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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泽院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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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两天,在太极殿的早朝过后,皇帝点了几个人,进了两仪殿。这通常意味着,皇帝有些事情要和专门负责的大臣议事,俗称内朝。同时也不得不说,这在某种方面代表着皇帝的重视和臣下的殊荣。

    参加这次内朝的人,包括皇帝本身,也就七个人。其中,被点名的郑珣毓品级是最低的,但他没什么特殊表情。因为内朝对他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而且,他确定,正是因为他在早朝上的汇报,皇帝才要举行这次内朝。

    事实也正是如此。等大家各自就位,皇帝便先开了口:“众卿都知道,今日要议的是什么吧?”

    座下的六个人一起点头。太子萧旦借着这机会扫了对面的萧欥一眼,不出意外地发现对方脸上依旧是什么表情也没有——

    也不知道皇帝怎么想的,说赏赐吧,赏赐迟迟不见影儿;说未成年皇子不管事儿吧,又偏偏把人拉进朝议里来……

    不是他疑心病太重,实在是皇帝的内心太飘忽!

    这种若有似无的视线,萧欥当然察觉得到。但他没有反应,就和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事实上,除非皇帝亲口问他,否则他绝不主动表达自己的意见。而就算他开口,大都也是“嗯”“好”“不错”“xx说得对”以及“听凭陛下吩咐”,简直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典范。

    然而萧旦依旧忌惮他,程度甚至比之前更深。五年过去了,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对兄弟亲情深信不疑的小男孩,太子也更加深藏不露,面上比过去更和气。

    所以表面上,两人还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鉴于萧欥刚回到长安没多久就受到了可以上朝的特批,其他大臣在惊讶过后也就接受了。毕竟萧欥劳苦功高,皇帝不适时安抚下,总让人怀疑有卸磨杀驴的可能。虽然因为某些缘故,没人会这么说,但大家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臣确实有些猜想,陛下。”首先打破平静的是魏群玉。他是门下省侍中,岁数直逼耳顺之年,是在座之中年纪最大的。

    皇帝一看是他接话,脸上就浮现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无奈来。“老师请讲。”

    没错,魏群玉当年做过太子太傅,而且是教导皇帝年限最长的老师。他本就是先皇的心腹重臣,于当今皇帝也是这样——就凭他告老还乡后又被皇帝起复,就知道此言非虚。

    至于皇帝的无奈,那也是没办法。因为魏群玉的脾气实在臭,比郑珣毓有过之而无不及!平时还好,若是被惹毛,那是什么犯上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他自己也知道这点,更是先把话撂出来——

    臣做的都是该做的!若是皇帝陛下您老有哪里不满意,大可以砍了臣的头,臣绝不反抗!

    先皇对魏群玉这脾气又爱又恨,可最终还是没砍了他的头,遗命还让他好好辅佐当今皇帝。而当今皇帝虽然风评过于平庸,但距离纣王还远着,对上魏群玉也只能老实听话。

    顺提,当今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郑珣毓是他的伴读。可想而知,那种臭脾气到底还是传染了下去。

    放着两个这样的人在身边,每每想起来,皇帝就觉得自己真是耐性绝佳,而且绝对超过了先皇。

    幸而今天魏群玉心情还算不错,并没打算炮轰谁的样子。“刚才朝上,郑尚书递了一份折子,说是所有入流官员都已经回到长安,并且在吏部报到了。陛下所言,可是这个?”

    此话一出,他对面的李庭眸中就闪了闪,但没说话。

    “正是为此。”皇帝点头肯定。“别的不提,这五品以上的,让他们安置好后先来见朕。”

    这明显是在对郑珣毓说话。“谨遵旨意,陛下。”

    皇帝又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他不发话,没人会枉测圣意。所以停顿了小半晌,他也只得说了:“相关官员的名单和任职,在座的都知道了吧?可有什么疑义?”

