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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他们是不敢。因为河豚毒素查起来是相对容易的，毕竟这块儿的管控很严格。我甚至怀疑他们拿到的根本不是真正的河豚胆汁，以至于他们的谋杀失败了。退而求其次改成了食物中毒。”赵良的声音很冷静，“无论是季女士你，你母亲，还是你儿子，随便中招一个，她们都赢了。”
季晓芸跌坐在椅子上，对于赵良的推测本能地排斥着。
可是同时也忍不住去想象了一下后果：要么母亲去了，自己因为内疚和自责，甚至会迁怒，这日子肯定过不下去。如果是自己出事，对方正好登堂入室。如果是孩子出事儿，自己一定会被婆家迁怒，而且必定生无可恋，好日子也过到了头儿。
只要出事儿，这个家就毁了。当真是，处处绝路。
“何至于此！”季晓芸声音有些发抖，“我还是不愿意把人想得这样坏。都是女人，何苦要这样，害人害己？”
“况且这些都是你的猜测，没有证据，我宁愿相信是意外。”她的声音有些哑，是不得不开口的憋屈和愤怒，还有后怕，更多的是质疑。
那是柴向东的初恋，是他喜欢了几年的女人，总不能，总不能，这样坏。
“只要做了坏事儿，就一定有证据。我只是需要时间。甚至，我只要跟那个姓张的单独待上几个小时，我就能让她把一切都吐出来。”赵良说。
“问不出来就让她们永远闭嘴好了。”业慕白转动着手中的钢笔，说的随意，也阴狠。
“还是报案吧，我不想冤枉好人。”季晓芸说，“这是我的事情，还请你们尊重我的决定。”
季晓芸听出了他们的意思，威逼利诱，屈打成招，总有让人说真话的法子。
但她不想把赵良或者业慕白拖进这场泥沼中。
何况，万一他们猜错了呢？
是人，总会有一丝人性，她们之间又没有深仇大恨。
就算，于文欣是个神经病，偏执狂，季晓芸也不想，冤枉了她，法律是公正的。
从赵良办公室出来，天色已然漆黑。季晓芸要请业、赵二人吃饭，赵良有约自行走了。
业慕白带着季晓芸就近找了一家饭店。饭店生意很好，包间都坐满了，只剩下一个卡座，还是刚刚翻台的。
二人相对坐了下来。
季晓芸没有点菜的心思。业慕白随手点了饭店的几个招牌，挥挥手让服务员下去了。
他给季晓芸斟了茶，“别害怕，反正你现在不跟她们住一起。她们也害不到你。”
“我信她们想给我添乱添堵，甚至想让我流产。但是我不相信她们敢要我的命。”季晓芸低头摩挲了一下滚烫的被子，过了许多热气到自己掌心，才又抬头问业慕白，“我不觉得她有那么蠢。”
不然斗败的自己，岂不是更加蠢不可及？
“人心难测。再说，她有神经病。神经病的思维，不是你能想明白的。”业慕白也把被子握在了手心，又迅速摊开手，去夺季晓芸的被子，“给我，这么烫你没感觉么？”
季晓芸松了手，任业慕白取走杯子，握住她的手，低下头来吹气。
“都烫红了，很疼吧？”眼里的心疼藏也藏不住。
“业慕白，你为什么喜欢我？”季晓芸任由对方呵护自己的手心，第一次认真问业慕白这个问题。
“你这样好，谁能不喜欢？”业慕白低下头，将脸埋进季晓芸的掌心。
他的脸白玉一般，摸起来也是清凉柔滑的。季晓芸缩了缩手，继续问，“那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业慕白将她欲缩回的手握在掌心，“我第一次见你，我就喜欢你，在学校的操场上。”
“我不记得了。”季晓芸仔细想了想，未能在脑海中找到痕迹。
“那时候我比较自卑，身体也不太好。”业慕白腼腆地笑，“我就坐在操场边，看你从我面前一遍遍跑过。你离我最近的一次，还给我递了一瓶水，以为我是跑不动才停下来。后来我常常跟在你后面跑步，不过你一直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季晓芸有点儿理解，又有点儿同情。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默默追随着柴向东。
“我一开始没有勇气，等我有勇气的时候，你又有了男朋友。”业慕白脸上的笑意淡下去，“再后来，我无意中得知，你是我们家的恩人，我就更不敢争取你了，怕你以为我是为了报恩才接近你。”
“我是你们家的恩人？”季晓芸有点儿懵，“你是不是弄错什么了？”
