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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爸爸叫你一会去书房。”
顾凝娆有礼有节，让人看不出什么毛病。
顾希慕怀疑地看着她，爸爸叫自己女儿去书房，用得着一个外人转达吗？
顾凝娆可不管顾希慕到底信没信，“爸爸让我先过去，你等一会再过去吧。”
她每次说话都是一种痛苦，像是有什么在生生刺痛她的喉咙，可她还是愿意开口说话，而不是像之前那样，用纸笔代替，因为说话能证明她的嗓子还是能用的。
她默默安慰自己，只是看不见而已，能说话就好，这样离正常人又近了一点。
进了书房，顾父正坐在椅子上等着她，“凝娆，嗓子怎么样，说话痛吗？”
顾凝娆摇了摇头。
顾父叹了口气，“委屈你了，之前不方便，现在你告诉爸爸，爸爸缺席的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顾凝娆没说话，只有这件事，她不想对任何人说出口。
即便说出来能博得顾父的同情。
“是爸爸对不起你，你的脸和眼睛，爸爸会想办法给你治好。”
顾父看着顾凝娆毫无神采的眼睛，一阵心痛。
他的女儿回来了，却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她的嗓子不是天生就哑的，那眼睛是不是也是……
顾凝娆没有让他继续猜想下去，关心地说：“爸爸，姐姐的父母找到了吗？”
顾父的身体一下子绷紧了，是啊，他大女儿的父母……
他表情僵了一下，然后严肃地说：“凝娆，这件事你和希慕说过吗？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顾凝娆对天发誓，说自己绝对没说过一个字。
顾父最近也确实没听到哪个仆人说，顾希慕状态特别不对的话，也微微放宽了心。
他的目光慈爱了些，“凝娆，爸爸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当个好孩子有什么用？
她想要的，是成为他唯一的孩子！
顾凝娆心底在呐喊，像是有熊熊火焰在燃烧，她对顾希慕和顾羽菲的恨意更深了。
顾父透过窗户，看着天上飘渺的云，也许，他的家最终也会像这朵云一样，飘飘然然地，离开原本的地方，越走越远。
他保持沉默，空气瞬间静谧起来，顾凝娆没催促，等他静静想明白。
不知过了多久，顾父沙哑艰涩的声音响起，“希慕的父母，我还在查，目前没有头绪。”
隐约听到门外的声响，顾凝娆的嘴角在顾父注意不到的时候，缓缓勾了起来。
因为失明，她的听觉比普通人更灵敏一些，一些细小的响动也逃不过她的耳朵。
顾希慕应该已经听到了吧？
听到了就赶紧滚吧，离开顾家，把大小姐的位置让出来。
这是她欠她的，顾家大小姐，本来就应该是别人对她顾凝娆的称呼！
顾希慕听到了足以让她震惊的事情，慌乱地转身，要往楼下跑，却与要进书房送水果的仆人撞到了一起。
果盘掉到了地上，瓷片碎了一地，水果也“咕噜噜地”，滚了出来。
“大小姐，您没事吧？”
仆人惊慌失措，为自己冲撞了她道歉。
如果这件事是发生在以前，顾希慕会宽宏大量地说没事，甚至还会柔声细语，告诉仆人不要紧张，去厨房拿，或者是出去买都可以。
可现在，她没那个心情了，她的大脑完全是空白的，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想弄明白书房里面的人到底在说什么。
什么叫她的父母还在查？
原来，父亲叫她进书房，还让一个外人转告她这件事，就是因为她已经不再是顾家的孩子了吗？
因为她和他毫无血缘关系，所以迫不及待地要真正的大小姐回来，然后让她这个“赝品”给人家腾地方吗？
他叫她去，要商量的，难道就是这件事吗？
先“帮”她找到父母，接下来，是不是就是，礼貌地“请”她出去？
怎么会、怎么会呢？
想象中的场景终于成为现实，让她做了好多天噩梦的事已经被证实是事实无疑，她，顾希慕，从此不再姓顾了。
她可以姓任何姓，当然，也可以坚持姓顾，只是，她和顾家，不会再有任何联系了。
妹妹、父亲、母亲，都是别人的了，她只能孤零零地，就像是这个世界上的孤魂野鬼，也许就像之前，在夜里游荡的吴思思。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她心中的悲伤难以自抑，如同洪水终于冲破了挡路的山石，痛苦、心酸，以及其他种种负面情绪，全都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仆人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认为顾希慕是因为被她不小心撞到了难过。
焦急之余，她又觉得有点荒唐。
大小姐是这种因为被撞就哭哭啼啼的人吗？
这可怎么办？
地上的东西还没收拾完，刘妈的出现拯救了她，“你怎么回事，怎么还不收拾好？”
仆人一脸激动，“刘妈，刚才我撞到大小姐了，大小姐伤心跑了，我还要打扫这个，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刘妈只来得及责备地瞪了她一眼，就下楼去追顾希慕。
好在顾希慕还没开车，她在车门关上的时候阻止了她，“大小姐，您是怎么了？是因为仆人的失误弄脏了您的衣服生气吗？”
顾希慕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衣服有没有被弄脏，听完刘妈的这句话，她低头看了看，发现确实有一小块地方湿了。
她此时满脸泪痕，什么也不想解释，只说了不是因为这个，就要开车走。
“您等等！”刘妈脑海里灵光一闪，“您不愿意和我说，我叫二小姐来，怎么样？”
顾希慕动作停住了，然而，她不想让顾羽菲看见她狼狈的样子，尽管顾羽菲之后也会知道这件事，她还是不想把自己的伤口就那样直观地摆在别人面前。
她已经不想再承受更多了，别人自以为是的安慰，只会让她还在撕裂的伤口越扩越大而已。
车子开走了。
这次竟然连提二小姐也没用。
刘妈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把这件事告诉顾羽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