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狗鼻子和瞎子

青山卧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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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道理来说,一个男人是没有贞洁可言的。

    但是自从遇上了郎华娘,宁静远觉得自己失贞了。

    鸟鸣声,声声悦耳。被荆棘刺遮挡的洞穴里,宁静远摸索着披上衣裳,掩去胸膛两点上的齿痕。

    他知道郎华娘出去了,这几日她总是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会采回很多草药,不知她从哪里偷来一个药鼎,每天晚上都熬煮,他一直留意着,她仿佛不知疲惫,整夜整夜的守着药鼎。

    但是他实在受不了了,他宁愿被野兽分食,也不愿被她榨干而死。

    妈蛋,这还是女人吗,简直就是一头母老虎!

    呸,学什么不好,学那无耻的女人骂脏话。

    手掌被荆棘刺扎了一下,宁静远知道这是到了洞穴口了。

    这个女人也有细心的时候,生怕他被虎狼叼走,每次走时除了在洞穴里放上足够多的烤肉,还会把洞穴口封上。

    但他不会感激她,因为这个女人不过是把他当成一个私有物件,对他有绝对的独占欲罢了。

    宁静远深吸一口气,护住头脸,猛的撞了出去,荆棘丛歪斜,他整个人倒在里头,被扎的深蹙长眉,倒抽凉气。

    但他心里是庆幸的,庆幸她用来堵门的荆棘丛并不是沉重的无法撼动。

    日落黄昏时,郎华娘一瘸一拐的回来了,手里攥着一株成年男人手腕粗细的人参,眉眼带笑,走路带风,然而当发现洞穴里没了那个人时,缓缓清淡了神情。

    一个瞎子在山里转,真正是自己找死。

    溪水之畔,宁静远躺在地上装死,一条黄金蟒吐着蛇芯把他从头嗅到脚,而后将他盘了起来,缓缓的往窝里拉。

    其实,宁静远并没有走太远,郎华娘很快就找到了他,彼时黄金蟒正流着腥臭的口水准备享受美食,郎华娘眼疾手快,美眸一瞪,猛的将砍刀掷了出去,宁静远立即听到了破空声,心中激动莫名。

    黄金蟒的反应也不慢,张开大嘴就想吞噬,恰将砍刀吞入,郎华娘的力道之强,那砍刀直接破开了黄金蟒的喉咙。

    黄金蟒受到如此巨大的伤害,反射性的收缩尾巴,要将盘住的猎物勒死,宁静远只觉骨头都要被勒断了,窒息、剧痛,死亡逼近之下,宁静远求生意志陡升,扬声呼救,“华娘救我。”

    郎华娘身上还有一柄从樵夫身上搜刮的利剑,一跃跳上疯狂扭动,撞击周遭树木的蟒蛇头部,一剑刺入,狠狠往下一划,如同杀鸡时豁开鸡肚子,利索凶狠,顷刻血溅而出。

    临死之际最后的挣扎很癫狂,郎华娘和宁静远都被甩了出去。

    郎华娘迅速爬起来,捞起宁静远背到背上就拔腿狂奔。

    蟒身太粗太长,垂死时,将周遭的树木枝干撞折了不少,无异于一场小地动。

    片刻后,郎华娘停了下来,将宁静远放到溪边,抱臂在胸,冷声质问道:“为何偷跑出来?”

    死里逃生一回,宁静远的想法变了,他觉得还是跟着郎华娘好,不仅有肉吃,有人伺候,还能享受女人,他之前一定是因为还没睡醒,所以才会傻不拉几的从洞穴里跑出来送死。

    “对不起,华娘,让你担心了,但我发誓我不是偷跑。”语气温润,诚恳愧疚,“人有三急,我只是想出来解手,没想到,唉,华娘,像我这样的废物,你还是把我扔了,任我自生自灭吧。”宁静远颓丧的垂下了头。

    “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那现在你还尿尿不,要我帮你脱裤子吗?”郎华娘贼贼一笑,跃跃欲试。

    “……已、已经解决了,华娘真贤惠,呵呵。”宁静远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腰带。

    郎华娘失望的“哦”了一声,去溪边洗脸洗手,方才被蛇血喷着了。

    “对了,华娘,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莫不是她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宁静远阴暗的揣测。

    “你有味儿,寻着你身上的味儿,我就找到你了。”

    说的好像我脏的都臭飘十里了似的,宁静远沉着脸在心里嘀咕,下意识的抬起袖子闻了闻,没味儿啊,昨夜不是洗干净了才……呸!

    想起昨夜的荒唐,宁静远不自在的把脸扭到了一边,俊秀的脸上微红。

    “你不要到处乱跑,跑丢了,我找不到你会着急的。”郎华娘揪揪宁静远的耳朵。

    宁静远撇嘴,打掉耳朵上作乱的小手,心里嘀咕:说的好像你多关心我似的,还不是因为要用我才……哼。等我被家里人找回,必回来弄死你,你加诸在我身上的屈辱,十倍百倍的奉还!