“你不是做过干细胞捐献？”业慕白提醒她，“我母亲得了淋巴瘤，当时得到了匹配的干细胞，我很感谢捐赠者，你也知道本来就是自家的医院，我没费什么劲儿就查到了你的名字。你救了我的母亲。”
“那你母亲，我是说阿姨现在身体怎么样了？”季晓芸咋听之下，居然很高兴。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自己也帮助到了别人。
当时捐献是一时冲动，过程漫长且痛苦，她还为此感到后悔了。但此刻知道自己做的不是无用功，因此救了人，就为过去的行为感到骄傲起来。那点儿后悔，本来就是一时的，这会儿更是连影子也没剩了。
“我母亲很好，一直在国外疗养。”业慕白语气温柔，“我爱你，在知道你救我母亲之前。”
“既然错过了，就不要再提了。”骤然被表白，还是这样赤诚的，季晓芸挺不好意思的，还有点儿尴尬。
她可是有夫之妇！
手上一凉，又被业慕白握在了手里，“没有，没有错过，也永远不晚。晓芸，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也一直守护着你。我看着你结婚、生子，我羡慕并嫉妒柴向东，但我从不敢轻举妄动。只要你幸福，开心，我就永远守护着你。不能陪你终老，我便要护你一生安好。”
季晓芸用力抽出自己的手，一时竟然无言。她把自己的双手都塞到了桌子下面。
“不能陪你终老，便护你一生安好”这句话，她不是第一次听。
上次，这句话出现在柴向东的QQ签名里，是柴向东为着另外一个女人所设。为此她惊惶，钝痛，苦郁良久。
转眼间，有人把这话扣在了自己身上，自己成了被守护的一方，真是造化弄人。
搞不好，这句话，是业慕白从柴向东那里抄袭的？
还是说，每个男人背后，都有一个想要默默守护的女人？
“晓芸，如果你幸福，我可以叫你一辈子都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愿意当你的弟弟，当你的亲人，我只要你安好。可是柴向东他辜负了你！”业慕白激动起来，“他在外面有情人，有孩子。我早就知道，我早就想揭穿他的伪君子面目，可是我怕你伤心难过，一直憋着不讲。”
季晓芸听着，也恍惚想起来，业慕白所说，不是了无痕迹的。就是送赵涵去医院那次回来的路上，业慕白也是近乎直白的暗示了。
“他不懂得珍惜你，不能保护你，就换我来。我什么都肯为你做，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业慕白目光炽热，像是燃烧着星与火。
季晓芸几乎要被烫伤了。
但她硬着头皮，没有任何迟疑地开了口，“不可以。业慕白，不可以。”
业慕白眼中的火焰弱下去。
“我不爱你。我爱的人，从前到现在，都是柴向东。你说你在大学时就认识我，可见我们之间没有缘分。在我跟柴向东结婚，或者说相爱的那一刻起，所有我之前认识的男人都不再有任何拥有我的机会。这是我自己的铁律。”季晓芸摆明了自己的态度，业慕白的目光中已经只剩下火星子了。
“跳出你自认为喜欢我这个圈子，往你身后、周围看一看，有很多美好、单纯并且愿意给你百分百爱情的女孩等着你。你有大好的未来，不要自己辜负了。”
“你就是最好的，但显然你自己没有信心。”业慕白眼里光芒闪动，炽热褪去，变得温暖，“没有关系。我可以等你，也愿意继续陪着你。等你什么时候有信心再开始一段感情，你只要点一点头，我就会出现。我永远在你身边。”
季晓芸有点儿头皮发麻。
这段话的原作者，正是她自己。
是她一部言情小说里的男主的原话。
“你知道‘麦冬’？”她问。
“我知道是你。我看过你的所有的文章，著作。也都有收藏。我猜你自己都未必有这么齐全。”业慕白笑着眨了下自己的眼睛，“要不哪天带你去我家看看？”
季晓芸哪里敢接这个话头，只能呼出一口气，“那真是谢谢你了。”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服务员进来上菜，“两位慢用。祝你们用餐愉快。”
季晓芸倒是很感谢服务员的打岔，“没关系。谢谢！”
菜虽然上得慢，但是一下子就齐了。
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季晓芸心里还有一肚子话，又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