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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母低下头。
正是因为做不到，她才只能像现在这样，落荒而逃。
顾羽菲想了想，“妈，那你先回去吧，我回去看看情况。”
顾母张了张嘴，想告诉她“别去”，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顾母的车开走了，顾羽菲转头，对秦御说：“御哥哥，我们回去看看吧。”
就去看看，那个上辈子用了她眼睛的女人，如今过得怎么样。
顾凝娆被顾父叫到书房谈话。
顾凝娆不安地站在门口，顾父回头，“坐。”
顾凝娆摸索着坐下，一举一动都充斥着小心。
顾父问：“你妈妈怎么样了？”
顾凝娆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示意她不能说话。
顾父懊恼地一拍头，“怪我，我忘了你说不了话。”
顾凝娆低下头，表情有些难过。
顾父把纸放到她手边，等她摸到了后，又递给她一支笔，“想说什么就写在这上面。”
顾凝娆抓住笔，姿势端正地坐在书桌前写字。
尽管看不见，她的字体也是清秀的，只是有些时候会不知道横竖的长短，会写出格或把某一笔写出头。
顾凝娆写道：我妈妈死了，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顾父皱起眉，“这样，太可惜了。”
他问出了自己最想问出的问题：“你才是尹醉香的女儿，那希慕是谁？”
顾凝娆踌躇着，写下了一句话：我妈妈不想让你抚养我，所以你说的“希慕”应该是她找的别人的孩子。
顾父看到这句话，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没有先前知道时那么惊讶了，可一时间还是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他眼中的大女儿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可他还是一养就是这么多年。
顾希慕出落得越发漂亮，生活在也有不少追求者追求她。
他把她送出国，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让她学有所成，以后能自力更生。
他原以为她是尹醉香和他因意外造出来的孩子，却没想到，顾凝娆找上门，她的身份瞬间就发生了转变，天差地别。
他严肃地说：“这件事不能告诉希慕，这是我允许你住在这里的条件，你明白吗？”
顾父经历的事多了，当他认真起来，很少有人能不被他的气场所迫。
顾凝娆点了点头，在纸上写：您放心，一定不会的。
她顿了顿，继续写下两个字：爸爸。
顾父好像听到了她喊他爸爸的声音，心尖一颤，匆忙把视线从纸上移开，“你的嗓子和眼睛，我会想办法给你治好的。”
不管过了多少年，是他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他不会让自己的血肉孤零零地在世间漂泊，无依无靠。
顾羽菲进了客厅，只看到了顾希慕一个人。
顾希慕明显是在沉思，她的唇紧紧抿了起来，没有惯常的那种笑意。
她周身的气息也十分消沉，整个人落寞无比，让顾羽菲觉得有些心酸。
“姐……”
她轻声说了这么一个字，就安静地坐在她旁边，保持沉默。
秦御停好车进来，察觉到顾希慕的不对劲，就默默坐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给她们姐妹沟通的时间。
过了很久，顾希慕才开口，声音沙哑，“菲菲，你看到妈妈了吗？”
“她回去了。”
顾羽菲大概讲了一下碰到顾母的事。
“那你来到这里，应该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顾希慕语气淡淡，像是已经肯定顾羽菲知道这件事了。
顾羽菲静静地看着她，眼神说明了一切。
顾希慕的状态很不对劲，顾羽菲把手放在她的手上，“姐，你别太难过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需要做的不是难过，而是解决。”
“怎么解决？你让我怎么解决？！”
顾希慕的情绪一下子崩溃了，“私生女都找上门了，而我、我自己……”
她的眼里涌出泪水，哽咽着，难以把剩下的话说完。
她没说出口的话是，她自己的身份还没确定。
这么多年，她回来这里的次数寥寥可数，也就这一次待的时间长一点，其余时候，通常是只待一两个月，她就会回去继续深造。
年纪轻轻拿了那么多奖项，她最期盼的不过是能早一点学有所成，回来和家人一家团聚。
如今，家没了，她妈妈走了，爸爸出轨被发现，私生女出现搅局，而她顾希慕，也许根本就不是这家的一份子！
到时候如果真的去做亲子鉴定，查出来她不是这家的孩子，那她该怎么自处？
出国逃避事实？
留在这里接受家不属于自己的现实？
哪个她都做不到。
她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心期盼着回到这里，找到自己的最终归宿。
她可以不恋爱，不结婚，甚至没有自己的后代，一直孤身一人，但她不能没有家。
如果血淋淋的现实就那样摆在她的面前，到时候她到底要怎么办？
期待全部落空，成了梦幻泡影。
她都长这么大了，反而成了孤儿。
别人的目光她不怕，万一……万一这是真的，她的父母也不知道这件事，一朝真相袒露，她要怎么面对父母陌生的眼神？
心心念念的团圆，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她本来……
本来是打算这次回来，就不再走的。
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顾羽菲抱住她，“姐，你别想太多了，我还是你妹妹，不是吗？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的好姐姐，顾凝娆什么也不是。”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她顾羽菲的姐姐，只有顾希慕一个人！
至于顾凝娆，从哪来的回哪去，顾家，不欢迎她！
顾希慕的眼泪打湿了顾羽菲肩头的布料，顾羽菲什么都没说，只是像哄小孩子那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哭了，不哭了，姐姐最坚强了……”
顾希慕闷闷的声音传来，“我不要去做亲子鉴定，我不去。”
“好好好，不去，谁敢拉我姐姐去做亲子鉴定，我就直接找人，把他抓起来。”
顾羽菲拿纸给她擦了擦眼泪，她的姐姐，看着很坚强，其实也和她一样，有着柔软又敏感的内心。
平时要强的人，脆弱起来，最惹人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