    此言一出,李庭的表情就变得微妙起来。

    通常情况,三品以上的官员提拔需要皇帝亲自点名,而五品以上的官员提拔则是由宰相提名。李庭自然不可能提名元光耀和顾东隅,但问题在于宰相并不止他一个。比如说魏群玉,他就绝不能左右对方的意见。更甚者,假使郑珣毓或者其他人想要借魏群玉的手推人上去,他也管不了——

    魏群玉真是一块太硬的骨头,啃不动!

    想到这里,李庭用眼角余光瞅了瞅身侧的人。德王萧欥依旧不动如山,而中书令赵岷是他的人,此时正一声不吭地等着他的暗中指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庭想,继续听其他人的对话。疑义他自然是有的,而且大了去了,但绝不该在第一个提。至于后面如何,就要看发展情况了。

    殿上一片沉默,皇帝的目光在底下六人脸上逡巡。

    萧旦微微敛眉,似乎正在努力思考。萧欥似乎在看上头、又似乎只是定在虚空中的某个点,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李庭和赵岷好像一时半会儿也不想说话,魏群玉小幅度地捻着胡子……

    只有郑珣毓迎上了他的视线,随后错开。“臣有话想说。”

    “说吧。”有人自告奋勇,皇帝陛下脊背一松,便想靠到后面去。不过想也知道,在魏群玉前面这么做就是找死,他不得不告诫自己,忍住一时。

    郑珣毓说话向来单刀直入,就算面对皇帝时也是如此。“其他人暂且不说,元司业可能有些问题。他的夫人汝南县主,现今还在吴王府。而吴王府的事情,至今仍然悬而未决。这样用人,有横生枝节的可能。”

    这一番话说得很中肯,可惜李庭不觉得。他微微使了个眼色,赵岷就立刻接口道:“授制的时候,你可不是那么说的,郑尚书。”

    所谓授制,就是吏部拟定调任公文再发出去的过程。那时候不说有问题,等人到长安才提,不是在放马后炮吗?

    然而郑珣毓就和一点也没听出赵岷话里的火药味一样。“我刚才已经说了,是可能。同样的事实是,在峯州时,元司业确实尽心尽力地教化当地百姓,克己复礼,大公无私,于此并没有冲突。况且,前些日子收到的请愿书也证明了这点。”

    这一番话不带一丝烟火气息,也没正面提到赵岷如何,但赵岷只觉得面子被削掉了一大层。

    既然觉得无所谓,小可能影响不到大局,就不要提出来啊!就你想得周全,行了吧!

    “郑尚书果然算无遗策。”赵岷笑着回答,但心里早把郑珣毓戳了百八十个洞。

    皇帝想听的正是这个——不是元光耀,不是汝南县主,而是吴王。“正如郑卿说的这样。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也从不因噎废食。不过,既然是有可能……”他看了看魏群玉,“众卿觉得,要不要做些预防呢?”

    一听这话,李庭就知道,拿元光耀提拔这事说项没用了,就算元光耀是夺情起复也没用。因为照皇帝的意思,他不怀疑元光耀的忠心;吴王会如何反应,就比较难预测了。

    这回,魏群玉不负皇帝的期待,先开口回答:“臣以为,此事并无大碍。”

    “哦?”皇帝反问,尾调不易察觉地上扬。“说说看?”

    魏群玉也没客气。

    “这理由嘛,确实不少。首先,距离说吴王有谋|反可能到现在,已经五年了。这五年里,吴王当真是闭门谢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其次,吴王的两个儿子萧芳和萧芸,如今已是西北方面不可或缺的重要将领。吴王并未妄动,儿子浴血拼搏,若是此时想起来严惩,怕是要寒了众人的心。

    “最后,退一万步说,那封所谓的、里通外国的信件,也不见得是真的。”

    至于建筑逾制,吴王那个只会打仗的大老粗,没出事前自然什么感觉都没有。与其争辩这个,不如留一半。把逾制的那部分拆除,好显示确实有把皇帝的命令听进去。

    反正这事儿就一个重点:绝不能承认谋|反!