    不对,我走了很久,必然走出了很远才是,郎华娘是狗鼻子吗?

    彼时郎华娘已经背着宁静远往山洞走了,反正也被背习惯了,宁静远很淡定从容,他打算在郎华娘背上睡一觉,等他再醒来时,应该就回到山洞了。

    于是,他闭上了眼,准备沉酣入梦。

    “你在洞里呆着,我去打点水回来。”郎华娘把宁静远放下。

    “……”正准备睡一觉的宁静远,“真的到了吗?这么快?”

    郎华娘看着讶然不敢置信的宁静远,“你以为你走了多远?你不是出洞尿尿的吗?”

    “……呵呵。”

    转眼七日后,是郎华娘的爹,郎意出殡的日子。

    阴雨绵绵,邬家村的村头上有人在河边设了路祭,白幡幢幢。

    一张方桌摆在村人必经的路口,上头摆着香烛和十来碟简单的农家菜肴。

    这是邻里亲朋共设的路祭,此时正有戴孝的男人领着家里子孙后辈对着方桌香烛作揖叩拜。

    方桌旁跟着一个发髻斑白的老者,这是主持路祭的村老,但有人上前来拜,他便递上三支燃着的香。

    厚实的杉木棺材停靠在一边,一个披麻戴孝的少年,扶着丧棒跪在棺材的右边哭的眼睛红肿成缝,眼泪鼻涕糊成一团,气喘哀哀的喊“爹”,仿佛随时能哭昏过去似的。

    穿着孝服的女人跪在火盆边上,慢慢的往里头送纸钱,眼睛微红,也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但她跪的并不安稳,会时不时的用担心的目光看向那个痛哭的少年。

    “阿娘,弟弟不会哭死吧,有点吓人。”跪在女人旁边的少女,好奇的眼珠子乱转,仿佛说悄悄话似的低笑道。

    女人暗瞪了少女一眼,狠狠掐了少女胳膊皮一把,低声道:“死的那是你爹,你给我哭!仔细让人看了笑话。”

    “我哭不出来,阿娘。阿娘,我跪的腿都疼了,什么时候才完事啊,真是麻烦。”少女嘟着嘴抱怨。

    “路祭毕,妻女还礼——”

    少女顿时一喜,这回磕头磕的很是干净利索。

    “你瞧那棺材?真厚实,这一毛不拔的老邬头也有舍财的时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站在山丘上围观的村民嘀咕道。

    佝偻着腰,袖着手的男人不屑的冷笑了下,“他是心里有鬼,郎女婿是被老邬头拿榔头砸死的。”

    “啊?!”不知内情者,哗然一片。

    “怎么回事?赶紧说说,既然知道是被人故意害死的,你们村长怎么没报官,这还了得。”

    “我是老邬头家的长工,亲眼看见的,这还有假?”男人用袖子擦了擦鼻水,歪着嘴道:“乡里乡亲的,老邬头家的郎女婿平时为人啥样子,你们都知道,我不多说。”

    “郎女婿啊,我们都知道,见了我们就笑,长的那个脸呦把我们十里八乡的大姑娘小媳妇、婶子伯娘都迷的丢了魂儿,多好的一个人啊,就这么没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叹息连连的道。

    “你别打岔。”男人凶了一声,接着道:“郎女婿是倒插门进的老邬家,来的时候就带着一个两三岁的女儿,我们都叫她华娘子,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华娘子长的好看,这老邬头泯灭了天良了,要把华娘子当个礼物巴结上头的老爷,我也不很清楚,郎女婿死活不愿意,那么闷不吭声任打任骂的一个人,头一回和老邬头动起了手。”

    男人顿了一下,咳嗽了一口痰吐地上,用草鞋搓了搓。

    “然后呢,你接着说啊。”有人急性子的催促。

    “一家三口打郎女婿一个,老邬头打红了眼,拾起墙根下的榔头,就给了他一下子,当时就见血死了。”男人撇了撇嘴。

    “那你们怎么也不拦着。”有人可惜道。

    “我们还得靠老邬头吃饭养娃娃,哪里敢拦。”男人渐渐没了声音。

    “哎?她爹死了,华娘子哪儿去了?”有人在披麻戴孝的人里头瞅了个遍也没瞧见人,便道:“不会是送人了吧,啧啧,可怜见的。”

    “华娘子趁老邬头他们乱了章法,转头就跟人跑了。”男人道。

    “啊?!”又是一片哗然。

    顿时有老婆子就看不上眼的呸了一口。

    “起——”村老一声沧桑,棺材就被慢慢抬了起来。

    路祭毕,这是要下葬了。

    恰在此时。

    “慢着!”一个十六七岁大的丫头从树林子里钻了出来,现于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