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长袖扇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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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帅知道对方兵力部署吗?”趁着路上,我继续问石将军。

    “据探子回报,目前前线约有十万左右,全部兵力十五万。”

    “是二十万;”我低声,有点担忧。看来北郡王那边带来的消息也不全面,可惜我也只能知道这么多,希望爹爹和李宥那里,还继续会有消息过来。

    安北是北方要塞,居民本就甚少,对战事也习以为常,平日就由边塞驻军把守;现在一旦开战,沿路几乎不见普通百姓;李碏对军纪要求严格,沿途遵循不扰民政策,广场、空地随处可见驻扎的兵营;帅营暂时借用了安北的县衙,一路都有重兵把守,不过有石将军在,我和张一一路没有遇到什么阻拦。

    “太子妃殿下,元帅还在开会,请您等候。”石将军也是如李碏一样注重规矩、以大局为重的人;“这是元帅营房,您先暂时歇一会儿,元帅估计还要半个时辰。”

    李碏的营房,也不过是简单的厢房。“元帅在何处?我在门外等候便是。”分别十一日了,都不觉得漫长,这最后的半个时辰,却让人迫不及待了。

    “夫人,你先梳洗一下吧,我帮您换药。”张一适时开口:“主子要是看见您这一身狼狈,会心疼的。”

    我沉吟了一下:“也好。那石将军,不耽误您了,我马上让门口守卫带我去吧。”

    张一打来一盆清水,才洗了一下脸和手,水已经浑浊不清;低头闻见自己身上淡淡的粉尘味,想起那时在南营内,李碏身上同样的泥土味,原来就是这样来的。事关国事的紧要关头,谁又回来在乎这点小事?

    张一将头上的纱布解下,几日下来,白色的纱布早已经变成灰色了。

    “伤口怎样了?若是可以,不要纱布了。”不希望李碏知道我的伤势,他已经很烦了,不想再给他添烦恼。

    “外面的已经结痂了,但是好像还是有点肿块;你觉得如何?”张一轻轻用手触碰,疼痛如一线牵,直钻心间。

    皱眉微笑:“我也觉得没事了。”发丝上沾满了尘土,粗糙纠结,草草用手指梳理了几下,在伤口处简单挽髻,这样,就看不见了。

    多余的时间,还将身子稍微擦洗了一下;张一问府中原来女眷要了一件衣裳,换上后,整个人顿时精神多了。

    “我们,去等候夫君吧。”

    四方小院,萧瑟秋意下,矮矮的树木已经渐渐开始萧条了,只菊花开得绚烂多姿。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更加烘托出了这战争的气氛。

    厢房内灯火通明;门外火把燃燃,一列士兵整齐列队;我在门口右前方树下站立,火光里,身影暗暗,张一更几乎站在了我身侧的黑暗中,一言不语。

    静静等待。

    李碏,他在做怎样的部署?我所知的,对他会有多少裨益?我们能赢下这场战役吗?

    李碏,他看到我,是不是会很惊喜,还是惊讶?他会是怎样的表情?

    明日出征,又会是怎样的局面?

    落叶片片飘落在脚跟,悉索作响。心里忽然一阵莫名的悲凉。

    胡思乱想间,厢房门打开,身着明光铠甲的将军们鱼贯跨出。中间的几人随意一瞥,看到我和张一,是奇怪的眼神,许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重要的地方会有外人来。其中一个,已经跨步向我们走来。

    我侧头,越过那人的身影,看着门口。

    李碏,你怎么还未出现?

    “这里是军事重地,你们怎么在此?”那人粗声质问我,高大的身影将我们完全拢入黑暗。

    张一站在我身前,伸手将他一拦。我的心里一片空明,他的话明明听在耳里,可是心里却没有一点点反应,只是凝神盯着门内。

    李碏,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门口灯火人影一晃,我心一提,是李碏!

    一身金甲银盔,天然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帅气的脸,强硬不屈的眼神。

    我的夫君。是我的夫君。这几日来我日夜牵挂的夫君。

    他并没有看见我,神情仿佛有点不自然。我开口想喊,话未出口,却忽然顿住了。

    他的身后,紧紧跟着一个人。

    一个女子。

    月白色与淡粉红交杂的委地锦缎风衣,露出里面同色系的戎装。可虽然是戎装,却一看就知道添加了女子家才有的细气,袖口银丝滚边,衣襟处还别出心裁的绣着大朵大朵的紫鸯花,煞是好看;腰间扎着一根粉白色的腰带,突触匀称的身段;足登一双同样绣着紫鸯花的及膝长靴,周边缝有柔软的狐皮绒毛。英姿飒爽,但是处处露着女儿家才有的娇态。

    她微抬俏颜,看着李碏,灵动的眼波里透出灵慧而又妩媚的光泽;丝绸般墨色的秀发拢在耳边,点缀着紫色的琉璃珠链,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原本精致美丽的脸在烛火的映衬下更加显得流光溢彩。

    这样的人儿,有点熟悉;对,仿佛是我第一次看见秦澈时的感觉;不过秦澈比她更加多了一点爽朗明快,而她则多了一种女子家才有的媚态。

    秦澈,北郡王大军。难道这女子,会是秦澈的妹妹,秦楼?难道是她,带领北郡王大军赶来救援?

    若是如此,那我应该要感激她才是。是我多心了。初一见的揪心感慢慢在心里逝去,我微笑,想伸手,笑容却再次凝结。

    他们已经步出厢房。

    (李碏,你怎么还未看到我啊?)

    她跟在李碏身后,一直看着李碏的背影,露出灿烂娇羞的笑容。忽而抬手,烛光下,她洁白的手里紧攥着一根丝线,丝线下垂着一块玉佩,镶嵌在纯银框架之中。她出神的凝望了一眼,收起将它纳入怀中。甜蜜的笑容。

    那玉佩,玉质细腻,温莹润泽。

    我见过。

    我有它的另一半,东宫令,也就是原来的六皇府令。

    那是李碏的私人令牌。

    碏令。

    心痛。头上的伤口如爆炸一样。混沌瞬间将我侵没。

    来不及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