    魏群玉这么说,李庭和赵岷自然不爱听。

    尤其是李庭,他和太子站一派,一直想着把各方朝中势力收为己用。但当然,吴王根本不甩他。

    如果说这是近怨的话,远仇也没少。当年追求汝南县主萧菡的人能排满整条朱雀街不是夸张的话,其中多的是王公贵族也不是夸张的话。

    而不幸的是,李庭的小儿子正是其中一个。之所以说不幸,是因为结果摆在眼前,萧菡嫁给了元光耀。

    说起十几年前,李庭还没爬到尚书仆射的位置,而只是个礼部侍郎。说起身份地位来,自然没有吴王尊贵。

    差距摆在那里,所以虽然李庭很心动,但也没真认为自己家小儿子能娶到萧菡。但萧菡看中元光耀的消息一传出来,他立刻就不平衡了——

    一个新科状元而已,在长安没有任何根底,甚至还是个丧父的外地人氏……

    逗他玩?他家儿子哪点不如元光耀了?

    这么想的人可不止李庭一个。

    只不过,在元光耀和萧菡的婚礼后,生米煮成熟饭,大家提起时还有些羡慕嫉妒恨;而等到元光耀节节提拔后,那种羡慕嫉妒恨都没有了——

    差距太远,只能膜拜!

    然而李庭不然。他在朝中摸爬滚打几十年,升到侍郎所用的时间比元光耀还多些。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他一门心思觉得,这一定是吴王在背后给元光耀撑腰,对方才升迁得这么快!若是他家小儿子娶到萧菡,他也肯定能做到!

    最后,还有一条,就是元光耀的态度。元光耀距离恃才傲物还远着,但同样,距离阿谀奉承也远着。对待顶头上司,那是恭敬有余,情绪不足。

    用偏色眼镜一看,那种清高的书生正气简直刺得李庭眼睛疼。对方这么一路升迁上来,反衬得他之前用的那些小手段卑劣,感觉那叫一个酸爽。

    前后四点加起来,足够李庭不喜欢元光耀了。所幸,虽然礼部隶属于尚书省管,然而元光耀那个礼部侍郎上头还有一个尚书可以使唤,作为尚书省实际长官的李庭便不需要见到元光耀太多次。

    只不过,那根刺扎在了心里。平时注意不到,稍微一动,便膈应得慌。

    此时,听到魏群玉有给吴王脱罪的意图,李庭老大不高兴。但他沉得住气,依旧让赵岷先上——

    “魏侍中,前头的话就算了,最后那点,怕是有待商榷吧?”赵岷反对。

    听完对面两人的话,就算是他,也回过味来。特么地这两个家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本质目的还是一样的!不仅同意元光耀做回京官,还想给吴王翻案!

    哪有那么好的事!

    “白字黑字写着的事情,吴王自己都不能否认,你却说可能不是真的?”

    “但吴王也从未承认那封信是他自己写的。”魏群玉什么人,自然同样一句话噎回去。

    话里话外,火药味渐浓。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皇帝适时地开了口。“信的事情,争执多次,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便暂时搁置。朕就问一句:元司业回了长安,于吴王这件事是好事坏?”

    “臣想,那要看元司业自己的态度了。”一直装着作壁上观的李庭终于开了金口。“若元司业记着陛下的恩德,那自然是没有坏的影响。”

    嗯?

    此言一出,不光赵岷瞪着李庭(不太明显,但确实震惊了一下),魏群玉和郑珣毓都看了李庭一眼。这立场好像站反了吧?还是说,李庭见元光耀回长安这件事板上钉钉,就想着从其他方面突破?

    听见岳父表态,萧旦心中一转,便回过味来。“臣以为,李相说得极是。元司业才高八斗,若总是留在岭南,也实在浪费人才。如今入了国子监,便能更好地为国效力了。”

    这却是绝口不提吴王了。众人心电急转,都有了计较。太子殿下怕是不想搅合到任何和谋|反沾边的事情里去,只想摆出一副任人唯贤的仁慈姿态!

