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长袖扇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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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群人约有二十余人,挥鞭呼喝着,脸上是饥饿的猛兽看到猎物一样的表情;马群渐渐扩散开来,一点点迫近,奔跑了近一炷香的时间后,终于成一个圆弧形,将我们包围起来,马车在紧逼之下硬生生的被迫停下。

    紧张和深深的恐惧绝望,在这荒芜里,我们还会有生机吗?除非奇迹!

    那群回纥人跨下马,慢慢的向我们走来;每走近一步,死亡的味道就越浓一分。情不自禁的往马车内蜷缩。车帘挡下,狭小的空间内,涌动着令人窒息的气息。

    外面忽然传来家丁一声哀号,随即是重物滚落地面的声音;我的心一颤,有尖叫的冲动,可是声音却被恐惧压抑着,颤抖。

    一只黝黑的大手挑起了车帘,我慢慢的从蜷缩中抬起头,混合着如雷的心跳;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草原上的日光和风将他的皮肤晒成了黑紫色,炯炯的目光扫视着我,嘴角若有若无的挂着讥诮。

    讥诮什么?是这懦弱的状态让他觉得可笑吗?难道人面对死亡,都必须要压抑着本性吗?

    人之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或者两者都不是,但至少,死的时候,也应该保持最高傲的尊严。

    舒展眉头,挺直身子,心里虽然害怕,可是依然直视。

    马车外,其他人吹着口哨,嬉笑着,喊着什么我听不懂的话语。

    那名男子伸手,挑起了我的下巴。

    这明显是羞辱的动作,我反射性的将他的手拍掉。

    外面的笑声更加了,那样的声音和气氛,就算我听不懂,也能感觉他们大概喊的是什么?

    男子愣了一下,笑了:“躲也没有用!”

    他会说我天朝话语!这样的认知让我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这位大哥,求求你,放过我!”

    “放过你?”他回头看了一眼,“也要看兄弟们愿不愿意!”

    “我可以许你数不尽的金银财富!”我急切地说。

    “哦?那也先等兄弟们办完正事再说!”说话之间,他已经欺身上前,抓住衣襟两侧,用力一撕扯,我急忙用单手护住胸前。

    啪一声,什么东西掉落在马车上,低头,太子府令上的碏字若隐若现。男子先我一步抢起了令牌,凝望后,脸色大变:“你与李碏有什么关系?”

    这府令,于我天朝来说应该是圣物,但是我不相信在这偏远的草原也会有人认识。赌一次:“我不认识什么李碏!”

    男子冷哼一声:“这是你们天朝的令牌,我跟随二王子去谈判的时候见过!快说!”

    二王子?成琼?若是我落在他手里,只怕要成为他威胁李碏的利器。

    “我真不知道你说什么!你要杀便杀,不用诸多废话!”激怒他,有个痛快了断也好,总比受侮辱或者是威胁到李碏好,反正最后都脱不了一死。

    男子将令牌收入囊中,我控制住不让目光追随。一股大力袭来,他拽着我的右臂,将我拖出马车外,大声吩咐了一句什么,随即将我扔上马背。

    一阵剧痛。

    一愣,痛?我的右手居然有了点痛的感觉?若是在昨日,这对于我来说可能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可是现在,仿佛晚了一点,就算痊愈,又能如何?

    男子随即跨上马背,顺势将我拎坐在他身前。他的座骑是一批枣红色的骏马,体格匀称高大,毛色闪闪发光,最明显的特征是颈上披散着一圈金色的长鬃,燃烧着火焰般的光采。男子双腿一夹,骏马喉咙里滚动着咴咴低鸣,在秋夜旷野的草原上奔驰开了。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只地平线上还留着一抹残红;如家丁颈间和衣襟上残留的血迹一样艳丽而触目。第一次直面死亡,我的胃一阵阵痉挛抽搐,干呕。若不是一日未进食,真想吐得天昏地暗。

    疆场啊,疆场之上两军对垒,会死亡的人是不是不可计数?

    月亮渐渐升上天空,半满月。几经快到十月十五了吧?日子过得好快,人生是这样的短暂。

    天低云暗,草原一片模糊,骏马一路飞奔,合着他们奇怪的呼喝。

    他们要带我去那儿?去见成琼吗?可是这应该是在我们大军的至少侧后方,他们怎么会在此处?是简单的巧合还是刻意的伏击谋划?他们到底有多少人,会对大军构成威胁吗?李碏能不能有所防备?

    担忧压过了心里的恐惧。

    马群飞奔了尽两柱香时间,面前豁然开朗:几百顶营帐密密麻麻驻扎在突然凹陷的一大块平地,若不到跟前,更本不知道此处还别有洞天。看到马群的出现,从边上不知什么角落里忽然窜出一个人,应该是做哨卡之用,与先前虏我的男子交谈了几句。男子随后单骑带我冲下山谷,朝营地进发。

    到达营帐边缘,男子就飞身下马,顺势也将我提了下来,还没站稳,他就将我推搡着前进。

    不反抗,默默的留意四处,寻找机会。只见暗淡的火光,炊烟,营帐内隐有人语,但帐外几乎寂静无声;偶尔能看见几个巡逻的回纥人,但在看到男子后,也不过尊喊了一声,就继续。

    看来他的身份也不算太低。

    男子终于拽着我在一座方形营帐前止步,低声叫了几句。

    帐内传来懒懒散散的回话,带着点不愉快;少顷,一个回纥女子垂着脸从帐内走出,高领长袍,外套短褂,束一条红色腰带,头上讹着七发辫,高筒长皮靴还未完全穿好。

    一下就明白刚才里面可能发生的事,是成琼吗?对他的厌恶又多加一分。

    男子将我一推入帐,我上半身平衡不稳,在突然发力之下一下子跌倒在地,男子一把将我拽起。

    “是你?!”刚才懒散的声音一下子充满了惊讶,这样略带着异族口音的汉语,还有声音,我一辈子不会忘记。

    抬眼,厚厚的地毯上,一个男子盘腿而坐,深邃的眼,略高的鼻子,颀长而壮硕的身躯,不是成琼是谁!

    苦笑:“是我,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