻间现出那抹清丽的身影,怎么也挥不去,竟再无心思下棋,索性寻了个由头,也回了寝处。不料竟是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儿。
“董姑娘。”
“裴大哥?”
董赟惊喜的叫了一声。两人聊了几句,董赟这才知道裴浦远竟是五哥六哥的同窗,更是与两位哥哥同住一个院子,想来之前来东山书院竟从未见过裴浦远,也是不巧了。
里头胡氏听见了外面似有男人的说话声,不放心,高声喊了一句,“七儿?”
“娘亲,我在外头呢,没乱跑。”董赟应了一声,朝裴浦远笑嘻嘻道,“我娘亲叫我,裴大哥我进去啦。”
裴浦远目送董赟进了屋内,盯着她的背影怔怔瞧了许久,这会儿也没心思再回去上课了,进了自己的屋子,只人是进去了,却时刻注意着外头的动静。
这厢,胡氏一行人出来了,裴浦远听见动静立刻开了自己的门走出去,几人在院中碰上,裴浦远故作惊讶的叫了声董兄,董信心中讶异这个时间裴浦远不上课在这里做什么,心里虽这么想,面上仍笑吟吟的向他介绍胡氏还有自家小妹。
闻言,裴浦远忙向胡氏见了礼。
与董赟一样,胡氏之前在书院中未曾见过裴浦远,也不常听董家两兄弟提到他,胡氏这会儿认真打量了他。这青年虽是瘦了些,但气质清朗,文质彬彬,又是个知礼的孩子,微笑着与他寒暄了几句。
“娘亲,先前我不是同您说了我在外祖母家的事吗,这位就是我和大哥在官船上认识的裴公子。”当着胡氏的面,董赟没敢喊他裴大哥。
“裴大人家的次子?”胡氏道。
“正是。”裴浦远忙道。
......
待胡氏娘两个上了马车,提及裴浦远,胡氏笑眯眯地望着女儿道,“七儿,你觉得裴家公子如何?”
“很好呀。”董赟想不想便道。
胡氏又笑了,追着问,“那做夫婿如何?”
“很...哎呀,娘亲,您胡说什么呢。”董赟腾得红了脸,把脑袋埋在胡氏腿上,害羞的不愿起来。
胡氏乐了,伸手抚着女儿的头发,她是过来人,一眼便能看出裴浦远的心思,哪怕是裴浦远隐藏的好,他的眼神也是骗不了人的,虽不敢明目张胆的盯着女儿看,却总是在不经意间看女儿一眼。
且女儿眼见长大了,过两年便能嫁人,若是和中书令家结成亲家也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