    说是征求众人的一件,皇帝心中也自有考量。如今,一圈人都表过态,就差萧欥一个,他便把目光投了过去。

    萧欥张了张嘴。他本来想说臣不敢妄议,然而见到皇帝认真的神色,就知道今天没法这么蒙混过关。“吴王一事发生时,臣已离开长安前往西北,实在不太清楚。如今之事,自然也不能妄下决断。”

    虽说这种实际上不肯定也不否定的感觉像是推太极,但合情合理,就连皇帝也挑不出错。“也是。”他重新转向其他五人,“那你们的意见统一了?”

    几个人扫了扫周围人的神色,都点头,虽然赵岷的头点得不是太情愿。

    反正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他们还有很多时间!李庭如此想。能左迁一次岭南,难道不能左迁第二次吗?他就不信,下次他们运气还那么好!

    事情谈完,几个人鱼贯出了两仪殿。四个大臣走向宫外,而萧欥和萧旦回自己的宫殿。因为萧欥的武德殿就在太子东宫附近,所以两人顺理成章地一起走。

    “你刚才说,吴王的事情,你并不清楚?”一出两仪殿的范畴,萧旦就忍不住问。“吴王的两个儿子都在西北,我还以为你肯定有所了解呢!”

    “不过点头之交。”萧欥简洁地回答。西北战事常有东奔西跑的时候,他不可能一口否认说没有,那样就显得更可疑。

    “哦,这样啊。”萧旦点点头。他似乎只是随口一提,因为下一句他就转移了话题:“其实吧,你刚才应该跟我一样说的。”

    萧欥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父皇的意思,一开始不就表明了吗?”萧旦回答,“若父皇的忌惮真有那么大,一开始就不会同意把人调回来。如今人都到了长安,再说都是一个结果。”

    “这可不一定。”萧欥冷静道。

    萧旦略微诧异地盯了萧欥一眼。“那看来你真不了解两位新上任的国子司业。元顾两人都是聪明的,不然也不能一个状元一个探花。人说吃一堑长一智,我觉得他们不会蠢到再给别人抓到把柄。”

    “这样吗?”萧欥问。李庭看起来对元顾两人毫无好感,而且很有可能是元顾两人被贬的幕|后黑手,但萧旦的语气却是偏向元顾两人……难道是一起演戏?

    “‘德贞双璧’这个名号,你以为是开玩笑的?”萧旦乐了。“一个人眼瞎有可能,难道所有人都眼瞎?”

    “看起来太……大哥很是看好这两人。”萧欥还是不习惯叫萧旦大哥,话到中间生生改了口。

    萧旦点头。“要我说吧,现在国子监的那些人真是有福气。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摊上两个正经科举出身的夫子!”

    按照惯例,盛朝官员选拔的方式,其一是门荫,其二是杂色入流,其三才是科举。

    门荫这种自不用说,家世显贵的一出生就注定能做官了;只需要先入国子监读书再参加科考,或者先去给皇帝太子当侍从再通过兵部的简试。而杂色入流呢,花费的时间要更长,至少十年。清白的平头百姓和五品以下的官员子孙,就只有科举一途可走。

    虽然贵族子弟们想要做官也得通过科考,但难度和平民科考完全不是一个水平。首先,他们本来就享受了更好的教育资源。然后,他们的老师大都是科考的考官。最后,考官们也偏向给自己的学生一些倾斜。

    总而言之,平民能考中前三甲,简直是开挂的存在。更别提元光耀还是状元,妥妥儿一个平民偶像。至于顾东隅,虽然家中有门荫,但他不是嫡子,享受不到这种待遇,也是生生靠自己实力拼出来的。

    所以,萧旦那么说,有着充分的理由。萧欥想了想,又点头。

    这话还真是少啊,萧旦不由腹诽。不过,他现在扮演的角色是一个贴心大哥,只能完全包容。“所以说,你以后要注意点。多听多揣摩,父皇肯定更喜欢你。”

    “谢大哥提点。”萧欥道。

    萧旦满意了。他又哪里知道,萧欥早就去过岭南,把这两人笼入了麾下,根本不需要他的所谓提点?

    等回到东宫,萧旦立时就去了太子妃那里。相比平常,这时间太早,李安琴有些惊讶。“这是有什么事情吗,殿下?”

    萧旦也不废话。“我记得,你有个外甥在国子学吧?”

    李安琴不明其意,只点头。“奕鸣确实在。”

    “过不了几天,就有新的司业去上任。让他小心观察他们平时都和谁接触,别让人发现。”萧旦飞快道,和在萧欥面前夸赞时简直是两个人。

    “臣妾知道了。”这不是什么大事,李安琴乖乖应了,不过还是有些好奇。“这两位司业是……”

    “你肯定听说过,是‘德贞双璧’。”萧旦不在意地道。“就这样,我先去处理事务了。”

    留下李安琴慢慢咀嚼着“德贞双璧”这个词。但没等她说什么,她的贴身侍女就先嘴快地说道:“这个我知道!不就是德贞四年的状元和探花么?据说贬到岭南,现在又调回来了?”

    元光耀和顾东隅当年高中时简直就是当红炸子鸡,全长安没人不知道。后来他们做到一个礼部侍郎一个中书令,也不是什么小人物,同时被贬岭南也传得沸沸扬扬的。而李安琴在两人被贬一年后才入主东宫,侍女知道这些完全正常。

    另一个侍女被这么提醒,忽而想到了另一件事:“这么说来,那位元家宝树也回来了?算时间,她当年十岁,现在十三……长安城里,怕是又要热闹了吧?”

    “瞧你们,想到哪里去了。”李安琴轻声斥道。“听殿下的意思,这两位还不知底细呢,你们就先关心人家女儿了。”

    是戒备,还是谨慎意味的试探、过后再决定要不要拉拢?毕竟,李庭的心结,她也知道几分。

    两个侍女立马认错。而李安琴虽闭口不语,但还是被分去了二三心神——

    元家宝树……吗?当年的风头确实一时无俩,谁知道现在又如何呢?

    如果说东宫里的反应是戒备多过欣喜的话,吴王府里的气氛就完全不是这样了。

    虽然吴王闭门不出好些年,但王府毕竟在长安,想打听点消息易如反掌。早在调令出来时,里头的人就已经知道了。如今,得到一行人已经到达、元府重新开门的消息,萧菡忍不住一脸的泪——

    她的两个孩子,还那么小,就到岭南那种地方去受苦!还有她丈夫,一个大老爷们,也不知道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菡儿,别哭。”吴王最看不得的不是沙场上横飞的血水,而是女儿俏脸上的泪珠。当然了,萧菡已为人妇,孩子都不小,不能算年轻。但在老爹的眼里,她依旧是个孩子。“人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萧菡一时情绪激动,声音好容易稳下来。“可是,为什么只回来了三个?其他的人呢?”

    夺情起复这一茬他们已经知道了,所以吴王明白,女儿问的是元府二三房。“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他瞪起眼睛,就如铜铃一般,“不过是些只会吃饭的累赘,没跟回来更好!”

    由此可见,元府里到底什么情形,吴王猜得还是有点对的。不过相对于元府二三房,他最讨厌的就是亲家母——理由很简单,因为李老夫人对萧菡不好。

    现在说这人被一把火烧死在了岭南,真是……一了百了!省事了!

    若吴王知道这背后的隐情,怕不是一了百了和省事能形容了——那必定是恶有恶报、大快人心!

    其实,萧菡也知道这些,她毕竟不蠢。但她既然嫁给了元光耀,就不愿意让丈夫难做,能忍让的都忍让了。真要说起来,她也没期待老夫人和二三房回长安来。“以我对光耀的了解,总觉得是这三年间出了大事,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吴王眉头一皱,这话倒是没错。“这事儿,等之后咱们再使人去问问。”

    萧菡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

    吴王看得心疼不已。“我知道你想见他们,想得要疯了。其实,我也受不了。但从你两位兄长传回来的消息来看,咱们也不会被关多久了。你且再忍忍。”

    “兄长可还安好?”萧菡不免追问一句。“非是呢?”

    “都好,没缺胳膊,也没少腿。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吴王的声音忽然压下去,凑近女儿的耳侧。

    萧菡听了,连连点头,眼里也放出了光。“女儿知道了!”